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丽萨·弗雷因德利赫,安德烈·米亚赫科夫,斯维特拉娜·涅墨耶娃,埃利达尔·梁赞诺夫,奥列格·巴希拉什维利,利亚·阿赫贾科娃 主演的电影《办公室的故事》来自哪个地区?
爱奇艺网友:电影《办公室的故事》来自于苏联地区。
2、《办公室的故事》是什么时候上映/什么时候开播的?
本片于1977年在苏联上映,《办公室的故事》上映后赢得众多观众的喜爱,网友总评分高达1412分,《办公室的故事》具体上映细节以及票房可以去百度百科查一查。
3、电影《办公室的故事》值得观看吗?
《办公室的故事》总评分1412。月点击量521次,是值得一看的剧情片。
4、《办公室的故事》都有哪些演员,什么时候上映的?
答:《办公室的故事》是1977-02-03上映的剧情片,由影星阿丽萨·弗雷因德利赫,安德烈·米亚赫科夫,斯维特拉娜·涅墨耶娃,埃利达尔·梁赞诺夫,奥列格·巴希拉什维利,利亚·阿赫贾科娃主演。由导演埃利达尔·梁赞诺夫携幕后团队制作。
5、《办公室的故事》讲述的是什么故事?
答:剧情片电影《办公室的故事》是著名演员阿丽萨 代表作,《办公室的故事》免费完整版1977年在苏联隆重上映,希望你能喜欢办公室的故事电影,办公室的故事剧情:前苏联时期,莫斯科某统计局女局长洛德尼拉·伯洛哥菲耶夫娜·卡卢金娜(Alisa Freyndlikh 饰)业务能力极强,事业为上,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她的私人生活,爱情之花迟迟没有绽放对于这个表情肃穆古板的上司,职员们背地里叫他“冷血动物”。相貌老成的统计员安里多勒· 耶里姆多维奇·诺瓦谢利采夫(Andrey Myagkov 饰)于青年时代便才华横溢,虽然独自辛勤抚养两个孩子,却为人乐观,颇受同事喜爱。对于“冷血动物”,诺瓦谢利采夫自命清高,不愿自贬身价求助卡卢金娜。而在卡卢金娜眼里,诺瓦谢利采夫唯唯诺诺,能力平庸,毫无闪光之处。适逢轻工业处处长职务从缺,诺瓦谢利采夫有心补位,却不得不面对这个难缠的“顶头天敌”。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样性格有着天壤之别的两人,奇妙的爱情竟在彼此心间萌生……
柳德米拉和安纳多列的爱情,是偶然也是必然。两个人在一起共事应该很久了,他妻子跑之前还在基建处工作呢,但是一直互相不了解,看不顺眼,很偶然的,处长位置空缺了,老同学尤里回来了鼓动男主竞争处长之位,很巧合地女局长的办公室因为她冷僻的性格很私密,种种巧合两人得以擦出火花。但本质上他们俩都是受过伴侣伤害,但依然善良的人,只不过之前互相伪装互相不了解。可能导演想讽刺现代社会造成人与人之间的孤独?两个孤独的人在寻找灵魂伴侣,我们的故事也开始了。
在局长重新带上伪装的面具时,男主已经看出了她的本质,对她选择继续伪装表示失望,伤心
也有对她的心疼,又要重回那个冷面局长,强装坚强。
局长的眼神连续看感觉很决绝,但截下图,决绝中还包含一丝害怕。在一个懂她的男人面前,在一个看穿她本质,恋爱残疾的局长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不知道该怎么办,伪装不下去,落荒而逃……
在男主看到局长学走路时,眼神立马从一开始的疑惑性探究变成男人对女人那种探究的眼神~而后慌张的局长和男主开始一段意乱情迷的谈话~
男主掌掴副局长这出戏在两人感情发展中很重要,在此之前可能局长喜欢上这个小职员可能还不大让人信服,倒是局长发现这个男人外在掩盖下的善良可爱本质的闪光点更适合。可爱的男人有了勇气,一下征服了局长原先那颗可能有些摇摆不安的心。局长的小眼神都带着淡淡的欣喜和小崇拜?哈哈~两个含蓄的人借着双关来“表白”~
两人约会,这里不多说局长,那一双宝石般的眼睛,让人心疼~
男主刚听到局长有一个来往很久的男友,眼神痛苦,他很怕女主拒绝是因为心里有别的男人,这样他永远无法走进她的内心。后来知道是被男友女友一起背叛了,立马松了一口气。这里截图不明显,看电影的话仔细看有一瞬眼神立马松懈柔和了起来,而后表情也随着放松(截图截不到啊????)
