1、杰克·尼科尔森,费·唐纳薇,约翰·休斯顿,戴安·拉德,罗曼·波兰斯基 主演的电影《唐人街》来自哪个地区?
爱奇艺网友:电影《唐人街》来自于美国地区。
2、《唐人街》是什么时候上映/什么时候开播的?
本片于1974年在美国上映,《唐人街》上映后赢得众多观众的喜爱,网友总评分高达1078分,《唐人街》具体上映细节以及票房可以去百度百科查一查。
3、电影《唐人街》值得观看吗?
《唐人街》总评分1078。月点击量416次,是值得一看的剧情片。
4、《唐人街》都有哪些演员,什么时候上映的?
答:《唐人街》是1974-06-20上映的剧情片,由影星杰克·尼科尔森,费·唐纳薇,约翰·休斯顿,戴安·拉德,罗曼·波兰斯基主演。由导演罗曼·波兰斯基携幕后团队制作。
5、《唐人街》讲述的是什么故事?
答:剧情片电影《唐人街》是著名演员杰克· 代表作,《唐人街》免费完整版1974年在美国隆重上映,希望你能喜欢唐人街电影,唐人街剧情:1937年的洛山矶唐人街,警员杰克(杰克•尼科尔森 Jack Nicholson 饰)因不满这里的黑暗,辞职当起了私家侦探这天,一个自称莫拉雷太太的女子请杰克调查丈夫的外遇,杰克欣然接受。杰克发现莫拉雷原来是当地水利总工程师,正在为兴建水坝问题和当地农民争执。随后有人给 了杰克一些证明莫拉雷偷情的照片,隔天早上真正的莫拉雷太太却找上门来要求杰克停止调查莫拉雷。 事情变得越来越迷离,杰克决心追查下去……
《唐人街》电影剧本
编剧/[美国]劳勃特·汤纳
译/舍人
由劳勃特·汤纳(Robet Towne)编剧、并由派拉蒙影片公司1974年出品的电影《唐人街》(Chinatown)曾获美国1974年最佳剧本奥斯卡金像奖。该片导演罗曼·波兰斯基1980年导演的、根据哈代的名著改编的同名电影《苔丝姑娘》,也获得了奥斯金像奖提名。《唐人街》的女主角,系由主演过《苦海余生》的著名女演员费伊·邓娜薇扮演。
主要人物表
吉蒂斯 前唐人街警长,后为私人侦探
诺亚·克劳斯 大农庄主,水电站大老板
爱芙琳 克劳斯的女儿,墨尔雷的妻子
墨尔雷 水电站总工程师,克劳斯的前合伙人
易勃顿 水电站副总工程师
爱依特·塞兴丝 电影演员,受雇冒充爱芙琳
凯瑟琳 爱芙琳婚前的私生女
埃斯柯巴 警长,吉蒂斯的老同事
帕尔默 疗养院院长,克劳斯的同伙
德菲 吉蒂斯的助手
沃尔希 吉蒂斯的助手
墨尔维尔 水库保镖
1.
〔在私人侦探吉蒂斯的办公室里,身材魁梧、身着海上工作服的渔民寇莱,以极其痛苦的表情凝视着一张男女行乐的照片。他越看越气愤,额上的汗珠滴在吉蒂斯那光亮的玻璃台面上。
〔吉蒂斯望着寇莱滴下的汗珠。挂在天花板下面的吊扇正在扇着。吉蒂斯朝吊扇望了一眼。在这大热天,他虽身穿笔挺的白西服,但似乎并不感到炎热。他注视着寇莱,并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
〔寇莱痛苦地呻吟着,突然,愤怒地朝墙上猛击一拳,并把字纸篓一脚踢翻。
寇莱:(哀号声)天哪!天哪!
〔寇莱的一拳,使墙上顿时凹下了一个小坑,挂在墙上的明星照片也歪斜了。
〔寇莱沿墙脚握向窗前,双腿软得简直站不住。他跪倒在地,头也陷进了百叶窗。他放声大哭,使劲地在咬百叶窗,借以发泄内心的痛苦。
〔吉蒂斯仍坐在办公椅内。
吉蒂斯:好了!好了!够了!够了!百叶窗又不能吃的,寇莱!这是礼拜三才新安的。
〔寇莱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他慢慢地站起身,还在哭。吉蒂斯在写字台小柜内拿出一只玻璃杯,并从一排威士忌酒中很快地挑了一瓶廉价的波旁牌酒。
〔吉蒂斯为他斟了一大杯。把酒杯推向寇莱。
吉蒂斯:干杯。
〔寇莱呆呆地望着它,然后举杯一饮而尽。寇莱瘫在椅子里,轻声地哭泣。
寇莱:(似乎好了一些)她简直不象话。
吉蒂斯:我怎么跟你说呢,小伙子?你说得对……你说对了。
寇莱:不值得再想念她!
〔吉蒂斯索性把酒瓶给了他。
吉蒂斯:你完全对。要是我,我也完全不会再睬她。
寇莱:(为自己斟酒)你是个好人,吉蒂斯先生,这是你的工作,你可是一个好人。
吉蒂斯:(往后靠向椅背,似乎好受了一些)谢谢,寇莱,叫我杰克好了。
寇莱:谢谢,跟你说一句话,好吗?杰克!
吉蒂斯:说什么话,寇莱?
寇莱:我想把她杀了。
2.
〔在吉蒂斯的助手德菲和沃尔希的办公室里,一个穿着很讲究的黑头发妇女,坐在他们的两张写字台之间,神经质地在玩弄她那顶考究的帽子底下的面纱。
妇女:我希望吉蒂斯先生能亲自处理这桩事。
沃尔希:(几乎是慰藉未亡人的语气)如果您允许我们先完成这个初步的询问……到那时,吉蒂斯先生也会有空来接见您了。
〔从吉蒂斯办公室内,又传来一声象是打碎玻璃的声音。
〔吉蒂斯和寇莱站在办公桌前。吉蒂斯轻蔑地望着那个气喘吁吁的铁塔似的人物,并拿出手帕抹去滴在写字台上的汗珠。
寇莱:他们不会枪毙这样的人的。
吉蒂斯:他们不会吗?
寇莱:不会为杀了这样的老婆而枪毙丈夫。这是一条不成文的法律。
〔吉蒂斯把那张照片在桌子上拍击。喊叫着。
吉蒂斯: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不成文的法律,你这个蠢货!你要杀人,你先得有足够的钱,杀了人,你要有足够的钱溜掉。你有没有这么多钱?你有没有这个派头?
〔寇莱似乎懂得了一些。
寇莱:没有。
吉蒂斯:你当然没有。你甚至连该付给我的钱也没有。
〔这句话似乎使寇莱更颓丧。
寇莱:下次出海回来我一定付清欠款。这次去圣贝纳迪只打到六吨小鲣鱼。小鲣鱼的价钱远不如金枪鱼的价钱高。
吉蒂斯:(使对方下得了台)没有关系。我只是提出这点来说明问题……
〔吉蒂斯陪同寇莱走出办公室,经过秘书苏菲娅的办公桌时,苏菲娅仿佛故意将目光避开。吉蒂斯为寇莱开门,门的上半端磨砂玻璃上写着“J·J·吉蒂斯暨助手——私人侦探事务所”。
吉蒂斯:我不会使你变成穷光蛋的。
〔他用一只手臂拢拢寇莱的肩头,向他笑着说。
寇莱:非常感谢你,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叫我杰克!开车回去时小心一点。
〔吉蒂斯把门关上,笑容也立即消失。
〔吉蒂斯摇头,低声骂了一句。
苏菲娅:有一位墨尔雷夫人在等你,她正同沃尔希先生和德菲先生谈话。
〔吉蒂斯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吉蒂斯进屋。沃尔希站起身。
沃尔希:墨尔雷夫人,请允许我介绍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向她走去,脸上又出现了可爱和温和的微笑。
吉蒂斯:您好,墨尔雷夫人!
墨尔雷夫人: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好吧,墨尔雷夫人,有什么事可以为您效劳?
〔墨尔雷夫人似乎欲言又止。
墨尔雷夫人:我丈夫有了外遇。
〔吉蒂斯表示稍感惊奇,有点怀疑地问他的两个助手。
吉蒂斯:真的吗?真会这样?
墨尔雷夫人:我看是真的。
吉蒂斯:遗憾。
〔吉蒂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墨尔雷夫人身旁,也就是在德菲和沃尔希之中。德菲嚼着胶姆糖劈啪出声。吉蒂斯看了他一眼,德菲连忙停止咀嚼。
墨尔雷夫人:我能同你个别谈谈吗?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我看不行,墨尔雷夫人,他们两位是我的执行人,有时候他们起着很大的作用。我不可能每件事都自己去干。
墨尔雷夫人:我同意你的话。
吉蒂斯:好吧……你说你丈夫有情妇,你是根据什么得出你的结论的?
〔墨尔雷夫人又一次欲言又止。看来她对这个问题,表现出非同一般的神经紧张。
墨尔雷夫人:……当妻子的感觉得出。
〔吉蒂斯叹息。
吉蒂斯:你爱你的丈夫吗,墨尔雷夫人?
墨尔雷夫人:(惊恐地)当然爱!
吉蒂斯:(故意地)那么,回家去,把这件事忘掉吧!
墨尔雷夫人:可是……
吉蒂斯:(注视着她)我可以肯定地说他也很爱你。有一句老话:“让想睡觉的狗躺下”,你最好装作不知道。
墨尔雷夫人:(真心诚意地)我做不到!
〔看来她是下了决心的。吉蒂斯望了一望他的两个助手。
吉蒂斯:好吧!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墨尔雷夫人:霍力斯!霍力斯·墨尔雷!
吉蒂斯:(吃惊地)水电专家!
〔墨尔雷夫人有点害羞地点点头。吉蒂斯这时开始注意审视墨尔雷夫人的装束——她的皮包、皮鞋……却尽量显得不在意似的。
墨尔雷夫人:对的,他是水电总工程师!
德菲:(有些钦佩地)总工程师?
〔墨尔雷夫人点头。
〔吉蒂斯的眼光使德菲感到,吉蒂斯似乎想要知道些什么。
吉蒂斯:(坦率地)这类侦查可能对您的钱包不大合适,墨尔雷夫人。不是三天五天的事情。
墨尔雷夫人:钱对我来说不成问题,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舒了一口气。
吉蒂斯:那好。我们马上来研究一下怎么进行。
〔炎热的天气。市政府大厦前。一个醉鬼在台阶前的喷泉中擤鼻涕。
〔吉蒂斯衣冠楚楚,在醉汉旁走过。上台阶。
3.
〔在市议会的会议室里,前市长山姆·贝格比正在发言。他身后是一张大地图,边上有文字说明,地图上部有一行大字:阿尔托·伐莱霍大水坝设计图。
〔有些议员并不在听贝格比的发言,而是在看报上的滑稽漫画和花边新闻。
贝格比:——先生们,今日,你可以跨出这里的市政府大门,往右拐,跳上电车,二十五分钟后就可到达太平洋岸边;你可以跳进太平洋畅游一番;你可以扬帆海上;你可以开网打鱼。但是,太平洋的海水不能为你解渴,不能润湿你的草坪,更不能灌溉你的桔林。请不要忘记,我们既生活在海边,又生活在沙漠的边缘。洛杉矶是建筑在沙漠之上的,在这幢大楼的地基之下,在每一条街道的深处,都是一片沙漠。如果没有水,沙粒就会升出地面,一直把我们埋进沙中,就好象我们从未在地球上存在过一样!
〔他特地停这么一下,让大家印象深刻一些。
〔吉蒂斯同几个邋遢的农民坐在一起,显得有点不耐烦。他打着呵欠,离身边的那个农民远一些。
贝格比:(画外音)(继续往下讲)阿尔托·伐莱霍水坝能使我们避开那个恶运。我郑重声明,我们花八百五十万元来使我们的街道不变成沙漠,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代价。
〔听众中有农民、商人、职员,一部分人听得津津有味,有几个农民鼓掌。有人嘘他们。
〔市议会在继续进行。
一参议员:(向贝格比提议)市长先生……让我们再听听有关各部门的意见。我提议先听水电站的。听听墨尔雷先生的意见。
〔吉蒂斯对此感到兴趣,从正在阅读赛马消息的小报上抬起头来。
〔墨尔雷走向大地图。墨尔雷,瘦长个子,戴着眼镜,步履敏捷。他先向年轻一些的矮个子望了一眼,点了一下头。那人将地图边上的附图翻开。
墨尔雷:先生们,如果你们已经忘掉了,我愿意提醒一下,在范·德·里普水坝崩溃的时候,有五百人丧了命。……地质取样证明了这里的基岩同范·德·里普基岩的渗透性页岩是属于同一类型的。它们根本不能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指着另一幅图)而现在又主张建造另一座一百二十英尺高,斜率为二比一,水面面积为一万二千亩的势必偷工减料的水库。根本无法承载得起这么大的重量。我不同意,我不会承造这个工程。干脆地说,我再也不会重犯同样的错误。我的话完了,先生们。
〔墨尔雷离开地图,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突然,后座起了轩然大波,一个脸色血红的农民赶着几头骨瘦如柴、咩咩叫着的羔羊进入会场。
议长:(向这个农民咆哮)你这是想干什么?快把这些羊赶出去。
〔羊羔在夹道中边叫边向前走。
农民:(随口回答)你要我把它们赶向哪里?你一下子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了,对吗?
〔法警和警卫们慌张地去拦阻那群羔羊和那些农民,并且监视着一个似乎要向墨尔雷动武的农民。
农民:(指着墨尔雷,继续破口大骂)……是你偷走了我们村中的水,把庄稼都搞垮了,牲口都饿坏了。谁指使你这么干的,他给了你多少钱?你说出来!
4.
〔洛杉矶河干得几乎见到了底。两岸的水泥岸面被太阳烘烤得剥蚀裂开了,露出了泥土,长出了不少野草。
〔一忽儿,墨尔雷驾车进入画面,在距离河床约十五英尺的防波堤上停下。墨尔雷下车,向四周望望。
〔吉蒂斯藏在下游处的防波堤上的杂草丛中,用望远镜监视着墨尔雷。墨尔雷走向河床中心。
〔墨尔雷停下,慢慢转身,象在朝河床底部察看,又象什么都不去看。
〔吉蒂斯在望远镜中跟踪,墨尔雷的一副眼镜闪出强烈的反光。
〔离吉蒂斯不远之处好象开香槟酒瓶塞似的“嘣嘣”的声音。接着,一个墨西哥孩子骑在马背上进入画面。
〔墨尔雷听到马声后停下步来。头顶上骄阳肆虐,纵横交叉着高压电缆;脚底下是涓涓滴滴的带着腥味的海水。他步伐敏捷地向着声音方向,也就是向下游处吉蒂斯那个地方走去。
〔吉蒂斯向后退缩。墨尔雷沿着弯曲的河岸朝墨西哥孩子走去,终于在泥泞的岸边同墨西哥孩子面对面站着。墨尔雷对墨西哥孩子说话。
〔墨西哥孩子开始时不理他。墨尔雷向地上指指,孩子做出一种姿势,墨尔雷皱皱眉。墨尔雷跪在泥地上,注视着。看来他是在专注地研究什么。隔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谢谢孩子,迅速地向上游走去。他爬上岸边,走向汽车。
〔他把手伸进汽车,拖出一卷蓝图似的东西,把它舒展在车头上,他用笔在图上记下一些什么,时时回头看看下游。
〔头顶上的高压电缆嗡嗡作响。他注意听了一下,然后卷起蓝图,走进汽车,驾车离去。
〔吉蒂斯迅速跑回自己的汽车。进车后又马上出汽车,皮沙发烤得他受不了。他从后座上拿下一条毛巾放在前座上。驾车开走。
5.
〔黄昏,街灯渐明。佛尔明岬公园。
〔墨尔雷停车。匆忙下车后,穿过公园草坪、树丛和一些建筑物。
〔吉蒂斯停车。从另一个角度穿过公园,但当然也是向墨尔雷的方向进发。出树丛时,正好看到墨尔雷利落地从悬崖边上向下面的海滨方向攀缘而下。看来他是在匆忙地赶路。吉蒂斯跟着他……可是远不如墨尔雷那样利索。
〔吉蒂斯朝悬崖下面海滨的右侧望去,这是长长的半月形海湾,空空荡荡。再向左面望,那是犬牙交错的岩石,突出在海上。显然,墨尔雷是往那个方向去的。吉蒂斯犹豫了一下,然后也向那个方向前进。但是,为了能望得到墨尔雷,他还是留在岩石的上部。
〔走到排水口处,吉蒂斯发现墨尔雷就在他脚底下。墨尔雷踢着黄沙,然后,捡起一块软体动物——海星,把沙擦掉。他的双眼向吉蒂斯的方向望着出神。
〔吉蒂斯往后退,在排水口附近坐下,打呵欠。
〔佛尔明岬灯塔上的灯光在迷蒙中闪烁。
〔吉蒂斯坐着。突然起立,轻声咒骂着。发现自己坐在一泓水里,臀部全湿了。
〔墨尔雷在吉蒂斯的下方注视着从吉蒂斯附近的排水口涌流下来的水。他站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水流,明显地表示出惊讶。正当吉蒂斯看到墨尔雷望着水在出神的当口,水的流量和速度都在渐渐加大,最后汹涌成一股急流,冲入大海,搅起了一堆白色的浪花。
〔吉蒂斯取下汽车挡风玻璃的扫雨器下夹着的一张小纸片,然后坐进车内,开亮仪表牌小灯。纸上写着:“拯救我们的城市!洛杉矶快渴死了!保护好你的财产!快向未来的洛杉矶投资!请在11月6日的拯救城市委员会上投赞成票。委员会主席、前市长山姆·贝格比启。”吉蒂斯咕噜着,将纸捏成一团,扔出窗外。他注意到几辆停着的汽车上也有其他字样的传单。
〔吉蒂斯俯身开启汽车内仪表板边上的小柜。里边满是廉价的“英格索尔”牌挂表。每只表上还系有一块价格标签。吉蒂斯取出一只,随便地把它上了弦,并根据自己手表上的时间拨准。当时是9点37分。接着,他走向墨尔雷的汽车,将挂表放在前轮后面。他又打了一次呵欠,然后回到自己的汽车内。
6.
〔吉蒂斯吹着口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大门。
吉蒂斯:早,苏菲(注1)。
〔苏菲递给他一小叠文件,吉蒂斯翻阅着。
吉蒂斯:沃尔希在吗?
苏菲:他在暗房里。
〔吉蒂斯穿过办公室走向德菲和沃尔希的办公室。屋子角上亮着一盏小红灯,小红灯下房门关着。吉蒂斯走过去。敲门。
吉蒂斯:昨晚墨尔雷上哪儿去了?
沃尔希:(在门后的声音)三处水库……佛洛瓦上的一家里契非加油站的厕所,还有匹格和费瑟尔饭店。
吉蒂斯:上帝啊!这人脑子里真有那根“水”的筋!
沃尔希的声音:你要怎么样呢?这是他的工作嘛!
吉蒂斯:伙计!我们不能老是这样哄那个女人,我们一定要弄出些名堂来!
沃尔希声音:我认为我搞到了一些东西。
吉蒂斯:是吗?你捡到了那块表吗?
沃尔希声音:放在你的桌子上。嗨,你听到过那个故事吗——那个跟海军上将伯尔特一起去北极找企鹅的故事吗(注2)?
〔吉蒂斯径自走向自己办公室。在他的办公桌上放着那只压扁了的“英格索尔”牌挂表——表针指着2点47分1秒。
吉蒂斯墨尔雷在那里呆了整整一晚。
〔吉蒂斯把表扔下。坐下。沃尔希拿着一大叠照片进来,并在黑板前一张张晾起来。
吉蒂斯:(急切地)你搞到了些什么?
〔沃尔希点给他看那些照片:在一家饭店门口,墨尔雷同另一个相貌堂堂的、老一些的人在一起的一系列照片,其中两张照片中,可以看得见一根多节藤拐杖。
吉蒂斯:(生气地)就这些?
沃尔希:他们两人在匹格和费瑟尔饭店门口着实吵了一架。
吉蒂斯:吵些什么?
沃尔希:不知道,当时马路上来往汽车很多,只听他们说什么苹果心。
吉蒂斯:苹果心?
沃尔希:(耸耸肩)对。
〔吉蒂斯怒气冲冲地把那些照片往旁边一扔。
吉蒂斯:上帝啊,沃尔希,你一整天就弄到了这些。
沃尔希:你不是让我拍照片吗?我拍了这么多照片。
吉蒂斯:我来提醒你一下,沃尔希。干我们这一行必须有一些诀窍。
〔办公桌上蜂鸣器响声。是苏菲在外面按的。
吉蒂斯:苏菲,什么事?(拿起电话)德菲,你在哪儿?
〔德菲在电话内非常激动的声音:“我搞到了,我搞到了。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漂亮小妞……在划船,在埃柯公园。”
吉蒂斯:好,讲慢一点……埃柯公园(对沃尔希说话)天哪,又接触到水。
7.
〔公园里,德菲在划船,吉蒂斯坐在船尾。他们划过墨尔雷和一个金发女郎的小划子。墨尔雷正在对那个苗条的、身穿印花布夏装的少女大献殷勤。
吉蒂斯:(对德菲说话,划过他们的小划子)笑得欢一些,伙计!
〔他熟练地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墨尔雷同那个少女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德菲绕了一个圈子,又从墨尔雷的小划子边上划过。吉蒂斯又连拍了几张照片。
8.
〔在埃尔·麦肯陀公寓里,墨尔雷和那个姑娘正在阳台上吃东西。事先暗藏在公寓屋顶上的吉蒂斯,用脚勾住屋脊,俯伏在屋面上,手握照相机对准墨尔雷和那个姑娘,接连拍了几张照片,屋脊有点松动。
〔吉蒂斯慢慢地滑到了屋顶边缘——很可能从三层楼高处摔到地面。他使劲使自己滑得慢一些。松动的屋脊泥块也在向下滑。
〔吉蒂斯终于在屋檐处停了下来,而且做了一个危险的转身动作,把滑下的泥块挡住,并把它轻轻放进天沟。可是,一块小小的碎片,还是掉到了底下的阳台上。
〔此时正在阳台上的墨尔雷,看看他脚旁的碎片,又看看姑娘。他显得很关切的样子。于是站起身,向屋顶上张望着。
〔屋顶和屋顶上的公寓字样依然屹立如故,毫无异状。墨尔雷慢慢坐下,注视着碎片。
〔一张报纸的标题:水电站总工程师利用公款,金屋藏娇。
〔如同赫斯特系统报纸的黄色插页所惯用的手法一样,报上对吉蒂斯偷拍来的照片用了“心”形边缘,边上还有一条小小的标题:“J·J·吉蒂斯受雇于妒妇。”
〔在一家理发店内,吉蒂斯坐在理发椅上理发,同时有人给他擦皮鞋。吉蒂斯手上拿着报纸。别的顾客也都在看报。理发师巴尔尼在同吉蒂斯谈话。
巴尔尼:你现在大名鼎鼎了,可是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厌烦的。
〔吉蒂斯脸上表现出洋洋自得。
巴尔尼:挺起胸来嘛!你已是电影明星了!
