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

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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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

    常见问题

    1、艾丽·麦古奥,瑞安·奥尼尔,约翰·马利,雷·米兰德 主演的电影《爱情故事》来自哪个地区?

    爱奇艺网友:电影《爱情故事》来自于美国地区。

    2、《爱情故事》是什么时候上映/什么时候开播的?

    本片于1970年在美国上映,《爱情故事》上映后赢得众多观众的喜爱,网友总评分高达560分,《爱情故事》具体上映细节以及票房可以去百度百科查一查。

    3、电影《爱情故事》值得观看吗?

    《爱情故事》总评分560。月点击量1次,是值得一看的爱情片。

    4、《爱情故事》都有哪些演员,什么时候上映的?

      答:《爱情故事》是1988-03-19上映的爱情片,由影星艾丽·麦古奥,瑞安·奥尼尔,约翰·马利,雷·米兰德主演。由导演阿瑟·希勒携幕后团队制作。

    5、《爱情故事》讲述的是什么故事?

       答:爱情片电影《爱情故事》是著名演员艾丽· 代表作,《爱情故事》免费完整版1970年在美国隆重上映,希望你能喜欢爱情故事电影,爱情故事剧情:洋溢着青春浪漫气息的哈佛大学校园中,富家子弟奥利弗(瑞安·奥尼尔 Ryan O'Neal 饰)遇见了聪敏可爱的女生詹妮弗(艾丽·麦古奥 Ali MacGraw 饰),他被女孩的机智俏丽深深吸引,两人迅速坠入爱河然而,当有权有势的奥利弗家族得知——儿子的未婚妻竟然出身于一个烤甜饼的家庭,他们极力反对这桩婚姻。深爱着詹妮弗的奥利弗不顾家庭反对,毅然与爱人成婚,并不惜与家族断绝关系。婚后生活虽然拮据而艰难,但是充满了爱情的甜蜜。奥利弗在爱妻的支持下完成了硕士学业,顺利拿到律师执照。正当生活向着美好的未来走去时,病魔选中了詹妮弗。为了治疗爱妻的绝症,奥利弗低头向父亲求救。然而,一切哀求都无法阻止无情的病魔,詹妮弗最终离开了人世。然而,这段真挚的爱情故事却获得了永恒。 本片获得第43届奥斯卡最佳配乐奖,以及其它6项目奥斯卡提名奖。


    同主演作品

     明星可左右滑动
    • 艾丽·麦古奥
    • 瑞安·奥尼尔
    • 约翰·马利
    • 雷·米兰德

    用户评论

    • Jensen

      《爱情故事》电影剧本

      文/埃里克·西格尔

      译/守成、卫平

      富家子弟奥利弗·巴雷特是哈佛大学学生,女青年詹妮·卡维勒是德克里夫学院音乐系的学生,课余时间兼当学院图书馆管理员,以贴补家用。

      奥利弗常去图书馆借书,结识了詹妮,两人情投意合,定下了终身。可是因为詹妮父亲是位意大利的面包工人,他们俩的关系便遭到奥利弗父亲的强烈反对。奥利弗不顾父亲反对,仍与詹妮来往,父亲气急败坏,剥夺了儿子的财产继承权。奥利弗愤而出走,与詹妮结婚。但他们的生活却发生了困难。詹妮便放弃了赴巴黎求学深造的计划并找到了正式工作,以工资收入资助奥利弗读书。奥利弗勤奋好学,以优异成绩获得待遇优厚的职位。从此,两人的生活也开始了好转。但就在这时候,詹妮却因败血症不治而逝。奥利弗十分懊丧。他不时地重复詹妮生前的一句话:“爱情意味着永不后悔。”

      本片上映之后,很快便成为一九七一年欧美最卖座的十大影片之一,并于同年获得奥斯卡“最佳作曲”金像奖;美国好莱坞“外国报业协会”颁发的“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编剧”等奖。

      这部影片体现了美国电影回到三、四十年代浪漫主义和伤感主义的清新茂盛时期,摆脱了摇摆音乐。

      1

      〔纽约冬天的一个清晨。摄影机从中央公园的高处,向闹市的东区俯摄。远处下方,是沃尔门纪念碑溜冰场。

      片头字幕开始

      〔摄影机下降,朝溜冰场方向推近,一个身着运动茄克衫的男人,背对镜头,孤零零地坐在看台上。

      片头字幕完

      2

      〔一个秋天的下午,大约午后五点钟。第五街西头的冷饮摊。

      〔一个卖冷饮的小贩,把手伸进小冰柜,拿出一根桔汁冰棍,递给一个九岁的小顾客。还有几个小顾客在一旁等着。

      〔这时,举止潇洒,衣着讲究,年方二十四岁的年轻律师奥利弗·巴雷特第四,刚刚下班,手提着公文包向第五街走来。

      〔他来到第五街的一家医生诊所,门前一块铜牌上写着:“莫梯墨·F·谢富第,医学博士”。德转身进去。

      〔医生诊所内。谢富德医生约五十五岁,一头银发,风度翩翩。

      奥利弗:是谁的错,医生?

      〔奥利弗坐在医生对面。诊所内用了木材护壁,既讲究又别致。室内陈列的精美艺术品,比医生执照更为醒目。

      医生:我可不愿用“错”这个字。

      奥利弗:那好,就用您的话来说吧。一对二十四岁的人生不出孩子。显然,我们之中准有一个是……机能失常。谁?

      〔片刻沉默。

      医生:詹妮。

      〔又是片刻沉默。奥利弗因为不是“他的错”,脸上显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意识到该回个话了。

      奥利弗:好吧,那我们就领养一个吧!

      医生:奥利弗,问题比这更严重。詹妮病得很厉害。

      奥利弗:怎么个“很厉害”?

      〔片刻沉默。

      医生:快死了。

      〔片刻沉默。

      奥利弗:这不可能。

      〔医生的表情回答了他:这是真的。

      医生:很抱歉,我不得不告诉你。

      奥利弗:弄错了。肯定弄错了。

      〔医生靠近书桌,再次实事求是地向奥利弗讲明这一事实,态度温和有礼。

      医生:我们给她验了三次血。诊断是不会有问题的。

      〔奥利弗摇着头,无论如何先法相信。终于,他强迫自己面对这一严酷的事实。他抬起头来,望着医生。

      奥利弗:我们什么时候……告诉她?

      医生:关于这一点,得由你来决定。治疗可以稍微缓一缓。

      〔又是片刻沉默。

      奥利弗:(迷惑、悲痛地摇着头)她才二十四岁!

      〔医生默默点头,深表同情。停了一会儿。

      奥利弗:会很痛苦吗?

      医生:希望不会。当然你得跟一位血液医生谈谈。我可以介绍你去找爱迪生医生……

      〔奥利弗做了个手势表示现在不去。此时他什么也谈不下去。

      奥利弗:那么,就这样吧。

      〔停了片刻。奥利弗深深吸了口气,强自振作。

      奥利弗:(对医生)我怎么办?我的意思是,我能为詹妮做些什么?

      医生:尽可能长久地保持正常。这是最好办法。

      奥利弗:正常……好吧,就正常得什么似的!

      〔他站起身,挥手告别,走出了房间。

      3

      〔傍晚,奥利弗步履艰难地往家走着,视而不见街上那些擦肩而过的漂亮、时髦的年轻人。

      〔奥利弗的家坐落在第三街上鳞次栉比的一座漂亮的大厦内。奥利弗穿过玻璃大门,向电梯走去。黑人守门人迎上前来。

      守门人:晚上好!巴雷特先生。

      奥利弹朝他挥手答礼。

      守门人:请向詹妮转达我最良好的祝愿,巴雷特先生。

      〔守门人行礼,奥利弗还礼,向电梯走去。

      〔奥利弗走出电梯,在铺着地毯的、静悄悄的走廊里走着。到了10—H室前,门牌上写着:“奥·巴雷特第四”。他失神地摸寻着钥匙,然后打开了门锁。

      〔往常,门一开,他就会扯看嗓子喊詹妮。那是正常程序。可今天,他的喉咙哽住了,声音有气无力。

      奥利弗:詹!(吸了口气,声音放大了些)詹妮!我回来了。

      4

      〔奥利弗家中新粉刷的墙壁洁白耀眼,墙上挂着法国招贴艺术品,室内摆着式样新颖的现代化家具。

      〔詹妮·巴雷特从厨房里探岀头来。她长着一双明澈的秀目,容光焕发的脸上笑容可掬。那动人的微笑,使美丽、聪明的詹妮更加妩媚可爱。

      詹妮:我要一个律师。

      奥利弗:我就是个律师。

      詹妮:(发自内心地)我要的就是你。

      〔她扑向他的怀抱。

      奥利弗:(温柔地)我也需要你。

      詹妮:为什么?我又不是律师。

      奥利弗:可你是个淘气鬼。我正巧需要个淘气鬼。

      〔詹妮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他该说那编排好的情话了。

      奥利弗:你……真漂亮,詹妮。

      詹妮:哦,胡说八道。

      奥利弗:那好,你真可怕。

      詹妮:我才不可怕呐。我从来没让人感到可怕过。对星期四晚上来说,我看上去还可以。不对吗?

      奥利弗:“还可以”太没诗意了。

      詹妮:别乱扯什么诗意了,奥利弗。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奥利弗:(微笑着)我看见了你。

      詹妮:(以微笑报之)这就有诗意。

      〔停了停。

      詹妮:嘿……谢富德说我们俩都没有毛病。他也这么对你说的,是吗?

      奥利弗:嗯。

      詹妮:因此,我们只须继续试下去,是吗?

      奥利弗:是的,(停了停)我们现在就来试吧!

      詹妮:你是说现在?立刻?

      奥利弗:比立刻还立刻!

      〔奥利弗与詹妮躺在床上,感情激荡。詹妮搂着他,似睡非睡。

      奥利弗:我爱你,詹妮。

      詹妮:你真有眼力。

      〔镜头移向奥利弗,然后停格印片。画外响起很久以前发生的一段对话。

      奥利弗的声音:你们有《中世纪的形成》这本书吗?

      詹妮的声音:你们难道没有自己的图书馆吗?

      奥利弗的声音: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食妮的声音: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5

      回忆镜头

      〔一个初冬的下午,在拉德克利夫(注1)学院图书馆保留书目出借台。年轻的奥利弗,身穿式样新颖的衬衫和高级开司米绒线衫,正在向出借台工作的姑娘打交道。那姑娘就是比现在年轻些的詹妮。她戴副眼镜,穿着有点波希米亚味的服装。

      奥利弗:我们有权使用拉德克利夫图书馆。

      詹妮:我又不跟你谈条例,预科生。我跟你谈的是情理。哈佛有五万册书,拉德克利夫呢,才那么几千本破书。

      奥利弗:我说,我只借一本。明天我有个一小时的测验,妈的!

      詹妮:请你注意!嘴巴放干净些,预科生。

      奥利弗:你凭什么那么肯定我进过预科学校?

      詹妮:你看上去又蠢又富。

      奥利弗:(有点儿给逗乐了)事实上我又聪明又穷。

      詹妮:(不同意地)哦——?我才又聪明又穷呢。

      奥利弗:你聪明在哪里?

      詹妮:我不会同你去喝咖啡。

      奥利弗:我也不会邀请你。

      詹妮:你蠢就蠢在这儿!

      6

      〔在哈佛广场,克罗宁餐馆,詹妮与奥利弗同坐在桌旁,面前放着杯子。詹妮注视着正在翻阅她的笔记本的奥利弗,眼里流霈出得意洋洋的神情。

      奥利弗:(读着各本笔记本上的选课代号)当代文学105。不错。音乐150。不错。音乐201。(对詹妮)这是研究院的课程。

      詹妮:(骄敢地点点头)文艺复兴时代的复调音乐。(注2)

      奥利弗:什么叫复调音乐?

      詹妮:反正跟性没关系,预科生。

      奥利弗:卡文莱利小姐,我郑重通知你,我叫奥利弗。

      詹妮:是名还是姓?

      奥利弗:名。

      詹妮:贵姓?

      奥利弗:(困难地)巴雷特。

      詹妮:跟诗人巴雷特同姓?

      奥利弗:是的,不过毫无关系。

      詹妮:跟那资助哈佛的巴雷特同姓?

      奥利弗:是的。

      〔他真想再加上个“但毫无关系”,但却不能。这就使詹妮一下子明白了她是在跟什么人约会了。她是个极敏慧的姑娘。

      詹妮:嘿,我是在同一座名副其实的哈佛大楼喝咖啡呢!你原来是巴雷特教学大楼啊!

      奥利弗:(刺痛地)我不是“巴雷特大楼”。只不过是我的曾祖父,碰巧送了那么个东西给哈佛。

      詹妮:所以,他的不怎么样的曾孙就能进这所名牌大学了!

      奥利弗:(被激怒)听着,既然你认定我那么不中用,那你为什么挑逗我请你喝咖啡呢?

      詹妮:(眼睛闪烁着)我喜欢你那副身坯。

      7

      〔傍晚,在拉德克利夫学院内,奥利弗正送詹妮回宿舍。他拎着詹妮那只装得鼓鼓的绿书包。

      〔他俩并肩漫步在校园里。奥利弗正在为了使詹妮提高对自己的评价而搜索枯肠。

      奥利弗;(装着漫不经心地)我在主修社会科学。

      詹妮:倒看不出。

      奥利弗:这是为优等生开的课程。

      〔他们到了伯里格大楼,上了台阶,朝门走去。奥利弗边走边看着詹妮,期望得到她的夸奖。

      詹妮:听着,预科生,我知道你多少还有点脑子。

      奥利弗:(喜出望外地)真的?

      詹妮:(站在门口)你在追求我,不是吗?

      (她微笑了)再见。

      〔她径自走进宿舍大门。奥利弗惘然若失。难道就这么拉倒?下一步怎么办?

      奥利弗:詹妮!

      詹妮:(从门后望着他)干吗?

      奥利弗:听着,你这骄傲的拉德克利夫小妞儿,星期五晚上,有一场同“标枪头”队的冰球赛。

      詹妮:那又怎么啦?

      奥利弗:我希望你去看。

      詹妮:我干吗要去看那乱糟糟的冰球赛呢?

      奥利弗:因为我参加比赛。

      〔停了停。詹妮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詹妮:你是哪一队的?

      〔声带叠进画面:群情沸腾。喝彩声浪一阵高似一阵。乐队开始奏乐。

      8

      〔晚上。哈佛大学冰球场上,哈佛队对“标枪头”队的比赛正打得难解难分。对方的前锋,被支持者们声嘶力竭的助威所鼓舞,已经冲过了哈佛队的蓝线。这时,奥利弗猛然冲进“标枪头”的陈地中心,奋力抢球。哈佛队发起了攻势,奥利弗横冲直撞,勇猛前进。“标拾头”的后卫上来阻挡。奥利弗骗过后卫正要射门,不料“标枪头”的另一队员从后面追了上来,两个人都撞到了围栏上,双方奋力争球,互不相让。争斗越来越激烈。

      〔裁判吹哨,做手势,判定奥利弗犯规。奥利弗愤怒抗议。裁判挥手示意要他出场。

      〔讲解员的声音:哈佛队巴雷特非法抱人,罚出场。

      〔奥利弗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地爬进了被罚出场队员座区。他不胜憎恶地摇着头,不住嘴地骂着听不清的话,只听见他的冰鞋碰得栏板了当响。

      〔奥利弗全神贯注地坐看着比赛。詹妮走了过来,依在栏板上对他说话。

      詹妮:(彬彬有礼地)你的朋友们正打得起劲,你干吗坐在这儿?

