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哭。神作。无须多言。 “In your mother’s love, life makes a promise at dawn it will never keep. After that, you will go hungry to the end of your days. Each time a woman takes you in her arms and presses you to her heart, it will be mere leftovers. Lovely arms embrace your neck, gentle lips speak of love, but you know better. You have long since found the spring, and you have drunk it dry.” 想在明年的法国展上放。
看了许多评论,普遍都没有整出什么新活。希望这篇短评可以提供一点启发。
女人,荣耀,法兰西的唯一公倍数,就是母亲
母亲是一个充满了张力的人,一方面,她像清教徒一样严于律己,节制欲望(只是一些领域的),勤奋工作,消瘦但轻快地身影是这一方面的写照。但另一方面,她又具有很强的现实性。她努力工作并非是为了证明自己是“选民”(与清教徒最大的不同),而是为了彰显尊严与荣耀。这种荣耀是哪里的?犹太民族的?法兰西的?影片之中较为归结于后者但我认为并不完全。她为了一战成名不惜“必要的造假”(雇佣巴黎大师),认为做人就要做大使,作家,上尉这样的杰出人物。她强势得像老舍笔下的母鸡,又是表现夸张精力旺盛的女强人,可是却没有拿到学位和军衔的儿子充满了无限宽容。在影片之中没有一个彰显传统女性式温柔的镜头,但任何观者都不能说这不是个温柔的人。
将这些矛盾粘合起来成真人的,是母亲的想像。想像请来了巴黎的大师,想像来到了远方的尼斯。她想象儿子是杰出人物,于是他便写作,画画,拉琴,向良师学习设计,礼仪,法律。想像活到了一百岁,于是在法国的大街上,男人致意女人欢呼。使想像脱离庸俗“望子成龙”叙事语境的,她对于现实的想像充满现实性有充满幻想性。与其说她的幻想类似于光宗耀祖,倒不如说是童话故事。十步决斗法,领航失明者,这些看似天真幼稚的现实情节,也都是想像在他者身上完成的现实投射。
母亲的想像造就了想象的母亲。对于女人的想像,从童年的小姑娘,少年的女仆到青年的女诗人,和最后陪在身边的女演员,想象的母亲贯彻始终。更何况,在伤寒肆虐和地牢囹圄之时,想象的母亲穿越物理障碍来到了身边,某种程度上已经内化成了男主的一部分。在男主躺倒在非洲简陋的医院时,想象的母亲来到身边,充满了活力与生命性。长发卷曲而瘦骨嶙峋的男主像极了《哀悼耶稣》的圣子,而母亲的光辉在这一刻也就不言自明。与母亲的想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酒馆的女诗人,尽管开口闭口乔伊斯尤利西斯,却是由充满了现实气味的逻辑充斥了他的行为和想像,也就难怪男主嗤之以鼻想要甩开了。
当然,影片也有一些做得不足的地方。传统的拍摄技法与叙事技巧在这里不讲,就说给母亲安排的病——糖尿病。自然,这是一个很合理昏过去的病,但观感并不佳。如同《疾病的隐喻》中对于癌症、痛风、和结核病的隐喻阐释,糖尿病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清瘦的想像者的隐疾。
影片最后一段的台词也很不错,优秀地四平八稳。现摘录于此。
她的要求我全部做到了,莱丽斯,没用了,全做到了,没用了。作家,龚古尔文学奖,领事,法国大使都没用了。国王,女演员,金钱,甚至这个,她知道我为了这身伦敦定制的西服受了多少苦吗。她不在了,不在了,我还没有告诉她,她就走了。晚了。我遵守了诺言,可她不会知道了。
这本书是你能送给她的唯一礼物。
对于母亲,人生太无常。我童年的许诺永远无法兑现了,我人生从此只剩下无尽的冷漠饥饿,每次有一个女人将我揽入怀中,放上心头,都不过是残羹冷炙。她们温热的双臂环抱着我,温柔的双唇诉说着爱意,但我深知我早就找到了甘泉并已一饮而尽。
以及最后,不负责任地对主角坚持要死在墨西哥城的阐释一下。母亲死去,想像的根基已经消弭。尤其是由大夫得知母亲死讯的一刻,更是由虚幻本身消解了虚幻。相传,比干剖心前曾得仙人指点,得神符吞下,失心而不死。但比及出宫殿,遇菜贩,问之所贩者何,対曰,空心菜,立薨。我第一次听说这个例子是为了说明,理性消弭了言灵的神秘力,但用在这里由想像消解想像也未尝不可。波兰也好,尼斯也罢,都是承载了失落想象的伤心处。于南美饮弹自尽的现实,不知是否效法茨威格呢,同样失落了世界的那人。
清谈mint