〔理发店内的其他顾客们都在谈论干旱。有人在说:“要是再不下雨,就要配给用水了!”又有人说:“只够洗汽车用。”第三个人说:“浇草坪的水肯定是没有的了;一星期只能洗一次澡。”第一个人又说:“如果你没有草坪,也没有汽车。那么,你能不能多洗一次澡?”
〔吉蒂斯望着窗外。一辆汽车抛了锚,引擎盖掀开着。那个人望着散热器里正在翻滚的水。
吉蒂斯:(禁不住哈哈大笑)看他那副苦相。
巴尔尼:天太热啦!
另一个顾客:受罪的都是老百姓。
〔吉蒂斯听到这些话,把身子坐坐直。
吉蒂斯:(向这一顾客微笑着)什么意思,朋友?
这顾客:(指着报纸)没有什么……你赚钱真有办法!
吉蒂斯:……是吗?你是吃什么饭的?
这顾客:第一国民银行,抵押借款部。
〔吉蒂斯大笑。
吉蒂斯:那你说说,你一星期中没收了多少人的抵押品?
这顾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从不在报上公诸于众。
吉蒂斯:我也不是在报上公布的嘛!
这顾客:不!你在新闻界有代理人!
〔吉蒂斯想从椅子里站起来。巴尔尼觉察到不太妙,忙把围着吉蒂斯脖子的理发布拉紧。
吉蒂斯:巴尔尼,这屁精是谁?是老顾客吗?
巴尔尼:杰克,算了!算了!
吉蒂斯:跟你讲,伙计!……我是规规矩矩的买卖人。上门求助于我的人都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帮他们脱离苦海,不象你们这帮吃银行饭的笨蛋,专门把人们赶出家门。
巴尔尼:算了,杰克!
〔吉蒂斯站起,想把理发布掀掉。
吉蒂斯:来吧,我们到店外去谈谈……
〔那顾客干脆躺进了理发椅。
巴尔尼:杰克,快坐下,快坐下……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吉蒂斯让他拖回理发椅。
吉蒂斯: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会上报纸的……而且快得使我吃惊。我是规规矩矩的买卖人。
巴尔尼:当然罗,杰克!
吉蒂斯:真是规规矩矩的嘛!
9.
〔吉蒂斯几乎是冲进自己的办公室的,他把报纸拍着他的大腿。
吉蒂斯:德菲!沃尔希!
〔沃尔希从他的办公室出来,德菲从另一扇门出来。
〔此时一位漂亮的年轻妇女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一个灰白头发的矮小男人。那个少妇看来三十不到,漂亮得几乎使吉蒂斯张口结舌。
年轻妇女:是吉蒂斯先生吗?
吉蒂斯:有什么事啊?
年轻妇女:你认识我吗?
吉蒂斯:这个……我想……我会想得起的。
年轻妇女: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吉蒂斯:这……没有!
年轻妇女:从未见过面?
吉蒂斯:从未见过!
年轻妇女: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知道吗?我就是爱芙琳·墨尔雷夫人——墨尔雷先生的妻子。
〔吉蒂斯大吃一惊,望望那张报纸。
吉蒂斯:该不是那个墨尔雷吧?
爱芙琳:正是那个墨尔雷,吉蒂斯先生。由于你承认你从未见过我,那你也一定会承认我从未雇佣过称……从未要你刺探我丈夫的一切。我发现你喜欢扬名四海,吉蒂斯先生。好吧,你就会达到你的目的了……
吉蒂斯:墨尔雷夫人,请等一下……
〔她正走向门口,他把她叫住。
吉蒂斯:……大概有了误会。跟我过不去,对你也不好……
〔爱芙琳向他冷笑。
爱芙琳:我从不跟人过不去,吉蒂斯先生。我的律师会跟人过不去的。
〔爱芙琳走出门口,吉蒂斯跟着她。灰头发的小老头儿挤到他前面。
灰发老头:有一些东西要给你,吉蒂斯先生。
〔递给他一叠纸,有传票、起诉书。爱芙琳走出门去。
灰发老头:(愉快的口气)你的律师会向我们联系的。
〔吉蒂斯怔怔地望着手中的一叠纸。
10.
〔在吉蒂斯办公室的里间,办公桌上放着空咖啡杯、传票和起诉书,还有吉蒂斯从理发店里带回来的报纸。
〔吉蒂斯、沃尔希和德菲三个人坐着一言不发。沃尔希嚼口香糖发出很响的声音。吉蒂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沃尔希不嚼了。
〔德菲把香烟蒂在一只咖啡杯的碟子里掐灭。
吉蒂斯:(对德菲说)这个房间里摆着七只烟灰缸。
德菲:知道啦!
吉蒂斯:这可是不好的习惯。
德菲:我说惯了“知道啦”,杰克!
吉蒂斯:是呀,是呀……如果她在这儿说她是秀兰·邓波儿(注3)你也说“知道啦”,就把她当真?
沃尔希:杰克……当时,她说出了墨尔雷的真地址和电话号码。
吉蒂斯:她查一下电话簿子就会知道的。
沃尔希:不,不……她还说不要打电话去,怕她丈夫来接电话。
吉蒂斯:……只要我查出那个假雌狗是谁……哼哼……
〔吉蒂斯注视着那张报纸,决定查出上次假冒墨尔雷夫人来找他的那个女人。突然,他抓起电话,拨号。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按铃要苏菲。
吉蒂斯:苏菲。
苏菲:是,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给我接泰晤士报……要怀蒂·梅尔霍兹先生……(边等电话边说话)还有后来那个骄女人……太自以为是了,真他妈的气人,要把律师弄来,仗着她有钱。我看她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苏菲按响了蜂鸣器。
吉蒂斯:(对着电话)怀蒂吗?有什么好事,朋友!……对了,报上那些照片你从那儿搞来的……对了,就是那篇金屋藏娇的报道……搞得不错,怀蒂……是谁给你的照片……我给你的?(吉蒂斯歇斯底里地大笑)如果是我给的,我干吗要再来问?……怀蒂?……怀蒂?……对我讲一次实话吧,我被人逼得受不了啦……对……对……对。
〔挂上电话。
沃尔希:他讲是你给他的照片?
吉蒂斯:(停了一下)都是一帮骗子。
11.
〔在水电站大楼里,吉蒂斯在一扇写着“总工程师——霍力斯·墨尔雷”的门前停住。
〔吉蒂斯走进办公室的外间。秘书一惊。
吉蒂斯:我找墨尔雷先生。
秘书:他不在,你是……?
吉蒂斯:吉蒂斯。
秘书: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
吉蒂斯:是私人的事。他出去了多长时间?
秘书:吃了午饭就出去的。
吉蒂斯:这么早?(看看表)我也来晚了。
秘书:他同你约好的吗?
吉蒂斯:一刻钟前。我干吗不到里边去等他呢?
〔不等秘书有任何反应,他径自往里走。秘书正待起身,他已进了门。
〔墨尔雷办公室里的墙上挂满了奖状和墨尔雷在各建筑工地上的照片,以及全市各流域和水库的照片等。办公桌上有一个相框,是爱芙琳穿着骑装的彩色照片。
〔吉蒂斯走向办公桌,同时注意着房门上方半透明玻璃外面的动静。他看了看办公桌上面,拉拉抽屉,有一只抽屉拉不开。他再把上面的一只拉开,底下的那只也开了。
〔他找到了一本支票簿,把存根象洗纸牌似地翻了一遍,然后放下。又找到一串钥匙,一本电话本,还有1913年在毕特摩尔水电站聚餐会上的菜单。他还翻出了墨尔雷曾摊在汽车头上的那张蓝图。图名是:洛杉矶盆地流域和下水道详图。他迅速地浏览……看到墨尔雷以端正的字迹写着:“星期二晚。橡树关水库——使用七条管道。”
〔吉蒂斯看到半透明玻璃外有人影,越来越大。他很快地将一件件东西放回抽屉,并用膝盖使劲地关抽屉——差点把桌子上墨尔雷的一副备用眼镜碰落在地上。他连忙抓住,把它放回桌上。当办公室的门打开时,他正在室内踱着。
〔这时水电站的副总工程师勒斯·易勃顿走进办公室。秘书跟在他身后。
易勃顿:我能为您做什么吗?(伸出了手)我是勒斯·易勃顿,水电站副总工程师。
吉蒂斯:(也是很高兴的样子)我叫J·J·吉蒂斯……不是公事。
易勃顿: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在我办公室里等他。
〔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要求。吉蒂斯点头,跟随易勃顿出屋,穿过外间,又进入穿堂,然后走进易勃顿办公室。
易勃顿:(边走边说)报上的那桩事弄得我们够呛!
〔易勃顿的办公室比墨尔雷办公室稍小一些。墙上最注目的东西,是一条涂过真漆的双头绳索。另外是两幅易勃顿同黄尾鱼和其他鱼一起拍的照片。另外还有一面绣有一条鱼和A、C两个字母的三角旗贴在墙上。
易勃顿:总之,你跟一个人长期合作了一段时间后,你就会了解他,包括他的习惯,他的为人……等等。甚至他喜不喜欢搞女人也都会了解的。
吉蒂斯:那么,墨尔雷是属于不喜欢搞女人的类型吗?
易勃顿:对这种事他甚至从未说过一句笑话。
吉蒂斯:可能是他对这事非常认真呢?
〔吉蒂斯眨眨眼。易勃顿颇为欣赏地咯咯发笑,气氛似乎活跃了一些。
吉蒂斯:你不知道墨尔雷先生在哪儿吃午饭吗?
易勃顿:对不起,我……
吉蒂斯:那么,好吧,对他说我下次来。
〔吉蒂斯看到办公桌上有一只盛名片的盘子。
吉蒂斯:我拿一张您的名片好吗?可能以后还要来找您!
易勃顿:请自便!
〔吉蒂斯拿了几张放进上衣口袋。走出门口时,几乎同秘书桌旁的一个人撞个满怀……这人同他年龄相仿,可是比他高出一个头,穿的一身西服,看来活象牛皮纸的水泥袋。
吉蒂斯:墨尔维尔,你怎么在这儿?
〔水库保镖墨尔维尔眼瞪瞪地望着吉蒂斯,站在写字台旁一动也不动。
墨尔维尔:他们断了我的水,干你什么事?
言蒂斯:你怎么会知道的?你既不喝它,又不在水中洗澡,可能他们发信给你。不过,那需要你识字。
〔墨尔维尔怒气冲冲地向吉蒂斯走去,易勃顿连忙走到两人之间。
吉蒂斯:不要太紧张,墨尔维尔,见到你很高兴。(向易勃顿)你是在这里认识克劳特·墨尔维尔的吗?
易勃顿:他是为我们干活的。
吉蒂斯:干什么呐?
〔易勃顿尴尬地望着墨尔维尔。
易勃顿:坦白地说,有人威胁要炸坏水库。
吉蒂斯:为了什么目的呢?
易勃顿:……为了这该死的干旱。我们不得不在这个流域实行淡水配给。农民们急得要命……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城市居民也渴望得到饮用水。
吉蒂斯:那你交了好运了,易勃顿先生。
易勃顿:这话怎么说?
吉蒂斯:在墨尔维尔当凡杜拉行政司法宫的时候,私酒贩子们运到马刺波的酒一滴也没有损失。他一定能为你保住你的淡水的。
12
〔吉蒂斯决定访问墨尔雷的家。在市郊,吉蒂斯驾车拐进一条通向小山脚下的弯路。他突然将车头一转,避开一条躺在路中的懒狗,并对这条懒狗狂怒地按喇叭和吼叫。
〔汽车在弧形路口停住。墨尔雷的住宅半隐蔽地坐落在一条峻峭的山坡上——是按照弯曲的地形巧妙地设计和建造的。车子熄火后,可以听得到远处拍岸的海涛声。
〔吉蒂斯向门口走去。按门铃后站着等开门。
〔一个长着一头浓发,门牙上镶着半颗金牙的华裔管家跑来开门。
吉蒂斯:我是J·J·吉蒂斯,来见墨尔雷先生。
〔吉蒂斯拿出一张名片。管家拿了名片进屋,让吉蒂斯在门口站着。这时他看到一个日本花匠在修理竹篱笆。可以听到“吱吱叽叽”的声音。
〔门里边一个司机用鹿皮在擦一辆奶油色的派克牌高级轿车。引擎盖上冒着热气。“吱吱叽叽”的声音正是用鹿皮擦汽车时发出的。
〔华裔管家出现在门口。
管家:请进。
〔吉蒂斯跟着他进屋,他想把一间间房间都默默地记在心上。书房里有一个女仆在打扫。他们经过书房,并穿过棚架走廊上几道法国式的门,到达一个流着活水的大水池。
管家:请稍等一下。
〔吉蒂斯一个人站在水池旁等着。淙淙流水从水池里溢了出来。隔了一会,花匠来了,他向吉蒂斯笑笑,然后伸头看着水池。
〔水池底上有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吉蒂斯也看到了。又隔了一会,花匠用一根长棒在池中探索。……水又溢了出来。
花匠:(向吉蒂斯)对玻璃不好。
吉蒂斯:(没有弄懂)是呀!对玻璃不好。
〔吉蒂斯一时没有听懂花匠所说的意思,但他心中暗暗记住了这句话。花匠走开后,他还在望着池子底部那闪闪发光的东西。他瞅瞅花匠使用的长棒,犹豫了一下,拿起长棒,也对那个闪光的物体进行探索。
〔后来他看到了爱芙琳正在前面的弯路上走过来,已经走到棚架走廊了。他信手把长棒拉近一点,防止它晃动。
〔爱芙琳穿了一条蓝粗布裤,两股间已磨成白色,裤沿上镶着棕色流苏。她穿着马靴,流着汗,不过看起来比在他办公室时更年轻。
爱芙琳:怎么啦,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见到了爱芙琳,既有些吃惊,又有些恼火。然而,他又表示出非常有礼貌。
吉蒂斯:事实上,我是来这里找您丈夫的,墨尔雷夫人。
〔他神经质地笑着,等待着回答,但她并没吱声。这时管家来了。
爱芙琳:想喝一点什么吗?
吉蒂斯:您在喝什么?
爱芙琳:冰红茶。
吉蒂斯:好……那很好,谢谢。
〔管家点点头。离去。
〔爱芙琳坐在一张玻璃面的桌子旁。吉蒂斯也坐在那里。
爱芙琳:我丈夫在办公室里。
吉蒂斯:事实上他不在那儿。而且他已经从他那个埃尔·麦肯陀寓所搬走了。
爱芙琳:(尖锐地)那不是他的寓所。
吉蒂斯:不过,我……问题是,墨尔雷夫人,我干这一行并不是要人们喜欢我,但这是我的职业。相信我,使你丈夫成家立业的人,也是使我成家立业的人。洛杉矶是一个小城市,人们喜欢讲……
〔他想等等反应。然后,又接着说话,显得不很自在。
吉蒂斯:我只是赚钱过日子,我不想让人家笑话我……
爱芙琳:吉蒂斯先生,你说服了我,我将对你撤错诉讼。
吉蒂斯:什么?
爱芙琳:我说我将撤销诉讼。
〔雷蒙端出一只摆着冰茶的茶盘。
爱芙琳:(愉快地)……好,让我们……全忘掉了吧……要糖吗?要柠檬吗?还是两样都要?
吉蒂斯:墨尔雷夫人!
爱芙琳:(正在搅拌冰茶)怎么啦?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我不要您撤销……
〔爱芙琳抬头看他。吉蒂斯有些忸怩地笑着。
吉蒂斯:我该同您丈夫商谈一下。
爱芙琳:(有些关切地)……干吗?……有什么必要?这事情……看来霍力斯认为不能怪你。
吉蒂斯:可是,墨尔雷夫人,虽然过去我被人控告过不知多少回了,但都不是这样了结的。
〔他再一次神经质地微笑着,但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吉蒂斯:(只得又接着说)事实上,有人遭到了不少麻烦,因此不管有没有人告我,我都想把这事搞个水落石出。我不是那种愿逆来顺受的人……所以我很想见你丈夫……除非有人感到不便。
爱芙琳:(有些被触怒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吉蒂斯:墨尔雷夫人,我可不可以直说?
爱芙琳:当然可以。如果你能的话,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想客客气气地说)……关于那个小情妇,她的确很漂亮,当然,是从判断小家碧玉型的眼光来看的,……但她失踪了,有可能是他们一起藏了起来。
爱芙琳:(更有点恼火)那又怎么样呢?关你什么事?
吉蒂斯:当然不是我个人的私事……墨尔雷夫人……我只是……
爱芙琳:这完全是个人的私事,不能比它更属于个人了,你究竟把它当作公事,还是你自己有点想入非非?
吉蒂斯:我们这样来看问题……关于那个假婆娘,原谅我如此称呼她,她冒充了你,她出了钱,这不是对我过不去。他们是针对你丈夫的。如果我能见到你丈夫,我可以为他出一些力……你们今天早晨讲过话吗?
爱芙琳抚着自己裤子上的流苏。
爱芙琳:没有。今天早上我很早就出去骑马了。
吉蒂斯:……看来你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爱芙琳:没有,我只是骑光背马。不过,你可以到橡树关水库或是史东峡水库去试试看……有时候中午他会到那两个地方去转转的……否则的话,晚上六点半他会回家的。
吉蒂斯:那我晚上来。
爱芙琳:你先打个电话来。
〔吉蒂斯点点头。
13.
〔吉蒂斯驾车在一条通向橡树关水库的绕山公路上行驶,公路旁边是一条排洪渠。当他到达水库入口处时,看到门口有两辆消防处的汽车。其中一辆是急救车。
〔原来用链条连接着的篱笆现在打开着,好些人三五成群地围在附近。从这里望得见下面的水库。
〔吉蒂斯的汽车被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拦住。
警察:对不起,先生,这里不对外开放。
〔吉蒂斯犹豫了片刻。
吉蒂斯:不要紧,我是勒斯·易勃顿,水电站的副总工程师。
〔他在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易勃顿的名片递给警卫。
警察:啊,对不起,易勃顿先生,请进吧!
〔吉蒂斯驾车进门,沿着水库边开着。他看到一辆警车,另一辆虽无记号,也肯定是警察局的汽车。
〔吉蒂斯停下车来。下车。有好几个人背向着他,眼睛都朝水库里望,有一个人象在轻轻地说话。水库内有人划着几艘小艇,在打捞什么东西。
〔一个人转过身来,看到了吉蒂斯。他认识吉蒂斯,显得吃了一惊。
洛契:吉蒂斯……天哪……
吉蒂斯:洛契……
洛契:(向吉蒂斯走来,扶着他膀子)……快走,快离开水库,否则……
〔刑警洛契边走边说,似乎是在抚慰他。
吉蒂斯: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他提高了说话的声调,这时正在水渠旁同两个穿游泳裤的男孩谈话的警长路易斯·埃斯柯巴转过身来。他是一个瘦高个子,年约三十多岁的墨西哥人。
〔吉蒂斯和埃斯柯巴以前是老同事,此时在这里相见,两人都表示惊讶。旁边的人也感到不自然。
〔洛契简直是在冒汗。最后,还是埃斯柯巴先露出了笑容。
埃斯柯巴:你好啊,杰克!
吉蒂斯:(毫无笑容)你好吗?路!
埃斯柯巴:……我感冒了,所以不能跟你握手,不过,除此以外,我什么都好!
吉蒂斯:夏天感冒最不好!
埃斯柯巴:就是。
〔吉蒂斯手伸入口袋内取香烟盒。
消防员:请勿吸烟,先生……这个月份最容易发生火灾。
埃斯柯巴:我看我们就破一下例吧……让他点烟时小心一些。
吉蒂斯:(点完烟)谢谢,路。
埃斯柯巴:你怎么进得了大门?
吉蒂斯:老实告诉你,我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埃斯柯巴点点头。他们走了几步路……另一个警察、两个便衣和一个警官注视着他们。
埃斯柯巴:你不干警长后,还过得不错吧?
吉蒂斯:还过得去。
埃斯柯巴:有些人常常经过了一段摸索后发现了对自己最合适的做法。你大概就属于这一类。
洛契:尽在别人的丑闻中转。
吉蒂斯:是这样!对了,你怎么样了?还在唐人街抓那些用嘴喷水烫衣服的中国人吗?
埃斯柯巴:你落后时代啦,杰克……他们早用蒸汽熨斗了……(笑笑)而且我已经不在唐人街了。
吉蒂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埃斯柯巴:从被提升为警长后……
〔虽然吉蒂斯自己也是警长出身,但还是明显地表示了惊讶。
吉蒂斯:恭喜你。
埃斯柯巴:谢谢……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吉蒂斯:找一个人!
埃斯柯巴:谁?
吉蒂斯:霍力斯·墨尔雷。你看到他吗?
埃斯柯巴:看到的。
吉蒂斯:我想同他谈谈。
埃斯柯巴:欢迎你尝试一下。他就在那儿。
〔埃斯柯巴直指水库底部——两个人正在用带钩的长杆在水库里掏。看得出其中一个人象是钩到了什么。
〔他喊了起来。另一个人也同他一起钩,他们一起拉起来,露出了一个人的背部……他们终于把尸体拉入了小艇。
l4.
〔在法医办事处,爱芙琳和埃斯柯巴站在墨尔雷尸体旁。埃斯柯巴把被单拉过他的头部。爱芙琳点点头。
〔埃斯柯巴把被单放平,两人走开并轻声说话,好象怕被死人听到似的。
埃斯柯巴:……看来他是从渠道的那头一直被冲到这儿的——他不会游泳吗?
爱芙琳:他当然会的。
埃斯柯巴:那一定是摔下去的时候摔晕过去了。
〔爱芙琳似乎点了一下头。埃斯柯巴咳嗽。
〔验尸工作人员将尸体推出室外。
埃斯柯巴:(自己接着讲)……他那桩被人告发的事情……被人到处传说,这是不是使他闷闷不乐?
〔吉蒂斯一直坐在法医办公室外面的一条长板凳上,一边吸烟一边听着。当他听到了这个问题时,便站起身走向门口张望。
〔埃斯柯巴看到了他,但不在乎。爱芙琳却没有看到他。
爱芙琳:……当然没有使他高兴……
埃斯柯巴:肯定不可能自杀吧?
爱芙琳:(坚定地)不可能。
埃斯柯巴:(有些不太高兴地)墨尔雷夫人,你会不会凑巧知道那个年轻女人的姓名?
〔爱芙琳脸上闪了一下厌恶的神色。
爱芙琳:……不知道。
埃斯柯巴:会不会知道她可能住在哪儿?
爱芙琳:我怎么会知道?
〔埃斯柯巴和爱芙琳缓缓走向门口。
埃斯柯巴:你和你丈夫从来没有谈起过她?
爱芙琳:(停了一停,支吾地)他……我们谈过……他不肯告诉我她的姓名。我们为她的事争吵过……当然——我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
埃斯柯巴:完全没有想到?
爱芙琳:……是的。
埃斯柯巴:不过,我知道你雇了一个私人侦探。
爱芙琳:私人侦探?
埃斯柯巴:(含糊地向门外指指)吉蒂斯先生。
〔爱芙琳抬眼看到吉蒂斯站在门口,离她才一二英尺。突然住口,两人对看了一会儿。
爱芙琳:(看着吉蒂斯)不过……我……之所以要这样做……是……我想要这个糟糕的谣言停下来……
〔她讲完后,以哀愁的眼光看着吉蒂斯。
〔埃斯柯巴就站在她身后。吉蒂斯没有开口。
埃斯柯巴:……然而,吉蒂斯先生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些谣言有一定的事实根据呢?