      奥利弗:(愤愤地)这儿是被罚出场队员座区。

      (转向冰场叫道)哈佛,快上,做住球!

      詹妮:你犯了什么规?

      奥利弗:(头也不回)我……太卖力了。

      詹妮:他们怎么能因为你“抱人”而罚你坐在这儿?这可真是桩妙事。

      奥利弗:(发脾气)詹妮,我得集中精力!

      詹妮:去对付什么?

      奥利弗:怎样跟“标枪头”队的那个小子算帐。

      (又对他的队友们)快上,拉里!小心!

      詹妮:你是个不讲道德的运动员吗?

      〔没有回答。

      詹妮:你有朝一日会跟我算帐吗?

      奥利弗:(头也不回地)你要是再不住嘴,我这会儿就跟你算帐!

      詹妮:我走了,再见。

      〔奥利弗扭头目送她走去,然后回过头来继续看比赛,他不由自主地又朝詹妮离去的方向偷偷地瞟了一眼。

      〔几分钟后,奥利弗再次上场。他带着球快速前进,一副下了狠心的样子,可是在经过詹妮座位前面时,却情不自禁地又朝上瞟了一眼。

      〔就在这一瞬间,两个“标枪头”的队员撞上了他,截走了球,把奥利弗摔了个四脚朝天。观众哗然。

      〔奥利弗仰面倒在冰上。“标枪头”队开始全面进攻,突破了哈佛认的防线。

      〔当奥利弗爬起来,继续滑向前去追击时,他朝还呆在那儿的詹妮挥了挥拳头。

      〔为数不多,但却十分喧闹的“标枪头”支持者们,又喊起他们的助威号子来了:加油,狠狠地打!加油,狠狠地打!

      〔一个“标枪头”的支持者声嘶力竭地嚷道,“干掉啥佛队的那个小屁精!”詹妮正好坐在他们的附近。

      詹妮:(对那些大喊大叫的人)你们怎么出口伤人?

      〔“标枪头”的支持者们惊愕地看着詹妮。忽然,看台上爆发出一阵吼叫,所有的观众都站了起来。哈佛队再次冲击。詹妮也站了起来,被狂热的情绪所感染,显得非常激动。

      詹妮:(放开喉咙)上,奥利弗,上!敲他的脑袋。

      〔奥利弗同他的队友们漂亮地运着球,越过了“标枪头”队的防线。此刻,奥利弗成不全场注目的中心。他眼明手快,利索、漂亮地把球传给了中锋,使他刚好有机会射中球门。人群欢呼,掌声雷动。奥利弗和右锋滑向中锋。他们拥抱在一起。

      9

      〔在伯里格大楼附近,詹妮用一条大围巾裹住了头、脸,仅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奥利弗送她回宿舍。

      詹妮:嘿,这鬼天气,在屋外简直能冻成冰棍。

      〔奥利弗此刻一身轻松。他累了,但非常开心。胜利的喜悦医治了所有的伤痛。几乎出于本能,他吻了吻詹妮的前额。

      奥利弗:谢谢你没有走。

      詹妮:我说过你可以这样做吗?

      奥利弗:做什么?

      詹妮:我说了你可以吻我吗?

      奥利弗:(做了个鬼脸)我忘乎所以了。

      詹妮:我可没有。

      〔奥利弗停住了脚,转过身来,注视着她。接着深情地解下了裹着她脸颊的围巾,热烈地吻她。

      10

      〔拉德克利夫校园。詹妮与奥利弗手挽着手,朝詹妮宿舍楼的前门走来。

      奥利弗:听着,詹,我可能几个月不给你打电话。

      詹妮:(不解地)为什么?

      奥利弗:既然你愿意,那我还和从前一样,一进宿舍门就给你打电话。

      〔停了停,詹妮这才明白奥利弗是在以她以前说过的话来报复。

      詹妮:你这家伙!

      奥利弗:怎么?自己做出来的菜,自己却咽不下去?

      〔奥利弗说完,扭头就走,把詹妮一个人留在门前发愣。奥利弗向镜头走来,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他可算赢了这一回。

      11

      〔当晚,在哈佛大学宿舍内,三个哈佛校队运动员围坐着打扑克。个子最大、最邋遢的是足球队后卫雷·斯特雷顿。自奥利弗进预科学校后,他俩就一起住。雷穿着球队训练运动衫。那两个牌友史迪夫和汉克穿着肮脏的圆领衫。奥利弗推门进屋,脱去外套。

      奥利弗:好啊,伙计们!

      雷:(继续打牌)奥利,今晚你干得怎样?

      奥利弗:传中了最后一球。

      雷:是打中卡文莱利的那一球?

      奥利弗:少管闲事!

      雷:可我是你的室友!

      史迪夫:(对雷)你说谁呀?

      雷:詹妮·卡文莱利——罗德岛一个什么地方来的。搞音乐的。

      汉克:喔,我知道那个妞儿。戴了副眼镜,对吧?

      雷:就是她。

      汉克:那个妞儿可不容易对付。

      〔后景:奥利弗正在解松电话机的特长电线。

      雷:(对两个小伙子)她常在巴赫协会里弹钢琴。

      史迪夫:她跟巴雷特在弹什么调子?

      汉克:恐怕……很难搞到手吧?

      〔小伙子们暗暗嗤笑起来。奥利弗已把电话拉到了他房间的门口。

      奥利弗:(对汉克)蠢货,闭上你的嘴!

      〔他走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汉克:(对另外两个)我没说错吧?

      〔他们放肆地哄笑起来,表示同意。

      〔奥利弗在卧房里靠在床头上,拨着电话号码。门外传来抽牌的声音和玩牌人淫秽的谈话。

      史迪夫:他真给迷住了?

      雷:不,他只不过有点儿欲火中烧罢了。(又是一阵嗤笑。)

      史迪夫:她当真那么棘手?

      汉克:她不是在拉德克利夫读书吗?

      〔这帮家伙的吵闹声更大了。

      奥利弗:(对着电话筒低语道)詹,你好……(声音更轻了些)詹……你怎么回答我,要是我对你说……(踌躇了一下)我想,我爱上了你。

      〔沉默了片刻。听了她的回答,他笑了。

      奥利弗:詹妮,你的嘴比我那些室友还脏呢!

      外面房间传来更多的嬉笑、讥嘲声。奥利弗挂上了电话,忧郁地躺在床上。……莫名其妙地感到高兴。

      12

      〔在冰球场上,科纳尔队同哈佛队的双方队员正在大打出手。科纳尔队的一名队员,正与奥利弗对打。裁判使劲地吹哨子,企图拉开混战的双方。奥利弗猛力挣脱别人的阻拦,再次挥掌向科纳尔队员击去。

      〔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有一个年近六十、衣着讲究、气度不凡的人。虽然他四周的人在大喊大叫,而他却始终冷静而又关切地观察着。

      裁判员:(愤怒地对奥利弗)你,下场!

      〔奥利弗还在狂怒地厮打。

      奥利弗:算了吧!裁判!

      裁判员:(对画面外喊道)七号罚出场!

      〔奥利弗气冲冲地滑出冰场,鲜血顺着他的右脸颊淌了下来。大批“科纳尔”支持者们朝他发出嘘声。

      〔那个气度不凡的人注意到了奥利弗脸上的伤。尽管他仍然默不作声,但目光中流露出对奥利弗的受伤颇为关切。

      〔画面外又是一阵叫好声。记分牌的记录变为“科纳尔:5,哈佛队:3”。

      〔奥利弗因哈佛队的失利感到懊丧万分。而那位气度不凡的人,对球赛结果不感兴趣,他只关注着奥利弗。

      〔“科纳尔”的支持者们欣喜若狂。

      13

      〔一小时之后,在科纳尔大学冰球场外,奥利弗的头发梳过了,脸上的伤也包扎了起来,身上穿着便服,肩上搭着一只装着冰球用具的袋子。他刚从科纳尔冰球场回来,一阵凛冽的寒风向他袭来。

      气度不凡的人:(向奥利弗迎上一步)看来你需要块牛排(注3)吧,奥利弗?

      奥利弗:(指着靠近眼睛的绷带)谢谢,爸爸。医生会给我看的。

      〔这位气度不凡的人正是奥利弗·巴雷特第三,尽管他的独生儿子极不乐意见他。

      巴雷特:我是说填填你的吐子,孩子。

      奥利弗和父亲并肩走着。

      奥利弗:谢谢你,先生。我得跟球队一起吃饭。

      〔奥利弗宁愿尊重多于亲热,称他父亲为先生。

      巴雷特:啊……当然。那好。(稍停)脸上还疼吗?

      〔脸上的伤显然很疼,但是奥利弗……

      奥利弗:不,先生。

      巴雷特:星期一我请杰克·威尔斯来给你看看。

      奥利弗:这没必要,爸爸。

      巴雷特:杰克是位专家。

      奥利弗:(指着自己的伤)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们默默地走着。

      巴雷特:我的车就在那儿。要我送你去什么地方吗?

      奥利弗:不,让我送你上车。

      巴雷特:告诉我,奥利弗,法学院有什么消息没有?

      奥利弗:我还没有最后决定是否进法学院呢。

      巴雷特:我只问你法学院是否决定录取你。

      奥利弗:不知道,先生。

      〔他们又走了几步。

      巴雷特:当然,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奥利弗:关于哪一点,先生?

      巴雷特:法学院需要你这样的优秀人才。

      奥利弗:但他们那儿没有冰球队,爸爸。

      巴雷特:你还有其它才能呢,奥利弗。

      奥利弗看了父亲一眼,希望他能讲得更具体些他还有什么“才能”。他们走到了轿车旁。

      巴雷特:好吧……

      〔奥利弗向父亲伸出了手。他们握手告别。

      奥利弗:替我问妈妈好。

      〔老巴雷特点点头,坐进了高级轿车,一阵大马力引擎的轰鸣声。老巴雷特凝视着呆呆地站在那儿、肩上搭了只装冰球用具口袋的奥利弗。

      奥利弗:(不自在但又十分真诚地)真……对不起。你这么老远地跑来看哈佛吃了场败仗。

      巴雷特:(同样真诚地)我是来看你打球的。

      〔沉默片刻,两人都为这种“爱的流露”感到尴尬,各自都想以惯常的姿态来掩饰,奥利弗耸了耸肩,老巴雷特则找了句话说。

      巴雷特:你知道,奥利弗,法学院院长是我的老同学。

      奥利弗:(言不由衷地)那太好了,先生。

      〔又沉默了片刻。

      巴雷特:晚安,奥利弗。

      奥利弗:晚安,先生。

      〔老巴雷特匆匆地走了。

      〔奥利弗看着父亲渐渐远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14

      〔拉德克利夫学院的伯里格大楼里,电话交换台的铃声嗡嗡作响。在交换台工作的女学生对着话筒:“晚上好。这是伯里格大楼。”

      奥利弗走进宿舍大楼,眼睛边上贴着护创膏,脸上带着伤。交换台的姑娘:(对话筒)桑迪·戴维逊,二号房间有你的电话。

      〔奥利弗走近交换台。

      奥利弗:请给我叫一下詹妮·卡文莱利。

      交换台的姑娘:她在底楼接电话。

      奥利弗:底楼什么地方?

      交换台的姑娘:拐角那儿。

      〔他朝宿舍大楼的休息室走去。

      〔詹妮在电话里正同人谈得起劲。电话室的门开着,詹妮的声音越来越高。

      詹妮:(争论)是的,是的。就这么一次!我请求你,请你看在上帝的分上!!

      〔奥利弗出现在休息室通往电话室的过道上,慢慢朝詹妮走来。

      詹妮:(对着铦筒大声嚷道)不错!当然!的确是这样!(忽然满怀深愫,温柔地〕哦,我也是,菲尔,我也爱你。(对着话筒送了个响吻)

      〔奥利弗听见了这段谈话的最后几句。他停住了脚步,惊得目瞪口呆——他的心被刺痛了。

      〔詹妮挂上听筒,向奥利弗走来。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态,在奥利弗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奥利弗决定绝不就此罢休。他装出一副硬心肠的样子。

      詹妮:嘿,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奥利弗:我被人打伤了,詹妮。

      詹妮:(意指他脸上的累累伤痕)你难道没让对方那个家伙变得更难看?

      〔她挽住他的手臂朝前门走去。

      奥利弗:我干了。(有所指地)我总能叫对方那家伙变得更难看。

      〔几分钟之后奥利弗与詹妮从前门出来,下了台阶。詹妮十分开心。奥利弗虽强怍笑脸,却掩盖不了内心的痛苦。

      奥利弗:喂,詹?

      詹妮:怎么啦?

      奥利弗:(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呃……菲尔是谁?

      詹妮:(一本正经地)我爸爸。

      〔奥利弗松了一口气,可还有些半信半疑。

      奥利弗:你管你爸爸叫“菲尔”?

      詹妮:那是他的名字。你怎么称呼你父亲?

      奥利弗:大坏蛋。

      詹妮:当着他的面?

      奥利弗:我从来没见到过他的真面目。

      詹妮:他戴着面罩?

      奥利弗: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

      詹妮:说下去——他一定高傲得吓人。儿子是哈佛的体育明星嘛。

      奥利弗:当年他自己也是。

      詹妮:参加过比“常青藤”运动会更大的比赛?

      奥利弗:他参加过1928年奥林匹克单人双桨划艇比赛。

      詹妮:哦。(想了想)赢了吗?

      奥利弗:没有。

      〔他说这话的神情仿佛在说:“感谢上帝,幸亏他没赢。”

      詹妮:你凭什么叫他大坏蛋呢?

      奥利弗:因为他管着我。他逼我干他所谓的“正经事”。

      詹妮:干“正经事”有什么不好?了

      奥利弗:我不愿念让别人按照巴雷特家的传统来安排我的前途。我不喜欢每学期都非挣多少分不可。

      詹妮:(讥讽地)哦,是吗?怪不得你最恨上了成绩优秀生的名单,甚至不想参加“常青藤”运动会……

      奥利弗:(痛心疾首地)我恨的是他逼我达到那种水平,而当我真拿到手了,他却又显得难以想象的若无其事。

      詹妮:这可真太滑稽了。

      奥利弗:你知道“科纳尔”那场比赛结束后,他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詹妮:(惊讶地)他竟然那么老远地跑到那儿去看你打球?

      〔奥利弗还在火头上,裉本没理会詹妮问的话。

      奥利弗:(越说火气越大)当我们丢了冠军,而我本人差点儿没被那帮野蛮的畜生打死之后,你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银行家,哈佛大学的校友巴雷特对他的儿子说了些什么?