2020-5-27
按照世俗的成功标准,罗曼·加里(Roman Gary)攀登到了一般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作家,两获龚古尔文学奖,功勋飞行员,法国驻联合国发言人及驻洛杉矶总领事,娶了好莱坞明星。。。这一切,正如童年时他的单亲妈妈尼娜·卡谢拽着他向那些阴毒势利的邻居大声宣告的那样:“我的儿子,将来会成为作家,法国大使,荣誉骑士!!” 。然而,六十六岁的他却吞枪自杀,留给世人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母亲的严格期望(比蔡美儿要虎妈一百倍吧?)和犹太人身份构成了他无以逃避的命运轨迹。然而作为一个战斗英雄,从他塑造的一系列反英雄形象可以看到,历经磨难的他在幸运地逃脱“德雷福斯”式的犹太人厄运,终于完成母亲殷殷期待后,他对于人性的黑暗,软弱和复杂性有着深刻的感同身受。他甚至并不怨恨德国加诸犹太人的苦难。他说:“今天的德国人和以前的德国人,是一样的德国人。”
他对于人性的认知是悲观的。在他辞去世人艳羡的外交职务后,文学成了他拯救自己命运的避难所。正如萨特一样,他把写作当成生命的唯一理由,“写作即存在。”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写作,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在《童年的承诺》的开头与结尾处,罗曼·加里备受头痛折磨,无法写作。他甚至在自己的耳朵里塞进一瓣鳄梨以缓解痛楚,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得了脑癌。母亲去世后,他的生命价值失去了基本的归依。那些纠缠一生的焦虑,怀疑和孤独无依,促使他在文学里寻找温暖和寄托。他终于没有找到。正如他母亲为了融入法国社会,放弃犹太教改信天主教一样,被功利化的信仰远离了生命的本质。是的,我们的一生都在漂泊,迷惘和追寻。。。嗯,罗曼,你在那边还好吗?
1914年罗曼·加里生于立陶宛,11岁那年父母离异,他与犹太裔母亲相依为命,颠沛流离,1928年移居法国:
欧洲当时排犹氛围浓郁,比铁石强硬、比凯撒还骄傲的母亲,既令罗曼羞愧、战栗、无所适从,又让他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1960年,功成名就的罗曼出版自传《童年的许诺》,文笔戏谑、真挚、富有内在的激情,将一位含辛茹苦、望子成龙的母亲刻画得栩栩如生,轰动世界文坛。1970年,以黑色、硬汉题材见长的大导演朱尔斯·达辛将这本自传改编为《母子泪》;2017年,《童年的许诺》再次被搬上大银幕。
12岁就与凯瑟琳·德纳芙等大明星联袂演出的夏洛特·甘斯布,知性、强悍,完美地诠释了母亲这一角色:你们想欺负孤儿寡母?呸!知道我们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我儿子是未来的法国大使、作家、荣誉军团骑士……
儿子没有舞蹈和音乐天赋无所谓,在母亲眼里,一位“法国文学大师”正在冉冉升起,她斩钉截铁地告诉儿子:你将成为歌德、雨果、托尔斯泰!取一个流芳百世的笔名,成了当务之急。对了,儿子,“你千万要当心身体啊!当心花柳病!莫泊桑是得精神病死的,海涅瘫痪了……”
母亲对儿子万般将就,除了懦弱:“这世上有三样事物值得你去战斗:公主、荣誉、法兰西!”几个大孩子把罗曼打得头破血流,但休想让他屈服。
母亲的斯巴达教育如涓涓细流:社交礼仪、绅士风度、击剑、射击技能,以及成为伟人必须的士可杀不可辱的信念,逐渐融入罗曼的血液。
多年以后,罗曼躺在大西洋岸边的岩石上,静穆寂寥的海水里,还会想起法国尼斯那个遥远的下午,无意间发现的一个秘密:自称素食、忌食肉类和油脂的母亲,用面包揩拭油乎乎的平底锅,然后贪婪地送进嘴里——
儿子看得目瞪口呆,措手不及的母亲,一边笨拙地藏锅,一边露出愧疚的微笑。罗曼大哭着跑出厨房,全力报答母亲恩情的强烈愿望生根发芽。
罗曼拼命写作,1938年发表处女作《风暴》,母亲欣喜若狂,这一幕成为罗曼记忆中最开心的时刻。
纳粹德国不可一世,母亲怒火中烧,希特勒必须死,天将降大任于我儿:“儿子,你从小就是神枪手,暗杀希特勒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等罗曼买好去柏林的单程车票,异想天开的母亲又痛哭流涕:“我千辛万苦把你养大,这个任务太危险了,不行!你参军也可以报效国家。”
战争爆发,母亲赶到普罗旺斯军营,迎着大兵们的冷眼与嘲笑,以非常戏剧性的方式向罗曼张开怀抱,大喊:“纪纳曼!你一定是第二个纪纳曼!呵呵,你的母亲绝不会弄错!”