〔爱芙琳望着吉蒂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吉蒂斯:(平静地)就在报纸上报道之前,路!
〔埃斯柯巴点点头。他们慢慢地走着,有人推着别的尸体从他们的身旁过去。
埃斯柯巴:(对吉蒂斯)你大概不知道那个年轻女人现在在哪儿吧?
吉蒂斯:……不知道!
埃斯柯巴:她的姓名呢?
吉蒂斯:……也不知道!
〔他们在走廊中又走了一段路。
爱芙琳:还有什么事要问我吗?警官?
埃斯柯巴:没有什么了,墨尔雷夫人。当然,请允许我表示最深切的哀悼。如果……我们再要问您什么的话,我们再来找您。
吉蒂斯:我送她上车,马上回来。
〔爱芙琳瞅了吉蒂斯一眼,然后他们穿过几道门,从几个记者面前走过去。一群记者正呆在外屋说笑着,说话的尾音中有“只有在洛杉矶才会发生”、“在南方小咖啡馆”等话。
〔记者们蜂拥过来要向爱芙琳提问题,吉蒂斯护着她,把记者们挡住了。
〔爱芙琳和吉蒂斯一起走到一个小停车场内。在爱芙琳的汽车旁,她在她的手提包内慌乱地找东西。
吉蒂斯:墨尔雷夫人……墨尔雷夫人。
爱芙琳:(脸涨得通红。流着汗)……稍等一下……
吉蒂斯:(轻轻地碰碰她)……您的钥匙在起动钮上没有拔下来……
爱芙琳:啊……谢谢你。
〔她朝下望,靠在车上。
爱芙琳:感谢你陪着我,我就是不想把事情说清楚……我会寄支票给你的。
吉蒂斯:(搞糊涂了)寄支票给我?
〔爱芙琳进汽车。
爱芙琳:作为雇佣你的正式手续。
〔爱芙琳开走,吉蒂斯惊呆地站着。
15.
〔吉蒂斯又回到法医办事处。他在走廊上同路易斯·埃斯柯巴相遇。
吉蒂斯:路,你该不是要拉我来作证的吧!
〔埃斯柯巴耸耸肩。
埃斯柯巴:没有必要了。
吉蒂斯:不要了?
埃斯柯巴:不要了!……这是一桩意外事故。
吉蒂斯:你是说,你将把它处理成一桩意外事故。
〔埃斯柯巴抬眼望他。
埃斯柯巴:对了。(蔑视地)为了对他的社会地位致敬。
〔说完起步向前走。
〔吉蒂斯大笑。
吉蒂斯:他得罪了你什么了,路?难道他调戏了你的妹妹不成?
〔埃斯柯巴停步。
埃斯柯巴:没有……可是他溺死了五百个人,其中有我的堂兄弟。他们都是些小人物,只不过是住在水坝附近的一群穷墨西哥小子罢了。算了吧,吉蒂斯,你又不是那种出污泥而不染的鲜花。
吉蒂斯;是吗?你想得出我犯了什么过错让你能告发得了吗?
埃斯柯巴:我想出来后,我会告诉你的。
〔吉蒂斯点头,转身,向走廊那头走去。
〔在验尸所门口,吉蒂斯在一张停尸台旁边站住,尸体脚趾上挂着墨尔雷的姓名。殡葬工作人员摩尔蒂站在附近一间房间的门口。房里收音机正开着,是在宣告洛伦查·琼斯生平的节目即将开始。另一工作人员坐在桌旁一边听广播,一边吃着三明治。
〔吉蒂斯从容不迫地走进房内。
摩尔蒂:(嘴上叼着烟)杰克,你怎么到这里来啦?有什么事吗?
吉蒂斯:没有事,摩尔蒂,我中午休息没有事干,来看看都有谁死了!
〔吉蒂斯把床单撩开。首次出现了墨尔雷的尸体。双眼圆睁,脸上伤痕累累。
摩尔蒂:是吗?给你看到了,有意思吗?正在闹干旱,水电总工程师倒淹死了——这种事只有在洛杉矶才会发生。
吉蒂斯:(望着墨尔雷)是呀……伤得可不轻……
摩尔蒂:……从很高处摔下的吧……
吉蒂斯:……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摩尔蒂?
〔摩尔蒂正在同另一个助手一起推进另一具尸体。
摩尔蒂:……不怎么样,你知道的嘛,杰克。
〔正当他把尸体推进冷藏库去的时候,他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吉蒂斯看到了另一具尸体,他拉上了墨尔雷的床单。
吉蒂斯:(在摩尔蒂咳嗽的空隙)……噢……这是哪一个?
〔摩尔蒂把被单拉下。
摩尔蒂:是里洛埃·施哈特那个醉鬼……那个惯常在佛格逊胡同闲荡的家伙……
〔摩尔蒂把那人脸上的沙粒捋去了一些,哈哈地笑着。接着说……
摩尔蒂:真是个怪人。这一阵子一直住在闹市区的大下水道中……底下什么都有,还有一个梳妆台。
〔吉蒂斯早就没有兴趣,走了开去。
吉蒂斯:……是吗?……
摩尔蒂:也是淹死的。
〔这句话使吉蒂斯停了步。
吉蒂斯:也是淹死的?
摩尔蒂:对!醉得神志不清,在河床底部报销的。
吉蒂斯:洛杉矶河吗?
摩尔蒂:(有些不解)是啊,在霍伦贝克桥下,怎么啦?
〔吉蒂斯回到尸体旁,凑近了看。
吉蒂斯:那儿干得见了底,摩尔蒂。
摩尔蒂:不是完全干的。
吉蒂斯:那是啊!可也不会在湿润的河床里淹死啊!不管醉得怎么样,这等于是在茶匙里淹死。
〔摩尔蒂耸耸肩。
摩尔蒂:他是淹死的,杰克。还发现他肚子里有水呐!
〔吉蒂斯咕噜着走开去。
吉蒂斯:天哪,这儿尽出怪事……
16.
〔吉蒂斯驱车来到一座大桥,并在桥头上停车。可以看到桥墩上写着“霍伦贝克桥”的字样。吉蒂斯往下望着河床。
〔吉蒂斯看到了一间倒塌的棚屋的残余物,散落在河床底部。在河岸和下水道之间,有一块权充屋顶的广告牌。牌上写着:“本大楼内办公室出售,价格五千至六千美元”。下游处,那个梳妆台、一只油桶、一张汽车沙发、一只人造黄油的空听,等等,都是醉鬼施哈特的遗物。
〔吉蒂斯从河岸下去,匍匐前进。快到下水管道时,一只脚陷进了泥泞中,齐足踝深。吉蒂斯拔出脚,咒骂着。
〔吉蒂斯继续往下游处走,忽然听到在泥泞地里传来似乎熟悉的马蹄声。
〔他看到桥对面正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墨西哥男孩,又骑着凹背马在泥泞的河岸上走着。
〔他们相互对看了一会儿。
吉蒂斯:(向孩子喊)那天你也在这里骑马,是吗?
〔孩子不理他。
吉蒂斯:会讲英语吗?……(用西班牙语间)会讲英语吗?
孩子:(用西班牙语回答了他)会!
吉蒂斯:几天前……你跟一个戴眼镜的人……在这里……讲过话吗?
〔孩子点头。
吉蒂斯:你们讲了些什么?我可以问吗?
〔两人在地上留下很长的人影。
孩子:(隔了很长时间)讲水!
吉蒂斯:水的什么?
孩子:……水来的时候。
吉蒂斯:水来的时候?你怎么跟他说的?
孩子:水来的时候是从河的不同部位来的……每晚不同。
〔吉蒂斯点头。马喷鼻息。孩子骑着马慢慢离去。
17.
〔吉蒂斯决定查清水的来龙去脉。黄昏,在洛杉矶河的河床,吉蒂斯沿河岸往上爬,想看看霍伦贝克桥旁的排水管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他发现是从夕阳西下的好莱坞山那个方向过来的。
〔夜色降临。吉蒂斯驾车从好莱坞山的山脚盘山而上。凭靠汽车上聚光灯认路,汽车沿着一条排水渠道前进。
〔驶上小山时,天已经很黑了。汽车来到叉路口,他顺着排水渠道继续前进。
〔再往上去,路狭了一些。吉蒂斯放慢车速,渠道里长着不少小树,因此看不到底。
〔再往前去,路很脏,树丛茂密,长满了橡树和桉树。很静。又转了一个弯,望得见山下市里弧形的一圈灯光。路边是铁链连成的栅栏。面前有块字牌写着:“橡树关水库,闲人莫入,不得借道。”
〔铁链栅栏是横越渠道的,而且深入到渠道里面。因此无法再沿着渠道前进。
〔吉蒂斯往后倒车。熄火。熄灯。高压电缆上部的一盏灯成了此地唯一的光源。此时唯一的声音,是高压电缆发出的不祥的嗡嗡声。
〔吉蒂斯下车,爬过铁链栅栏。然后小心翼翼地穿过浓密的树丛,来到第二道更大的铁链连成的栅栏。从这里可以望到上面水库的灯光。
〔突然,一声枪响,又是一声。吉蒂斯连忙潜进排水渠道,这一段渠道是四英尺深,六英尺宽。听得见有人在灌木丛中匆匆穿过,走近吉蒂斯,然后又后退。吉蒂斯藏在渠道内的常青藤中,静静观察着。一会儿人声远去,但又听到另一种声音——象是某种越来越响的回音。吉蒂斯感到茫然,不禁抬头想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一会儿,渠道那头一股来势凶猛的水流向他冲来,他的帽子被冲掉,而且连站都站不住。水流冲着他走了一段很大的距离,使他东冲西撞。他想抓住渠道中的树枝,但无法抓住,水流一直把他冲到第一道铁链栅栏处,他才被栅栏拦住。
〔他咒骂着,气都喘不过来,攀住铁链爬起身,一步步爬向汽车。到了汽车旁,他在裤袋里掏汽车钥匙,往下看发现丢了一只鞋。
吉蒂斯:(咕噜着)算他妈的什么名牌佛洛兴皮鞋,真他妈的!
〔他想跨进汽车,突然墨尔维尔和另一个比他稍矮一些的人拦住了他。……墨尔维尔把他的上衣剥下后紧紧抓住他的膀子,那个矮一些的人将一把小开刀举到离他左鼻孔一英寸半的位置。
矮个子:(狠狠地)不许动!小猫咪。
〔吉蒂斯一点也动弹不得,小刀已插进了他的鼻孔,小刀在街灯照射下闪闪发光。
矮个子:你的鼻子长得太长了,长到了别人的事情中去了,小猫咪……你知道,长鼻子的人会碰到什么事吗?
〔矮个子说着话,恨得好象全身都在颤抖。吉蒂斯一动也不动。
矮个子:要猜猜吗?不肯猜?好吧,告诉你!就是去掉长鼻子人的鼻子。
〔那人拿刀嗖的往后一抽,将吉蒂斯的鼻子割裂了约一英寸。
〔吉蒂斯尖叫,血往下直淌在衬衣上。
〔吉蒂斯本能地弯下身子,以免血淌到他的衣服上。墨尔维尔和矮个子看着他。
矮个子:小猫咪,下次要是再来,你就得丢掉整个鼻子,我把它喂我的金鱼。懂吗?
墨尔维尔:回答他你懂,吉蒂斯。
〔吉蒂斯此刻已趴倒在地,双膝跪在地上。
吉蒂斯:(嗫嚅着)……我懂……
〔吉蒂斯从地上可以看到虐待他的那个人的那双棕白相间的皮鞋,鞋上还溅着一些血迹。
〔眼见那双皮鞋慢慢抬起,并将吉蒂斯仰面踢翻在地。然后脚步声远去。吉蒂斯狼狈地喘息着。
18.
〔吉蒂斯的办公室里。吉蒂斯呆呆地坐在办公椅上。德菲双眼木然无神,不知在看什么。沃尔希在办公室内急促地踱着。
〔铃声响。是苏菲在外间按的蜂鸣器声。
吉蒂斯:〔按下对话器)什么事,苏菲?
苏菲:(画外音)塞兴丝小姐来电话!
吉蒂斯:谁?
苏菲:爱依特·塞兴丝。
吉蒂斯:不认识。记下电话号码吧。
〔此时,吉蒂斯鼻子上贴着纱布及胶带。
沃尔希:墨尔维尔可以说因为建筑商想承包建坝工程,所以出钱雇了一些人看守。这样你有什么办法?
〔吉蒂斯慢慢转向沃尔希,轻轻地抚着自己的鼻子。
沃尔希:(继续说下去)你休想搞墨尔维尔。他们可以说你擅自闯入。
吉蒂斯:我不想搞墨尔维尔,我要搞那些出钱的大人物。
德菲:那你怎么个搞法?
吉蒂斯:狠狠地告他一状。
沃尔希:是吗?
吉蒂斯:当然……你们怎么啦,伙计?乐观些嘛!找到他们,再告发他们,我们会大获全胜。(眉飞色舞)我们一星期可以上两次契生大饭店去吃饭,我们可以就此大大兴隆起来,一世受用不尽。
沃尔希:你要告发的那种人,必定是同法官一起吃饭的那种人。
〔吉蒂斯表现出厌恶的神情。这时铃声又响。
苏菲:(画外音)还是爱依特·塞兴丝小姐,她说她认识你。
吉蒂斯:那好吧!
〔吉蒂斯拿起电话听筒,并向其他两人眨眨眼。
吉蒂斯:塞兴丝小姐,你好!不过,我认为我们并未有幸相识。
爱依特:(画外音)……有过的,我们确是有幸相识的……你一个人吗,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向两人挤眉弄眼)我能为你效劳吗?塞兴丝小姐?
爱依特:(画外音)跟你说了吧,吉蒂斯先生,我是一个女演员……我那次不是代表我自己来的。
吉蒂斯:你是什么时候来过的?
爱依特:(画外音)那次我是冒充墨尔雷夫人来的,记得吗?
吉蒂斯:啊!我记得的……塞兴丝小姐。
爱依特:(画外音)……因为要告诉你,我从未想象到墨尔雷先生会发生这种事。想同你说一下,如果将来有事,我想让人知道,我并没有想象到会成为这样。
吉蒂斯:我理解,我理解……如果你能告诉我是谁雇佣你的,塞兴丝小姐,那对我们两人都有利……
爱依特:(画外音)不行……
吉蒂斯:……那么,干吗不告诉我你的地址?我们可以商议一下。
爱依特:(画外音)不,吉蒂斯先生……你只要看一下今天泰晤士报的讣告栏就行了……
吉蒂斯:讣告栏?
爱依特:(画外音)你会找到这些人中的一个……
吉蒂斯:“这些人”?塞兴丝小姐……
〔塞兴丝挂上电话。吉蒂斯朝室内两人看看。
19.
〔在一家大饭店的餐厅里,吉蒂斯正在翻阅报纸,翻到讣告栏时注意在讣告栏内搜寻。突然他撕下这一栏,折起藏入口袋。
〔当他将报纸折拢时,露出头版头条消息:水利债券提案经市议会通过。千万元工程将由公众最后投票决定。
〔吉蒂斯正忙着时,墨尔雷夫人已来到桌子旁。
〔吉蒂斯急忙起身,请墨尔雷夫人坐下。
〔爱芙琳·墨尔雷慢慢脱下手套时,吉蒂斯注意着她的装束;她穿着一套素净的暗灰色轧别丁服装,裁剪得非常精致。
吉蒂斯:感谢您赏光……喝些酒好吗?
〔侍者来至桌旁。爱芙琳注意到了吉蒂斯的鼻子。
爱芙琳:冰镇果子酒吧……请加酸橙,不要柠檬。
〔爱芙琳眼睛往下,手抚桌上的手套。抬眼时,看着吉蒂斯,期待他说些什么。
〔吉蒂斯拿出一只信封,是撕开着的。信封角上有ECM三个金字。
吉蒂斯:我收到了你寄来的支票。
爱芙琳:对的,我还说过我非常感激。
〔吉蒂斯递过信封。清了一下喉咙。
吉蒂斯:墨尔雷夫人,我看这不行。
爱芙琳:(有些尴尬)那你要多少?
吉蒂斯:不,不是这意思,金钱上你很慷慨,然而你在事情真相上欠了我的债。
爱芙琳:(冷冷地)是吗?
吉蒂斯:我看是的。使你苦恼的不仅是你丈夫的死去。你是心烦意乱的。
爱芙琳:吉蒂斯先生……(冷冷地)我的情感不需要你猜测。
〔酒来了。侍者放在他们面前。
吉蒂斯:抱歉得很。可是,事实是:你对我提出了诉讼,但你丈夫死后,你又迫不及待地撤销了诉讼,快得好象鸭子放屁……请你原谅。然后,你又要我向警察撒谎。
爱芙琳:并不完全撒谎。
吉蒂斯:……如果你丈夫是被杀的,那就是撒谎。(示意支票)……这呢,看上去就象是为了要我为你隐瞒。
爱芙琳:可是他不是被杀的。
〔吉蒂斯大笑。
吉蒂斯:我认为你是在隐瞒着什么,墨尔雷夫人。
〔爱芙琳不动声色。
爱芙琳:……好吧,我是……事实上我是知道他有外遇这件事的。
吉蒂斯:你怎么会发现的?
爱芙琳:是我丈夫。
吉蒂斯:他告诉你的?
〔爱芙琳点头。
吉蒂斯:那……你一点也不烦恼吗?
爱芙琳:……我感谢他。
〔这是爱芙琳第一次表示了窘态。
吉蒂斯:这倒要请你说明一下,墨尔雷夫人。
爱芙琳:……为什么?
吉蒂斯:(有些恼火)听我说,我也办过婚姻业务。妻子由于丈夫欺骗了她而感到很高兴,我还从来没听说过。
〔吉蒂斯注视着爱芙琳。
爱芙琳:除非在什么情况下?
吉蒂斯:(盯着她看)她也欺骗他。
〔爱芙琳不作任何反应。
吉蒂斯:……你是这样吗?
〔爱芙琳明显地在发怒,但控制住了。
爱芙琳:我不喜欢“欺骗”这个词。
吉蒂斯:那你有没有情夫?
爱芙琳:(眼光闪亮)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他知道吗?
爱芙琳:(几乎激动地)我不可能在跟人睡觉后奔回家去告诉他这种事,如果你硬是要我回答的话。
〔答话使吉蒂斯似乎畏缩了一些。爱芙琳还是有一些激动。
爱芙琳:(又接下去说,但语气平静了一些)……还有什么要问吗?
吉蒂斯:你丈夫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爱芙琳:……我不能告诉你。
吉蒂斯: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知道在哪儿?
爱芙琳: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能告诉你。
吉蒂斯:……你是跟别人在一起,对吗?
〔爱芙琳眼瞪瞪地望着他,并不否认。
吉蒂斯:……呆得久吗?
爱芙琳:我同任何人都不呆得久,吉蒂斯先生,我感到有困难。现在你该满意了吗?你需要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不想扬名天下,在任何时候都这样。没有什么了吗?
〔吉蒂斯点头。
吉蒂斯:啊,对了,顺便问一下,你姓名字首ECM中的C是代表什么?
〔他拿着那只信封。
爱芙琳:(有一些口吃地)克劳斯(Cross)的第一个字母。
吉蒂斯:是你娘家的姓?
爱芙琳:是啊……怎么啦?
吉蒂斯:没有什么原因。
〔爱芙琳转而问吉蒂斯。
爱芙琳:你一定有原因的。
吉蒂斯:(耸耸肩)没有。我就是喜欢探听。
爱芙琳:你提任何问题似乎都有一定的目的。
吉蒂斯:对这个问题没有。
爱芙琳:我不相信。
〔吉蒂斯突然对爱芙琳有所要求。
吉蒂斯:(靠近她)帮我一个忙,坐着不要动,但要对我表示好感。
〔爱芙琳本能地退缩。
吉蒂斯:(接着说)有人来了……跟我谈话……随便谈些什么,装得亲切一些。
〔爱芙琳只得勉强地让吉蒂斯的头向她靠近,吉蒂斯的手就在他们两张脸之间耍弄。她望着他。
爱芙琳:(指他的鼻子)怎么会搞成这样的?
吉蒂斯:(心平气和,轻声地)为了要同你谈那桩事。
爱芙琳:(也心平气和,轻声地)可能是你的鼻子伸进别人的事情中去了?
吉蒂斯:(还是轻声地)说是别人把他们的事放进我的鼻子里更确切。
〔爱芙琳笑了一下。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看见吉蒂斯同爱芙琳坐在一起,非常生气。
女人:你这狗娘养的。
〔吉蒂斯抬头,突然朝她一笑。
吉蒂斯:麦契夫人,你好!
〔麦契夫人一手拿着一杯威士忌,另一条膀子挽着一只钱包,晃着她丰满的身体,眼中露着杀气,出现在他们的桌旁。
麦契夫人:不要来这一套,你这狗娘养的。
吉蒂斯:好吧!
〔吉蒂斯转身向爱芙琳。
爱芙琳:(温柔地)又一个满意的当事人吧?
吉蒂斯:又一个满意的当事人的老婆!
麦契夫人:转过身来,你这狗娘养的。你……这杂种,你高兴了吧,你现在高兴了吧!
〔她想把她的钱包甩向他的头部,吉蒂斯连忙避让,侍者上前想劝阻。
麦契夫人:……你这狗娘养的。我丈夫闹了整整一夜弄得老娘好苦啊!
吉蒂斯:闹了一夜?
〔麦契夫人把钱包甩了甩,有一下甩到他的鼻子上,触痛了他。吉蒂斯在桌下敏捷地一腿扫在麦契夫人的脚踝上。
〔麦契夫人扔掉了钱包,泼掉了酒,一手抚着鸟另一条腿在地上蹦着。侍者原来是要劝阻她的,现在上来把她扶住,以免摔倒。
吉蒂斯:趁她捡起钱包以前,我们快走吧!
〔两人起身往门口走去。
爱芙琳:(轻声地)厉害的家伙!是吗?
〔吉蒂斯望望她,发现她是在说笑话,点点头。
〔在停车场,吉蒂斯的汽车由侍者开了过来,并打开车门让爱芙琳上车。
爱芙琳:不,我自己有车。那辆奶油色的派克牌。
吉蒂斯:(朝着正向那辆汽车走去的侍者)等一下,小家伙。(对爱芙琳)我看你最好跟我一起走。
爱芙琳:干吗?再没有什么可谈了嘛,(对侍者)请把我的车开来。
〔侍者又向那辆车走去。吉蒂斯倚在打开着的车门上,又向爱芙琳平心静气地但又是坚定地讲话。
吉蒂斯:好吧,回家去吧!但你是否感到你的丈夫是被人谋杀的,……你是否感到他也许是发现了在这么干旱中,有人把多少吨淡水从水库中放掉,因而被人暗杀的?……验尸所里正好有一具浸胖了的醉汉尸体……也有可能把他定为过失杀人。看来这个市里一半以上的人,都愿意把这桩事遮盖起来,我当然毫无意见。可是,墨尔雷夫人……(此刻离她几乎只有几英寸)……我他妈的几乎丢掉了我的鼻子!我是自作自受。开了天窗,呼吸起来可以爽快一些!不过我看,你准是有事情瞒着。
〔爱芙琳靠在车门上,晃了一下。她久久地盯着吉蒂斯,吉蒂斯缓慢地把车门关上。
爱芙琳: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驾车开上威尔夏大道,爱芙琳望着他远去。
2O.