      詹妮:(还在问她的问题)他赶那么远的路到依萨卡去?

      奥利弗:(夸张地模仿道)“告诉我,奥利弗,法学院有什么消息没有?”

      〔他注视着詹妮,觉得已经充分论证了自己的观点。

      〔她不回答。

      奥利弗:难道这还不够表明他那冷若水霜的铁石心肠吗?

      詹妮:(冷静地)那么,你期望他说些什么呢?问“你的性生活怎样”吗?

      奥利弗:嗨……你到底站在谁一边?

      詹妮:这是一场战争吗?

      奥利弗:(想摆脱这一话题)你不懂,詹妮。

      詹妮:去你的:我比你希望懂的还懂。你父亲——对不起——那个“大坏蛋”至少没得过坏分数吧?

      〔奥利弗被问住了——又祓刺痛了。

      奥利弗:(冷冷地)他得过“罗德奖学金”。

      詹妮:瞧,巴雷特家出了一个冒尖的尖子了,问题也就来了。

      奥利弗:算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詹妮:(嘲讽地)谁说有什么来着?

      〔詹妮看得深透,说中了要害,真叫奥利弗难以招架。他不得不寻机反击,尽力挽回面子。

      奥利弗:听着……我可曾给我父亲打电话,还在电话里送他个响吻?我可曾唠唠叨叨地对老头子说“我爱你,菲尔;我爱你,菲尔”?

      詹妮:(不好意思地)那倒是没有。

      奥利弗:(抓住不放地)啊哈!这不就得了!

      15

      〔拉德克利夫校园内。背景上渐渐出现了巴雷特大楼。

      詹妮:你经过它的时候,连个起码的敬礼也不行吗?

      奥利弗:(摇头)这是全校最丑的一幢楼。

      〔他们继续往前走。

      奥利弗:我连进都没进去过。

      詹妮:你真算有见识!

      奥利弗:听我说,能经受历史的考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是说,有几个人能使自己与巴雷特大楼的声名相称?

      詹妮:(温柔亲切地)我能举出两个人……

      奥利弗:(做了个鬼脸)可不敢当!

      〔他俩走进一群学生之中。

      16

      〔画外詹妮的声音:你要考不及格了,奥利弗。

      〔下午。奥利弗的房间。詹妮坐在一张椅子里做“和声”作业。奥利弗坐在她的对面读着一本书。

      詹妮:你要是再这么光看着我学习,你就要吃零分了。

      奥利弗:谁光看你学习了?我自己不是在学吗?

      詹妮:瞎扯。你明明在看我的大腿。

      奥利弗:只不过偶尔瞟一眼罢了。读一章看一眼。

      詹妮:喔?这本书的章节可真是再短不过了。

      奥利弗:听我说,卡文莱利,你还没有漂亮到那个程度。

      詹妮:这我知道。可你要那么想,我又有什么办法?

      〔他丢下书,走到她坐着的椅子旁边。

      奥利弗:詹妮,若天在上,我每分每秒都在想同你亲热,我怎么读得进约翰·斯图亚特·密尔的书呢?

      詹妮:(规劝的语气)奥利弗,快别这样。

      奥利弗:(急切地)詹妮……

      詹妮:(不再坚持)奥利弗……请你……

      〔他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她站起身来,拥抱他。

      〔羽管键琴声委婉而起。

      〔两人热恋的慢动作。他俩亲昵地耳语着。他的头静静地枕在她的颈窝上——那儿挂着一个小小的金十字架。

      奥利弗:(触了触那金十字架)你想你的神父会愿意你这样吗?

      詹妮:我没有神父。

      奥利弗:你难道不是一个笃信天主教的好姑娘?

      〔静默了一会儿。继续说他们的悄悄话。

      詹妮:怎么说呢?我是个姑娘,(停了停)而且是个好姑娘——你说呢?

      〔他深情地望着她,笑着表示同意。她也回他一笑,表示感谢。

      詹妮:三个条件,我符合两个。

      奥利弗:那你为什么要戴它呢?

      詹妮:那是妈妈的。

      奥利弗:你为什么又脱离了?

      詹妮:什么?

      奥利弗:你为什么脱离了教堂?

      詹妮:我不知道。我从来也没真正笃信过。我怎么也不能相信有比凡人世界更好的世界。(停了一下)我是说,没有什么能比巴赫或者莫扎特更美好了。还有你!

      〔静默了片刻。

      奥利弗:詹妮!

      詹妮:嗯?

      奥利弗:我能与莫扎特和巴赫相提并论吗?

      〔她望着他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笑着,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詹妮:喔,对了,还有“甲壳虫”乐队呢。

      〔两人静坐相对无言,只是用热切的目光,互相倾诉着真挚的爱情。

      17

      〔宿舍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汊克·辛普森进画面,开门。门外走廊里站着奥利弗的室友雷·斯特雷顿。

      雷:哎,我说,辛普森,让我在你屋里学习一会儿,怎么样?

      汉克:干吗?

      雷:(往肩后指了指)喏,巴雷特在……

      〔画面那端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汉克·辛普森再次进画面,开门。门外走廊上还是站着雷·斯特雷顿。

      雷:你好,辛普森。让我在你的长沙发上睡一觉吧!

      汉克:又怎么啦?

      雷:(朝肩膀后面指了指)巴雷特……

      汉克:是哪位贵宾?

      雷:卡文莱利。

      汉克:又来了?还是她?巴雷特真堕入情网了。

      雷:(牢骚满腹地)唉,伙计们,你知道个啥?我看他是病了,实实在在地病了。

      汉克:(好奇地)你说什么?

      雷:我说他病了,汉克。神魂颠倒,行为反常。

      汉克:(听呆了)真的吗?他怎么、怎么个怪法?

      雷:(垂头丧气地)怪就怪在他对我(停顿了一下)守口如瓶。

      汉克:还有呢?还有呢?

      雷:就是这个怪病:巴雷特什么事儿也不向我透个气。我是说,我并不在乎每天下午识相地让开,或每到周末就得找地方睡觉。我是说,过去他有情必报,我们礼尚往来,相互交底。可现在,这种日子一去不复返啦!

      汉克:为什么?怎么个不往来?

      雷:昨天,我问了他一个简单的问题。我说:“巴雷特,只是为了证实一下,你说说看,你有没有和卡文莱利同居?”

      汉克:老天爷!你要证实什么?现场照相?

      雷:(痛心地)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对我这个他在两性关系问题上的长期顾问,你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汉克:(迫不及待地)什么?他说了什么?

      雷:他说:“你再问我,我就叫你吞下你的牙齿!”

      汉克:真的吗?

      雷:(摇着脑袋)我告诉你,他跟那个女孩子不知在搞什么鬼名堂。

      汉克:(迟疑地)你难道不认为……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爱情?

      雷:在他这个年纪?我是说,巴雷特懂得那玩艺儿吗?

      〔汉克耸耸肩,表示“说不上来”。

      〔镜头慢慢向前移动,使走廊对面奥利弗的套间的门看得更清楚了。门上挂了条领带——传统的标记,意思是:“内有行动。请回避。”

      汉克:谁在里面?

      霍:卡文莱利。

      汉克:又是她?巴雷特真“落网”了。

      雷:已不可救药,他还对我守口如瓶呢!

      18

      〔下午。顿斯特寄宿宿舍图书馆。一些大学业余艺术爱好者正在演奏巴赫的布莱顿堡第五钢琴协奏曲。钢琴的声音略显高亢。冬日的阳光,透过大玻璃窗泻进屋子。詹妮戴着眼镜,正全神贯注地弹琴。镜头从容不迫地摇摄整个房间,可以看到一些很神气的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以及一些上了年纪的太太们……等等。在后面靠墙角的地方,奥利弗正衣着整齐地站在那儿,目不转晴地凝视着詹妮。

      〔音乐结束。掌声。演奏者们站起来向大家鞠躬。从奥利弗那自豪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是在为谁鼓掌——仅为她一个人。

      〔男女音乐家们开始走出图书馆大门。

      奥利弗与詹妮也随人们走了出来。

      奥利弗:真没想到你这么了不起。

      詹妮:你倒还懂点音乐。

      奥利弗:我懂得够多的。

      詹妮:放聪明些,好吗,巴雷特?我弹得只是还可以,而不是了不起。还赶不上那个“常青藤”全能的水平。只不过还可以罢了,对吗?

      奥利弗:(表示让步)就算吧。

      〔此刻他们已走到顿斯特寄宿宿舍的大门口。门外是査尔斯河。奥利弗领着詹妮沿河岸并肩漫步。

      奥利弗: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坚抟钻研下去。

      詹妮:老天有眼,谁说我不是这么打算的?

      (略微犹豫了一下)我不是就要去拜娜娜·卜朗热尔为师了吗?

      奥利弗:你说谁?

      詹妮:(半坦白地)我得到了一个明年去巴黎学习的奖学金。

      奥利弗:去巴黎?

      詹妮:我从朱去过欧洲。我真巴不得立刻就去。

      奥利弗:嘿……你知道这个消息多久了?

      〔片刻尴尬的沉默。詹妮设法回避。

      詹妮:奥利,别傻了。这是不可避免的。

      奥利弗:什么意思?

      詹妮:(躲开奥利弗的目光)我们毕了业,各奔前程。你去进法学院……

      奥利弗:你这是在说些什么?

      詹妮:你是百万富翁的预科生儿子,而我是个毫无社会地位的。

      奥利弗:这就非各奔前程不可吗?岂有此理!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我们是幸福的。

      詹妮:奥利,哈佛大学就象圣诞老人的口袋……什么稀奇古怪的玩具都往里塞。可节日一旦过去,它们都得给倒出来……

      奥利弗:(抗议地)这可不是个节日……

      詹妮:可你总得回到你所属的那个社会圈子里去。

      奥利弗:你是说,你准备回罗德岛的卡莱斯顿去烤糕饼?

      〔她停住脚看着他。

      詹妮:什么糕饼,别拿我爸爸开心。

      奥利弗:那你就别离开我。詹妮。(停顿了一下)我请求你。

      詹妮:(沉默了片刻)那我的奖学金怎么办?巴黎怎么办?我长这么大,还没福气去那儿开开眼界呢!

      奥利弗:我们的婚事怎么办?

      詹妮:谁跟你说什么婚事?

      奥利弗:我。我现在就在取你说。

      詹妮:你想娶我?

      奥利弗:是的。

      〔停了停。

      詹妮:为什么?

      奥利弗:就因为要娶你。

      〔她嫣然一笑,眼里放射出光彩。

      詹妮:这可寘是个好理由。

      〔詹妮挽着奥利弗,沿着河岸一直往下走去。

      19

      〔波士顿史多罗道——游艇俱乐部附近。

      前景:查尔斯何上轻舟荡漾;后景:来往车辆川流不息。

      〔市中心的某条单向车道。奥利弗那辆老式的汽车疾驰而过。

      詹妮:(画外音)你疯啦,开得这样快?

      奥利弗:(画外音)这是波士顿。人人开车都象疯了似的。

      詹妮:你呀,不用等到你父母来收拾我们,你自己就会先钯我们收拾掉了。

      奥利弗:詹妮,我父母会喜欢你的。

      〔坐在飞驰着的小车里,奥利弗显得极度不安。詹妮对即将来临的会面也感到茫然无措。

      詹妮:甚至连那个“大坏蛋”也会喜欢?

      奥利弗:谁?

      詹妮:你爸爸。

      奥利弗:当然罗,肯定没问题。你那拉德克利夫的自信心上哪儿去了?

      詹妮:留在拉德克利夫了。

      〔他伸过手去,摸了摸她那紧握着的手。

      奥利弗:一切都会好的,詹。

      〔奥利弗的车往马萨诸塞州的依普斯威治方向开着。他们谈话的调子显得低沉、含蓄。

      詹妮:你在电话上是怎么说的?

      奥利弗:只是说我顺道回家看看。

      詹妮:只是顺便,嗯?

      奥利弗:是的。不错。

      〔过了一会儿。

      詹妮:这学期你回了几次家?

      奥利弗:(老老实实地)一次也没有。

      詹妮:喔,这可真少见。

      〔马萨诸塞州依普斯威治的乡间大道。奥利弗的车闯进画面。他那种兴奋的驾车方式,显示出他是多么的紧张。

      〔奥利弗的车横冲直撞,一下子超越了他家宅第的大门。车戛然刹住。他把车倒回来,开上了宅第的私人车道。

      20

      〔巴雷特家的宅第既庞大又古老。草坪是十七世纪铺上的。奥利弗在宅第内能以高速驾车,这就不难看出当年营造这样排场的大住宅其耗资之巨。

      詹妮:嘿,奥利弗……停下!别开玩笑……快把车停下!

      〔他把车开到路边,停下了。

      〔詹妮面对如此豪华的宅第,感到惊讶方分。

      詹妮:奥利弗,我可没想到它是这个样子。

      奥利弗:什么样子?

      詹妮:这么阔气!我是说……对我来说,这可大过分了。

      奥利弗:别紧张,詹。他们待人很好。

      詹妮:我知道。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忽然间想起,但愿自己的名字是阿比盖尔·亚当斯,或者温迪·华斯帕(注4)。

      〔他俯身过去吻她的脸颊。

      奥利弗:别怕。

      詹妮:你呢?

      奥利弗:(尽管心里没底,但仍故作镇静)没事。

      〔奥利弗的汽车在一座古色古香的主楼前停下了。他步下车来,为詹妮打开车门。他父亲的运动车正停在附近,牌照是“O·B·3”(注5)。

      〔奥利弗拉着詹妮的手走到前门,揿了一下门铃。

      〔詹妮略微平静了些,倒是奥利弗反而局促不安起来。

      詹妮:你的手冰凉。

      奥利弗:你也是。

      詹妮:趁现在还来得及,咱们溜吧。

      〔门开了,一个白人佣人来开门。

      佣人:您好,奥利弗少爷。

      奥利弗:你好,佛洛伦丝。这是詹妮。

      〔詹妮和佛洛伦丝互相点头致意。他们走进了这座两面挂着画像的老式楼。

      詹妮:(对奥利弗窃窃私语)“少爷”!我就知道你有奴隶。

      佛洛伦丝:(没听见詹妮的话,对奥利弗说)您的双亲都在图书馆。

      奥利弗:谢谢。

      〔他俩手拉着手穿过客庁。詹妮用惊疑的目光浏览着挂在客厅两侧的画像。她认出了它们之中的相当一部分。

      詹妮:(震惊地对奥利弗悄声说)乖乖,哈佛那些大楼上的名字,有一半都挂在这儿啦!

      奥利弗:(安慰她)没啥稀奇的。

      詹妮:(注意到一幅画)嘿,真没想到,你跟锡华尔划船俱乐部也有关系。

      奥利弗:是啊。你瞧,我简直是从木头堆、石头块里出来的。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领她拐了一个弯,到了一间极其宽敞、陈设古老豪华的大房间。尽管上等的古董、家具摆得琳琅满目,屋子里还显得有点空旷。房间里坐着巴雷特第三与夫人——一对养尊处优的贵族夫妇。老巴雷特起身表示欢迎。

      巴雷特:(远远地)啊——你们好!