这段女主演的实在是太精彩了,细腻入微,短短一分多呈现了整个变化过程,根本不忍心多看几遍……从一开始的轻松到疑惑想反驳,后来发现刻意套近乎的目的是为了处长之位,有瞬间失神。然后陷于回忆,她可能想到什么呢?初见的尴尬后来的争吵,甜蜜?曾经的记忆有多真多甜现在就有多痛多苦。伤心,心痛,内心承受不住显出脆弱。然后开始自嘲,把痛苦往肚子里咽,擦干眼泪,撑起自己让维拉进来。手抖,内心在为做这个决定痛苦,假装坚强其实眼含热泪。在用尽气力故作轻松说出他的名字,又忍不住想哭……哎,这段的局长好让人心疼,虐心啊,局长是真的很爱男主啊~
男主这里不多作描述,刚才那段太虐心了……男主真的是孩子般纯真的眼神啊,记得评价男主他有种让镜头安静下来的能力,真的不假。他这么无暇单纯的眼神看着你,怎么可能不安静下来?对比下后来依然清澈的眼神,却带着痛苦,悔恨,无措,害怕……
其他演员的演出同样精彩,这部电影演员演技如此精湛,细腻以致于让我以为他们很有大银幕经验,微表情如此准确,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寡,得是多厉害的从事多久的电影表演啊!后来看了梁赞诺夫的访谈我差点下巴没掉了,他们之前是话剧演员啊!话剧!那个提高音量,夸张肢体动作,夸大脸部表情的表演方式?!他们在那个年代还不曾熟悉三台摄影机同时拍摄,就去演了,抛弃以前的演出模式,适应新的拍摄技术,短短的时间竟然拍的这样好!这样完美!这样精湛!怪不得梁赞诺夫自豪地说我们的演员阵容如此强大,怪不得他花费那么多精力去找演员。
苏联的演员真的素养极高,这部《办公室的故事》时隔四十年之久,他们的表演依然细腻动人,跨越了时间空间,让人跟着心动,跟着感受着一场善良朴实又美好的爱情,直击心灵。
这样的影片真的可能就如当年那场莫斯科九月突然下的大雪一样,可遇不可求。梁赞诺夫之后再没见过那样美丽突然的大雪,我们之后也可能再遇不到这样精湛完美的电影演出。
经典,永远是心中不可磨灭的熠熠生辉的存在。
2021.3.6再更
又找到了这个号,发现几年前写的影评,那时候是高三,高考毕业之后我正好去莫斯科旅游了一趟,真的去看了电影里的红场和教堂,还有街边的果子,很幸运看到了英雄儿女雕塑,可高兴了!虽然俄罗斯之旅也过去了几年,但还是找出来照片给大家分享一下。
昨天晚上又把苏联爱情电影看了一遍,真成我某种意义上精神食粮了,在我需要内心认定的力量时,都能给予我安定。
我喜欢看经典的东西,因为剧情简单,开头就能知道结尾,安稳平实又塞满琐碎的现充小美好。简单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导演在辛辣评判苏联僵化的体制和干部腐朽,共产主义理想崩塌,两级分化的时候,不乏大量长篇镜头平铺直叙记录苏联的街景。最多的就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从路边的水洼镜头上移,从步履匆匆的脚步上移,从高空俯视的红场缓缓移动,路边的野花野果,打雪仗的青年男女,挤电车的职员……无疑导演是充满对自己国家的爱才能拍出这样温暖的镜头,配上轻柔舒缓的音乐,暂时就像一个充满美妙人间烟火的梦。半响贪欢。
高三那年一遍电影反复看了得有十几遍,平淡乏味的日子磨掉一层又一层皮,我沉溺在老电影慢节奏的叙事和已知的结局中,啃食其中精神滋味度日。如今再看,可能很长时间没看,记忆中没啥反转,结果好多惊喜,年龄大了也对男主女主的感情发展有了新的理解和看法。我记得我还写过续写,得五万字了,可惜后来手机坏掉稿子丢失也不值一提罢了。
我好像没有那时候激情点燃的由衷的喜爱,却仿佛又升了一个台阶成为了对我而已独特的舒缓剂。
不足为外人道也。
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轻了。
真好啊,在我喜欢俄罗斯文化最盛那年我真正踏上了莫斯科的土地,又那么幸运看到了本以为找不到的苏联电影图标。我至今仍记得我评价的那一句“一个人,背离潮流的狂欢”,而今仍觉得精准。
到头来发现自己还是贪恋人间烟火,钟情山水田园,想活在老时光里,过单纯,平实,积极,乐观的生活。
一点都不简单,太难了。
从网上DOWN了<办公室故事>的原声音乐,我真爱死这音乐了!