〔在水电站墨尔雷办公室门口。门上写着“霍力斯·墨尔雷 总工程师”。
〔吉蒂斯进门,走向女秘书。女秘书起身,她认得吉蒂斯,对他很不欢迎。
吉蒂斯:J·J·吉蒂斯要见易勃顿先生。
〔女秘书立即走进里面的办公室。
〔吉蒂斯在办公室里踱步。他看见墙上挂着“当年的水电站——历史性照片”的一套照片。他在一张照片上停住,那上面有一个人拄着一根他曾看到过的藤拐杖——这人站在山顶的一个水闸边上。说明上写着:“诺亚·克劳斯1905年。”(当年克劳斯很英俊)
〔吉蒂斯从口袋里抽出那只装支票的信封,信封角上有ECM三个英文字母。他把拇指握在C字上。他又望望照片。
〔女秘书从里间走出来。
女秘书:易勃顿先生很忙,要很久才有空。
吉蒂斯:中午反正是我休息时间。我等吧!
女秘书:要很长时间他才会有空。
吉蒂斯:我吃午饭的时间很长,有时候要吃整整一天。
〔吉蒂斯拿出烟盒,请女秘书抽烟,她不抽。吉蒂斯自己点了一支烟,哼起《你今晚怎么啦》的曲子。在屋子里一边踱着,一边看墙上的照片。
〔他看到了一些多年前墨尔雷和克劳斯一起照的照片,其中有一张写着“霍力斯·墨尔雷与克劳斯在圣·苏萨娜关高架渠出口处1912年”。吉蒂斯边哼边走向女秘书。
吉蒂斯:诺亚·克劳斯为水电站做过事?
女秘书:(斜眼看他)又是又不是。
吉蒂斯:(哼哼着,然后说)到底是还是不是?
女秘书:他自己就是老板。
〔吉蒂斯着实有些吃惊。
吉蒂斯:水电站曾经是他的财产?
女秘书:是的。
吉蒂斯:整个城市的淡水供应系统原来是他的财产?
女秘书:是的。
吉蒂斯:(真是惊奇地)那么,他们是怎么从他手中拿下来的?
女秘书:(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墨尔雷先生认为水是应该属于大众的。你看看那条标语……
吉蒂斯:(转身看标语,仍旧哼哼着,不在意的样子)墨尔雷先生?你刚才不是讲克劳斯先生是这里的老板吗?
女秘书:墨尔雷先生也是。
吉蒂斯:他们是合伙人吗?
女秘书:(烦躁地)是的,是合伙人。
〔女秘书站起身,恼火地向易勃顿办公室走去。
〔吉蒂斯又去看照片。他听到刮东西的声音,明显地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他快步走向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敏捷地开门。工人们在门外正在刮去门上墨尔雷的名字,他们有些惊奇地望着吉蒂斯。
〔女秘书从里面出来。
女秘书:(对吉蒂斯)易勃顿先生现在可以见你了。
〔吉蒂斯傲然地点点头,向易勃顿办公室走去。
〔易勃顿的姿态与前不同。现在他已是水电站的总工程师了。
易勃顿:吉蒂斯先生,抱歉得很,使你等久了。正在开全体人员会议……开个没完没了……
吉蒂斯:对!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接管工作。
易勃顿:啊——对了。霍力斯是这个城市的最好的水电总工程师。天哪!你的鼻子怎么搞的!
吉蒂斯:(笑着)我刮胡子刮的。
易勃顿:你应该小心一些。一定很疼吧。
吉蒂斯:就呼吸时疼。
易勃顿:(哈哈大笑)就呼吸时疼……你现在还在为墨尔雷夫人工作吗?
吉蒂斯:我从来没有为她工作过?
易勃顿:(不再笑了)我不懂。
吉蒂斯:说实在的,我也不懂。可是,事实上是你雇佣我的……或者说是那个臭娘们雇佣我的。
易勃顿:吉蒂斯先生,你是在胡扯。
吉蒂斯:可以这样来看问题,易勃顿先生。墨尔雷先生不同意造水坝……他的威信使水坝工程难以开展,所以你打算毁掉他的威信。然后,他又发现你每晚在放水……然后,他……就溺死了。
易勃顿:吉蒂斯先生,你这种指控太不负责了。我简直不懂你在说什么。
吉斯蒂:那么,泰晤士报的怀蒂·梅尔霍兹会懂得的。在干早时,将数以万吨计的淡水放入大海……这种新闻会使人轰动的。
〔吉蒂斯说完就向门口走去。
易勃顿:等一下……请坐下来谈,吉蒂斯先生。我们……嗯……我们还不急于发布这种消息。我们确实分流了一小部分淡水,供应西北部的山谷地区,去浇灌一些梨树和胡桃树。但正如你所知道的,因为西北部的农民们没有法定权利享用我们的水,所以在发生早情后,我们就已经停止对他们供水,以保证市区的用水。可是,我们还是帮助了少数几个农民,免得他们遭灾。而在分流时,免不了总有一些走漏。
吉蒂斯:走漏?那些果树是在哪儿呢?
易勃顿:刚才说了,在西北部的山谷地区。
吉蒂斯:这跟说是在亚利桑拿州同样地含糊。
易勃顿:管具体事务的人出去了,正确地点我说不出。
〔吉蒂斯点点头。
吉蒂斯:你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我猜对了吗?
易勃顿:对……
吉蒂斯:埋头苦干,有妻子,有孩子……
易勃顿:对……
吉蒂斯:我不想跟你过不去……我只想知道你的幕后人是谁?我给你几天思考的时间……(给他一张名片)……打电话给我。我还是可以帮忙的。结果很难说。可能我们还是可以把这些事推在几个大人物身上。你还是可以当水电站总工程师二十年。
〔吉蒂斯笑着离去。易勃顿毫无笑容。
21.
〔吉蒂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帽子脱下,朝苏菲桌子上一放。苏菲想告诉他一些事情,但吉蒂斯一直往前走。
〔爱芙琳·墨尔雷正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吉蒂斯进屋时,爱芙琳抬眼望着他。
爱芙琳:你的日常开支是多少?
〔吉蒂斯径自走向办公桌,就好象没有看到爱芙琳。
吉蒂斯:我每天的工资是三十五元,两个助手每人二十元……再加上某些开支。如果做出成绩的话,还要再加上我开销的费用。
〔吉蒂斯现在已经坐下。爱芙琳脸色苍白,精神脆弱。
爱芙琳:谁策划谋害了我丈夫,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吉蒂斯:……钱呗!他们为什么要把水库搞干从而能弄到钱,这点我还没有搞清楚。
爱芙琳:我负担你的开支,在调查清楚霍力斯的死因和谁是后台后,我再付你五千元。
〔吉蒂斯按铃叫苏菲。
吉蒂斯:苏菲,拿一张表格给墨尔雷夫人填。(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对爱芙琳说话)请问,你是在你父亲和墨尔雷卖掉水电站之前还是之后结婚的?
〔爱芙琳听到这个问题后,几乎跳了起来。
吉蒂斯:(继续讲下去)你父亲是诺亚·克劳斯,对吗?
爱芙琳:对的,当然对……是卖掉后隔了很长时间。他们卖掉时我刚小学毕业。
吉蒂斯:……这么说,你是嫁给了你爸爸的合伙人!
〔爱芙琳点头,又点了一支烟。
吉蒂斯:(继续往下讲,看着烟灰缸)你不是有一支烟在抽吗?墨尔雷夫人!
爱芙琳:噢……
〔她立刻掐灭了一支。
吉蒂斯:我问起了你父亲,你觉不觉得恼火?
爱芙琳:不……呃,有一点儿。你知道吗?霍力斯同我父亲闹翻过一次……
吉蒂斯:为了水电站的事还是为了你?
爱芙琳:(很快地)不是为了我。他们为什么要为了我?
吉蒂斯:(感觉到了她的神经紧张)……那么,是为了水电站的事。
爱芙琳:也不完全是。可是,我的意思是说,又是又不是。霍力斯认为水应该由大众拥有。我认为……我父亲并不这么想。实际上是为了范·德·里普水坝——那个倒坍的水坝。
吉蒂斯:是吗?
爱芙琳:是的。他永远不能原谅我父亲。
吉蒂斯:不能原谅他什么?
爱芙琳:是父亲说服他设计的。他永远原谅不了我父亲……他们以后一直互不说话。
吉蒂斯:(又挑衅地)你能肯定是如此吗?
爱芙琳:当然肯定。
吉蒂斯:你自己又怎么样?……你同你父亲相处得怎么样?
〔苏菲拿了表格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吉蒂斯把一式两份的表格摊开放到爱芙琳面前的咖啡桌上。
吉蒂斯:请在这里签名……一份是给你的。
〔爱芙琳签名。她再抬头时,吉蒂斯双眼紧盯着她。
爱芙琳:你在想什么?
吉蒂斯:(拿起一份,折好,放入口袋)在这以前……我开了水龙头,出来的水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我觉得不太舒服。
22.
〔水上飞机的机舱里。飞机发动机的振动很响。吉蒂斯在八个座位的机舱内找座位。座位上尽坐了一些穿着旧衣服带了钓鱼设备的中老年人。吉蒂斯被一根钓鱼杆碰了一下,一个老年人向他说话。
吉蒂斯:(在吵闹的发动机声中)什么?
老人:你只能去跟飞机师一起坐了。
〔吉蒂斯往驾驶舱走去。飞机师向他望望……点头示意他坐下,并把边上空座位上吃了一半的奶酪三明治拿掉。
〔飞机正在水上慢慢地驶出港口。然后,扇起一阵白色泡沫,腾空而去。
〔飞机下面的小岛在飞机师和吉蒂斯面前,显得渐渐大起来。
〔飞机师向吉蒂斯望望,吉蒂斯象平时一样穿得整整齐齐,与机上别的乘客形成鲜明的对照。
飞机师:(尽管发动机声音喧闹)你当然不是去钓鱼的罗。
〔吉蒂斯摇头。
吉蒂斯:也不尽然。
飞机师:(眨眨眼)可是你对你老婆讲你是去钓鱼的……
〔飞机师放任地大笑,吉蒂斯却斯文地笑着。
飞机师:……很多人都这么干。对老婆说去钓鱼,实际上到小岛上去幽会……她漂亮吗?
吉蒂斯:(突然地)我是去找一个叫诺亚·克劳斯的人。你听到过这个人吗?
飞机师: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你是什么人,先生?……我这样问是因为他不随便见人。
吉蒂斯:是她女儿派我来的。
飞机师:(惊奇)是吗?……她曾是个大美人。
吉蒂斯:现在也还不丑。
飞机师:现在大概有三十三四了吧?
吉蒂斯:你大概是说他的另一个女儿……
飞机师:不,他只有一个女儿,我记得她的年龄,她出走时报上登过。
吉蒂斯:她出走过?
飞机师:当然,那时是一桩大新闻……诺亚·克劳斯的女儿。全能的上帝啊,这小妞可真撒野!〔他斜眼看了吉蒂斯一眼,又感到话说得太多了一点。
飞机师(接着说)当然,她最后还是定居了下来,过得还是不错的。
吉蒂斯:(微微笑着)是啊,人生的结局是预料不到的,对吗?
飞机师:对,就是这样!
吉蒂斯:她为什么要出走?
飞机师:噢!她那时不过十六七岁。
吉蒂斯:(说笑话地)啊……我们错过了机会,是吗?朋友。
〔两人特意装出不怀好意的模样,笑着。
飞机师:她是去墨西哥的……谣言说她肚子大了,还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是去墨西哥解决问题的。
吉蒂斯:是这样。
飞机师:克劳斯到处找她……出赏金,愿意出任何代价,伤心得不得了。
〔一幢蓝白色相间的建筑物矗立在海湾区,正对着港口。
〔水上飞机降落。一艘艇尾上有一面三角形小旗,旗上绣着一条鱼的摩托艇,向水上飞机驶来。
23.
〔吉蒂斯驾着一辆旅行车。驶过“德·克劳斯农庄”的标记牌。标记牌上的农庄名称下面,还画了一个“十”字(注4)。
〔农庄的一部分是在岛上的一个山谷内。旅行车一路开来,可以看出这里几乎是一个小型的加利福尼亚州:既有沙漠,又有山脉,又有峡谷,峡谷的绝壁面向着海。
〔旅行车在一群农场工人围成的圈子前方停下。农场工人散开后,可以看到诺亚·克劳斯站着,手中拄着藤拐杖,虽然瘦削,但依然英俊潇洒,穿着粗布裤子和麻布衬衫。他讲话的时候看来生气勃勃,但停下来时又显得很消沉。
〔吉蒂斯和克劳斯走向一座房屋——是座典型的墨西哥东北部的蒙特莱式建筑。他们正走在一条专门让马走的窄道上。一个农场工人牵着一匹马走来,这匹马在路中央拉了一堆马粪。吉蒂斯没有注意到。
克劳斯:马粪。
〔吉蒂斯停步,但不敢肯定他听对了没有。
吉蒂斯:你说什么,先生?
克劳斯:我说马粪。(指着)马粪。
吉蒂斯:噢,先生,真有点象马粪。
〔两人走着,到了马粪堆前,克劳斯停步。他脱下帽子,扇着,深深地吸气。
克劳斯:我喜欢闻这个味道。很多人都喜欢闻,但当然都不承认。你看那马的模样。
〔吉蒂斯出于礼貌,随他所指望去。
克劳斯:(往下讲,微笑着,几乎是欣赏地)它永远是这个模样。
〔克劳斯往前走,吉蒂斯跟着。
吉蒂斯:(追根究底地)永远?
克劳斯:你说什么?噢……对的。几乎完全一样。除非这匹马病了。(停步,又回头望)……看那冒出来的热气,就象清晨的晨雾……那就是生活,吉蒂斯先生。生活。
〔两人继续往前走。
克劳斯:(还是那个话题)对马粪的偏好似乎是一个怪癖,可是我请你记住……这是我对生活的体验……这样或那样的体验。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
24.
〔吉蒂斯和克劳斯在克劳斯住宅庭院中的阳台上吃早餐。阳台前方是马圈,马倌们每人牵着一匹马在遛马,有时让它慢跑,有时让它踢腿。克劳斯吃着早餐,有时候望着马匹。一个穿得非常整齐的墨西哥管家,走来上那道正菜——烤鱼。
克劳斯:听说,你有一个恶名声,吉蒂斯先生。但我喜欢这样。
吉蒂斯:(半信半疑地)谢谢。
克劳斯:……如果你是银行董事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是,你干的这一行,有点恶名声就会令人钦佩了,而且更能招徕主顾。
吉蒂斯:反正没有产生过坏作用。
克劳斯:我女儿可能就因为这个而成了你的当事人。
吉蒂斯:可能。
克劳斯:不过,你现在仍受她雇佣,我感到很惊奇。……除非她突然又结婚了。
吉蒂斯:不……她现在认为她上一个丈夫是被暗杀的。
〔克劳斯显得很惊讶。
克劳斯:她怎么会这样认为的?
吉蒂斯:这看法是我给她的。
〔克劳斯点头。
克劳斯:是这样……噢!(望着桌上的烤鱼)希望你别介意。我要他们连鱼头一起端上来。
〔吉蒂斯也俯视着鱼,鱼头上的眼睛在热气中似乎炯炯发光地望着他。
吉蒂斯:……这样很好嘛,只要你招待鸡时不这样就行了。
克劳斯:(大笑)那么……警察局怎么说?
吉蒂斯:他们把它称为一起意外事故。
克劳斯:谁主管这个案子?
吉蒂斯:路·埃斯柯巴。他是一个警长。
克劳斯:你认识他吗?
吉蒂斯:认识,当然认识。
克劳斯:是哪儿出身?
吉蒂斯:我们一起在唐人街同过事。
克劳斯:他能干不能干?
吉蒂斯:非常能干。
克劳斯:人正派吗?
吉蒂斯:迄今为止,可算是正派的……当然,他也处在我们共同所处的环境中……
克劳斯:当然,当然……不过,你不认为他会把这个案子办砸了吗?
吉蒂斯:不。
克劳斯:那就糟了。
吉蒂斯:糟了?
克劳斯:真叫人烦心,吉蒂斯先生。这使得我认为你是在耍我的女儿啦——当然我是指财务方面。你开价多少?
吉蒂斯:(很谨慎地)普通的价钱。但如果办出成绩,另有一笔酬劳。
克劳斯:你跟她睡过吗?说说没有关系,吉蒂斯先生……你不用太认真了,对吗?
〔吉蒂斯大笑。
吉蒂斯:如果你想知道这一点的话,我可以这样回答你……我可以另派一个人来完成这一工作。再见,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吉蒂斯先生!你现在是和一个因刚失去丈夫而苦恼的妇女打交道,我不愿意她被人乘虚而入。请坐下!
吉蒂斯:为了什么?
克劳斯:……你以为知道你是在同什么事情打交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实际上你并不知道。
〔这句话使吉蒂斯停下步来,他感到应听听明白。
克劳斯:我说错了吗?
吉蒂斯:这句话就好象唐人街的地方检察官常提醒我的。
克劳斯:难道他说得不对吗?
〔吉蒂斯耸耸肩。
克劳斯:我倒要听听你对我的看法,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主要是我觉得你是个有钱人,你的地位使你受人尊敬,而你却不愿意人家把你的姓名弄上报纸。
克劳斯:(嗫嚅地)当然我是有地位的,是受人尊敬的,那是因为到了一定的年龄了。政治家、丑恶的建筑物、甚至妓女,在老到一定的年龄时也会受人尊敬。我将付给你双倍费用……另外再给你一万美元,如果你找到了霍力斯的女朋友。
吉蒂斯:他的女朋友?
克劳斯:对,他的女朋友。
吉蒂斯:你是指那个跟他一起呆在埃尔·麦肯陀公寓里的小荡妇?
克劳斯:嗯,她失踪了,对吗?
吉蒂斯:对……
克劳斯:你觉得奇怪吗?
吉蒂斯:不。她大概是害怕了吧?
克劳斯:跟她谈谈会有用吗?
吉蒂斯:可能的。
克劳斯:如果墨尔雷是被暗杀的,她可能是最后见到他的一个人。
吉蒂斯:你同墨尔雷不大见面吗?
克劳斯:……不大见面……
吉蒂斯:最后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克劳斯正要回答,一百码以外一块大岩石边出现了一个墨西哥流浪乐队,吹吹打打地在演奏。他们打扮得象西班牙贵族似的骑在马上,可是个个都胖乎乎的,显得很不合群。
克劳斯:全是司法长官的忠实信徒……每次重选司法长官时,每人愿花五千美元来支持竞选。我同意他们在这里排练。
吉蒂斯:……是这样。你记得你最后一次和墨尔雷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克劳斯摇摇头。
克劳斯:……找象我这样年龄的人,看来你找错了户头……
吉蒂斯:那好吧。大概是在五天前,你们俩在匹格和费瑟尔饭店门前……你们争吵得很凶。
〔克劳斯着实有点惊讶。
吉蒂斯:(接着说)我办公室内存着你们俩的照片。可以帮助你回忆你们在争吵什么?
克劳斯:(停了很长时间)我的女儿。
吉蒂斯:关于什么事?
克劳斯:……你只要去找那个姑娘,吉蒂斯先生。我看她是害怕了,我碰巧知道霍力斯很喜欢她。如果可能,我愿意帮助她。
吉蒂斯:我还不知道你同霍力斯彼此还这么要好。
〔克劳斯有点厌烦地看着吉蒂斯。
克劳斯:霍力斯·墨尔雷造就了这个城市……他还造就了我的事业……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比爱芙琳所想象的密切得多。
吉蒂斯:……如果你要雇佣我,我还是想知道你同墨尔雷究竟是为了什么争吵?
克劳斯:(痛苦地)好吧……爱芙琳特别妒忌,我不要她知道那个姑娘。
吉蒂斯: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克劳斯:我脑子里还是有那么几根弦的,吉蒂斯先生。……市里也还有那么几个朋友嘛。
吉蒂斯;好吧……我的秘书会送合同来的。顺便想问一下……你是否为那个姑娘担心?或是担心爱芙琳会对她怎么样?
克劳斯:你只管找到那个姑娘就是了。
吉蒂斯:……我会办好的……但我先要去了解一下梨树林的事。
克劳斯:梨树林?
吉蒂斯:回头见,克劳斯先生。
25.
〔为了搞清水库淡水分流的真相,吉蒂斯来到档案馆查阅有关资料。档案馆内又暗又静,只听到电风扇的声音。吉蒂斯向一个工作人员的办公桌走来。
吉蒂斯:我找不到……请问,西北山谷区的分区地籍图册在哪里。
〔工作人员稍微睁大了一些他那双睡眼。
工作人员:山谷区的一部分是属范杜拉县的。我们馆里没有范杜拉县的资料。
〔这是一句挖苦性的回答。吉蒂斯笑笑。
吉蒂斯:我只要看属于洛杉矶的那部分。
工作人员:(做出关心的姿态)第二十三排,C段。
〔工作人员立即转身离去。吉蒂斯朝他背部注视了片刻,然后向书架的方向走去。
〔吉蒂斯透过书架,看到那个工作人员在同另一个人谈话,后者立即去打电话。吉蒂斯看了一会儿,然后快步走到书架旁。
〔他将西北山谷区的那册很厚的图书拿了下来,翻开,篇幅浩瀚,够他找的。
〔他埋首其中。翻到一页插图,插图上分别有“分块详图”、“界石四至”等说明。但有些说明又长又含糊,例如“至西斜河六千步,至琳达沟七千步”等。这些说明都已经陈旧,而且有些退色……然而,在“业主”栏内,则有不少打字的新姓名,粘贴在老的业主姓名上。
〔吉蒂斯将那本大册子送到那个工作人员的办公桌上。
吉蒂斯:喂……呃……朋友。
〔工作人员突然转身。
吉蒂斯:那些新姓名是怎么搞上去的?
工作人员:根据土地买卖凭证在一星期内粘贴上去。
〔吉蒂斯有些吃惊。
吉蒂斯:那么,这些都是新业主罗?
工作人员:……对了。
吉蒂斯:(惊讶地)那就是说,在过去几个月中,山谷区的大部分土地都换了新业主了。
工作人员:图上怎么标的,事实就是怎么样的。
吉蒂斯:我能借一份去看看吗?
工作人员:(冷冷地讽刺说)这儿是档案馆,不是图书馆!
吉蒂斯:好吧,那么……借一把尺行吗?
工作人员:尺?
吉蒂斯:字太小,我没带眼镜。用尺读起来方便一些。
〔那个工作人员不耐烦地东寻西找后,将一把尺往桌子上一扔。
〔吉蒂斯走回书架,取下大册子。看书时不是将尺横放而是竖放着。
〔他把尺放在“业主”栏上,用眼看着工作人员……很快地撕下两英寸阔的一条,上面有业主姓名和地域四至。
〔他撕的时候,故意地抽抽鼻子或咳嗽一下,把撕纸声音掩盖掉。
26.