      〔这几个简单的字,竟吓得奥利弗把搭在詹妮肩上的手缩了回来。

      〔同样非常紧张的詹妮,注意到奥利弗在他父亲面前怕得要命。他俩继续往前走去。老夫妻的态度是友好的。

      奥利弗:(一向能言善辩的天才,此刻飞得无影无踪)这……我……呃……想给你们介绍一下詹妮·卡莱文利。

      詹妮:(彬彬有礼地纠正道)是卡文莱利。

      巴雷特太太:(迎接詹妮)是卡文莱利·罗斯金凯纳那个卡文莱利吗?

      詹妮:是的。(微微一笑)不过没有亲戚关系。

      巴雷特太太:噢。

      巴雷特:见到你真高兴。(杷手伸向奥利弗)你近来好吗,孩子?

      奥利弗:(挥手致意)噢……噢……好的,爸爸。

      〔然后,象是又想起了似的,与父亲敷衍了事地握了握手。

      巴雷特太太:(对詹妮)请坐,别客气。

      〔年轻的一对坐了下来。奥利弗紧张无比。

      奥利弗:我们很快就得走。

      21

      镜头插叙

      〔奥利弗与詹妮驾车回校。

      詹妮:你跟你父母感情上怎么这么不融洽?

      奥利弗:(天真地)你怎么会有这种印象?

      詹妮:你就象个陌生人进了天堂。

      奥利弗:那儿并不是天堂。

      22

      镜头又回到巴雷特家

      〔茶点端上来了。短暂的谈话继续着。老巴雷特主动与詹妮攀谈。

      巴雷特:(对詹妮)你家里人都从事什么职业,詹妮?

      詹妮:(客气地)我父亲是烤糕饼的。

      〔老巴雷特点点头。这个回答象是典型的文人雅士的谦虚之词,以至老巴雷特以为自己是在同一个纳毕斯克的后裔谈话。

      巴雷特:(对詹妮)他的商号名称是什么?

      詹妮:(考虑了一下)菲尔糕饼店。

      〔詹妮从容不迫、直截了当地回答,一点儿也不脸红。停了停,老巴霄特夫妇都极为老练地掩饰了他们的惊讶。奥利弗则尽量“实事求是”地加上了一句。

      奥利弗:在罗德岛,卡莱斯顿。

      巴雷特:(无表情地)喔。多好啊!

      〔又沉默了。谈话怎么再进行下去呢?巴雷特太太于是另起了个话头。

      巴雷特太太:这么说,你家里人都是卡莱斯顿人罗,詹妮?

      詹妮:多数是的。我母亲是福尔河城人。

      巴雷特:巴雷特家在那儿开了好几家工厂。

      奥利弗:(补充他爸爸的话)……在那里剥削了好几代新英格兰的穷苦人。

      巴雷特:(补充他儿子的话)那是十九世纪的事了。

      〔停了一会儿。巴雷特太太和颜悦色地抢白儿子说。

      巴雷特太太:奥利弗,等你继承财产后,你可以把我们所有的钱,都拿去交给他们作为补偿……

      奥利弗:(社会科学家的口气)这正是哲学家圣·西蒙所鼓吹的……

      巴雷特:……是在十八世纪。

      〔这一回合谁赢了?不管是谁赢了,奖品就是令人难堪的沉默。

      奥利弗:啊!天不早了。

      詹妮:着什么急啊?

      巴雷特太太:你们总得吃了晚饭再走吧?

      詹妮:(不假思索地)当然。

      奥利弗:(与詹妮的回答同时说出)不。

      〔奥利弗与詹妮交换眼色。

      奥利弗:(温和地对詹妮)我得赶回去。

      巴雷特:(和蔼可亲地微笑着)你们留下吃晚饭。这是命令。

      23

      镜头插叙

      〔奥利弗和詹妮驾车回校。奥利弗越说越气。

      奥利弗:什么都是命令,都是指示,都是要求。

      詹妮:你的幽默感上哪儿去了?

      奥利弗:(气忿难平地)我在学校时,他还给我寄备忘录!(强调)备忘录!你不觉得这太滑稽吗?

      詹妮:我觉得这真有意思。

      24

      镜头又回到老巴雷特的宅第。

      〔餐厅内,两对人都坐在桌边。这间房子也很宽敞,餐桌上摆着精致的车料玻璃和里维尔银餐具,但并不过分炫耀。

      〔这顿饭吃得似乎还算和气。饭后大家喝着咖啡。

      巴雷特:告诉我,奥利弗,你从法学院听到点消息了吗?

      〔答话前,奥利弗先看了詹妮一眼,似乎说:“瞧,我没说错吧?又唠叨上了。”

      奥利弗:(对他父亲)没有,先生。还没有。

      詹妮:他会考取的。他们上哪儿去找比奥利弗更好的人?

      巴雷特:(对詹妮)我同意你的看法。他一定会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的。

      巴雷特太太:奥利弗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甚至在爱克斯特的时候就……

      〔奥利弗听着别人议论自己,尽管是夸奖,仍然极不自在,连忙打断了他们的话。

      奥利弗:说这些干吗?大批的优秀青年都想考法学院,我不过是其中之一。

      巴雷特:我可以给普赖斯·齐默尔曼打个电话……

      奥利弗:(马上回答)不!我是说……请别这么做,先生。

      巴雷特:只不过问何他知不知道。

      奥利弗:(刺痛地)不……我要等着和其他人一起收到录取通知书。我请求你。

      25

      镜头插叙

      〔奥利弗和詹妮驾车回校。

      詹妮:他只不过想帮你一把。

      奥利弗:我可不要这种帮助。我要自力更生。

      詹妮:(耸了耸肩)那好。

      奥利弗:那不好。他若是这样。非得搞糟了,他不会罢休。我的一切都要奋发自强得来。

      詹妮:搞糟什么?

      奥利弗:把我不愿搞掉的东西给搞掉了。

      詹妮:喔,是这样!(温情地一笑)那我们可得多留点儿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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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又回到巴雪特家

      〔晚上。奥利弗和詹妮正在上奥利弗的车。老巴雷特夫妇站在室外向他们挥手告别。

      巴雷特太太:你们俩自己保重!

      巴雷特:开车要当心,奥利弗。(停了停)“不怕迟到,就怕不到。”

      〔詹妮一关上车门,奥利弗便象宇航员升空似地飞快开跑了。

      27

      〔奥利弗与詹妮真正驾着车回校。

      詹妮:你同你父母的感情怎么会这么不融洽?

      奥利弗:你怎么会有这个印象?

      〔汽车已经开出几里路了。也许已经上了一号公珞。詹妮继续对奥利弗评头品足。

      詹妮:你简直象是在存心惹你父亲……

      奥利弗:有来有往嘛!难道你没注意到?

      詹妮:我看你不会为了取悦老头子,而在任何问题上稍做让步。

      奥利弗:要取悦于巴雷特第三是不可能的。

      詹妮:(明知故说)但在你娶詹妮·卡文莱利的问题上……

      〔奥利弗对这句话反应极其强烈。他被激怒了,把车戛然刹住,但怒地对詹妮说。

      奥利弗:你真这样想吗?

      詹妮:(心平气和地)我认为这是问题的一部分。

      奥利弗:詹妮,难道你不相信我爱你?

      詹妮:我相信。而且,你还莫名其妙地爱着我那与你的相反的社会背景。

      奥利弗:不对!

      〔奥利弗觉得委屈。詹妮努力设法使他谅解。

      詹妮:我还不能做出判断,奥利。我只是这么想(温柔而又困难地)我的意思是说我不仅爱你这个人……(犹豫了一下)而且还爱你家的名望,还有你家的一切。

      〔他们互相注视着。詹妮这番真挚、坦率的表白,使他俩都显得很激动。

      詹妮:总而言之,这些都是你之所以是你的组成部分!

      〔奥利弗感动了。他侧过身去拥抱她。

      奥利弗:你怎么竟能做得到,詹妮?

      詹妮:做到什么?

      奥利弗:对我的家庭了如指掌,却仍然爱着我。

      詹妮:(含情脉脉地)这还不是客观存在吗?预科生。

      〔晚上,奥利弗的那辆MG轿车在乡间大道上疾驰着。

      28

      〔波士顿哈佛俱乐部。这是一家非常华贵的波士顿老餐馆。顾客(全部是男性)都是些养尊处优的老波士顿人。奥利弗与他父亲相对而坐,两人都很拘谨。

      巴雷特:近来好吗,孩子?

      奥利弗:还可以。可以,爸爸。

      巴雷特:法学院有消息吗?^

      奥利弗:有了,有了,爸爸。嗯……我给你打过电话,不记得了?

      巴雷特:噢,对了,祝贺你。你将成为巴雷特家族中第一个跻身最高法院的人。

      〔沉默片刻。奥利弗对于父亲说出了这个他内心早就向往的崇高目标,感到有点赧然,父亲的这种“鞭策”,探深地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奥利弗:我也可能仅仅成为一个成天跟在救护车后面转的小法官。

      巴雷特:是呀,不错。(停了停)雷蒙德怎样了?

      奥利弗:蛮好。进了O·C·S·。

      巴雷特:入伍了?

      奥利弗:嗯。

      巴雷特:有出息。

      奥利弗:(憋气地)没出息。

      〔停了停。奥利弗不得不进攻了。

      奥利弗:爸爸:你还一字没提詹妮呢。

      巴雷特:有什么好说的?你给我们来了个既成事实。

      奥利弗:可你怎么看呢?

      巴雷特:她人是没有说的!而且,一个象她这样出身的女孩子,能够越过重重障碍,考进拉德克利夫这样的高等学府……

      奥利弗:别拐弯抹角,请你直言!

      巴雷特:(语调不变)问题不在那位小姐,而在于你。

      奥利弗:在于我?

      巴雷特:你的背叛行为。

      奥利弗:哦?

      巴雷特:你这是存心背叛你的老子,奥利弗。

      奥利弗:我不明白。娶一个聪明美丽的拉德克利夫高材生为妻,怎么会是背叛?我是说,她不是那种荒唐的嬉皮士。

      巴雷特:她不是的东西可多着呐!

      〔奥利弗明白他所面临的挑战了。

      奥利弗:爸爸,你感到最不称心的到底是哪一点——是天主教徒呢,还是她穷?

      〔片刻沉默。

      巴雷特:她最吸引你的又是什么呢?

      〔奥利弗给激怒了,站起来想走。

      奥利弗:我走了。

      巴雷特:别那么性急!天哪!

      〔奥利弗又坐下了,尽量不去看他父亲。

      巴雷特:我只要你稍缓一下。

      奥利弗:“一下”是多久?

      巴雷特:念完法学院。如果是真心相爱,就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奥利弗:当然是真心的。可凭什么非要经受这种专横的考验?

      巴雷特:因为我请求你这样做……

      奥利弗:(大发脾气地)是命令我……

      〔老巴雷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终于摊牌了。

      巴雷特:奥利弗,如果你现在就同她结婚,那你就不会有好日子过!我同你只好各走各的。

      〔奥利弗站起身来,顾不得这兄是两人之间的谈话,粗声大气地说。

      奥利弗:爸爸,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过日子!

      〔奥利弗转身走出餐厅。邻座的校友们不禁吃惊地看着这父子俩。波士顿哈佛俱班部的每个成员,都认识巴雷特父子俩。这场种突已超过了私下争论的范围。这是当众出丑。

      29

      〔星期日下午在罗德岛卡莱斯顿城主要大街,奥利弗的汽车驰进了这恬静的小镇。对詹妮来说,这儿是家乡;而对奥利弗来说,则是个未知领域。詹妮一路上兴高采烈地为奥利弗指点那些“历史遗迹”。

      詹妮:我们刚路过我读初中的学校。

      奥利弗:(考虑着更紧要的问题)我不相信你爸爸会喜欢我这样一夜之间变得不名分文的人。

      詹妮:他会喜欢你的,我敢发誓。至少,我们现在有相同之点了。天啊,当我第一次告诉他奥利弗·巴雷特时……

      奥利弗:说下去,说下去……

      詹妮:他简直难以相信。他不断提醒我别忘了第十一诫(注6)。

      奥利弗:第十一诫?

      詹妮:“不许捉弄你爸爸。”

      〔奥利弗对于自己能否被她父亲看上眼还没有把握。

      奥利弗:还有什么我得留神的“诫”吗?

      詹妮:有的。(安慰地笑着说)要处之泰然。

      〔几分钟后来到罗德岛卡莱斯顿的住宅区。这里仅有一排木头结构的、一幢住两户的房子。一切都表明这儿不是富贵之乡。奥利弗的汽车停下。他和詹妮下了车。

      〔这是星期天下午,许多人都坐在门前的阳台上。詹妮·卡文莱利——当地公认的、出类拔萃的好姑娘的到来,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奥利弗这个意大利裔美国人乐园里的生客,窘得有点手足无措。詹妮拉着他的手,一边领他往自己家走,一边同人们一一招呼。此刻,邻居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奥利弗身上了。

      〔他们上了詹妮家门前的台阶。奥利弗越发忐不安。

      奥利弗:(不厌其烦地)这么说,你爸爸是赞成的罗,詹妮?他会同意的罗?

      〔詹妮那双秀气的大眼睛,闪烁着快乐的光芒——为彻底降服了奥利弗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詹妮:你看呢?

      〔菲尔·卡文莱利的声音叠进画面(发火地)“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有这种事!”

      30

      〔卡文莱利家。这座屋子不可能在《家庭和花园》杂志上出现。然而,这个整洁(如果说并不富丽的话)的庭园,却布置得再雅致、舒适不过了。家里墙上挂有一两幅圣像。当菲尔·卡文莱利来回走动时,可以瞥见一架老式的家用大钢琴。

      〔与菲尔的谈话已进行到一半。他是个纯朴、热情、年近五十的汉子。他那好激动,又容易动感情的性格,告诉了我们,詹妮的性格是打哪儿来的。

      菲尔:我不允许这种事!你听清楚了吗?

      詹妮:菲尔,你别象堂吉诃德似的跟风车作战了。

      菲尔:(给激怒了,责骂詹妮)不要把他父亲比作风车。他是个有身分的波士顿公民。我还准备给他打电话呢。

      奥利弗:卡文莱利先生,请别……

      菲尔:(对奥利弗,慈爱地)菲尔——我的名字叫菲尔。(对詹妮,又激动起来)我要给他的那个老头子打电话。我甚至还打算亲自到波士顿去!

      詹妮:(与平时一样的大嗓门)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菲尔。

      菲尔:(朝奥利弗)他会怎么想?

      詹妮:他会想你有点丧失理智了。

      菲尔:是因为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是因为我不能容忍一个做长辈的抛弃自己的孩子?