本来我就很喜欢梁赞诺夫这部电影,一个40多岁女人和一个40多岁的男人演绎的爱情故事,3个小时长度,没有俊男美女,没有曲折的情节,然而让你觉得那么好看。Why!
现在的电影一般都没有那么拍的,大段的街景,照着街头堆积的雪,照着树梢刚冒出的红色小果实,照着街上的车流与人群,照着打雪仗的年轻人,没有主角出现,只有一首歌,或者一段音乐。音乐就跟着镜头那么随意地流淌,唤起人们心底对周遭平凡生活的一种温暖的爱。
就好象片中有一段,男主角给女主角偷偷送了一束花,之后又拒绝承认。在女主角生气地把花摔到他的身上之后,他夺路而逃,仓皇地关上了局长办公室的门,但似乎又不甘心地,重新打开,把那束鲜红的花夹在了门上。
那夹在门上的鲜红的花,虽只是一束普通的康乃馨,却那么红艳艳的让人怦然心动!随之而起的音乐,让人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就好似寒冬天过后见到了枝头绽放的第一朵小花。还是寻常的日子,但因为爱情的滋长,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片中的音乐也是这样,一成不变但有点俏皮的节奏,象极了我们生活的忙忙碌碌。然而旋律上偶而出现的变奏,十分的清新。男声和女声都是自然沉稳的嗓音,一律是浅吟低唱。在冷静含蓄之中,透露出成熟的深情。听着这些音乐,你会觉得生活里那些琐碎,竟然都象沙中的金子一样,闪出了耀眼的光泽。
原来真正的大师,真正的好作品,都不是声嘶力竭的,永远都含着一点什么,就象真正的生活那样。爱也好,激情也好,美也好,都藏在平淡与朴素之中。
對照著影片打下這段對白,反復聆聽、逐字錄入,如此珍而重之,《辦公室的故事》是唯一的一部。兩千多字不算多,但它傳遞給我們的卻是如此的豐富,有幽默風趣的鬥嘴、有女人的憂愁、有對生活的無奈……你看這短短的十幾分鐘,其中飽含的情感却绝没有那么简单。
喜歡這段對白,很小的時候只會覺得它很有趣,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梁贊諾夫絕對稱得上是一位偉大的導演,他讓不同的人從一部電影中獲得了豐富的體驗同感悟。
他的內心一定是非常強大的,因為面對無可奈何的生命,他告訴我們如何尋找那一點點的生息之地,他總是給我們以希望,去樂觀地面對生命中的那一片荒蕪。
男:我……我来是……我来是为了,我也不知道昨天,我……昨天是中了什么邪了
女:是的,我领教过了
男:我像断了链子的疯狗
女:这么说还差不多
男:就是说链子断了
女:好了,坐吧
男:我不能坐,不……要死还是站着死好
女:坐下,别怕
男:谢谢
女:有劳大驾,屈尊就座
男:多谢
女:昨天……,坐下,您说我丝毫没有……没有人的感情!
男:昨天我全是胡诌,您不必把我的话当真……
女:不……应该认真对待,因为你说出了我们局里一些人的心里话。您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进行诽谤、诬蔑!
男:是诬蔑……
女:您所说的话都是谎言!
男:全是谎言……
女:是令人愤慨的谎言!这种谎言,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男:我也不同意……
女:您总是支支吾吾的!
男:我没支支吾吾……
女:我没法摸透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干嘛要摸我?别摸我……
女:您说我铁石心肠!
男:哪的话……豆腐心肠!
女:说我冷若冰霜!
男:不!您热情奔放!
女:说我没心肝!
男:您肝胆俱全!
女:说我干巴巴的!
男:不!你湿乎乎的!
男:请原谅……
女:住嘴!请您不要再挖苦我了……
男:我没有……,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我不过是……我并没有想,我……我也不明白……我怎么就说出个湿乎乎的……我是……我是想说您很善良……我真是这么想说的
女: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这么恨我!我有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了!我这么痛苦……
男:您从哪断定,我那么恨您……
女:我没伤着您呀……
男:是,没有伤过我
女:我没撤您的职
男:目前还没有
女:奖金我按月发给您
男:是领的……
女:我批评了您写的报表,可这是我的权利,目前为止我还是这个局的……局长
男:我们都很爱您,我们全局的人都很敬重您,打心眼里边……爱您,真的……从心眼儿深处里……我们都很……敬重您
女:深处,在很深的深处以致我无法感觉到!
男:不……应该感觉到……真的……
女:你胡说些什么呀!你别说了
男:您是好领导,很民主,对自己的部下您一向很民主!