〔吉蒂斯驾车在又热又干、沙土飞舞的小树林中的窄道上行驶。他经过一幢破败的住屋,这住屋邻近一个荒芜的果园。快倒坍的小屋上有“售出”字样的小木牌。吉蒂斯停车,把木牌上的姓名同他从档案馆的地籍图册上撕下的纸条核对了一下。
〔吉蒂斯继续前进,来到一幢老式住宅前,门前是几棵枯萎的树。附近有一家药房,门前写着“售出”字样。前面干早的田野里升起一股紫烟,吉蒂斯继续往那个方向前进。
〔吉蒂斯在田野边停下。大约二十码外,一个人蹲在一具机器上,机器的盖子打开着……紫色的烟雾从盖子的出口冒出来。
〔几个孩子看着这个人在干活。
吉蒂斯:(对一个孩子)嗨,朋友,那人在干什么?
孩子:人工造雨。
〔吉蒂斯点点头,向那人走去。那人正在忙碌地工作,然而知道吉蒂斯在望着他。
〔造雨人朝下望吉蒂斯,吉蒂斯象往常那样穿得整整齐齐。
吉蒂斯:我和我的合伙人想在这儿买地……当然,对下雨的问题我们还是有些担心的!
〔造雨人从机器上下来。
造雨人:我造雨不会有问题。
吉蒂斯:那好!(向四周荒芜的田地望了望)你都搞出了哪些具体成绩?
造雨人:拉·哈勃拉高地……两天内下了十六英寸的雨,灌满了八十万加仑的一个水库。
吉蒂斯:(点头)那好!不过在这儿怎么样?(从口袋里掏出名单)你为劳勃特·诺克斯、爱玛·迪尔、克莱伦斯·史比尔、玛利安·派逊斯或者贾斯泼·拉马尔·克莱伯等人干过活吗?
造雨人:听都没听说过……是新业主吗?
吉蒂斯:是的。
造雨人:(又爬回机器上)近来土地转让可多着哪。如果他们要靠土地过活,那么让他们来找我吧!
吉蒂斯:知道了,我会告诉他们的。
〔吉蒂斯驾着车,车上盖上了一层不薄的沙土。他来到一条叉路口,看到两只信箱。
〔他沿着一条上坡路驾车慢慢上坡,一路上可以看到青翠的果树,一排排梨树和胡桃树,正长着茂密的绿叶;远处的一些建筑物都刷得雪白,连沿途的指向住宅的路牌也都显得鲜明而注目。远处还可以看到一只巨大的木制储水桶。
〔吉蒂斯的汽车开进一扇大门。大门上整齐地挂着写有“不得入内”、“闲人莫入——私人财产”等字样的木牌。
〔他驾车继续驶往果树林。
27.
〔吉蒂斯在果树园边上的一条路上停下车来,他把汽车排档挂在空档上,同时注视着果树。他眼前的这些果树同以往看到的果树不大相同。这里的果树结果累累,树叶沉得几乎风也吹不动。
〔突然一声枪响,打掉了他正注视着的一簇树枝。
〔吉蒂斯大吃一惊。回头一看,一个穿着背带工作裤的红脸大汉,手中端着猎枪,骑在马背上正停留在他刚才驾车前来的路上。
〔吉蒂斯驾车向前,路面崎岖,车子颠簸。汽车开到尽头处时,一个年轻一些的大汉骑在骡背上守候着。
〔吉蒂斯赶忙向左拐弯,折断了一簇树枝,一条狗在他车后猛吠。
〔两个徒步的果农,有一个还拄着拐杖,随着汽车激起的尘土追踪而来。
〔这个捉迷藏的游戏,由他们五个人——一个骑在马背上,一个骑在骡背上,两个徒步人连同吉蒂斯一起在玩着。直到吉蒂斯的前胎和散热器被击中为止。
〔吉蒂斯的车胎被击中后,车头撞向一棵梨树,树上的梨子纷纷撞落到他的车上和身上。
〔吉蒂斯正待从树丛中溜走,被那个年轻一些的黑发大汉拦住,那个跛足的汉子用那根拐杖猛击吉蒂斯的背部。两人正要将吉蒂斯打翻在地时,那个红脸人和骑骡人已经来到。
红脸人:行了,行了,不要打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武器。
〔吉蒂斯被他们抓住,已经被他们打得够呛。他们搜出了他的钱包、银烟盒等,被抛在地上。
红脸人:我说看看他有没有武器,没有让你们搜他的身。
大个子:……他没有武器。
〔吉蒂斯靠在汽车上,喘着气。
红脸人:好吧,先生……你是什么人……是水电站的还是地政局的?
〔吉蒂斯背对红脸人,他喘得很凶。跛子还在用拐杖揍他。吉蒂斯转身。
吉蒂斯:(对破子说)滚开。
跛子:回答他!
吉蒂斯:你再敢用那玩意儿碰我,我要你用上一副而不是一根拐杖。
大个子:(推着吉蒂斯)干吗不挑一个跟你同样个子的人?
红脸人:叫你们闭嘴!让他回答我的问题!
〔吉蒂斯抬头望红脸汉。
吉蒂斯:(弯下身子捡钱包)我叫吉蒂斯……我是私家侦探。跟那两家都没有关系。
红脸人: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吉蒂斯:……有当事人要我来调查一下……水电站是否向你们提供灌溉用水。
红脸人:提供灌溉用水?(大怒)水电站还要派人来炸掉我们的水库呢!他们还在我们的三口井中放毒哪!是谁雇你来的?
〔吉蒂斯伸手入口袋……文件已掉在地上,他把它捡起来。
吉蒂斯:是爱芙琳·墨尔雷夫人……
大个子:墨尔雷?这个狗娘养的,正是他把我们坑的……
吉蒂斯:墨尔雷已经死了……你们才不明白真相哪!你们这些傻瓜……
〔大个子摇搡着吉蒂斯,吉蒂斯一脚向他下身踢去,大个子痛得弯下身子。吉蒂斯用膝部撑他下巴,重重地揍他。跛子用拐杖瞄准他后脑,狠命地击去。吉蒂斯猛地趴倒在正在满地翻滚的大个子的脚旁。
〔汨汨流水的声音转成轻轻说话的声音——有人在说要不要送医院等。
28.
〔吉蒂斯躺在果园主人家的阳台上,爱芙琳俯视着他。红脸汉、他的老婆、大个子、那条狗都在一旁。
〔红脸汉的老婆端出茶来。那群农民们的脸上此时都有些尴尬。
〔吉蒂斯望着爱芙琳,爱芙琳坐在他的身旁。他脸上鼻子边的血已经干了,脸颊上肿起一个瘤,衣服撕破了好几处。
吉蒂斯:(对爱芙琳)出了什么事?
裘勃阿:(轻声地,对病人说话似地)……觉得你不大妙,所以把你东家找来了。
〔吉蒂斯点点头,看看表,对外面望望。天已快黑了,吉蒂斯一声不吭。裘勃阿——红脸汉看来有些内疚,裘勃阿的妻子也有些责备她丈夫的模样。吉蒂斯摸摸后脑,显然觉得痛。
裘勃阿:……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替你把车修好……还有,如果你告诉我你裤子的尺寸,我赔你一套衣服,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没有关系,裘勃阿先生。
裘勃阿:(对爱芙琳)……就因为他们老对我们这儿过不去,破坏我们的灌溉渠……要使我们的土地分文不值,从而只出二十五美元一亩来收购。
〔吉蒂斯点头。
裘勃阿:(继续说)另外……厄尔也非常抱歉,他想送你一些东西。
〔吉蒂斯看着。厄尔捧着盛满梨子的一个大箩筐。
吉蒂斯:谢谢你,厄尔。
29.
〔黄昏。爱芙琳驾驶汽车回市区,吉蒂斯坐在她的身旁。
吉蒂斯:感谢你来看我……
〔吉蒂斯拿出香烟盒,拿了一支,又请爱芙琳抽,爱芙琳不要。
吉蒂斯:……那水坝是个骗局。
爱芙琳:什么水坝?
吉蒂斯:你丈夫反对的那个……他们是在欺骗洛杉矶的居民,水其实是到这儿来的。
爱芙琳:到山谷区来?
吉蒂斯:你看到的东西说明了一切,围绕着我们发生的事情说明了一切……我今天去了档案馆……(拿出一叠纸,把车灯打开)……妨碍你驾车吗?
爱芙琳:不。
吉蒂斯:(看那叠纸)在过去三个月里,劳勃特·诺克斯买了七千亩地,爱玛·迪尔一万二千亩,克莱伦斯·史比尔五千亩,贾斯泼·拉马尔·克莱伯二万五千亩。
爱芙琳:贾斯泼·拉马尔·克莱伯?
吉蒂斯:你认识他?
爱芙琳:不,好象听到过。
吉蒂斯:是嘛……他们把那些原来的农民赶跑,只花了很少钱买下他们的地……一旦这些地有了充分的水源,你知道该值多少钱?至少赚三千万美元。
爱芙琳:……这事让霍力斯知道了,对吗?
吉蒂斯:所以他被人干掉了……贾斯泼·拉马尔·克莱伯。
〔他取出钱包,把钱包内的全部东西往座椅上倾倒,然后拣出他在报纸上剪下来的讣告。
吉蒂斯:(继续往下说)我们明白了,我们明白了,宝贝!
爱芙琳:什么?明白什么?
吉蒂斯:今天在玛尔·维斯塔旅馆的疗养所内有一个追悼会,是追悼贾斯泼·拉马尔·克莱伯的。他在三个星期前死了。
爱芙琳:是不平常的事吗?
吉蒂斯:两星期前也就是他死后一星期,他竟买了那二万五千亩地,这就不平常了。
〔爱芙琳的车在玛尔·维斯塔旅馆那所考究的疗养所的门前停下,入口处附近街灯亮着。大门口有精致的小型霓虹灯做成的疗养所名称,门内绿色的草坪后边,矗立着疗养所建筑。
〔吉蒂斯先下车,抬起膀子,让爱芙琳挽着一起进门。
〔一位四十开外、穿着整齐、胸前别着鲜花的人,笑容满面和殷勤地迎上前来。
帕尔默:你们好,我是帕尔默先生。我能为你们效劳吗?
〔他先看着爱芙琳,然后发现吉蒂斯那副狼狈相——脸上有伤,裤子撕破等等。
吉蒂斯:我肯定您能帮我们忙的。是为我们家那位老爷子……(暗示自己的狼狈相)我实在没有办法对付他了,是吗?亲爱的。
〔爱芙琳也摇摇头,表示确实无法对付。
帕尔默:噢,天哪!
吉蒂斯:(急匆匆地又接着说)当然也不能全怪老爷子,我自己也不好。
爱芙琳:问题是两人合不来。老爷子同别人都很好。
帕尔默:(吃不准)噢……是这样……我不知道……
吉蒂斯:当然,我出最高的价钱,要最好的待遇……。钱对我不成问题……
帕尔默:……是否请你们老爷子亲自来一次。
吉蒂斯:我想问一个问题。
帕尔默:当然可以。
吉蒂斯:你们这里接待不接待犹太人?
〔爱芙琳几乎无法掩饰她对这个问题的惊讶。
帕尔默:(也尴尬不堪)抱歉……我们不接待。
吉蒂斯:(平静地)不用抱歉,我家老爷子也同样不愿同犹太人呆在一起。(对爱芙琳)我们只是想问问清楚,对吗,亲爱的?
〔爱芙琳瞪眼看着吉蒂斯,感到又吃惊又好笑。她点点头,竭力装出表示同意的样子。
吉蒂斯:为了证实一下,不知你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你们住院人的名单?
帕尔默:(有礼貌地但又是坚决地)我们的传统做法是从不宣布我们来宾的姓名的。不过我可以肯定,你的父亲会喜欢与我们共处的。
〔吉蒂斯和帕尔默相互一眼不眨地对望着。
吉蒂斯:(诚恳地)这就是我们想听到的。
帕尔默:那太好了。
吉蒂斯:想参观一下不知是否太晚了。
帕尔默:不要紧……我很高兴奉陪。
吉蒂斯:我们自己去溜达一下,行吗?
帕尔默:……那,是否请就在主楼里看看,因为已将近熄灯入睡的时刻了。
吉蒂斯:好的,来吧,亲爱的。
〔他挽着爱芙琳。
〔他们来到疗养所的大厅。爱芙琳东张张,西望望。不知是碰巧呢还是有意安排的,八九十岁的老人都聚集在一起。在那一边,男的疗养员在玩匹诺克牌戏,还有些人在玩多米诺骨牌……一位绅士模样的老人在小心翼翼地剥桔子。
〔隔壁大厅里,一群白发的老太太们正在缝被褥。
〔吉蒂斯抓住爱芙琳的膀子。
吉蒂斯:(轻轻地)他们的姓名都在这儿,每个人的姓名都有。
〔吉蒂斯指指墙上的“游戏节目”,它的底下是游戏的类别——“草地滚球”、“桥牌”、“钓鱼”、“槌球”,等等。每一项游戏栏的底下,都有参加人的姓名和日期。
〔爱芙琳看看墙上,又回头看看吉蒂斯。
吉蒂斯:(继续说着,示意话中是指这些老人们)你现在正是在看着那五万亩帝国的主人们。
爱芙琳:(惊奇地)这些人不可能是的。
吉蒂斯:他们是的,但可能自己不知道。
〔吉蒂斯走向那些在编绒线和缝被褥的老年妇女们。
吉蒂斯:你们好,“姑娘”们。
〔两位太太傻呵呵地笑了起来,第三位仍忙于自己的活儿。
吉蒂斯:(接着说)你们中哪一位是爱玛·迪尔?
〔两人同时说“是她”,可是各指各的方向。那被指的第三人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径自编织起来。吉蒂斯向她走去。
吉蒂斯:你是爱玛吗?
〔这时有老人柔和的声音唱着《不要坐在苹果树下》这首歌。
爱玛:……是的。
吉蒂斯:我在找你。
爱玛:干什么?
吉蒂斯: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有钱的人?
爱玛:(边编织边笑着说)……我才不是。
吉蒂斯:你拥有很多土地。
爱玛:再也没有啦。以前我过世的丈夫在长岛有很多沿着海滨的地产……可是再也没有了。
〔吉蒂斯看着那些被褥的各种花式,在爱玛缝的那条上有一条鱼的标记,这引起了吉蒂斯的注意。
吉蒂斯:真好看。
爱玛:谢谢。
〔吉蒂斯顺着鱼头往下看,看到鱼尾有A·C两个英文字母。
吉蒂斯:(意指字母)这东西有什么意思?
爱玛:阿巴可俱乐部。阿巴可是一种鱼的名称。我的孙子是这个俱乐部的会员……他们待我们很好。
吉蒂斯:他们待你们怎么好法?
爱玛:他们给我们东西……不仅是象这样的一些旗子,还有……
吉蒂斯:(蹲了下来)还有什么……
帕尔默的声音:我们就好象是一个非正式的慈善组织,吉蒂斯先生。能否请您到这儿来?有人想找你。
〔吉蒂斯抬头,看到帕尔默站在门口,脸绷得紧紧的。爱芙琳站在他身旁,她向吉蒂斯示意——帕尔默身后还有人。
〔吉蒂斯站起身。
吉蒂斯:爱玛,回头见。
〔吉蒂斯走向帕尔默,帕尔默等着他,并让他走在前面。
30.
〔墨尔维尔在疗养所的门厅中等着,就象一尊铁塔似的,他的手插在口袋中。爱芙琳关切地望着吉蒂斯。
墨尔维尔:来吧……我要你见一个人,吉蒂斯。
吉蒂斯:我们能……让这位夫人先走吗?
墨尔维尔:(有些支支吾吾)……行,干吗不行。
吉蒂斯:好,我送她上车。
爱芙琳:我要留下。
吉蒂斯:(握住她膀子)上车去。
墨尔维尔:我也送她上车吧。
〔墨尔维尔与吉蒂斯并排走着,走到玻璃门时,因他去开玻璃门而使他暂时背朝吉蒂斯。吉蒂斯利用这个机会,迅速地把他的上衣拉起来蒙住了他的头部,经猛烈地旋转后,将他的头向墙上及玻璃门上猛撞,并无情地拳如雨下,直至上衣上透出了血迹,墨尔维尔随即瘫软倒在红砖地上。帕尔默见状尖叫起来。爱芙琳也看呆了。墨尔维尔的枪掉到了地上。
吉蒂斯:(墨尔维尔倒地后,对爱芙琳说)你还在等什么?快上车去。
〔爱芙琳离去。
〔墨尔维尔想爬起身,帕尔默也想去捡地上的枪,几乎拿到时,被吉蒂斯抢步上去,一脚踢掉,枪向远处三十码以外的墙边滑去。帕尔默尖叫着向夜色中逃去。吉蒂斯转身,看见墨尔维尔正想挣扎着爬起来,刚挣扎爬起到一半又倒了下来。
〔吉蒂斯走出大门。后面那些老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吉蒂斯走出大门后,走道上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矮一些,动作有些神经质的,吉蒂斯记起了他就是那个割裂自己鼻子的人。
〔吉蒂斯停步。那两人散开了一点,但还是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吉蒂斯认出了那双皮鞋。他往后退。
〔突然,一对汽车车头灯在那两人的后面亮了起来。马上,爱芙琳的汽车在草坪上向着那两个人开来,越到附近开得越快。那两人开始时是不在乎的神色,然后不得不迅速向边上闪避。汽车开到吉蒂斯跟前紧急煞车,在草坪上拖出了两条长长的轮胎痕。爱芙琳打开驾驶座另一端的车门。
爱芙琳:快进车来。
〔吉蒂斯跳入汽车,汽车飞也似地越过草坪,倾斜着车身向大门口开去。车后两声枪响。
〔爱芙琳双眼注视前方,专心致志地驾车。稍后,她一手放开驾驶盘,举手轻轻地拭了一下左眼。吉蒂斯面露笑容望着她。
31.
〔吉蒂斯站在墨尔雷家的大阳台上,抽着烟,眼睛望着夜色。爱芙琳从屋中走向阳台,手中托着一只盘,盘中是一瓶威士忌和一小碗冰。放下。吉蒂斯转身。
吉蒂斯:(看着她倒酒)女仆今晚休息?
爱芙琳:干吗?
吉蒂斯:(稍觉惊异,大笑了起来)你说“干吗”是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是否有别人在这儿。
爱芙琳:(递给他一杯酒)……晚上我都让他们休息……
吉蒂斯:……不要紧张,我是随便问问。
爱芙琳:你从不随便问问题,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大笑)对你可……不是这样,墨尔雷夫人。你……今晚救了我的命。
〔两人喝酒。
爱芙琳:我想问你……吉蒂斯先生,今晚这种情况你是否经常遇到?
吉蒂斯:你说什么,墨尔雷夫人?
爱芙琳:……啊,我是从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来看的。如果你的工作都这样的话,你要度过一天也要碰运气罗!
吉蒂斯:(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事实上这种情况已经好久没有发生过了!
爱芙琳:……最后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吉蒂斯:干吗?
爱芙琳:也……没有什么,我随便问问。
〔吉蒂斯摸摸鼻子,有些畏缩似的。
吉蒂斯:那是在唐人街。
爱芙琳:你在那儿干什么?
吉蒂斯:(呷了一大口)……为地方检察官工作。
爱芙琳:做什么工作?
〔吉蒂斯眼睛紧紧盯住她看,然后回答着。
吉蒂斯:做得越少越好。
爱芙琳:地方检察官对他手下的人这样布置工作?
吉蒂斯:在唐人街是这样。
〔她望着他。吉蒂斯望着夜色。
〔爱芙琳为自己倒了一杯。
爱芙琳:你不愿意谈这事,是吗?
〔吉蒂斯起身。
吉蒂斯:不……我在想……我可以……你有没有双氧水或者别的什么?
〔他轻轻抚着鼻子。
爱芙琳:有的,来吧。
〔爱芙琳挽他的手,把他引进屋子。
〔吉蒂斯坐在浴室的水斗旁,他拉下鼻子上的纱布,在镜子中看自己。爱芙琳从药柜中拿出双氧水和棉花。爱芙琳把他的头转向她。
爱芙琳:医生干得不错啊……
〔她用双氧水擦他的鼻子。然后又看看他的脸颊,再看他头发的深处。
爱芙琳:……哎哟,不得了,你到处都伤成这样……
吉蒂斯:……是呀……
爱芙琳:(为他擦抹)……你为什么不愿意提……唐人街……
吉蒂斯:……在那儿干过的人都不愿意提到它。可是,对我来说……要怪运气不好。
〔吉蒂斯耸耸肩。
爱芙琳: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她正在为他眼睛边上的一条伤痕擦抹。两人靠得很近。
吉蒂斯:有……就是再也不去唐人街……慢一点……
〔他抱住她,把她更拉近。
爱芙琳:(一下子呆住了)……出什么事了?
吉蒂斯:你的眼睛。
爱芙琳:眼睛怎么样?
吉蒂斯:(盯住她看)在你绿色的眼珠中有一点黑色。
爱芙琳:〔不动声色)……嗨……那个……是眼虹膜的一个瑕疵。
吉蒂斯:……瑕疵?
爱芙琳:(几乎要打哆嗦)是啊……是一种胎记。
〔吉蒂斯轻轻地吻她,慢慢站起,慢慢将她抱紧。她有些犹豫,然后将自己的双臂抱住他的脖子。
32.
〔吉蒂斯和爱芙琳同睡在床上,两人都有倦意。爱芙琳看着吉蒂斯,他则看着前方。
爱芙琳:你穿制服吗?
吉蒂斯:有时候穿。
爱芙琳:你穿蓝色的制服一定很好看。
吉蒂斯:你让我喘一口气,行吗?
爱芙琳:你硬是不喜欢过去的经历。
吉蒂斯:我厌了。
爱芙琳:你为什么不愿意提起它?
吉蒂斯:在那儿干的人都不愿意提。
爱芙琳:哪儿?
吉蒂斯:唐人街,每人都……可对我来说还是运气不好。
爱芙琳:为什么?
吉蒂斯:因为老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就象这次突然遇到你这样……
〔爱芙琳微笑,然后又问。
爱芙琳:运气怎么不好?
吉蒂斯:我总以为我是在使人们不受伤害,可是结果总肯定是使人受到伤害。
爱芙琳:(用法文说)有女人牵扯吗?(她望着他,不知他懂不懂)有女人牵扯在内吗?
吉蒂斯:当然难免。
爱芙琳:有死的危险吗?
〔在吉蒂斯回答以前,床边的电话铃响了。爱芙琳起身准备去接电话。
〔爱芙琳撞着了吉蒂斯的头,于是转向吉蒂斯,耳语:“对不起”,并吻他的头和唇。电话铃又响,爱芙琳接电话。
爱芙琳:……喂……(讲西班牙语)不,不,我自己来吧,就看着她。什么都不要做,等我来了再说……再会。
〔吉蒂斯在床上望着她。爱芙琳挂上电话,轻轻抚他的脸颊。
爱芙琳:我得走。
吉蒂斯:去哪儿?
爱芙琳:就……我得走。
吉蒂斯:我要知道你去哪儿?
爱芙琳:(起床)请不要生气……相信我,这跟你没有关系……
吉蒂斯:(拦住她)你究竟去哪儿?
爱芙琳:(几乎要哭出来)我求你……相信我(轻轻地吻他)我就回来……我应该告诉你一些事。那个老太太说的那个捕鱼俱乐部,那面旗……
吉蒂斯:是阿巴可俱乐部。
爱芙琳:这跟我父亲有关系。
吉蒂斯:我知道。
爱芙琳:俱乐部是他的财产。你知道吗?