      奥利弗:不过,我也抛弃了他,卡文莱利先生……

      菲尔:菲尔……

      奥利弗:菲尔,先生,我也抛弃了他。

      菲尔:别这么说,奥利弗。父爱是不能忘怀的,是应该尊重的。父爱是珍贵的。

      奥利弗:(咬咬牙,讥讽地)尤其在我家。

      菲尔:(家长式的命令)给他挂电话。

      奥利弗:(不同意,却点着头)哦……哦。我父亲和我之间安上“冷线”了。

      菲尔:(怀着爱能战胜一切的感情)他会心软的,奥利弗,会心软的,会解冻的。相信我,等上教堂去的时刻到来时……

      〔奥利弗与詹妮交换了尴尬的眼色。

      詹妮:哦……菲尔……

      菲尔:嗯?

      詹妮:关于去教堂的事儿……

      菲尔:教堂?怎么啦?

      詹妮:嗯……有些不同的看法。

      菲尔:噢。(停了停)噢……好吧。我……并不是说非去天主教堂不可。哦……我的意思……(对奥利弗)詹妮是天主教徒,可能她对你说过。她妈妈是个圣徒,一直梦想一个……你知道……全弥撒。可是……(努力显得是个开通的长辈)你们的敎堂,奥利弗。上帝会在任何一个教堂降福于你们的。

      〔奥利弗与詹妮再次交换眼色:得婉转地告诉他。

      詹妮:嗯,菲尔……

      菲尔:说呀,詹?

      詹妮:关于那上帝的事……

      菲尔:(眉毛抬起)怎么啦?

      詹妮:我们也不想要了。

      菲尔:不要了?主宰万物的上帝?

      〔两个年轻人的眼睛都垂下了。菲尔感到,要做个他一心想做的通情达理的老人越来越艰难了。

      詹妮:嗯……是的,菲尔。

      奥利弗:(彬彬有礼地)我们俩谁也不信上帝。我们也不愿做伪君子。

      〔沉默了片刻。菲尔什么都想得通。

      菲尔:噢,那当然。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们俩愿意。不过,告诉我,谁来主持婚礼呢?

      奥利弗:我们。

      〔菲尔再次惊得目瞪口呆。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决心做个开通的长辈。

      菲尔:(气急地)你们?你们是说“你们”自己?

      〔奥利弗和詹妮点头承认。

      〔这下可真有点叫菲尔“吃不了,也得兜着走了”……

      菲尔:嘿,太……太……好了。我看这可真〔…太好了。“自己主持”。我……是说……多好啊。(沉默了一会儿)可这是否……哦……那个叫什么来着?

      詹妮:合法?

      菲尔:对……对。合法吗?

      詹妮:(耐心地)请一位学校的牧师……

      菲尔:(松了口气)噢……

      詹妮:(接着说)他只主持一下,而由新郎新娘互相致辞。

      菲尔:新娘也致辞?

      詹妮:现在是新时代了,菲尔。

      〔菲尔被这一连串的“突然袭击”搞得晕失转向。他那恍如隔世的表情与开通的言词很不协调。

      菲尔:呃,对!新极了,新到简直不能相信的程度。

      31

      〔哈佛大学法学院院长办公室。院长威廉·汤普森,四十来岁,高等学府的学者,服装讲究,上身系着蝴蝶结领带。奥利弗穿得也很整齐,但神情紧张。

      院长:我们期望你明年进法学院。

      奥利弗:但愿如此,汤普森院长。但我遇到了一些麻烦。

      院长:我希望你没有改变志向。

      奥利弗:噢,不。我仍然一心想进法学院。只是(很难说出口)我需要奖学金。

      院长:噢?是吗?

      奥利弗:这就是我来找您的目的。

      院长:这真叫我感到吃惊。从你的家庭背景来看!

      奥利弗:但是,我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

      院长:你说什么?

      奥利弗:我们之间发生了分歧,分道扬镳了。

      〔听了这话,院长不安起来。他指望从巴雷特家得到的远不是一点点学费。

      院长:这太不幸了,巴雷特先生。

      奥利弗:我不是来说着玩的!

      院长:可是我们有那么多经济上比你更困难的学生……

      奥利弗:还有比赤贫更困难的吗?

      〔这位泠若冰霜的院长,对奥利弗的请求似乎无动于衷。

      奥利弗:(急切地)汤普森院长,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暑假中我们俩打算去干活。詹妮准备去私立学校教书,但这只够生活?学费还没看落。你们的学费相当贵,汤普森院长。

      院长:嗯……是的。

      〔奥利弗再次硬着头皮说下去。

      奥利弗;汤普森院长,我想申请奖学金。我是哈佛的优等生,我已经被录取了,而我在银行里一个铜板也没有。

      院长:你有个百万富翁的父亲。

      奥利弗:曾经有过,院长,是曾经有过。为什么因为我曾经与一个大富翁有过关系,现在就对我另眼相看呢?

      院长:巴雷特先生,我确实认为我们这个办公室不应介入一场家庭纠纷。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奥利弗眼看没有希望,便竭力克制地站起身来。

      奥利弗:谢谢你,汤普森先生。

      〔院长也站了起来。他们握了握手。

      院长:也许,到期中……

      奥利弗:(嘲讽地)再次表示感谢。您为我花费这么多时间,真是再客气不过的了……

      〔菲尔·卡文莱利的声音叠进:(喃喃自语)“阿门”。

      32

      〔哈佛大学的一所老房子里。菲尔·卡文莱利和奥利弗的室友雷蒙德·斯特雷顿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后景是奥利弗与詹妮面对面地站着。蒂莫西·布罗维尔特牧师站在他们的后面,身上没穿牧师罩袍。

      〔这屋子是布罗维尔特牧师的书房。屋里另外还有三四人,包括汉克·辛普森和三个拉德克利夫学院的女学生——詹妮的朋友。菲尔是唯一年过三十的来宾。因为听不清奥利弗、詹妮和布罗维尔特牧师在讲些什么,所以也不清楚为什么菲尔悄悄地喊了声“阿门”。事实上,连雷·斯特雷顿也摸不着头脑。

      雷:(对菲尔耳语)你说啥?

      菲尔:(对雷耳语)“阿门”。

      雷:他们还没开始呢。

      菲尔:我怎么知道?我从来也没见识过这种“自己办”的婚礼。

      〔他们这边说着话,镜头从他们上方向“当事人”移动。

      雷:(好心、体贴地)别紧张,卡文莱利先生。

      〔中景俯摄镜头停在站着的奥利弗与卡文莱利身上。布罗维尔特牧师站在后景。

      〔两人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尽管詹妮并没穿传统的新娘礼服。他们不注重外表形式。

      〔布罗维尔特牧师开始以舞台监督的口吻,轻声招呼奥利弗与詹妮。

      布罗维尔特:你们准备好了吗?

      〔奥利弗与詹妮交换了眼色,然后对主持人点头示意“好了”。

      布罗维尔特:(提高嗓门对大伙儿说)朋友们,我们来到这儿,为两个生命结为夫妇作证。让我们来聆听他们为这一神圣的时刻所选择的诗篇。

      菲尔:(画外音)(喃喃地)“阿门”。

      雷:(画外音)什么?

      菲尔:(画外音)他说了“神圣的”,那位神父。

      雷:(画外音)他不是神父。

      菲尔:(画外音)对我来说,他是的。

      〔詹妮一直在准备背诵她所选择的诗。她朝写在一张白色小卡片上的伊丽莎白·巴雷特·布郎宁的一首诗看了一眼。接着,她的目光穿过房间,落在她父亲身上,只见他还在与雷悄悄耳语。

      〔菲尔意识到女儿正注视着自己,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詹妮微笑着,似乎对他说:“一切都好,菲尔。”

      〔菲尔对詹妮微笑着,表示:“一切都好,詹妮。”

      33

      回到婚礼中心

      〔奥利弗与詹妮面对面站着。后景可见布罗维尔特牧师,但他始终不是中心。

      〔詹妮吸了口气,然后开始背诵一首诗。室内顿时鸦雀无声^这间并非教堂的屋子,忽然间变成了神圣之地。

      詹妮:我们俩的灵魂轩昂而坚强地站着,

      面对着面,默默无语,越靠越近,

      直到伸长的翅膀上,

      缀满了闪烁的星星。

      〔当詹妮继续背诵时,镜头交替拍摄婚礼中心以及这个新世界的客人——菲尔·卡文莱利。詹妮的声音继续在响着。

      詹妮:(画外音)

      人世无法将我们磨难,

      但我们怎能在这里踌躇满志?

      想一想——在拨云直上时,

      天使们一定会赞许我们,

      并把那美妙的歌声,

      融进我们这深厚而珍贵的默契。

      让我们就在人间相亲相爱,

      不再为世态炎凉而烦恼悲哀……

      菲尔:(对雷耳语)她在念什么?

      雷:伊丽莎白·巴雷特的诗。

      菲尔:是他的亲戚?

      雷:(也不太知道)也许是。

      34

      回到前景

      詹妮:(结束十四行诗)

      即使四周都是黑暗,死亡就在等待,

      就让纯洁的灵魂留在这儿,永远相亲相爱。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她的诗背完了,对奥利弗深情地笑笑。布罗维尔特牧师示意奥利弗“上场”。奥利弗准备的是瓦尔特·惠特曼的《大路之歌》。

      奥利弗:我给你我的手,

      我给你我的爱——它比金钱更珍贵,

      我给你我的整个身心——在神明与法律面前。

      你愿否给我你的整个身心?

      你愿否与我携手同行?

      你愿否与我终生相爱,永矢忠贞?

      〔片刻沉默。奥利弗与詹妮深情地莞尔对视。

      菲尔:(画外音)(悄声地)这就好了吗?

      雷:(画外音)看下去吧,卡文莱利先生。

      〔奥利弗与詹妮转向布罗维尔特牧师。他示意他们携起手来。他俩的手紧握在一起,以比平时说话略低的声音,念着结婚誓言。

      奥利弗:我,奥利弗·巴雷特,选择你,詹妮·卡文莱利为我的妻子。从今天起,我要爱你,报答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詹妮:我,詹妮·卡文莱利,选择你,奥利弗·巴雷特为我的丈夫。从今天起,我要爱你,报答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布罗维尔特牧师又向奥利弗做了一个指导性动作。奥利弗取出戒指,套在詹妮的手指上。

      〔他们的双手紧握在一起。阳光照在戒指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布罗维尔特:我以马萨诸塞州州政府授于我的权力,宣布你们为合法夫妻。

      〔屋内突然静得出奇。当詹妮与奥利弗扑向彼此的怀抱时,镜头停格。

      〔声音叠进:奥利弗与詹妮非常自然的交谈声。此时詹妮已在小学工作了。

      奥利弗:(画外音)詹妮,那些小家伙呢?

      詹妮:(画外音)睡了。谢天谢地。

      35

      〔科德角海滨。夏日,阳光明媚。奥利弗婚后已同父亲断绝来往,自己去做工挣钱。此刻他正埋头工作,刮去机帆船上的油漆。他又擦、又刮、又洗,累得汗流浃背。詹妮到码头上来看他。她穿着汗衫、短裤,看上去更加窈窕秀丽。她的汗衫上印着:“特卡霍夏令营”。

      詹妮:现在是午睡时间,我有四十五分钟。

      奥利弗:(一边工作一边说)他们对你怎么样?

      詹妮:还过得去,只有那个里坦哈斯·布莱特小鬼除外。我敢发誓,他不用到十岁就会犯法被抓进去!

      奥利弗:他最近的一次恶作剧是什么?

      詹妮:他想扭我。

      奥利弗:我倒不责备他。

      詹妮:下次他再这么干,我就狠狠揍他。

      奥利弗:看在耶稣的分上,别这么干!等到他父母给了你小费后再干不迟。(把刮刀递给她)给,拿着。

      〔奥利弗这时改用喷枪烧掉旧漆。他更加满身油污、大汗淋漓了。詹妮被他那专心致志的工作劲头给逗乐了。奥利弗发觉她在笑自己,这才恢复常态,停下了手里的活。

      奥利弗:嘿,真是个要命的蜜月?

      詹妮:(真诚地)我唯一的抱怨就是里坦哈斯那小家伙。

      奥利弗:(给逗乐了)来,让我们为他在不久的将来被抓进去干一杯。

      詹妮:好极了。

      〔他们开始往回走。奥利弗从船舱里拿出两听铝罐可口可乐,他递给詹妮一听,后者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生怕自己那身洁白的衣裳沾上奥利弗身上的油污。

      詹妮:嗨……别碰我,奥。

      奥利弗:怎么,竟然跟你丈夫说这种话?

      詹妮:(眼睛闪亮)洗干净,然后才能碰我。

      奥利弗:(笑笑,又瞪了她一眼)我要来碰的……

      詹妮:那好。

      〔奥利弗与詹妮并肩漫步,朝码头边上走去。

      詹妮:嘿,我又为工资的事同安妮·米勒·惠特曼小姐吵了一架。

      奥利弗:这回你真拍她马屁了?

      詹妮:(点头承认)我对她说,能在林荫巷小学任教,我感到多么的荣幸。

      奥利弗:噢?

      詹妮:可是我又说:惠特曼小姐,但总得付房租呀!

      奥利弗:她怎么说呢?

      詹妮:“嗬嗬嗬。”

      奥利弗:“嗬嗬嗬”意味着什么?

      詹妮:我的工资还是三千五百块一学年。

      奥利弗:太不讲道理了!

      詹妮:我想去进修教育学课程,好进公立学校教书。你先来养活我,好吗?

      〔奥利弗边走边连连摇头。

      詹妮:你说句话呀,奥利弗。

      奥利弗:(避而不谈)“嗬嗬嗬。”

      36

      〔科德角海滨。运动衫商店,奥利弗贪婪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里的一件套衫。

      詹妮:什么东西把你迷住了?

      奥利弗:(隐痛地)我还是第一次尝到“望得到,买不起”的滋味呢!

      詹妮:慢慢会习惯的。

      奥利弗:但愿不会。

      〔他们继续往前走。

      奥利弗:嗨……今晚咱们去看“绳环”去。

      詹妮:大洋三块。

      奥利弗:什么意思?

      詹妮:我是说,我要一块五,你要一块五。

      奥利弗:那么你的意思,是去还是不去?

      詹妮:都不是。我的意思是得花三块钱。

      〔奥利弗摇摇头,他们继续往前走。

      詹妮:让我去进修教育学课程,好进公立学校教书。你支持我的生活,好吗?

      〔奥利弗毫无商量余地地摇着头。他们继续往前走。

      詹妮:你倒是说话呀,奥利弗?

      奥利弗:(避而不谈)“嗬嗬嗬。”

      37

      〔夏末的一天,坎布里奇市斯塔罗大道上汽车络绎不绝。奥利弗那辆旧轿车朝坎布里奇市区开去。车内正进行着一场关于租公寓的辩论。

      詹妮:要想在蒙古区那边找一套月租八十二块的四间公寓是根本不可能的。

      奥利弗:啊……可这所房子正好是在坎布里奇的蒙古区内。

      38

      〔詹妮和奥利弗来到了他们租的那套公寓。詹妮仔细观察那所房子,尽量不动声色地发表评论。

      詹妮:嗬,我不得不承认……

      〔他们坐在汽车里望着他们的“新居”。

      詹妮:……甚至比我预料的还要坏。

      奥利弗:可……这是我们的家呀!