创下54次空战胜利记录的纪纳曼,是法国军史上天神般的存在,而罗曼只是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战友们哄堂大笑,母亲觉得这帮有眼不识泰山的蠢货简直不可理喻:
“你将来一定是英雄,是将军,是加布里埃尔·达努齐奥(意大利诗人),是法国大使!这帮浑小子有眼无珠,哪能知道你是谁?!”
罗曼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母亲非常敏感:“怎么,你的老妈妈给你丢脸了吗?!”罗曼能怎么办呢,他也很无奈啊,为了不让自己和母亲成为笑料,只有像小时候一样全力以赴、拼命战斗!
1940年6月罗曼驾机投奔戴高乐将军,加入自由法国的空军部队,转战阿比西尼亚、利比亚、库夫拉、法国、比利时、荷兰、巴勒斯坦……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母亲源源不断的来信,给予罗曼无穷的勇气和力量:一边浴血奋战,一边写小说,上得战场,入得厅堂,与丘吉尔、戴高乐谈笑风生。
二战结束,荣获荣誉勋位三等勋章、解放之友勋章、十字军功章的少校罗曼,归心似箭,万万没想到母亲早已在三年前去世:生前为了激励儿子奋战到底,母亲于病榻日以继夜地写下250封信,委托朋友每周寄两封给儿子。
空军英雄、外交家(法国驻联合国代表、驻洛杉矶总领事)、文学大师(法国历史上唯一两获龚古尔文学大奖)……罗曼可以说超额完成了母亲的心愿,连红颜知己都是主演《精疲力尽》的法国新浪潮的缪斯珍·茜宝。
母亲梦想成真,罗曼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对爱人、对国家无比忠诚,刀笔精通,名扬天下;倘若母亲在天有灵,看到儿子取得如此非凡的成就,当可含笑九泉。
但罗曼并不快乐,妈妈不在了,赢得天下又如何?
作为名副其实的英雄,罗曼对让年轻人去送死的所谓英雄主义嗤之以鼻;作为犹太人、受害者,罗曼厌恶心灵鸡汤,对战争、人性有着哲学家般的洞察力:
“我在德国扔下的炸弹,足以把里克尔、歌德和荷尔德林扼杀在摇篮里。当然,如果必须再这样做的话,我还会再上战场。因为希特勒,我们不得不杀人,但是至高无上的正义绝非没有污点!”
简而言之,他和母亲一样特立独行,我手写我心,无所畏惧。
1980年12月2日,文学生涯璀璨夺目、美女环绕、过着国王般生活的罗曼吞枪自尽。
世界本不完美,哪里又有完美的人生呢?
Jensen
一著名大学做过一个社会调查,结果证明一个人童年越幸福长大后越成功。
罗曼的童年幸福么?我觉得他是幸福的,一个爱他为他付出一切的伟大母亲谁能说这不幸福呢。我又觉得他是不幸的颠沛流离的童年生活母亲疯狂的望子成龙(竟然神经质般的让他去刺杀希特勒)。
那么问题来了罗曼成功么?他是成功的勋章飞行员法国大使,著名作家。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他也很失败因为他沉溺于母亲的光芒下无法自拔,痛苦自艾,最终饮弹。
歧视这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母亲的影响,母亲教会他勇敢刻苦和远大抱负。没教会他独立坚强和享受生活。他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勇敢而不独立,成功而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