吉蒂斯:我碰到过他。
爱芙琳:(坐得笔挺)你碰到过我父……父亲?什么时候?
吉蒂斯:今天早晨。
爱芙琳:(狂怒)你没有告诉我。
吉蒂斯:来不及告诉你。
〔她从床上跳起,披上一件睡衣。
爱芙琳:他说些什么?(坚定地问)他说些什么?
吉蒂斯:他说你妒忌了,他担心你会做出些什么来。
爱芙琳:做出些什么?对谁?
吉蒂斯:墨尔雷的女朋友是其中之一。他要知道她在哪里?
〔爱芙琳很快地走向浴室,又走回床边,跪下,拉着他的手。
爱芙琳:我要你听我说……我父亲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你想象不出他是多么危险。你想象不出他疯狂到什么程度。
吉蒂斯:讲一桩例子给我听。
爱芙琳:你以为你知道事情会怎么样,可是你并不知道。
吉蒂斯:你父亲也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说,你父亲是一切事情的总后台。
爱芙琳:可能。
吉蒂斯:包括你丈夫的死?
爱芙琳:可能……现在请不要再问了。我会回来的,等着我,请等着我。我需要你在这儿。
〔她吻他。赶忙进浴室,把门关上。吉蒂斯望了一会儿。然后从床上跳起来,搜索了一下,穿上裤子,又找到了鞋子,穿上。匆匆走出房间。
〔吉蒂斯奔向汽车房。汽车房内有两辆汽车……墨尔雷的“别而克”牌和爱芙琳的“派克”牌。
〔吉蒂斯走向“别而克”,打开车门。
〔吉蒂斯在车内检查起动钮,发现没有钥匙插在上面。他从仪表牌底下取出几根电线,摆弄了一阵,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走出汽车,关上汽车门。
〔吉蒂斯又匆匆走向“派克”牌。他躺在车下,用皮鞋后跟踢汽车后灯的红玻璃,然后起身,小心地将玻璃拿掉,使白色灯泡露在外面。他把红玻璃罩摔在灌木丛中,回到屋里去。
33.
〔爱芙琳的汽车在日落大道的弧形路上行进着,一红一白的尾灯时隐时现。
〔吉蒂斯的车尾随着爱芙琳的车,但保持一定的距离。
〔爱芙琳的车在一幢小别墅式的房屋前停下。她下车后,环顾街上四周,没发现什么,就快步上台阶向正门走去。
〔离这不远处,吉蒂斯在车中熄掉灯,把车停在爱芙琳车的前面几码处。
〔吉蒂斯也走上台阶。这幢房子只有一间小房间没拉上窗帘,他走到小房间窗前向里看。
〔从窗户中,吉蒂斯看到爱芙琳的一个东方人男仆穿过起居室,一会儿又从起居室出来,托着盘子,盘子中是一只玻璃杯和一只水壶。
〔吉蒂斯走到屋子的侧面,跨进灌木丛和一道小篱笆内。
〔在篱笆内,他沿着墙来到一排窗户口,但都有窗帘遮着。他听见哭声,又听见一个说话声,语调有时凄凉有时坚决。他来到一个窗口,从一英寸多的窗帘隙缝中往里看。
〔吉蒂斯又看到那个仆人。爱芙琳也在他的视野中时隐时现。接着他看到一个女人,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她那满面流泪的脸,出现在离爱芙琳仅数英尺的距离之中。错不了,她就是吉蒂斯看到过的霍力斯·墨尔雷的女朋友。她的眼睛仰望着爱芙琳,用西班牙语讲着话。她的话吉蒂斯听不懂,然而语调是痛苦的、哀惋的。地上散开着几张报纸。
〔爱芙琳蹲下,要那个姑娘吞下一些药丸。姑娘勉强地服从了她。
〔吉蒂斯还在窗外望。
〔爱芙琳出屋,向她的汽车走去。刚进汽车,她看见吉蒂斯坐在她的车中冷冷地看着她。
吉蒂斯:好吧,把车钥匙给我。
爱芙琳:(一惊大怒)你这狗杂种!
吉蒂斯:要么给我钥匙,要么你自己驾车去警察局。
爱芙琳:警察局?
吉蒂斯:行了,墨尔雷夫人……你把你丈夫的女朋友绑架在这里。
爱芙琳:她不是被绑架来的!
吉蒂斯:你懂得我的意思。你是硬使她留在这里的。
爱芙琳:我没有!
吉蒂斯:那么让我们一起去同她谈谈。
〔吉蒂斯起身出汽车。爱芙琳一把抓住他的臂膀,几乎尖叫起来。
爱芙琳:不!
〔她使的劲,大得几乎把吉蒂斯那已经破了的上衣撕了下来。他看看衣服又看看她。这一动作倒成了一服暂时的镇静剂。
爱芙琳:她的情绪太不好啦!
吉蒂斯:为了什么?
爱芙琳:霍力斯之死。我曾瞒着她,在我安排好能让她走掉之前,我不想让她太伤心。
吉蒂斯:你的意思是说她才知道?
爱芙琳:……是的。
吉蒂斯:不象是这样,墨尔雷夫人。
爱芙琳:那又象是什么哪?
吉蒂斯:象是她早知道霍力斯死了……象是她能说出的要比你愿意她所说出来的多得多。
爱芙琳:你疯了。
〔吉蒂斯忍不住了。
吉蒂斯:快说老实话……我又不是警察局的人。我才不管你干了什么事,我不会对你不利的……可是我总有办法了解真相的。
爱芙琳:如果我告诉你,你不会去报警察局吧?
吉蒂斯: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去报警察局的。
〔歇了很长时间。爱芙琳把头埋在驾驶盘里。她的头发把她的脸全部掩住了。
爱芙琳:她是我的妹妹。
〔爱芙琳说着显得有难言之隐,她的呼吸非常急促——但不是哭,而是一种歇斯底里大发作。吉蒂斯把手臂伸过去挽住她肩膀。
吉蒂斯:干吗这样紧张……是你妹妹就是你妹妹吧……为什么要这样保密?
〔她抬起头,望着他。吉蒂斯感到莫名其妙。
爱芙琳:(显得很烦恼)我不能……
吉蒂斯:为了霍力斯?为了她跟你丈夫有关系?是为了这个?天哪,说呀!是为了这个?
〔她点头。吉蒂斯叹气。
爱芙琳:(似乎鼓足了勇气)我不愿意霍力斯受到损害,我爱他胜过爱我娘家的人。他为人非常文雅正派,……他对我的忍让程度简直难以令人置信……我只想使他快活。
〔她开始轻声地但伤心地哭泣。
吉蒂斯:(稍停了片刻)我用了你丈夫的“别而克”车……(他开车门)我明天来还。
爱芙琳: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吉蒂斯:……不要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爱芙琳:……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吉蒂斯望着爱芙琳。她的头发几乎把她的脸全盖满了。
吉蒂斯:(最后说)……呃,这……我累极了,墨尔雷夫人。晚安。
〔他走出爱芙琳的汽车,把车门砰地关上。爱芙琳独自驾车而去。
34.
〔吉蒂斯回到寓所在浴室洗澡。淋浴莲蓬头的水开着,冲向他头顶。吉蒂斯疲惫不堪,他手上握着的喷嘴直往下喷水。他关掉水龙头,吃力地拿起一条毛巾,轻轻地扑扑自己的鼻子。
〔在吉蒂斯的卧室里,他穿着一身讲究的丝睡衣,缓步走向窗口。此时窗外已露出晨曦,他拉上窗帘,一下子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就在这当口,电话铃响了起来。吉蒂斯让它响了一会儿,然后拿起听筒,但是一声不响。
电话里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是吉蒂斯吗?……吉蒂斯吗?
吉蒂斯:……是的。
电话里的声音:爱依特·塞兴丝要见你。
吉蒂斯:谁?
电话里的声音:爱依特·塞兴丝,你记得她吗?
〔吉蒂斯慢慢地用肘部撑起身。
吉蒂斯:……记得。
电话里的声音:你当然记得。
吉蒂斯:……好吧,我说,朋友,如果爱依特要见我,她可以打电话到我办公室来。
〔他把电话挂上,立刻张开四肢躺下。电话铃又连续响起来,吉蒂斯咒骂着拿起听筒。
电话里的声音:在东肯辛顿街484号12室——爱可公园。她要求我打的。她等着你。
〔在吉蒂斯能回答以前,对方挂上了电话。
35.
〔清晨。东肯辛顿街。吉蒂斯在一幢小别墅平房前停车。这里的过道狭窄,边上是陈旧的绿色拉毛墙。
〔吉蒂斯来到爱依特·塞兴丝寓所前,门虚掩着。他敲门,没有人出来。他推门进入。
〔晨曦透过半拉着的百叶窗,光柱内显出灰雾弥漫。屋内鸦雀无声。吉蒂斯在门厅的电话桌底下发现了什么东西,连忙向它走去。走近时,才看清楚是枯萎的莴苣头。厨房门口散着几只萝卜和洋葱头。吉蒂斯走进厨房。
〔厨房内的柜子旁,爱依特·塞兴丝仰躺着,身旁满布着纸袋内散出来的菜蔬,还有溶化了的冰激凌。她睁着眼,一连串的蚂蚁从地上的冰激凌纸一直延续到她的嘴内。她就是那个曾冒充为爱芙琳·墨尔雷的妇女。
〔吉蒂斯在她身旁跪下,小心翼翼地打开她的手提包,找寻里面有什么东西。他站起身,把手提包内的东西全倒出来——有几张钞票,一张驾驶执照……还有一张电影演员工会的会员证。吉蒂斯点点头,转身,小心地一件件放回去。
〔吉蒂斯信手打开壁橱、碗橱以及电冰箱,然后跨过她的身体走出厨房,来到一间半掩着的房门口。
〔吉蒂斯走进浴室。开灯。
埃斯柯巴: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吗,吉蒂斯?
〔埃斯柯巴同另一个便衣警察突然站在浴室通向另一间房间的门口。吉蒂斯转过身。便衣警察从卧室中走向门厅。
〔吉蒂斯看着他们两人。不答话。
埃斯柯巴: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吉蒂斯:不是你打来的电话?
埃斯柯巴:(将头部向厨房方向一扭)你怎么会认得她?
吉蒂斯:我不认得她。
埃斯柯巴:(向另一间房间走去)……我给你看一些东西。
〔他们来到厨房。埃斯柯巴指着厨房柜子边上的一个号码——MU72790。
埃斯柯巴:这不是你的号码?
吉蒂斯:是吗?我忘了。我不时常找我自己。
埃斯柯巴:只是为了妥善起见,我们让洛契在这里给你打的电话。
〔他示意洛契是他的助手之一。
洛契:(略带讽刺地)你的鼻子怎么啦,吉蒂斯?是不是被人摔到卧室的窗子上了。
吉蒂斯:(笑着马上回敬)不……你老婆太兴奋了,把她的腿交叉得太快了。懂吗?朋友。
〔洛契起身向吉蒂斯走去,吉蒂斯已经有所准备。埃斯柯巴急忙插进他们之间。
埃斯柯巴:洛契,(拉出一只抽屉)这些东西怎么样?熟悉吗?
〔抽屉中是墨尔雷和那个女朋友的照片——在公园中、在船上以及在埃尔·麦肯陀公寓的阳台上。
吉蒂斯:(觉得无可隐瞒)熟悉!是我拍的。又怎么样?
埃斯柯巴:怎么会在她(指尸体)那儿?
〔吉蒂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吉蒂斯:要么你告诉我,要么我来猜……因为我回答不了。
〔埃斯柯巴点点头。
埃斯柯巴:你真以为我是笨蛋,是吗?吉蒂斯!
吉蒂斯:我没有这么想。但如果你要我回答,给我一两天的时间,我会给你答案的。现在我想回家了。
埃斯柯巴:我还要其余的照片。
吉蒂斯:什么照片?
埃斯柯巴:(意指尸体)雇佣了你的是这个婆娘,吉蒂斯,不是爱芙琳·墨尔雷。
吉蒂斯:是吗?
埃斯柯巴:是的……有人想搞垮墨尔雷,让她雇佣了你,而你却发现了墨尔雷是被人谋杀的。
吉蒂斯:我听说这是一桩意外事故。
埃斯柯巴:算了吧,你当你是在同一群糊涂虫打交道?墨尔雷肺中发现了海水。在淡水蓄水池内他会这样的吗?
〔吉蒂斯听到了这个情况大吃一惊,但还是茫然摸不着头脑。
埃斯柯巴:你日夜跟踪着墨尔雷,你是看到谁杀死他的,你甚至都拍下了照片。是爱芙琳·墨尔雷……她在丈夫死后给你的钱就象流水似的。
吉蒂斯:(笑了一笑)你是在说我敲诈勒索?
埃斯柯巴:当然。
吉蒂斯:……也不过需要一两天了……你比我想象的要笨得多。我决不会从我对手那里勒索一分钱,这是我的办事准则,埃斯柯巴!
埃斯柯巴:是吗?不过,我曾认得过一个娘儿,只要给她足够的钱,她就会在她主顾面前撒尿,但却决不在他面前拉屎。那就是她的办事准则。
吉蒂斯:(笑笑)好吧!那我希望你不要对她太失望,路。
〔埃斯柯巴勉强地笑了一笑。
埃斯柯巴:我要那些照片,吉蒂斯。我们是在寻找从犯、同谋犯和勒索犯等,那怕是最轻程度的。
吉蒂斯:你为什么认为墨尔雷是被移尸的,你这低能儿?难道爱芙琳·墨尔雷在大海里干掉了自己丈夫后……特地把尸体扛到橡树关水库来伪造意外事故?
〔这句话很说明问题。
吉蒂斯:(继续说下去)墨尔雷是被谋杀而移尸的……但这是因为有人不喜欢他的尸体在海洋里被人发现。
埃斯柯巴:这又是为了什么?
吉蒂斯:因为是他发现了有人将水库的水放掉。他们把尸体移到那儿去是为了掩盖真相,是为了让人们感到墨尔雷是溺死在满满的水库中的。
〔埃斯柯巴听得目瞪口呆。
埃斯柯巴:你说的什么呀?
吉蒂斯:跟我来,我领你去看。
〔埃斯柯巴犹豫不决。
吉蒂斯:(接着说)要当机立断吧,路。你是这个案子的主办人。
〔在场的人都看着他。埃斯柯巴勉强地点头。
36.
〔水库的排水口就好象人张开大口在打呵欠。只有涓涓滴滴的水流。
〔埃斯柯巴、吉蒂斯和两个便衣警察,都望着那个空空的排水口。
吉蒂斯:(太阳使他睁不开眼)现在已经太晚了。
埃斯柯巴:太晚了什么意思。
吉蒂斯:他们只在晚上放水。
〔这时,第三个便衣从悬崖的边上飞奔下来。他走向埃斯柯巴。
埃斯柯巴:找到人了?
便衣:找到了易勃顿,他现在是新任总工程师啦!
埃斯柯巴:我知道的。情况怎么样?
便衣:他说……
吉蒂斯:他怎么说我全知道!
埃斯柯巴:(对吉蒂斯)闭嘴。(对便衣)说下去。
便衣:易勃顿说他们是在给山谷区灌溉用水……放水时总是有一些走漏掉的。他说吉蒂斯知道这情况,还说吉蒂斯不负责任,从上星期起就造谣进行诬蔑。
〔埃斯柯巴转过身来看着吉蒂斯,长时间地盯住他看。
另一便衣:我们干吗不签发逮捕证,将爱芙琳逮捕归案。我们还在等什么?
吉蒂斯:(意指埃斯柯巴)……因为他刚提升警长,他想保持他的官衔。
〔埃斯柯巴狠狠地盯着吉蒂斯。
埃斯柯巴:(对吉蒂斯)将你的当事人在两小时内带到我办公室来……还有,我也让你知道,我不一定放你走,我已经掌握了你隐匿罪证的罪状。
37.
〔吉蒂斯驾着那辆“别而克”牌来到墨尔雷家花园内汽车道上。他望望汽车房内,爱芙琳的车子不在车房内,只有一辆花匠的卡车。
〔吉蒂斯匆匆走向主屋。按门铃。几乎没等人来就自己去开门。门锁上了。他伸手进裤袋,拿出烟盒,从中拿出一只小工具插入钥匙孔。
〔女佣突然开门,惊看着吉蒂斯。
吉蒂斯:墨尔雷夫人在哪儿?
女佣:(用西班牙语说)不知道。
〔吉蒂斯看到女佣身后的起居室内,整齐地堆放着行李。刚才女佣是在忙着把家具都用布盖起来。
吉蒂斯:(指指行李)墨尔雷夫人要出门?(没有反应)去旅行?……去休假?
女佣:(仍用西班牙语说)一点不知道。
〔吉蒂斯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又走到大阻台上。
〔吉蒂斯在阳台上来回踱着。他看到花匠在池旁工作,便向花匠走去。
〔花匠见到吉蒂斯,鞠了个半躬,又点头笑笑。
〔吉蒂斯也向他点头笑笑。
吉蒂斯:对玻璃不好(注5)。
〔花匠不禁咧开嘴笑起来。又点点头。
花匠:对了,对玻璃很不好。
〔他指着新轧好草的草坪。
花匠:(接着说)咸水对玻璃很不好(注6)。
〔吉蒂斯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吉蒂斯:咸水?
〔花匠指指水池,将头点得什么似的。
花匠:很……很……坏。
〔吉蒂斯走向水池,蹲在水池旁,仔细地朝水池中看了又看,发现了一只海星。如果他以前也这样仔细看的话,那早就可以发现的。
〔海星少了一条腿,可是正在长出一条新的腿来。
〔吉蒂斯摸摸水,把手放在嘴里尝了一下。舔舔嘴唇,然后在水池底里又发现一件东西在闪闪发光。
吉蒂斯:水池底下……是什么?
〔花匠向池里看。
吉蒂斯:……在那儿。
〔花匠发现了,他卷起裤腿,下到水池中,在池底里摸。他的下巴几乎触到了水面,开始他没有抓住那件东西,那件东西象活的动物似的淌了开去。他再试了一下,抓到了。举出水面,是一副眼镜,是无边式的,他用手指探了一探眼镜的一面镜框,一块玻璃已碎掉。
〔花匠表示惊奇。吉蒂斯仔细看着,发觉是一副双光眼镜,而且老光的度数很深。眼镜在太阳中闪亮着。
〔吉蒂斯回到屋内打电话。电话桌上,刚捡到的那副眼镜放在他的手帕上。
〔女佣越过吉蒂斯肩头,紧张地望着那副眼镜。
克劳斯的声音:喂!
吉蒂斯:您的支票簿就在手边吗,克劳斯先生?我找到了那个姑娘。
克劳斯的声音:……你找到了她?在哪儿?
吉蒂斯:您记得我们谈过的那个数字吗?
克劳斯的声音:我当然记得。你在哪儿?
吉蒂斯:……在您女儿那里。您多会儿能到这儿来?
克劳斯的声音:……两小时……,我问你,我女儿爱芙琳也会到那儿吗?
吉蒂斯:或是到这儿或是在牢里。
克劳斯:你说什么呀?
吉蒂斯:你只管带支票簿来就是了。
〔吉蒂斯挂上电话。
38.
〔吉蒂斯又驾了“别而克”来到阿德莱依德路那所爱芙琳藏着霍力斯女朋友的屋子。他匆匆来到门口,敲门。
〔华裔管家来开门。
管家郭:你等一等。
〔吉蒂斯把他推开。这时有点萎靡不振的爱芙琳,见到吉蒂斯显得很高兴,她向吉蒂斯迎来,挽着他膀子。
爱芙琳:你好吗?我打过电话给你。
吉蒂斯:……是吗?
〔他们一起进入起居室。吉蒂斯环顾四周。
爱芙琳:你睡过没有?
吉蒂斯:当然睡过。
爱芙琳:午饭吃了没有?让郭给你弄一些吃的……
吉蒂斯:(突然地)……那姑娘在哪儿?
爱芙琳:在楼上。干吗?
吉蒂斯:我要见她。
爱芙琳:……她现在在洗澡……你要见她干吗?
〔吉蒂斯继续向四周探视。他看到起居室隔壁的卧室内,摊放着准备放进手提箱中的衣服。
吉蒂斯:要出门?
爱芙琳:是的,我们要赶四点半的那班火车。干吗?
〔吉蒂斯不答。他走向电话机,拨号。
吉蒂斯:……J·J·吉蒂斯找埃斯柯巴警长……
爱芙琳:你在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啦?我说我们要赶四点半的火车……
吉蒂斯:(打断她)你们赶不上那班车了!(然后,同电话中讲话)路,你到阿德莱依德路1412号来……是在圣·摩尼卡峡谷上……对了,越快越好。
爱芙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吉蒂斯:〔停了一下)你有没有熟识的好的刑事律师?
爱芙琳:(不解)……没有……没有……
吉蒂斯:不要担心……我来给你介绍两位。他们的要价很高,但你出得起。
爱芙琳:(平静地,但愤怒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吉蒂斯望着她,然后从胸前拿出那包着眼镜的手帕,在咖啡桌上打开,显出了那副眼镜。爱芙琳茫然地望着它。
吉蒂斯:我在你的花园中找到了它,是在你家的水池里。它是你丈夫的吧?是吗?
爱芙琳:我不知道。我意思是说,或许是的。
吉蒂斯:肯定是的。他就是在那儿淹死的。
爱芙琳:你说什么?
吉蒂斯:没有时间让你表示震惊了,墨尔雷夫人。验尸官的报告说他是死在咸水中的。相信我,我现在想要知道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我还想知道为什么要谋杀他。我要在埃斯柯巴来到之前弄明白,因为我想保住我的营业执照。
爱芙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事情简直不可……简直是疯狂到了极点……
〔吉蒂斯自己也几乎处于疯狂状态之中。他站起身,抓住爱芙琳的双肩猛摇。
吉蒂斯:住嘴!我来替你想个说法吧——你那时妒忌了,你同墨尔雷打起架来,他摔倒了,是头部着的地,因此是一次意外……。可是,这个姑娘是见证,你必须出钱买通她。你既不忍伤害她,同时你又有足够的钱可以使她闭嘴,对不对?
爱芙琳:……不对……
吉蒂斯:她到底是什么人?别再胡扯什么是你的妹妹。你根本就没有妹妹。
〔爱芙琳在颤抖。
爱芙琳:我把真相告诉你……
〔吉蒂斯开颜而笑。
吉蒂斯:这就好,那么,她叫什么?
爱芙琳:……凯瑟琳。
吉蒂斯:凯瑟琳?……姓什么?
爱芙琳:……她是我女儿。
〔吉蒂斯盯住她看。他本来一肚子火,听到爱芙琳这么说时,满肚子的火爆发了起来。他向她脸上掴了一巴掌。爱芙琳还盯住他看,这一巴掌把她的眼泪打了下来,但她一动也不动,一点也不想招架。
吉蒂斯:跟你说,要讲老实话。
爱芙琳:(几乎是在狂叫)她是我妹妹又是我女儿!
〔郭从楼梯上快步下来。
爱芙琳:(对郭说)天哪,郭,叫她不要下楼,快回去。
〔郭望了吉蒂斯一眼,转身上楼。
爱芙琳:(继续往下讲)……是我父亲跟我的,懂吗?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
〔吉蒂斯不答。
爱芙琳:……当时他的神经简直受不了……水坝倒坍的时候……我母亲也死了……他就象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那样。……我那时是十五岁……他却连早饭吃什么、当天穿什么衣服都要来问我……于是就发生了这事。……我就出走……
吉蒂斯:……到墨西哥?