      〔这是北坎布里奇一幢年久失修的老式木结构房子,比贫民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被改成了几套公寓。

      詹妮:对,是我们的家。(想了想)好吧!来吧!

      奥利弗:来……什么?

      詹妮:过那个门槛(注7)!快抱我进去呀!

      奥利弗:你不是不信那一套的吗?

      詹妮:先抱我过去,然后我才能决定信不信。

      奥利弗:我们是住在楼顶上面。

      詹妮:(转身就走)那好,我就来当个年轻漂亮的离了婚的女人。

      〔她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奥利弗追上去,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詹妮:嗨……你这是干什么,巴雷特?

      奥利弗:(抱着詹妮走上门前的台阶)等我们过了门槛,我再告诉你。

      〔他们到了门前,奥利弗想把詹妮放下。

      奥利弗:(有点气急地)好了……

      詹妮:没好,没好。这算什么门槛?

      奥利弗:我连门铃边上咱们的名字都看见了。

      詹妮:这不是正式门槛。快上楼,你这不中用的家伙。

      〔奥利弗抱得有点吃不消,但却感到很兴奋。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方式,能使人忘记他是在进入一座贫民窟的房门吗?

      〔他抱着詹妮一脚踢开了门,开始爬那长长的木头已发黑的褛梯。奥利弗显得越来越吃力了。

      奥利弗:你怎么这样沉?

      詹妮:你难道没想到我可能怀孕了?

      奥利弗:(睁大了眼睛)真的?

      〔她笑了,自己也感到好笑。

      詹妮:哈……把你吓坏了?

      奥利弗:没……我……

      詹妮:别想蹒得过我。

      奥利弗:呃,有那么一秒钟,我真透不过气来了。

      〔他们终于到了楼顶他们那套房间的门口。门开了。

      奥利弗:(上气不接下气地)这可是正式的门槛?

      詹妮:你说呢?

      奥利弗:你要是不说“是”,我就把你一下子摔下楼去。

      詹妮:(她尖叫了起来)是!

      〔奥利弗把她抱进了门,回身一脚把门踢上了。

      39

      〔北坎布里奇的傍晚,詹妮戴着围巾,沿马萨诸塞林荫路骑自行车回家。她穿的还是去年的衣服,戴的围巾一看就知道是去年的。她神情有点疲倦,但显得很高兴,她一拐弯到了他们家所在的那条路。

      〔詹妮骑到家门口,跳下车,把车锁上。然后连蹦带跳地上了门前台阶,迫不及待地想见她的奥利弗。她打开前廓的外门,从信箱里取出一些邮件。

      〔在他们那套公寓里,奥利弗正聚精会神地学习《史高特论托管权》。詹妮进屋,他抬起头来。

      奥利弗:我满以为休会的时候,你会给我打个电话。

      詹妮:(脱下外衣)我怕打扰你的学习。(挂好衣服)想吃点什么?

      奥利弗:什么也不想。我在等你。。

      〔詹妮走向厨房。奥利弗继续看书。

      40

      〔詹妮和奥利弗坐在桌边吃饭,奥利弗把书本带在身边,不时地朝书上看看。

      奥利弗:(边吃边看书)等一等,詹。这桩案子很特殊。

      〔她笑笑表示理解。奥利弗看完这一段后把书合上了。

      〔詹妮觉得是谈话的时候了,她拿出今天收到的信件。

      詹妮:看看今天的来信?

      奥利弗:不了。有要紧的吗?

      詹妮:有人热情地邀请我们……

      奥利弗:……付电费。

      詹妮:去吃晚饭。(看着他的眼睛)你父亲六十寿辰。

      〔沉默。

      詹妮:你听见了吗?

      奥利弗:嗯。

      詹妮:是“R·S·V·P·”(注8)。

      〔沉默。

      奥利弗:还用得着问?

      〔他又重新翻好法律书本,径自“用功”起来。

      詹妮:我看是时候了,奥利弗。

      奥利弗:是计么时候?

      詹妮:你自己心里明白。难道还要让你父亲手脚着地爬到这儿来?(晃了晃请帖)他已主动向你伸出了手。

      奥利弗:瞎扯。信封都是我妈妈写的。

      〔詹妮的表情似乎说:“啊,原来你看过信了。”

      〔奥利弗起身离开了桌子。詹妮跟了过去。

      詹妮:奥利,你想……老头子都是六十岁的人了。到你终于下决心和解的时候,谁能担保他还在人世呢?

      〔奥利弗转过身来,执拗地回答说。

      奥利弗:永远也不会和解。

      詹妮:有朝一日,奥利弗第五也这样跟你怄气……

      奥利弗:(立刻打断她)我不让他叫奥利弗第五!

      詹妮:听着,即使我们给他取名叫小丑布佐,那孩子照样会因为你是哈佛大学的体育明星而怨恨你。而当他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你或许已坐上最高法院的宝座了。

      奥利弗:他不会怨恨我的。

      鲁妮:凭什么不会?

      奥利弗:因为我……

      〔他说不上来。詹妮知道他想说什么。

      詹妮:你爸爸也爱你的,奥利弗。他爱你的方式就象你将来爱布佐一样。可你们巴雷特家的人都傲慢、好胜得出奇,你们一辈子都会认定彼此是冤家对头……

      奥利弗:(嘲讽地)要不是有了你的话。

      詹妮:对。

      〔停了一会儿。奥利弗无言以对,只好置之不理。

      奥利弗:本案到此结束。

      〔他坐在椅子上,假装全神贯注地读着法律书。

      詹妮:(心平气和地)那只R·S·V·P·怎么办?

      奥利弗:(同样心平气和地)我想你会妥善处理的,巴雷特太太。

      詹妮:我平生从未存心使谁伤心。我处理不了这件事。

      〔奥利弗急于摆脱这件不愉快的事,以便回到他们自己那自由自在的小天地中去。

      奥利弗:詹,求你,回答“不去”算了。

      詹妮:(无可奈何地)好吧。

      〔奥利弗继续伏案看书。詹妮拿起电话听筒。

      詹妮:电话号码?

      奥利弗:(抬起头)你就不能写个便条吗?

      詹妮:再过一分钟,我就没这个勇气了。号码是多少?

      奥利弗:776—2935。先拨个“1”。

      詹妮:(拨号码)我知道。

      〔奥利弗集中精力在看书。

      詹妮:(画外音)晚上好。我是詹妮·巴雷特。我可以跟……(停了停)喔,是巴雷特先生。晚上好,先生。

      〔奥利弗稍稍怔了一下。但是,又显得他“并不在听”。

      詹妮:(画外音)很好,先生。是的,收到了。我就为此事打电话……

      〔詹妮在电话机旁,用手捂住话筒,向奥利弗做最后的恳求。

      詹妮:奥利……真的不去?

      〔奥利弗摇头,意思是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詹妮:(对话筒)哦,我感到万分抱歉……,我们感到万分抱歉,不过(停了一下)……不,我们不能来了。真对不起。

      〔片刻沉默。詹妮实在憋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再次捂住了话筒。

      詹妮:(近乎绝望地)奥利,他的心碎了!你能坐视你父亲的心在流血吗?

      〔奥利弗失神地看着她。詹妮热泪盈眶。

      詹妮:奥利,求求你。跟他说两句,就打个招呼。

      奥利弗:(喃喃地——冷漠地)我永远也不跟他说话。

      詹妮:(把听筒送给奥利弗)求求你。

      〔奥利弗十分为难——他的表情表明了这一点。

      詹妮:看在我的分上,奥利弗。我从没求过你什么。我只求你这一次。

      〔难哭了出来。

      詹妮:你就不能答应我这一次?

      〔奥利弗也在痛苦之中。他望着詹妮,默默地乞求她的谅解:“詹妮,除此之外,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詹妮:(几乎是听不见的声音)你这个没心肝的家伙。

      〔三个人都在无声的痛苦中又度过了片刻。最后,詹妮不得不说几句。

      詹妮:(对话筒)巴雷特先生,奥利弗……确实要你知道……以他那独特的方式来让你知道……(一片真心地)他非常爱你。

      〔奥利弗顿时怒不可遏,猛地从詹妮手中夺过电话筒,狠狠地摔到地上。

      奥利弗:(暴跳如雷)你干吗不给我滚?

      〔狂怒之下,不知所云。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气得浑身发抖的奥利弗,此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狂暴到如此程度。他连忙转身想向詹妮道歉。但詹妮已不知去向。

      41

      〔哈佛法学院校园内。晚上,奥利弗穿着军队剩余处理的茄克衫,在图书馆、公共食堂等一幢幢大楼中跑进跑出,他不停地跑看,哪儿也找不着詹妮。最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往佩恩堂冲去。

      〔到了佩恩堂,奥利弗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梯,直奔练琴房。从十几个练琴房里传出来混杂的古典钢琴乐曲声。奥利弗穿过长廊,在每同房门外侧耳细听,但没有听到詹妮的琴声。

      〔奥利弗又来到克罗宁餐厅。餐厅里所有的座位都被喧闹的哈佛学生坐满,他们大声地高谈、嬉笑。奥利弗焦灼不安地在一排排座位间张望、寻找。可惜詹妮又没在这儿。那乱糟糟的气氛更加剧了奥利弗的绝望心情。

      42

      〔奥利弗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回到他自己那个空荡荡的家。

      〔在离大门几步远的地方,他站住了。詹妮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前台阶上。外套也没穿。奥利弗看见了她,呆呆地对她望着。他能说什么呢?

      詹妮:(平諍地)我忘了带钥匙了。

      〔片刻沉默。奥利弗鼓起勇气。

      奥利弗:詹妮,对不起……

      詹妮:别说了。……爱,意味着永远也用不着说对不起。

      43

      〔快过圣诞节了,在圣诞树市场,买圣诞树的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个盛气凌人、派头十足的老妇人,正支使一个雇佣的短工,把她选中的一棵树搬到她的汽车上去。这个短工正是奥利弗。圣诞树十分沉重,而且他今天已搬了好几棵,因而显得很吃力。他好容易才搬到了老妇人的旅行车旁,气喘吁吁地等着她打开后车盖。可是那个老妇人又决定不要这一棵而要另一棵。她傲慢地挥了挥手,叫奥利弗再去给她把另一棵树拿来。奥利弗只好忍气吞声地照办了。

      〔奥利弗更加筋疲力尽,步履蹒跚地搬运着那“另一棵”树。他把树搬上了汽车。老妇人问:“多少钱?”奥利弗答:“十五块。”老炷人从一只大钱包里掏出了叫人瞠目结舌的一大卷钞票。她取出两张五块的,然后又数了五张一块的。

      〔奥利弗满怀希望的神情等着拿小费,巴望那老妇人再取出一张一块的票子。但是,她只给了他两枚共值二角五分的小钱,并对他说:“圣诞节快乐,小伙子。”奥利弗也苦笑地回答:“圣诞节快乐。”

      44

      〔邮局里,工作人员正忙碌地工作着。雪片似的邮件不断地倾泻到传送带上。有好些人在埋头分拣信件。机器咔塔咔嗒地响着。奥利弗也在那里拣信件。他拿起一封信,看了看,问身旁的工友。

      奥利弗:嗨……爱弗罗特街在什么地方?

      工友:就在拉德克利夫边上。

      奥利弗:(脸红了)对了。真要命,我怎么连这地方也给忘了?

      〔继续分拣。他已经手脚不停地干了好几个小时,累得头昏脑涨。

      〔邮局的大挂钟已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了。奥利弗还在机械地往邮件上打邮戳。

      45

      〔在坎布里奇的一条街上,奥利弗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步履艰难地走过来,不时地摸摸酸痛的肩膀。这个星期六他已整整卖了一天的苦力。这时他来到一个教堂。他上了台阶,往里走去。

      〔教堂里光线暗淡,一排排椅子全空着,只有楼上唱诗班传来了“啊!盛开的玫瑰多娇美”的合唱声。奥利弗尽量放轻脚步穿过走廊。音乐停止时传来了詹妮的声音。

      〔奥利弗决定坐一会儿,舒展舒展疲惫的筋骨,听听那使人神恰的歌声。

      〔这时,在楼上的唱诗班,詹妮正指导孩子们排练合唱。

      詹妮:保罗,你要注意跟大伙儿配合?声音放低一些,不必太显示你那副好嗓子!

      〔十四岁的保罗显得有点难为情。

      保罗:对不起!

      詹妮:(对全体孩子)好了,再来最后一遍。要唱得轻快、明朗,富于节奏感。

      〔“啊!盛开的玫瑰多娇美”的歌声,象行云流水般地充满着空寂的教堂,激动着奥利弗的心。孩子们素来尊敬这位唱诗班的女指导。这回,他们没有辜负她的苦心指教,唱得出色极了。

      詹妮:唱得很好!(喘了口气)就这样吧。明晚八点半,要准时来。

      〔唱诗班的孩子们解散了。奥利弗看着神气的爱妻,探深地陶醉了。詹妮穿过走廊向他迎来。

      詹妮:什么风把你吹到教堂里来了,巴雷特?

      奥利弗;今天提前收工。

      〔他吻了她的脸颊。

      詹妮:你给我们带回圣诞树了吗?

      〔奥利弗拍了自己前额一巴掌,那表情仿佛说:“真该死,我忘得一干二净。”

      詹妮:没关系。这到省得我们去费心打扮它了。

      〔他们并肩坐在一排靠背椅上,两人都累得头昏眼花,但情绪很好。

      奥利弗:节日之夜你打算怎么过?

      詹妮:睡觉。

      奥利弗:我原以为你会和我呆在一起呢。

      詹妮:是吗?……你打算怎么过?

      奥利弗:睡觉!(疲倦地长吁一声)啊……有朝一日,我们会回想起这些日子的。

      詹妮:嗨,别来这一套多愁善感的“有朝一日”了。奥利弗,你难道不懂得欣赏今日之乐?

      奥利弗:“今日”有什么可乐之处呢?

      〔詹妮自信地微微一笑。

      詹妮:乐就乐在终究会苦尽甘来。

      〔奥利弗与詹妮出现在教堂门前,快步走下台阶,向左拐弯,穿过积雪覆盖的坎布里奇公共餐厅,往家走去。

      46

      〔在科德角海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詹妮在“茯苓营地”坐着,一群孩子围着她。奥利弗刚到。这一年,他在这儿当救生员。

      奥利弗:(用十分严厉的口吻)詹妮,你过来!

      〔詹妮顺从地起身朝奥利弗走去,同时认真叮嘱一个十岁的孩子。

      詹妮:看好他们。

      〔奥利弗领着詹妮朝码头那边跑去。

      詹妮:到底什么事?

      奥利弗:我要告诉你一桩重要的事情。

      詹妮:(象往常一祥“生气”了)在刚才那边不也一样说吗?

      奥利弗:不行。我要单独跟你在一起。

      〔走上码头。

      詹妮:好讲了吧?

      〔奥利弗掏出一封信。

      奥利弗:我有惊人的消息告诉你!喏,读吧!

      詹妮:(接过信)你不能就告诉我吗?(注意到信封)嗬,哈佛法学院。该不是绐撵出来了吧?

      奥利弗:快读……准吓你一跳!

      詹妮:(又猜了一次)你得了第一名?

      奥利弗:不全对。是第三。

      詹妮:(故意绷着脸)哦,才第三?

      奥利弗:是第三。要知道,这意味着我照样能参加《法学评论》的编辑工作。

      〔两人都不作声。詹妮故意装着毫不在乎的样子。奥利弗期待着她的夸奖。

      奥利弗:喂,你倒是说话呀。

      詹妮:在我见到第一、第二名之前,我不说。

      〔在经过完全是故意做作的片刻之后,詹妮扑了过去,热烈地拥抱他,吻他。

      〔画面外传来欢叫声。詹妮与奥利弗回转身,只见詹妮的“孩子们”,正开心地拍手狂呼着。

      47

      〔奥利弗和詹妮在海水中游泳。他们攀住了救生圈,水淋淋的,彼此笑逐颜开。

      奥利弗:嗨……你是为我跳水的。

      詹妮:是的……尾巴可别翘得太高。还有两名优胜者在你前面呐,巴雷特。

      奥利弗:是啊……多亏你啊!

      〔奥利弗抓住她,给了她一个亲昵的、湿呼呼的吻。

      詹妮:我说了你可以这么做吗?

      奥利弗:(寸步不让地)我是你的丈夫。

      〔他刚搂住她,从海岸上传来了一群小孩兴奋的呼喊声:“詹妮!詹妮!”他俩停止了拥抱,朝岸边望去。

      〔詹妮的“孩子们”目睹了这幕喜剧,此刻正为奥利弗夺走了“他们的”詹妮而大鸣不平。

      詹妮:(对孩子们大声喊道)没什么……。这叫做救生。真的……叫救生!

      〔喊完这话,她和奥利弗便沉浸到嘴对嘴“人工呼吸”的欢乐之中去了。

      48

      〔哈佛法学院礼堂里正举行毕业典礼。大家正在鼓掌。

      院长:(画外音)待授予奥利弗·巴雷特第四最佳毕业论文奖。

      〔法学院毕业典礼正在举行发奖仪式。奥利弗坐在詹妮与菲尔旁边。他戴着法官帽子,穿着长外衣,在人们热烈的掌声中,快步穿过过道,走到台前,从院长手里接过了装着奖金的大信封,然后走回自己的座位。

      詹妮:喂……多少?

      奥利弗:五百块。

      詹妮:谢天谢地!

      〔他俩的讲话声太高,引起了旁边的人的不满。

      别的家长:嘘!

      院长的声音:马克·豪维尔斯家族,为纪念这个杰出的法官、哈佛大学的儿子、1907届文学士和1910届法学士,设立了一个奖金,专门嘉奖在每年毕业班中最出色地体现了豪维尔斯法官四十年如一日的,那种全心全意为本州和祖国效力的精神的学生……

      〔奥利弗走到了自己的位子却不坐下,又向妻子下了道“命令”。

      奥利弗:起来,詹。

      詹妮:干什么?

      奥利弗:跟我走。

      别的家长;(画外音)嘘!肃静!

      〔詹妮站起来,服从了丈夫的“命令”。

      詹妮:(莫名其妙)什么事,奥利?

      〔他模仿院长的姿态,骄傲地把那只大信封递给了詹妮。

      奥利弗:授予詹妮·巴雷特贤妻良母奖。

      49

      〔奥利弗和詹妮同坐在奥利弗那辆旧汽车里,汽车在通往纽约的单向车道上疾驶。他俩兴高采烈。

      奥利弗:嗨,詹,你不会笑我吗?

      詹妮:什么?

      奥利弗:我真越来越喜欢“布佐”这个名字了。

      詹妮:(喜形于色)我也是。可这个名字合适吗?

      奥利弗:当然合适:布佐·巴雷特,这是个超级运动明星的名字。(想入非非地)天啊,他将是个了不起的彪形大汉。打防守,“常青藤”运动会上的防守。

      詹妮:要是他长得不匀称呢?

      奥利弗:(真诚地)不可能,詹,遗传基因好极了。布佐一定是个身材极好的彪形大汉。要是他的手象你,就安排他打后卫。(陶醉在自我想象中)天啊,二百四十磅彪形大汉的手腕!

      詹妮:你呀……我们俩的遗传基因根本没有保证体重二百四十磅的因素,奥利弗。

      奥利弗:我们使劲地把他喂肥,詹。高蛋白,高营养,釆用全套食谱……

      詹妮:哟,是吗?他要是不肯吃呢?

      奥利弗:他会吃的。(想象着那个宝贝儿子)他会吃的。不吃我就请他吃耳光。

      詹妮:他要是二百四十磅的话,你就休想打他。

      奥利弗:詹,他不会一下子就长那么大的。

      詹妮:那倒是。不过,等他成了预科生,那你就赶快躲得远远的。

      〔他们会心地笑了。汽车朝纽约加速驶去。

      50

      〔奥利弗在纽约新租了一套公寓。汽车就在这个公寓楼前停下。他俩跳车站在那儿,洋洋得意地欣赏着他们的新居。他们开始交好运了。

      奥利弗:(用手指着)啊,我们终于越过贫困线了。

      詹妮:现在还不能这么说。

      奥利弗:为什么?

      詹妮:要等你先我抱过了门槛才算数。

      奥利弗:再抱一次?我记得好象我们早已唱完了全剧。

      詹妮:可当时你不是律师,所以那不合“法”。这回才算合法。

      奥利弗:我们家可是在十楼!

      詹妮:(妥协地)你可以抱我乘电梯嘛。

      〔他抱起了她。

      奥利弗:感谢上帝,幸亏有电梯。

      〔他把她抱进了门厅。看门人汤米急忙迎上前来。

      汤米:要我帮忙吗?

      奥利弗:巴雷特,住在10—H。车上还有几件行李。

      汤米:这位太太没什么不舒服吧?

      詹妮:等他把我抱过门槛,我就没事啦。

      汤米:是新婚?

      詹妮:(一本正经地)永远是新婚。(对奥利弗)走啊,预科生!

      〔奥利弗对汤米笑了笑,然后抱着詹妮走进电梯。电梯的门关上了。

      51

      〔雷和奥利弗穿着白运动衫裤,正在纽约的哈弗俱乐部橡皮球场里打球。他们边谈边打。奥利弗反应灵敏,把雷·斯特雷顿打来的每一个球都干净利索地打了回去。

      雷:你现在象只偎灶猫,缩在安乐窝里。(球弹起)在大名鼎鼎的乔纳斯和马歇尔法律事务所工作。开始赚大钱。(球弹起)又娶了一个伶牙俐齿的漂亮老婆。

      〔听到这儿,奥利弗使幼地抽了个球,打得斯特雷顿措手不及。

      奥利弗:小心,妈的!

      〔打完球,奥利弗和雷同去淋浴室,在两只毗连的莲蓬头下淋浴。

      雷:怎么好运气都让你捞去了?

      奥利弗:听着,我们可吃够了苦。我们结婚以来,这是第一个星期詹妮没出去工作。

      〔他们走出淋浴室,边往更衣室走,边用干毛巾擦身。

      雷:那她打算干什么呢?

      奥利弗:我想让她进朱莉达大学。(停了停)她可只想当妈妈。

      雷:真的?

      奥利弗:真的,我们正在算日子。

      雷:(挤了挤眼)要帮忙吗,老伙计?

      奥利弗:需要的话我会叫你的。

      回忆的镜头到此结束。画面重新回到先前奥利弗的新公寓房间里

      52

      〔奥利弗躺在床上。闹钟铃声把他从梦中唤醒。已经是是第二天早晨了。

      奥利弗望了望身边,没有看到詹妮。詹妮已经不在了!恐怖突然攫住了他的心。

      奥利弗:(还未完全清醒)詹妮!詹妮!

      〔詹妮穿得整整齐齐,系了条围捃,走进屋来。

      詹妮:醒醒吧!你这个懒虫预科生。快起床帮我干活。要养成这个习惯。

      〔奥利弗笑了。詹妮还站在那儿。

      詹妮:来吧!赶快,听到吗?

      〔奥利弗笑着,跳下床来。

      53

      〔雷和奥利弗在球场打橡皮球。奥利弗心神不定,一败涂地。

      雷:(微微喘吁着)你怎么啦,奥利弗?

      奥利弗:是休息天呗!没什么。

      雷:算了吧。两星期来你一直在休假。

      〔他们一起朝衣帽室走去。奥利弗为自己心不在焉找了个真假掺半的托词。

      奥利弗:乔纳斯老头儿想要我去芝加哥办一桩大案子,就是那件新闻评论员被警察毒打的事。

      雷:这太棒了!

      奥利弗:但我拒绝了。

      雷:为什么?

      奥利弗:我也不知道。(沉默片刻)我只是住不惯旅馆。

      〔他们到了衣帽室,开始坐下来换衣服。

      雷:你真不可救药。离了老婆一天也不能过啦!

      奥利弗: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雷:别那么胆战心惊的。人各有志,我喜欢无拘无束,痛痛快快的生活。

      奥利弗:(善意地嘲笑)好啊,斯特雷顿,去找你的痛快吧!

      雷:感谢您的恩准。

      〔他们相视而笑。

      54

      〔奥利弗来到环球航空公司办公室的太橱窗前。这儿有招徕人们去欧洲各地旅游的广告。其中有一张宣传去巴黎游览的宣传画。奥利弗走了进去。玻璃窗上映出了奥利弗那忧郁悲哀、愁眉紧锁的脸。

      55

      〔詹妮在厨房里正在准备晚饭。画面外传来奥利弗走进房间的声音。

      奥利弗:(画外音)嗨……巴雷特太太!

      〔詹妮转过身来。她看上去脸色比原先苍白。此刻,她的热情显然是强装出来的。

      詹妮:我在这儿,预科生。快进来吧!

      〔奥利弗出现在厨房门口。

      奥利弗:(装出欣喜万分的样子)喂……巴雷特太太,我叫你猜一件事。

      詹妮:你被开除了?

      奥利弗:是要上天了。

      〔他从口袋里唰地一下,抽出两张环球航空公司的飞机票。

      奥利弗:飞呀,飞呀,飞向远方。你猜上哪儿去?

      詹妮:里诺,内华达。

      奥利弗:去巴黎!法国!我们去那儿过圣诞节。

      〔詹妮显出疲倦的神情。她确实累了——在奥利弗面前弄虚作假弄得累了。但她还用温柔的语气说。

      詹妮:不,奥利。这不是我们要干的事。

      奥利弗:我们要干什么?

      詹妮:我不要去巴黎。我不需要巴黎。我只要你……

      奥利弗:(强作笑脸)你已经得到我了,好宝贝!

      詹妮:……我还要时间……

      〔他张口结舌,还想说什么……

      詹妮:(接着说)……这是你无能为力的。

      〔她向他走去。他们拥抱了。一种有着新的含意、新的深度的拥抱。

      〔奥利弗那颗凄楚的心似乎松弛了些。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奥利弗:你找过谢富德医生了?

      詹妮:还找了他的同事。

      〔奥利弗搜索枯肠,难找到恰当的词句。詹妮替他解了围。

      詹妮:他是个好人。

      奥利弗:谁?

      詹妮:爱迪生医生,那个耶鲁毕业生。本科、研究院都在那里读的。我说,你不会生他的气吧?

      奥利弗:(无力地笑了笑)不。如果他是个好人。

      詹妮:是好人,他没瞒我。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

      奥利弗:得了,别提那个耶鲁医生了。

      詹妮:好吧。

      〔他们温柔地拥抱了。詹妮的脸上显出痛苦的神情。

      詹妮:我相信,你一定会坚强的,你这冰球明星。

      奥利弗:我一定坚强,我的宝贝,我一定。

      詹妮:我是说,你一定会使菲尔坚强起来的,这是他最受不了的事。你将要做一个快乐的鳏夫。

      奥利弗:我不会快乐的……

      詹妮:你一定要快乐。我要你快乐,好吗?

      奥利弗:好。

      詹妮:那好。

      〔他们再次拥抱,并静静地坐着。响起了柔和的立体声音乐。

      56

      〔在中央公园沃尔门纪念碑溜冰场。詹妮穿得严严实实地坐在看台上。她要再一次看看奥利弗的滑冰动作。公园里传来手风琴的声音和孩子们的笑声。形形色色愉快的溜冰者,在圆形冰场内尽情地滑着。这时,奥利弗出现了。他敏捷地东躲西避,超过了一个又一个在他前面的人。

      〔不停地滑行着的奥利弗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詹妮的身上。他的整个身心,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詹妮,都是献给詹妮的。只见。他嗖地一声向詹妮坐的地方滑去。

      奥利弗:(喘着)看够了?

      詹妮:对我来说还不够。我爱看你在冰场上敏捷灵巧地迂回前进。

      奥利弗:冰棍球的徉攻术。

      詹妮:对了,就是你徉攻的老套套。

      奥利弗:去喝杯热可可好吗?

      詹妮:好。我还要请你的客。

      奥利弗:你真大方。

      詹妮:告诉你,我最喜欢那段由我供养你支持你的日子。

      〔奥利弗和詹妮来到溜冰场自助餐厅,坐往一张桌子迈。后景是不时隐约可见的溜冰者。

      奥利弗:你始终是支持我的。再说,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詹妮:我不知道。

      〔他们会心地笑了。两人都尽量强装笑容。忽然,詹妮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简直成了灰色。

      詹妮:嗨……咱们身上有雇出租汽车的钱吗?

      奥利弗:(还未察觉)当然有,你要上哪儿?

      詹妮:例如……上医院。

      57

      〔奥利弗和穿得严严实实、倚往他身上的詹妮正在等出租汽车。终于,一辆出租汽车停了下来。司机探身开车门。詹妮和奥利弗立即上车。

      奥利弗:西奈医院。越快越好。

      〔司机善意地笑了。他断定这是桩喜事。汽车疾驶着。

      司机:放心吧,孩子们,你们碰上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这头“飞毛腿白鹤”(注9)和我是老朋友了。

      〔两位乘客默不作声。

      司机:是头胎吗?

      〔没有回答。司机从汽车反光镜里看到詹妮的情况不对头,便不再多嘴,加快了车速。

      58

      〔出租汽车在西奈医院停下了。奥利弗和詹妮下车。奥利弗付车钱。

      〔詹妮吃力地倚在奥利弗身上。奥利弗心想或许还是抱她进去好。他刚要去抱……

      詹妮:哦,不,巴雷特。这儿又不是门槛。

      〔她倚在他身上。他扶着她走进医院的玻璃大门,到了住院登记处。

      〔眼前的这张桌子,使人们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拉德克利夫学院图书馆的那张保留书目出借台。此刻听不见詹妮登记住院的问答声,却清晰地响起了以前他俩初次见面的那段对话。

      奥利弗:(画外音)你们有《中世纪的形成》这本书吗?

      詹妮:(画外音)你们难道没有自己的图书馆吗?