〔她点头。
爱芙琳:……在她出生后……霍力斯来到了墨西哥……来照看我……也是来照看她的。后来我再也不能见到她了。……我只能隔一个时期看到她一次……关心她一下。……就这些……可是我不要她知道……我不要她知道……
吉蒂斯:……因此你就恨他……
〔爱芙琳慢慢抬头看着吉蒂斯。
爱芙琳:……不……。是在出了事后他不睬我!他没有勇气面对现实……(哭泣)我恨他。
〔吉蒂斯突然感到有必要松一下自己的领带。
吉蒂斯:……是这样。……你现在打算把她送到哪儿去?
爱芙琳:送回墨西哥去。
吉蒂斯:你们不能搭火车去。埃斯柯巴到处在抓你们。
爱芙琳:乘飞机怎么样?
吉蒂斯:那更糟糕……赶快离开这里……就走着离开,什么东西都不要带。
爱芙琳:我得回家去拿东西。……
吉蒂斯:……交给我来办。
爱芙琳:我们上哪儿呢?
吉蒂斯:……郭住在哪儿?
爱芙琳:……跟我们一起住的。
吉蒂斯:他休息日住哪儿?快去问清楚。
爱芙琳:……好……
〔她突然停了下来。
爱芙琳:这不是霍力斯的。
〔吉蒂斯一下子搞不懂她在说什么。然后他注意着她的眼光,她是在望着手帕上的那副眼镜。
吉蒂斯:你怎么知道?
爱芙琳:他不戴双光眼镜。
〔吉蒂斯拿起眼镜,望着镜片出神。
〔爱芙琳在楼梯上,搂着凯瑟琳。
爱芙琳:跟吉蒂斯先生说哈罗,亲爱的。
凯瑟琳:(在楼梯上)哈罗!
〔吉蒂斯从沙发扶手上站起身,似乎有些站不稳。
吉蒂斯:哈罗。
〔爱芙琳搂着那姑娘,跟她说西班牙语,又把她送进卧室。一会儿爱芙琳从卧室中出来。
爱芙琳:(向楼下喊)……郭住在阿拉米达街1712号……你认得那地方吗?
〔吉蒂斯慢慢地点头。
吉蒂斯……当然认得,那是在唐人街。
39.
〔吉蒂斯在窗户中看到爱芙琳、那个姑娘和郭一起向郭的那辆黑色破轿车走去。
〔吉蒂斯放下窗帘,快步向电话走去,拨号。
吉蒂斯:苏菲……沃尔希在吗?……对了,听我说,朋友,埃斯柯巴要在五分钟内把我带走……不要紧张,我慢慢地会把情况告诉你们的。你们在办公室内等我两个小时。如果我在两小时内不打电话给你们,你就跟德菲两人一起到阿拉米达街1712号来找我。
沃尔希的声音:天哪!那是在唐人街啊,对吗?
〔门铃响。
吉蒂斯:对的,我知道是在唐人街。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吉蒂斯挂上电话,走向门口。开门,门口没有人。
吉蒂斯:(头也不探,更不向两边张望)进来吧,路,……我们彼此都迟到了。
〔埃斯柯巴和他的助手们从门口的两边出现。
吉蒂斯:(继续说)看来她溜掉了。
〔埃斯柯巴点头。
埃斯柯巴:你大概一点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吉蒂斯:我恰巧是知道的。
埃斯柯巴:哪儿?
吉蒂斯:她女佣人家里。她知道要出事了。
埃斯柯巴:女佣人家在哪儿?
吉蒂斯:在彼特罗区……我给你写下。
埃斯柯巴:不,吉蒂斯,你领我们去。
吉蒂斯:干吗?
埃斯柯巴:如果她不在那里,那你就去警察局,你就呆在那儿,直到她到来为止。
吉蒂斯:(故意耍脾气地)嗨,路,我已经尽到了我的最大努力了!
埃斯柯巴:(把他推向门口)我们一边走一边谈吧!
40.
〔一座峻削的小山面对着海港。埃斯柯巴的公事车,在峻削的山脚下一所西班牙式的小屋前停下。
埃斯柯巴:就在这儿?
吉蒂斯:……对。
埃斯柯巴:好吧,我们一起进去吧!
吉蒂斯:帮我一个忙好吗,路?
〔埃斯柯巴等着他说。
吉蒂斯:(继续说)让我去把她带下来……她手无寸铁……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只想和她单独呆这么一分钟……这对……她……和对我……都很……重要。
〔埃斯柯巴摇头。乍一看,似乎他不同意。
埃斯柯巴:你的老脾气总是改不了,吉蒂斯,是吗?
吉蒂斯:(似乎有一点悔恨的模样)改不了哪!
埃斯柯巴:……给你三分钟。
吉蒂斯:真是感谢你哪,路。
〔吉蒂斯走出汽车,向四周望望。上了台阶,又往下望望埃斯柯巴。吉蒂斯按门铃。等了一回儿,门开启,是一个不认得的女人。可是脸上还有余伤未退。
女人:“……找谁?
〔吉蒂斯望见她身后的寇莱,就是本影片头一个镜头出现的渔民。他的父母和他的孩子们都在餐桌旁。寇莱惊喜。
寇莱:吉蒂斯先生!快进来,快进来!
〔吉蒂斯进门后关门。寇莱高兴地起身迎上前来。
寇莱:真想不到你会来,吉蒂斯先生。
吉蒂斯:叫我杰克。过得还好吗?
寇莱:刚坐下来吃晚饭,杰克。一起吃好吗?
吉蒂斯:不,谢谢。
寇莱:那么,喝一杯酒。亲爱的,这是……
老婆:(冷冷地)知道。
吉蒂斯:不要客气,寇莱。我喝一杯水就行……跟我一起到厨房里来一下。
寇莱:(搞不明白)好的。
〔他们来到厨房。
吉蒂斯:你的车在哪儿,寇莱?
寇莱:在车房里。
吉蒂斯:车房在哪儿?
寇莱:在弄堂口。
吉蒂斯:……你能用车把我送走吗?
寇莱:行,吃完饭马上……
吉蒂斯:现在就走,寇莱。没有时间了。
寇莱:那我跟老婆讲一下。
吉蒂斯:(一把将他拖出后门)……回头再同她说。
〔他们出后门,走下台阶,走向车房。
〔寇莱拉开车门,坐进汽车,把汽车发动后倒车出车房。是一辆二十年代的顺风牌轿车。吉蒂斯跳进汽车。汽车开走。吉蒂斯在车出弄堂后向后望望。
〔门外埃斯柯巴走出汽车,向那幢房子走去。吉蒂斯从汽车座位上往下缩。
吉蒂斯的声音:在过第一二条街时,开得慢些,懂吗?寇莱?
寇莱的声音:为了什么事啊?
吉蒂斯的声音:过了两条街后告诉你!
吉蒂斯:(在车内,对寇莱)你欠我多少钱,寇莱?
寇莱:(脸露窘色)这个,呃,吉蒂斯先生……我们明天出海。你待我确实好,可是奥奇堂兄弟病了……
吉蒂斯:不提这个。愿意不愿意带个乘客去安塞那大港,用这来抵帐……今晚就要启航。
寇莱:……我说不上来。
吉蒂斯:……抵欠帐外,还另加大约七十五元,也许是一百元。
寇莱:……旧帐一笔勾销?
吉蒂斯:勾销。
寇莱:行!一言为定。
41.
〔在墨尔雷家里,吉蒂斯和寇莱两人正搬行李上车。寇莱为女佣开车门,女佣上车。
吉蒂斯:(对寇莱)你到后,对墨尔雷夫人说等我半个小时……如果我在半小时内不能来,你就把她送到船上。
寇莱:(有些放心不下)……这样行吗?
吉蒂斯:(有一些恼火)寇莱,你不是不知道我干这一行干得这么久了。
〔寇莱点头表示放心。进汽车开走。
〔前一辆汽车刚开走,又有一辆汽车来到墨尔雷家的门口停下。一会儿,克劳斯出现在花园的水池前面。
克劳斯:啊,你在这儿!
〔他向在池旁抽烟的吉蒂斯走去。
克劳斯:(继续说)看样子你一点也没有被磨损掉,吉蒂斯先生。……那姑娘在哪儿?
吉蒂斯:我把她找到了。
克劳斯:她好吗?
吉蒂斯:好!
克劳斯:人在哪儿?
吉蒂斯:跟她母亲在一起!
〔克劳斯的语调开始有所变化。
克劳斯:……跟她母亲在一起?
〔吉蒂斯从口袋里取出一叠纸,把它展开。
吉蒂斯:克劳斯先生,想给你看一件东西……
克劳斯:(接过去)什么东西?
吉蒂斯:是报上的讣告……在这种光线下你能看得出吗?
克劳斯:可以……我可以想办法。
〔克劳斯伸进自己的上衣口袋,摸出一副无框眼镜。带上,看剪报。
〔吉蒂斯注意着克劳斯用来读报的那副双光眼镜。克劳斯抬起头。
克劳斯:这是什么意思?
吉蒂斯:意思是你杀了霍力斯·墨尔雷。
〔吉蒂斯拿出那副碎了一片的双光眼镜。
吉蒂斯:(续继说)就在这儿,在水池内。你把他淹死了……而留下了这个。
〔克劳斯看着那副眼镜。
吉蒂斯:……验尸所的报告说墨尔雷的肺中有咸水。
克劳斯:(终于开口)霍力斯一直是喜欢池塘的。你知道他常说的对池塘的看法吗?
吉蒂斯:一无所知。
克劳斯:……是生命的开始——沼泽、洼地和池塘,他简直对这些东西入了迷。我们刚来此地时,他就考虑如果向沙漠灌注水分,使水分渗进基岩并留在那儿,那就不会象大多数的水库那样蒸发掉。这样最多只会损失百分之二十而不是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的水。他造福了这个城市。
吉蒂斯:……你也曾想过在那个山谷地区采用这个办法?
克劳斯:(隔了很久)……不是想,吉蒂斯先生。(强化语气〕我正在山谷地区这样做。公债提案已经在星期二通过……会有一千万元来造一个水渠和一个水库。我已在这样做了。
吉蒂斯:会有愤怒的市民来反对你,如果他们发现他们出了钱而得不到水。
克劳斯:都安排好了,吉蒂斯先生。你看着吧,要么把水引到洛杉矶,要么把洛杉矶送到水那里去。
吉蒂斯:你怎么搞法?
克劳斯:……把山谷地区合并给洛杉矶不就行了吗?这很简单!
〔吉蒂斯点头。
吉蒂斯:(听了以后)你的家财能值多少?
克劳斯:(耸耸肩)我说不上来。你要多少?
吉蒂斯:我要知道能值多少——一千万以上吗?
克劳斯:嗯,能值。
吉蒂斯:那你还要这样干是为的什么?你还能吃得比现在更好多少?你还要买些什么东西?你要的现在都已经有了!
克劳斯:(隔了很久)为了未来,吉蒂斯先生……为了未来。好了,现在告诉我那姑娘在哪儿?……我要这个我唯一的女儿……爱芙琳早已,你是知道的,早已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吉蒂斯:(讽刺地)那你怪谁?怪她?
克劳斯做了一个小小的鬼脸。
克劳斯:我并不怪自己。情况是,吉蒂斯先生,世界上很多事……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地点,什么事情都会发生。(转向保镖)克劳特,从他那儿收下眼镜,克劳特!
〔墨尔维尔伸手来拿那副眼镜。吉蒂斯不交。墨尔维尔拿出手枪,放在吉蒂斯耳朵旁。
克劳斯:……不值得这样,吉蒂斯先生,不值得这样。
〔吉蒂斯交出眼镜。
克劳斯(继续说)现在领我们到那姑娘那里去。
42.
〔唐人街的夜景。街上拥挤着穿了中国服装的行人。
〔吉蒂斯驾驶着克劳斯的汽车,克劳斯坐在他边上,墨尔维尔坐在后座。他发现爱芙琳的汽车停在对面街道边,停车。三人下车,穿过马路。
〔吉蒂斯看到沃尔希和德菲,很高兴地向他们走去。
吉蒂斯:你们还认得我们的老朋友“夜火车”克劳特·墨尔维尔吗?这是我的同事,克劳斯先生。
〔沃尔希和德菲两人分开,他们两人是铐在一起的。这时埃斯柯巴和洛契走过来。
埃斯柯巴:你被捕了,杰克。
吉蒂斯:好消息!
〔吉蒂斯伸出双手。他被铐在洛契的手臂上。
埃斯柯巴:隐匿证据,敲诈勒索,再加上案发后作为从犯……
吉蒂斯:我一点也没有敲诈勒索,路。这位是诺亚·克劳斯,你大概也认识,是爱芙琳的父亲,你大概也知道。他就是你要抓的人,路。给我一分钟,我就能把事情讲清楚……
克劳斯:警长……
吉蒂斯:他很有钱。你懂吗?路!很有钱。他以为有了钱就什么都能干。
埃斯柯巴:闭嘴,否则我把你铐到车轮上去,杰克!
克劳斯:警长,我是有钱。我是诺亚·克劳斯。爱芙琳·墨尔雷是我的女儿。她丈夫死后,神经不太正常。
吉蒂斯:他的心太狠了,为了淡水的事,他一定要杀死墨尔雷……你们如果……
埃斯柯巴:洛契!把他铐在车轮上。
〔这时在另一个方向,克劳斯看到凯瑟琳,后面跟着华裔管家郭、女佣和寇莱,四人一起从弄堂里出来。这边,洛契开始把吉蒂斯拖着走。克劳斯凝神望着,脸部阴郁。
吉蒂斯:(画外音)路,你真不知道事情真相,我是在帮你把事情搞清楚。
〔克劳斯向凯瑟琳等人走去。
克劳斯:凯瑟琳。
〔凯瑟琳止步,望着克劳斯,不认识他,克劳斯走近。
克劳斯:凯瑟琳,我是你的……祖父。
〔正当克劳斯挽着凯瑟琳的臂膀的时候,爱芙琳突然出现了,她把他推开。
爱芙琳:凯瑟琳,快进车去。
〔凯瑟琳坐进爱芙琳的车子。爱芙琳转身向寇莱和仆人们。
爱芙琳:你们请先走,我会去那儿找你们的。你们先走。
〔寇莱和仆人们坐进另一辆车内开走。
〔克劳斯走向坐在车内的凯瑟琳,拉开车门。
克劳斯:凯瑟琳,孩子,跟我来。
〔爱芙琳奔向前来,将自己的身体把他们隔开。
爱芙琳:(尖叫)不要碰她!不要碰她!
克劳斯:请你放理智一些!
〔克劳斯又想去开车门。爱芙琳用力把他拉开。
爱芙琳:不要碰她!
〔他们两人纠缠着。爱芙琳最后被克劳斯抱住。
克劳斯:我还能有几年?她也是我的。
爱芙琳:永远不能让她知道!
〔爱芙琳把克劳斯推开。克劳斯趴下。爱芙琳突然拔出手枪……两眼盯着克劳斯,枪对准他。爱芙琳向她的汽车退去,逐渐靠近驾驶座。
克劳斯:你精神上受了严重刺激。你没有能力提供正当保护……
吉蒂斯:(画外音)收起你的枪,爱芙琳,让警察局来处理这件事!
爱芙琳:警察局也是属于他的。
〔爱芙琳到达了驾驶座,她迅速开门进车。克劳斯也紧跟到她身旁。爱芙琳和克劳斯在车内外互相对视,爱芙琳的枪口仍对着克劳斯。
爱芙琳:你休想碰她!
克劳斯:那你非得杀了我,爱芙琳!
〔爱芙琳开枪,打中克劳斯左肩。他趴下,按住自己的肩膀。墨尔维尔赶到他身旁。
埃斯柯巴:(画外音)墨尔雷夫人,把枪给我!
〔爱芙琳赶快坐下,把车发动。
爱芙琳:(对凯瑟琳)快关门。
〔凯瑟琳关上车门。车子急速走开。
43.
〔埃斯柯巴、吉蒂斯、洛契、沃尔希和德菲等都看到了爱芙琳和克劳斯。爱芙琳带着凯瑟琳开走后,埃斯柯巴立即高高举起手枪,朝天开枪以示警告。
〔爱芙琳加快车速。埃斯柯巴瞄准车胎,开枪未中,汽车继续往前开。埃斯柯巴再瞄准,吉蒂斯把他的手敲掉。
〔洛契突然瞄准,开枪。吉蒂斯向他跳去,但晚了一步。沃尔希和德菲,在埃斯柯巴的帮助之下,止住了吉蒂斯。
〔爱芙琳的汽车正以快速向前驶去。一声枪声,汽车突然慢下来,最后停住。埃斯柯巴向汽车跑去,后面跟着吉蒂斯,仍和洛契铐在一起;沃尔希和德菲铐在一起;墨尔维尔则搀着克劳斯。爱芙琳车上的喇叭开始响了起来。吉蒂斯拖着洛契开始奔跑,其他人也加快速度。吉蒂斯和洛契越跑越快,他们两人首先到达爱芙琳的汽车。
〔吉蒂斯和洛契到达时,后面的人也接着来到。吉蒂斯拉开车门,爱芙琳跌出车来,满脸是血,爱芙琳已死去,是后脑中枪,子弹由左眼穿出。凯瑟琳歇斯底里地狂叫。埃斯柯巴转向洛契。
埃斯柯巴:打电话报告队长,要一辆救护车。
〔洛契指指与吉蒂斯铐在一起的手铐。
埃斯柯巴:把他开掉!统统把他们开掉!
〔洛契把手铐开掉。
〔克劳斯来到尖叫着的凯瑟琳前面,开车门,慢慢将她拉出。
克劳斯:来吧,亲爱的。来……来吧……跟我一起走……闭上眼。
〔他将手臂拢住她,遮住她视线,把她引到自己的车前,后面跟着墨尔维尔。
〔埃斯柯巴望着吉蒂斯。吉蒂斯呆呆地望着爱芙琳的尸体。
吉蒂斯:(咕噜着)管得越少越好。
埃斯柯巴: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吉蒂斯没有听到。埃斯柯巴向走上前来的沃尔希和德菲说。
埃斯柯巴:能帮他一个忙吗?把他送回家,把他送回家!快把他送走。(对吉蒂斯说)……回家吧!我帮了你一个大忙。回家吧!
〔沃尔希和德菲一人挽着吉蒂斯的一条臂膀走开,吉蒂斯毫无反应。
沃尔希:忘了它吧,杰克。这是在唐人街。
〔此时大批人群集拢而来,警车也响着警报开过来。吉蒂斯被德菲和沃尔希搀扶着,形象越来越小。只听见埃斯柯巴安排警察清理现场和驱散人群的声音。
(全剧终)
注释:
注1:即苏菲娅的昵称。
注2:企鹅只生长在南极。此处为俏皮话。意为难以找到。
注3:美国著名的女电影明星。
注4:英语和西班牙语德·克劳斯,均有十字架的意思。
注5:第88页第22行,花匠曾对吉蒂斯说过“对玻璃不好”这句话,当时他没听懂。此时就用这句话向花匠打招呼。
注6:原意为“咸水对草很不好”,英语中草(grass)与玻璃(glass)发音相近。此处因日本花匠发音不准确,听起来把草误为玻璃。
一 老头为何雇佣杰克以婚外情的名义调查姆瑞?
在这一点上,电影的两条主线有所交叉。一条主线是水坝问题,想以此搞臭姆瑞。但是,
不可忽视的另外一条主线是,老头希望得到自己的女儿/外孙女。因此可以推断,老头的这
个“女儿/外孙女”一直被姆瑞夫妻两个藏着。当老头得知有这个“女儿/外孙女”存在,
就像得到她。于是喊杰克去调查瑞姆,以婚外情的名义。
二 “女儿/外孙女”何时被艾夫林藏起来的?姆瑞什么时候死在家中的?
在姆瑞见报之后,“女儿/外孙女”被姆瑞夫妇藏起来了。因为不想让老头得到她。姆瑞死
于何时?答案是杰克去艾夫林家里的那天早上。艾夫林去骑马,而姆瑞被溺死家中。由此
是否可见,姆瑞和“女儿/外孙女”并无婚外情?他只是知道妻子被强奸并生下一个女儿的事
实,并且帮助妻子照看这个女儿?
三 警察何时被收买?在那个冒充艾夫林的女人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警察似乎到了最后才被收买。因为在冒充艾夫林的女人家中,警察发现她已死,并且引杰
克过来,告诉杰克一条重要线索:姆瑞肺中有盐水。由此可见,警察此时并未被收买。而
是真心想查处真凶。由此可推,冒充艾夫林的女人并非一个简单角色。首先,她知道整个
水坝黑幕,因为她暗示杰克看报纸上的仆告。所以她是被灭口的。而警察晚到了一步。
四 最后一幕,在唐人街艾梅达街1712号,警察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当老头押着杰克来到此地,警察已先到一步,并且用手铐扣住杰克的两个助手。但是他们
却并没有找个艾夫林等人。这本身就足够奇怪了。警察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他们似乎并不
是按照地址找来的,否则已找到艾夫林等人。那么是跟踪杰克的两个助手吗?也不大说得
通——为什么在街上扣住两人,而不是跟踪到底,找到艾梅达街1712号?
奇怪的是,警察在听杰克喊出老头是一切某后主谋之后,反应十分平淡,似乎早已知道一
切,但是又似乎不认识老头(老头当场在做自我介绍)。那么,警察为何不再追查一切,
反而放走杰克,表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这是否意味着警察已经被收买?何时被收买的?
如果警察在某个时刻已经被老头收买了,那么他们继续追查艾夫林的下落,目的就从寻找
真凶,变成了帮助老头找到“女儿/外孙女”。这样似乎能解释通了。但是问题随之又来了
。警察朝着艾夫林的汽车开枪,他有何把握不伤到“女儿/外孙女”,而保证只打到艾夫林
?这是否又说明,警察并没有被收买,而仅仅是想阻止嫌疑人逃跑?
五 艾夫林何时知道杀死丈夫的真凶就是老爸?
有一点值得注意,艾夫林直到杰克告诉她之后,才知道丈夫是溺死家中。当杰克质问她是
否杀死丈夫时,此时杰克和艾夫林都还不确定姆瑞到底是谁杀死的。由此可见,之前他们
都不确定谁是真凶。当艾夫林将被老爸强奸的事情全盘托出时,真相方才大白。
六 姆瑞和“女儿/外孙女”到底有无婚外情?
这个问题的答案,艾夫林本人从始至终应该是清楚的。在汽车里,艾夫林告诉杰克,那个
情人其实是她的妹妹。杰克问艾夫林是否因为妹妹和丈夫的婚外情而杀人,艾夫林这样回
答:她既默认了婚外情,又强调自己不会伤害姆瑞。这是否意味着婚外情是真的?按照剧
本给出的逻辑,姆瑞应该知道“女儿/外孙女”的身世。因此婚外情的可能性似乎不大。况
且艾夫林强调姆瑞是真正的正人君子。那么,姆瑞仅仅是帮助艾夫林照看“女儿/外孙女”
吗?这个问题我无法确定。
关于本片的情节,很多地方扑朔迷离,我始终无法搞清楚。
这片子最让我不寒而栗的台词其实是john houston演的大boss,全片的villain在临近结尾说的,
most people never have to face the fact that at the right time and the right place,they're capable of anything......
按咱们的话说就是,人,真TMD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个恶魔诱奸15岁的女儿,女儿怀孕生下一个女孩。
影片最经典的段落是非唐纳薇告诉男主角真相,
她是我女儿,她是我妹妹,
她既是我妹妹也是我女儿。
《唐人街》的伟大之处是最后的结尾,恶人得逞。
故事不复杂,大恶魔开了个老人院,用这些老人的名字买下地皮,然后从水库里引水到这块荒漠里的地皮,同时在当地橘农的水井下毒,驱逐他们。
荒漠里有足够水源的地皮价格会涨到多高啊!
男主角问他,你富可敌国了,你还要赚钱赚钱做什么啊,
老坏蛋慷慨激昂的说,未来,建造未来!!!
老子看到这一幕,实在没有办法不想到别的,
那些现实世界里的“成功者”,
是的,他们要创造的是,未来。。。。。。
所以,可以干掉正义之士,可以驱赶弱势的居民,可以圈地抬价,可以掩盖真相。
对!
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剧本多么经典,影史地位多么崇高,这些不是我关注的,
其实看的时候想到克老爷的《调包计》,
这些美帝的老梗,上世纪的令人发指的事件,
穿越时空,现在在地球的另一个,或是另一些国家如火如荼上演。
伟大的电影,既是穿越时代的,也是现实主义的,
因为1974年的电影,1974年的现实主义,没准半个世纪以后,成为我们的现实主义。
人性就是这么难以进化,因为,
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部电影是关于小人物和大阴谋抗争的故事:一个私家侦探卷入了关于城市命运的阴谋,他想主持正义,却最终输光赌本,不仅没有为自己讨回公道,而且失去了他的女人。
这部1974年的著名电影由更著名的导演波兰斯基执导,而精妙绝伦的剧本则由好莱坞金牌编剧罗伯特唐纳德撰写,其中波兰斯基参与了修改,将影片进行了符合他个人风格的阴暗改写,电影最后,男主角在黑夜的唐人街痛失爱人的揪心结尾就得力于波兰斯基的意见,原剧本本来大团圆结局的。对于波兰斯基的这番改动,影史多半认为与他当时多舛的经历有关。这部电影是波兰斯基阔别美国好莱坞5年之后的回归之作,5年前他为派拉蒙公司执导了著名的恐怖片《罗斯玛丽的婴儿》获得巨大成功,片中幽暗恐怖的氛围对公众震动极大,有个邪教组织将自己认同为片中的“魔鬼家族”,图谋对导演波兰斯基进行报复,于1970年闯入波兰斯基家中,将他怀孕8个月的妻子剖腹杀死,取出婴儿,同时遇害的还有他4位在场的朋友,而波兰斯基恰好在异地筹备拍片,幸免于难,但是这次血腥的屠杀对波兰斯基震动极大,痛失爱妻让他几乎无法继续工作,他选择离开美国,回到欧洲,直到1974年才回美国执导了这部唐人街。这部笼罩着浓重的阴郁和宿命色彩的杰作获得了当年多项奥斯卡提名,包括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配乐等重要奖项。但是最终只有罗伯特唐纳德获得了实至名归的最佳原创剧本,其他奖项一一落空,因为与之竞争的是另外一部惊世猛片——科波拉的教父Ⅱ。就像无数没有在名利场有所斩获的天才和杰作一样,尽管没有获得奥斯卡的加冕,唐人街却因为其自身震撼人心的艺术魅力成为影迷们口耳相传的传世之作。
这部电影的伟大首先得力于像精工表那般精巧构筑的剧本。值得注意的是,罗伯特唐纳德撰写的剧本并非凭空捏造,而是来源于20世纪初发生在美国洛杉矶的真实事件——强奸埃文斯溪谷事件。事情是这样的,洛杉矶城风水太差,选了一个缺乏淡水的地方建城,所以时常遭受干旱的威胁。一些头脑精明的政客和城市的实力人物居然从中发现了生财之道。首先:他们相中了离洛杉矶城不远的一片干旱土地。然后,他们通过说客说动洛杉矶市民买下这片土地,建大坝将远方水源丰沛的埃文斯溪谷的河流引到这片土地上,再将洛杉矶城扩建到那边去。为了让洛杉矶市民通过为建大坝而发行的债券,这群无良的贵族们居然在大旱之年串通水利局偷偷将大量淡水倒入大海中,加剧城内缺水的困境。在他们的老奸巨猾的运筹策划下,大坝终于建了起来,洛杉矶也获得了水源,但是埃文斯溪谷却干涸了。后人将这事儿称为“强奸埃文斯溪谷”,控诉无良权贵对人民的无情愚弄和掠夺。
罗伯特唐纳德的剧本除了将故事发生的时代挪到了40年代,其他史实基本没有改动,干旱的洛杉矶,倾倒淡水,发行债券等事件在电影里一一得到展现。事实上,如果要将如此庞杂的历史画卷硬生生“翻译”为电影叙事,难度极大,所以剧作者精确地选取了一个极小的切入口——以一个私家侦探调查婚外情为线索。其中婚外情的男当事人是水利局的高级工程师,与黑幕有直接的牵连,于是调查过程越来越离奇,牵扯进来的人物和黑幕越来越多,在我们伴随镜头上的侦探吉蒂走完整个调查过程以后,整个复杂的事件也就水落石出跃然于眼前。
剧本的精巧还表现在,几乎每个镜头,每个细节都不多余,都有言外之意,成为之后剧情的伏笔。其中最为好莱坞金牌编剧悉·菲尔德所剧赞的一句台词就出现在片头:这一场是讲在侦探吉蒂的办公室中,他的客户——穷渔民克莱看吉蒂为他偷拍的关于他老婆偷汉子的艳照后哭闹叫嚷说:“我要杀了她!”吉蒂将他推搡出门并且责骂他说:“你要杀人又不被惩罚就要很有钱,你有那么多钱吗?”然后前台小姐告诉吉蒂,有位妇人找你求助。于是吉蒂就转身进入了另一个办公室,开始了第一段关键剧情。前面吉蒂和渔民似闲笔的情节中,吉蒂的台词:“你要杀人又不被惩罚就要很有钱,你有那么多钱吗?”实际成为电影的点睛之笔,因为电影的最后,邪恶的权贵的确恶贯满盈而没有遭到任何惩罚,在结尾升拉的远景中,黑暗唐人街碎纸遍地,吉蒂被击败,坏人则带走了他的孙女/女儿。这一灰暗的结尾和吉蒂的台词形成首尾相扣的环形结构,此处可见剧作者掌控剧本的功力,纸上虽相隔千里,却仍有灰蛇草线般的联系。至于细微处如水池中的眼镜,在淡水河中淹死的尸体肺部残留的咸水,以及大反派库罗斯家里的金枪鱼旗帜等精巧布局对后面剧情的推动和照应则更不必多说。
更牛逼的是,剧本的妙处绝不止剧情精彩,充满立体感的人物也是抢眼的亮点。据说,好莱坞都是先有明星,后有剧本。意思就是每个剧本都是为某个特定的明星写的,剧作家在写作前已经敲定的角色的人选。否则你怎么解释杰克尼科尔森为啥每部电影都演的那样生猛,而又那么雷同呢?杰克尼克尔森这个绕口的名字或许有点生疏,但是只要告诉大家他是《飞越疯人院》里面那个叛逆先生,我想他在中国观众中的知名度就提升了一倍。这位生猛的天才演员,有一对天然弯折的吊梢眉,留意看一下。
这直接导致了他哪怕在平静时也流露出杀人犯一样的表情,而当他大笑时,就像座山雕来了一般,西方影迷直接形容为“shark laugh”——鲨鱼笑!!!他演的所有角色,从《逍遥骑士》的配角开始,到《唐人街》,到两年后的《飞越疯人院》,再两年后的《闪灵》,再到《猫屎先生》再到2006年的《美国无间道》,一直变化不大,在我看来不过是飞越疯人院里那个叛逆先生的不同变体:叛逆,愤世嫉俗,火气十足,有些好色淫荡,喜欢使坏,亦正亦邪。
而在《唐人街》一片中,杰克强烈的个人风格甚至改写了编剧对这位人物性格的某些定位:剧本在开场戏就强调侦探吉蒂穿着一身巧究的西服,而且在为渔夫倒酒的时候,在酒橱的各色酒品中迅速挑选了一瓶廉价威士忌——这些细节意在强调这是一个有城府的中产者,但是杰克在后面的演绎中,角色要求的中产者的优雅气息越来越淡,奸猾的江湖气反而越来越浓,一旦被逼急了,他会偷资料,踢裆,偷桃,什么下三滥招数都使得出来。他费那么大力气彻查此事的动机开始时只是“……将幕后的人找出来……告到他们身败名裂……”他说这话的时候,刚被人割破了鼻子,所以观众很自然将之认为是报复心理使然;但是后面,他跟女主角莫瑞太太云雨之后,莫瑞太太问他在唐人街的过去,他含糊地回答:从前在唐人街,自己只想保护所有的人,最后却将她连累了。莫瑞太太追问这里面是不是牵扯到一个女人?他再没作任何回答。在这里,杰克欲言又止的台词隐约透露了这个人物的“史前史”——在故事叙事之外的人物历史——整部电影还有一个没有出场的重要角色便是男主角话中那位女子。这段话一讲,男主角的行为动机就由泄私愤变为保护自己的爱人,程度起码提高了两倍,这种悲情的罗曼迪克使角色变得更加丰满;同时,这段话将莫瑞太太纳入了男主角的自身悲剧中,他本想保护她,没有成功,现在他将莫瑞太太当作那个“她”来保护,希望能挽回过错,结果也莫瑞太太还是被杀了,两个女人的死亡构成了男主角的悲剧宿命,人物深度得到极大强化。
这部电影本来和唐人街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是为毛叫唐人街呢?据说有一天,编剧罗伯特唐纳德和一位警察闲聊,这位警察在唐人街工作,罗伯特唐纳德问他每天工作都干些什么,警察说我们什么都不干,罗伯特唐纳德大惑不解,但是警察解释说这是上头下达的命令,“他们(中国人)的文化和我们相差太远了,有时候我们出手办事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制止犯罪还是在协助犯罪,所以干脆不过问”,罗伯特唐纳德一听,觉得这是个绝佳的象征物,就将之编入了剧本中。片中的男主角侦探吉蒂就被设定为曾经在唐人街工作过,他非常熟悉那种对罪恶要睁只眼闭只眼的糊涂态度,片头假莫瑞太太来找他调查老公包二奶的事,他便欲擒故纵地说:你如果爱你的老公,就直接回去得了。在对穷渔民罗伯特唐纳德的告诫中他说:“你猜的对了,开心了吧”可见,“睁只眼闭只眼”其实是他对客户说的口头禅,尽管有欲擒故纵的成分,某种程度上却也是他的肺腑之言。尽管他常劝客户要糊涂混世,但是他发现被别人耍一道以后,他那不妥协的真本性就出来了,他决心查出所有真相,接下来等待他的便是一连串厄运:被调查者遇害,爱上神秘的莫瑞太太,被黑社会割烂鼻子,发现这件事和整个洛杉矶城有关,探明莫瑞太太家族的惊人丑闻,最后在黑夜的唐人街大火拼,痛失爱人。
很多影评人将之列入黑色电影的序列进行讨论。黑色电影有个重要的形式标准叫所谓的“德国表现主义用光”,也就是将人物打造出黑白分明的轮廓感,这方面做的最好的当然是经典名片《马耳他黑鹰》。但是这种说法在《唐人街》已经不成立。因为马耳他黑鹰是一部黑白片,想不黑白分明都难。而70年代的新好莱坞电影《唐人街》早已用上了色彩和宽银幕。在新形势下怎么在视觉上表现所谓的“黑色”风格呢?只能用场景的转换。唐人街将很多表现阴谋和暴力的场景安排在晚上发生,比如主人公和莫瑞太太夜访养老院被枪击;莫瑞太太和男主角温存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然后神色大变,慌忙出走也是发生在晚上;最后在唐人街上各路矛盾总爆发时,也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发生。尤其是最后一幕,侦探吉蒂看着被打死的莫瑞太太,呆若木鸡,恶警喝令他的同伴将他架离现场,他的同伴赶紧扶住他,在他耳边说:“算了吧,吉蒂,这是唐人街。”这时无数表情茫然的华人围上来看热闹,警察在吆喝着维持秩序。然后一个升拉镜头缓缓从主角身上拉开,缓缓升入高空,俯视着黑夜下,碎纸纷飞,冷漠萧瑟的唐人街——镜头从主角的身上抽离开去,提醒我们主角的遭遇绝非个案,罪恶还会蔓延。《唐人街》为黑色电影在彩色时代的表现方式作了有里程碑意义的探索。直到20年后的黑色名片《洛城机密》中还能看到类似《唐人街》的场景安排逻辑——阴谋和争斗永远在夜间发生。
Jensen
1972年6月,水门丑闻曝光,尼克松于两年后辞去美国总统职务。
1974年6月,《唐人街》于美国首映。波兰斯基摇晃着明晃晃的小刀,割断了人对世界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
罗曼·波兰斯基,30年代出生于旅居法国的一个犹太人家庭,二战期间因受反犹运动影响,随家庭被迫迁返克拉科夫,其母即葬送于克拉科夫城外的死亡工厂--奥斯维辛集中营。
逐渐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20岁的波兰斯基开始了自己的创作生涯…… 1962年,波兰斯基编导的首部长片《水中刀》一举拿下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导演奖,并斩获一枚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直接奠定了其在世界影坛的地位。随后,波兰斯基接连筹拍的几部惊悚片均赚足了世人眼球,人们常惊诧于其电影中呼之欲出的黑暗气质,大概是受童年经历影响,波兰斯基也确实将这一特点不断放大到无以复加。
1968年底,波兰斯基携恐怖片《魔鬼圣婴》开始了自己的好莱坞之旅。该片讲述了一名不得志的影人与妻子在一间古旧的公寓里经历的种种蹊跷,导演娴熟的技巧使美利坚的土地瞬时笼罩于恐怖神秘的氛围之下,而《魔鬼圣婴》在好莱坞所获得的巨大成功却并没能带给波兰斯基好运。次年8月,波兰斯基怀有8个月身孕的妻子莎朗·塔特便在位于比弗利山的家中,丧命于邪教组织“曼森家族”的魔爪之下。事后警方在塔特的尸体上共发现了16处刀伤。同时被害的还有当时亦寄住在波兰斯基豪宅内的塔特的发型师赛百灵、波兰斯基的编剧兼好友弗里科斯基夫妇,以及恰巧路过的一位年轻人,远在伦敦拍摄新戏的波兰斯基侥幸躲过一劫。 在日后接收的采访中,波兰斯基曾多次表明,自己一生所经历的最遗憾的事即是妻子被害时自己的缺席。
塔特事件的发生无疑对波兰斯基本人的性格及创作风格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重新回到片场的波兰斯基不断把更冷峻的有关电影、有关世界、有关真理的思考叠加到作品当中。《麦克白》(1971)、《唐人街》(1974)、《怪房客》(1976)接二连三地粉碎着人们对世界的幻想,而波兰斯基拍的也早就不只是电影那么简单了……他自己是这样说的:
“I had long known that it was impossible for a journalist to convey 100 percent of the truth, but I didn't realize to what extent the truth is distorted, both by the intentions of the journalist and by neglect. I don't mean just the interpretations of what happened; I also mean the facts. The reporting about Sharon and the murders was virtually criminal. Reading the papers, I could not believe my eyes. I could not believe my eyes! They blamed the victims for their own murders. I really despise the press. I didn't always. The press made me despise it.”
《唐人街》讲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唐人街》取材自20世纪初发生的真实事件--加州水战(California Water Wars),故事设定在1937年的洛杉矶。波兰斯基透过私家侦探杰克(J. J. Gittes)的视角,从调查桃色新闻切入,抽丝剥茧,层层揭露了一个由半个城市通力完成的巨大骗局,然而真相摆在眼前,你我却无能为力。 以下列举几处值得注意的细节描写。【注:以下内容有关键情节透露】
办公室内,冒名莫瑞夫人(Mrs. Mulwray)的年轻女士找到杰克,要求其调查“自己”的丈夫,洛杉矶市的水利部长莫瑞先生(Mr. Mulwray)。杰克以“过来人”的语气告诉她,如果你爱你的丈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市政厅内,激烈的辩论:市长主张为了市民的利益兴建水坝,莫瑞先生主张为了市民的利益不建水坝,杰克在台下翻看着手里的报纸,报纸上刊登的是大萧条期间带给美国人民无限希望的赛马海洋饼干。莫瑞先生收声,一群绵羊拥入挂着罗斯福巨大照相的市政厅。
莫瑞家,真正的莫瑞夫人与杰克小坐。莫瑞先生的丑闻未经允许突然曝光,杰克意识到自己被骗,决定凭一己之力找出真相。一旁的中国园丁佝偻着腰在水塘里拾起枯黄的水草,一边拾一边念叨着 “bad for grass”,杰克冷笑 “bad for glass”。莫瑞夫人向杰克透露了丈夫经常出没的两处地方。
橡树公园,正值旱季,水利部长莫瑞先生在水渠中溺死。被打捞上来的尸体少了右脚的皮鞋。杰克巧遇曾在唐人街一起共事的老冤家卢(Lou),一阵暗藏杀机的寒暄后,卢对杰克说: “Sometimes it's hard for men to find himself, maybe you have.” 此时的卢已升至副队长,而杰克却以帮人调查桃色新闻为生。随后,莫瑞太太正式雇佣杰克为其调查莫瑞先生之死。
石谷水库,突如其来的猛洪使杰克措不及防。逃命途中,杰克跑掉了左脚的皮鞋。波兰斯基本人客串的看谷人挥舞着小刀出场,割破了杰克的鼻子。黑暗之中,真相愈加扑朔迷离。
水利部,莫瑞先生的接任人在本属于莫瑞先生的办公室接待了杰克。被问及鼻伤是否疼痛时,杰克笑说只有呼吸的时候会疼。办公室外,两名工作人员正奋力擦去门上莫瑞先生的名字。
金枪鱼俱乐部,莫瑞太太的父亲诺亚·克劳斯约见了杰克。诺亚是城市最大的财团,也是莫瑞先生的合作伙伴。他的名字很有意思,叫作Noah Cross。 No-one cross. 他告诉杰克: “you may think you know what you're dealing with, but , believe me, you don't.”诺亚重金雇佣杰克为其找到莫瑞先生的情妇。
莫瑞太太的卧室里,杰克与莫瑞太太感情萌芽,杰克终于再度提起了自己不愿回想的往事,关于唐人街,还有唐人街上的女人。“Chinatown, to me it's just bad luck. Sometimes you can't always tell what's going on.”他说。电话铃响起,厄运随之降临……
杰克跟踪了莫瑞太太,窥见到被其“囚禁”在另一间寓所里的少女,杰克认定那少女就是莫瑞先生的情妇。莫瑞太太被逼之下告诉杰克寓所内的少女叫凯瑟琳是自己的妹妹。杰克将信将疑。
莫瑞家,园丁还在边念叨着“bad for glass”边拾起水塘里坏死的水草,杰克定睛发现水塘里反射着阳光的老花镜。杰克用自己所掌握的线索穿起了事件的因果:莫瑞太太发现丈夫与自己的妹妹有染,愤怒之下将其溺死在家中的水塘,处理尸体时却忘记了莫瑞遗落在水塘里的老花镜。杀死莫瑞先生的正是莫瑞太太本人。
杰克返回囚禁着莫瑞先生“情妇”的寓所,正撞见在收拾行李的莫瑞太太。杰克拨通了曾经的老冤家现在的副队长卢的电话…… 莫瑞太太终于告知了杰克全部真相--眼前的凯瑟琳并非莫瑞先生的情妇,而是自己被父亲诺亚强占后生下的女儿;那副花镜也非莫瑞先生所有,诺亚才是在背后主导着一切的真凶……
两小时后的唐人街,正带着女儿逃亡的莫瑞太太被前来逮捕她的卢击毙,诺亚奸笑着拉走了自己的外孙女/女儿,杰克望着前方自己心爱女人的尸体和满地飘散着的纸屑,洛杉矶城继续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之下……
《唐人街》是一部高度概念化的电影,在我看来,它更是一部波兰斯基拍给自己的、半自传性质的电影。在先后丢掉两只鞋的莫瑞先生与杰克身上都能找得见导演本人的影子:他们不接受教化,他们只相信真理,他们游离于体制之外,却最终只是庞大体制下的一颗棋子 。莫瑞先生为防止因兴建水坝而葬送更多人的生命,却最终葬送了自己的生命;杰克本想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使其不再受到伤害,却最终眼看着她毁灭在了自己的手里。历史总在循环往复着,等待着洛杉矶城的是什么,又会有怎样的悲剧发生在凯瑟琳的生命里,你我皆知,而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嘴上念叨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杰克,会再次卷入历史的洪流,甚至还会推波助澜地推送着历史前进--不管他愿不愿意,对真理的渴望使杰克注定成为一名悲剧英雄。那么,唐人街指代的到底是哪里呢?官方的解释是,唐人街代表着文化差异所导致的现存法律法规无法实现的地方(影片中杰克自己的解释:“Sometimes you can't always tell what's going on.”)。关于片中最大的反派诺亚的象征意象更是有一千种说法。水门事件的余温尚未褪去,越来越多的人逐渐认清,唐人街所指的就是美国。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正如园丁口中的“bad for glass”一样,波兰斯基想表达的绝非你所听到/看到的那样简单……
越南战争与水门事件共同开启了美国独立电影飞速发展的黄金十年,70年代的美国人呐喊着安纳奇,70年代的传媒充斥着毒品、摇滚乐和性解放。波兰斯基不相信美国,更不相信好莱坞镜头里的美国。《唐人街》于74年横空出世、拿到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在内的11项奥斯卡提名。正当人们准备为这名好莱坞坏孩子振臂高呼的时候,波兰斯基还是败给了比他更会做人的好小孩弗朗西斯·科波拉。第47届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于75年4月8日举行,拥有11项提名的《唐人街》最终仅收获了最佳原创剧本一座小金人,同年最大的赢家叫作《教父 II》……
人们再次听到有关波兰斯基私生活的消息是在77年3月。被爆性侵未成年女童的波兰斯基因受到多项指控,避走法兰西,直至今日也没能回到美国。 此时回想起《唐人街》的情节,对于诺亚角色的猜测不觉更加扑朔迷离。片中诺亚的台词“Most people never have to face the fact that at the right time and right place, they're capable of anything.” 也随之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然而,重返欧洲的波兰斯基仍然没有停止反抗,他不断用更加黑暗、更加扭曲的作品描绘着自己眼中的世界、并向这个世界高高地竖起中指。看波兰斯基的电影时,我总会不断地问自己:我所见到的世界,与波兰斯基描绘的世界,哪个才是真实的?而我从波兰斯基镜头中窥见的世界,与波兰斯基实际想要表现的世界又是一样的吗?
2003年,《钢琴师》最终帮助波兰斯基获得了作为一名导演的最高荣耀,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在美国仍受通缉的波兰斯基由哈里森·福特代理接受了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