      奥利弗:(画外音)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詹妮:(画外音)请你先回爸我的问题。

      59

      〔西奈医院楼上休息室。血液学家爱迪生医生以及谢富德医生和奥利弗同坐在椅子上。爱迪生医生正在向奥利弗说明詹妮的病情。

      爱迪生:她的白细胞和血小板在增加,目前这正是她最需要的。她完全不需要抗代谢药物。

      奥利弗:那是什么意思?

      爱迪生:噢,那是一种减缓血细胞破坏的治疗法,但有痛苦的副作用。

      奥利弗:我的意思是,大夫,一切由她作主。她怎么说,就怎么办。能想尽一切办法不使她痛苦就好。

      谢富德:这你放心。

      奥利弗:费用我不在乎。

      爱迪生:可能要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

      奥利弗:别计较费用……

      爱迪生:我的意思只是说……她到底能……拖多久,还说不定。

      奥利弗:请记住,大夫,我要她得到最最好的照料。我有钱,有的是钱。

      60

      〔在波士顿市中心,老巴雷特坐在他的办公室的桌前,奥利弗则坐在“来客”的椅上。这个办公室以老波士顿有钱人的气派,布置得极为讲究。父子俩令人尴尬的沉默,已持续了一会儿了。

      巴雷特:(心平气和地)你近来过得好吗,奥利弗?

      奥利弗:好的,爸爸。

      巴雷特:詹妮好吗?

      奥利弗:(迟疑了片刻)好的,爸爸。

      〔停了停。

      奥利弗:爸爸,我要借五千块钱,有正当的理由。

      〔片刻沉默。

      巴雷特:哦?

      奥利弗:怎么样,爸爸?

      巴雷特:能不能让我知道理由?

      奥利弗:我不能告诉您。只请您借给我这笔钱。

      〔停了停。

      巴雷特:乔纳斯和马歇尔事务所不是给你薪水的吗?

      奥利弗:给的,爸爸。

      巴雷特:她不是也在教书吗?

      奥利弗:请不要用“她”称呼她……

      巴雷特:詹妮不也在教书吗?

      奥利弗:……这事跟她……开支票吧,我有件私事。一件很重要的私事。

      〔停了停。

      巴雷特:搞女人惹事了?

      〔停了停。

      奥利弗:是的,爸爸。说对了。请您把钱借给我。

      〔老巴雷特意识到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了。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本皮面的支票簿。室内静得出奇。只见他填好支票,撕下,放在桌子边上。父子俩不时地打量对方一眼,随即又相互避开目光。谁也不愿说出结束这次会面的话。

      〔奥利弗吸了口气,倾身向前捡起支票,站起身……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又转回身,面对着父亲。

      奥利弗:呃……(他低下了头)谢谢你,爸爸。

      〔老巴雷特想说“不用客气”或“保持联系”,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点了点头。

      61

      〔冬天的傍晚,奥利弗穿着外套,走进西奈医院。

      〔奥利弗走出电梯,顺着走廊往詹妮病房走去。爱迪生医生迎面走来。两人都停住步。

      奥利弗:她怎样了?

      爱迪生:她要“军队回家去过圣谜节”。

      〔他俩想笑,但都笑不出。

      奥利弗:事事都随她的意吧。

      爱迪生:(冷静地)她就要“大功告成”了。

      奥利弗:这么快?

      〔爱迪生点点头。奥利弗嘴唇蠕动了一下,说了声听不见的“谢谢”后,继续沿着走廊向詹妮病房走去。他在门口停下——门开着——悄悄往里窥视。

      〔詹妮躺在床上。身边吊着两只输液瓶。管子接在她的貲上。她靠在枕头上,形容憔悴。

      〔菲尔·卡文莱利站在床边,他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詹妮尽管十分虚弱,却仍能意识到奥利弗的到来。

      詹妮:是奥利吗?

      〔奥利弗走进房间。

      奥利弗:我在这儿,宝贝,您好,菲尔!

      〔菲尔象个石头人,毫无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又转过脸去,绝望地凝视着詹妮。奥利弗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奥利弗:(对詹妮)今天觉得怎么样,巴雷特太太?

      詹妮:“军队回家过圣诞节”,正在进行,预科生。

      奥利弗:那是老一套瞎说。

      詹妮:这是十足的事实。

      奥利弗:快别说了,老人家还在这儿呢!

      詹妮:但愿还在这儿。我是说……菲尔许过我几次愿了。

      〔奥利弗朝菲尔看了一眼,菲尔喉咙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菲尔:放心吧,詹妮。(对奥利弗)我一定让……

      〔菲尔说不下去了,喘了口气。奥利弗点头表示“同意”。菲尔朝屋外走去。

      菲尔:(对女儿)我就在附近,詹。

      〔他出去了。

      詹妮:(对奥利弗)快把那门关上。

      〔奥利弗顺从地走过去,把门轻轻地关上了。他又慢慢走回到詹妮床边,默默地微笑着注视她。

      詹妮:(温和地)一点也不痛,奥利。真的,就好象正从峭壁上慢慢往下掉……你明白吗?

      〔奥利弗点头。

      詹妮:只是过了一会儿,希望自己已经掉到了地上。懂吗?

      〔奥利弗又点了点头。

      詹妮:(微笑着温柔地说)瞧你,你这辈子根本没从峭壁上摔下来过。

      〔他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缄默了。奥利弗终于想起了一种回答。

      奥利弗:摔过。就在我遇见你的时候。

      詹妮: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下坠啊!”这话是谁说的?

      奥利弗:我不知道。莎士比亚吧。

      詹妮:这我知道。可是哪一个角色讲的话?是在哪出戏里讲的,我都记不起来了。我进过拉德克利夫学院,对这些都该记得。我甚至曾经记住了克歇尔编的莫礼特全部作品的目录。

      奥利弗:了不起。

      詹妮:这是真的。他的A大调铜琴协奏曲曲名是什么?

      奥利弗:我去查一查。

      詹妮:过去我知道。真的,过去我都知道。

      奥利弗:嗨……你想谈音乐吗?

      詹妮:你宁可谈葬礼吗?

      奥利弗:当然不,这我明白。

      詹妮:嗨……我说,菲尔可能想按天主教仪式举行。你会同意的,是吗?

      奥利弗:是的。

      詹妮:好。现在你该收起那副让人讨厌的样子了。

      奥利弗:我?

      詹妮:你满脸责备自己的神气,这真叫人讨厌。

      〔奥利弗竭力试着变换脸部表情。

      詹妮:这不是哪一个人的过错,你这个预科生家伙。别再怪自己了。

      〔她还能如此准确地道出他的心事,他羞愧极了。他但愿詹妮不要看透他的全部心事。

      詹妮:这是我要求你做的唯一的事情。除了这点,我可以对你放心了。

      〔沉默。奥利弗有那么多的话要说,但他害怕开口。他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詹妮:什么去巴黎啦,音乐啦,还有所有你认为你对不起我的事啦,统统丟开。我不在乎,你这愚蠢的预科生。你要是不相信,就不要守在我临终的床边。

      〔沉默了片刻。

      奥利弗:我相信你。

      詹妮:这才象话。现在你愿意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奥利弗尽最大力量克制住自己,点了点头。

      詹妮:请你紧紧地抱着我,好吗?

      〔他伸出手去,搂住了她的肩膀。

      詹妮:不,奥利弗,真的抱住我,贴住我。

      〔他战战兢兢和小心翼翼地——免得碰到那些管子——上了床,把她紧紧地抱住。

      〔詹妮也抱着她心爱的人。画面上一个丈夫正亲吻着他的爱妻。这个镜头停住了。停的时间那么长,令人心碎地难以忍受。

      62

      〔深夜。医院里詹妮所在的那层楼的休息室。菲尔·卡文莱利孤零零地坐在那儿,抽第五十支烟。整个世界都睡了。医院静得叫人心寒。

      〔奥利弗走了过来。四周寂静无声,可以清楚听到他走在地毯上的脚步声。

      奥利弗:(声音沙哑地)菲尔!

      菲尔:啊?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菲尔的目光是问:“她死了?”奥利弗点了点头。

      〔菲尔没有支持不住。他已经挨过了两星期了。现在这一时到终于到来了。奥利弗向他走去,菲尔握住了他的手。

      菲尔:仁慈的圣母啊,谁象我们爱她那样爱过一个女孩子哟。

      〔奥利弗默默地点着头。菲尔紧握着他的手,悲痛欲绝地凝视着前方。

      菲尔:我要是……我要是没答应詹妮我能让你坚强起来就好了。

      63

      〔奥利弗疲惫地走出电梯,来到医院的玻璃转门前,当他走进转门时,正好另一个人从外面也进了玻璃转门。突然,转门停止了旋转。奥利弗和那刚到的人一动不动,双方呆呆地站在玻璃门里互相注视着。

      〔这人是老巴雷特。他正隔着玻璃对奥利弗说着什么。

      巴雷特:奥利弗……请允许……我有话对你说。

      〔奥利弗走出了玻璃转门。寒风刺骨。他呆呆地伫立了片刻,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好。凜冽的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转门还在转。老巴雷特出现了。他走到了儿子身边。

      巴雷特:你早该告诉我。

      〔没有回答。奥利弗站在那儿,任凭刺骨的寒风撕扯着他的心。

      巴雷特:我打了几个电话。(喘了口气)一了解到情况……我就立刻跳上了汽车。

      〔奥利弗点着头,好象说:“噢,好。”

      〔奥利弗朝左拐弯,无精打采地往市内方向走去。他父亲追了上来,但仍然落后一步。

      巴雷特:奥利弗……(停顿了片刻)我愿意帮忙。

      〔奥利弗再次点了点头。他停住脚,眼睛看着别处,轻轻地对他父亲说。

      奥利弗:詹妮死了……

      〔老巴雷特震惊之余,急忙张口欲说:“对不起。”但奥利弗举手制止了他,好象说:“别说了。”

      奥利弗:爱,意味着永远也用不着说对不起。

      〔说完,奥利弗一转身,朝市中心走去。老巴雷特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麻木了。

      64

      〔中央公园沃尔门纪念碑溜冰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在这阴冷、空旷的早晨,只有乳白色的冰面在熹微中闪耀。场内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奥利弗出现在看台的一角,站住了。

      〔奥利弗对空荡荡的冰面望着。画面外重响起过去赛球时的声音:冰球场上人声鼎沸,似乎宣讲员正宣布着什么。奥利弗开始绕着看台走,走到了一个以前似曾相识的某块地方。奥利弗走到看台的座位上。画面外响起了球场宣讲员的声音。

      宣讲员:(画外音)哈佛队巴雷特“抱人”犯规。

      〔奥利弗孤零零地坐在看台上。画面渐渐扩大到整个中央公园,进而更大范围的纽约。宣讲员的声音,则象一张坏了的唱片,在徐徐地回响,减弱,消退……

      〔奥利弗孤独一人坐在看台下。这正是片头的场景。画面不动了。片尾字幕出现。

      (全剧终)

      注释:

      注1:拉德克利夫是位于哈佛大学同一校园内的另一所女子大学。

      注2:复调音乐(Polypheny)与色情(Pornoggraphy)谐音。

      注3:美国人旧式疗法,常用牛排敷贴脸伤。

      注4:意指上层社会人物的子女。

      注5:为奥·巴雷特第三的字首。西方有钱人故意花大钱搞来有特点的牌照,表示有权势。

      注6:基督教本有十诫。

      注7:美国风俗,新娘过门时要新郎抱着过门槛。

      注8:意为“请回复”。

      注9:指他驾驶的汽车。

    • Jensen

      J: When our two souls stand up erect and strong , Face to face ,silent , drawing nigh and nigher . Until the lengthening wings break into fire at either curved point ,What bitter wrong can the earth do to us .That we should not long be here contented ? Think ! In mounting higher ,the angels would press on us . And aspire to drop some golden orb of perfect song Into our deep , dear silence . Let us stay rather on earth , Beloved , Where the unfit contrarious moods of men recoil away . and isolate pure spirits . And permit a place to stand and love in for a day . With darkness and the death-hour rounding it .
       
      O: I give you my hand ! I give you my love more precious than money . I give you myself before preaching or law . Will you give me yourself ? Will you come travel with me ? Should we stick by each other as long as we live ? I , Oliver Barrett , take you ,Jennifer Cavilleri , to be my wedded wife from this day forward…… to love and to cherish till death do us part .

      J: I . Jennifer Cavilleri , take you ,Oliver Barrett , as my wedded husband from this day forward . to love and to cherish till death do us part .

              这个对白的场景是男女主角在家里由牧师主持、少数好友参加的婚礼。我非常喜欢。

          昨天参加同事兼好友的婚礼,大学教授庄严的主持和新郎新娘尤其是新郎一改平日搞怪幽默风格的温文尔雅,让我想起以前特地下载电影一幕一幕抄下来的台词。昨晚在家里翻了好久都没找到,今天去办公室反而发现那个笔记本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立马拿回录入到电脑。由于完全照抄字幕,英语水平现在很烂,也不知是否完全正确。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在母校旁的东瓜山老电影院,那里经常放映一些老影片给我们这些大学生看。也是我在电影院里看的第一部爱情电影。

          我对基督教的较大兴趣有个原因就是,在教堂举行婚礼时的誓约。虽然西方的离婚率比较高,虽然现在我认识的人离婚的也越来越多。这更让我怀念。

    • Jensen

      还记得大学时,那个五十多的外教大妈给我们放到一半就老泪纵横.那个时候,依然青春的同学们都不太明白那份简单爱的真切,也不太清楚怎么去爱,什么是执着.

      听听那首歌吧

      Where do i begin
      To tell the story
      Of how greatful love can be
      With the first hello
      She gave the meaning
      To this empty world of mine
      That never did
      Another love another time
      She came into my life
      And made a living fine
      She fills my heart

      How long does it last
      Can love be measured by the hours in a day
      I have no answers no
      But this much i can say
      I know ill need her till this love song burn away
      And she;ll b there...

    • Jensen

      第一次在没有看中文版的时候把一部英文小说看完……
      然后再看这38年前的电影……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动魄惊心,但是,静静的流水,让人内心平静,静静地看这个美好故事。
      体会这简单两字。

      love means never having to say that you're sorry...
      那么爱顶嘴的两个人,原来在感情里,顶嘴也是那么幸福的事。真的很幸福,当Jenny走了以后,连这种相互作弄相互嘲讽也不能再发生了,是吧。
      在看书看到最后Jenny在病床跟Oliver说的那些话时,真的流泪了。
      you think you stole Paris and Music from me, never be sorry.
      love means never having to say that you're sorry...

      还有在求婚时的那句
      “Why?!”
      “Because...”
      原来,爱情真的不需要理由。就像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那样。只不过是在图书馆里吵了那么一次架,却从此注定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有时候,也许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没有理由,不要理由。说得清理由的也许就不成其为爱情了。
      错过了一些也许就不是那个人了。但是,在局内的自己,如果知道哪个是错过哪个是命中注定。一切一切,如果你愿意找个理由,为爱情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缘分。
      或许我是个宿命论者?
      笃定地相信“my prayer”的歌词。
      相信那一个。

      果然是双鱼座的吗。
      那么盲目。那么过分乐观。
      或许这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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