女:你又胡说,您别再胡说了,
男:事实……这……真的,如果您叫谁到您的办公室,他就像过节一样,真的!
女:您这么说您不怕难为情吗?您是瞎编的……!
男:就像过节日一样!
女:太可气了……!(哇哇大哭)
男:您这是怎么了……?!
女:您闯进我的……办公室里,对我……又胡言乱语了……
男:您哭了……您不要哭,您的职务不该哭呀……
女:我不要您管……不要你管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是领导,这是我领导的事情
男:不不不……哦水……凉水瓶
女:不要您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我才是这里的领导!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是主人,我是这儿的女主人
男:对!你是女主人
男:不要哭了!活见鬼!哭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让我像保姆那样……哄哄您?!
女:那您干嘛要惹我……(号啕大哭)
男:那就哭吧……哭吧!哭吧!哭哭也许对您有好处!您还能哭……这说明……您还有救儿!嗯……
(电话铃响了)
男:您别管,我去接!我接!
男:喂……喂……她正忙着!部长……什么部长?
女:哦……给我给我!请把听筒给我
男:不不行,她现在顾不上部长!
女:哦,瞧瞧瞧……瞧您干的好事……您怎么能对部领导这么讲话……连我也不敢这样,瞧您干的……
男:来来,喝口水
女:我们都是去了理智了
男:不……打个嗝儿,痛快痛快
女: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把我看成一个怪物!
男:没事儿……不要言过其实,不是所有人,也不是特别怪的怪。没关系
女:不……我真受不了了……您走吧,我不想看见您了,我不愿意听您说话了……
(门外人的担心:他还在里面吗?哦……要不要砸开门,把他救出来?)
男:说实话,我绝对没有想冒犯您……只是您这么一哭,使我感觉到您是个正常的女人,我深为震惊……
女:好了……您使我烦透了……
男:请您理解,我是天生的笨嘴拙舌,我……想问题什么的,都挺正常的。可就是一表达起来……我就……
女:好了,好了,部长说什么了?
男:鬼知道他说什么了,我觉得他没听懂我说的话,我不习惯和部长对话
女:如果现在部长让我去见他,我怎么去见他呀……我眼睛一整天都得是红的,鼻子也是一样
男:要是用手擦,眼睛就会红;要是等眼泪自己干,谁也看不出来
女:您知道,我很久没这么哭过了。
我多么想一个人大哭一场。
可是……
一个人哭有什么意思……
呵呵……
就像酒鬼自斟自饮一样……
呵呵……
男:是呀……要是……下次您要是想哭,就把我叫来,咱么一块儿哭……
女:您比我强呀,您有两个孩子
男:对……一个是男孩,那个也是
女:我……只有一个人。每天早上起了床,我就去煮咖啡……
要知道不是我想吃早饭,而是非吃不可。
吃完了早饭我就去上班,这间办公室和这块小阳台才是我真正的家,可是到了晚上怎么办?
要知道我是多么怕过夜呀……
我在这儿耽搁得很久,直到守卫人员的那串大钥匙,“哗啦”一响……,我才不得不离开这儿……
我装作有很多工作要做的样子……其实我是无处可去……
家!家!家!
家里有什么?有台电视机,我连狗都不敢养,白天没人带它出去溜达……
我的情况就是这样
当然也有许多熟人和朋友,人家也有家,有孩子,有家务事。
所以我简直怕自己,怕自己……变成一个老太婆了
其实我才36岁
男:才36岁?!
女:是呀……是呀……我比你年轻。
我看上去多大?
男:嗯……象35岁……35!
女;您又说谎了……
男:就是……您穿的衣服……颜色暗了点儿……没色彩!
女:我没注意……
女:好了,您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干……对了,顺便问一下,部长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男:别生我的气……别骂我……
女:您也别骂我……我跟您唠叨了半天……我的心里话……
男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Jensen
《女局长的罗曼史》电影剧本
文/埃·布拉金斯基、埃·梁赞诺夫
译/李新春、高中音
主要人物
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诺沃谢尔采夫(小名:托利亚、托利卡)——统计员
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卡鲁金娜——统计局局长
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萨莫赫瓦洛夫(小名:尤里卡、尤拉)——统计局新任副局长
奥莉加·彼得罗夫娜·雷若娃(小名:奥莉娅)——统计员
薇拉(小名:薇罗奇卡)——女秘书
舒拉(小名,舒拉奇卡)——工会积极分子
上集
莫斯科。宽敞的马路上汽车穿梭似的奔驰。便道上人们熙来攘往。
随着画面的移动,响起统计员诺沃谢尔采夫的画外音:“劳动会使人变得高尚——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所以人们都乐意去上班。就拿我来说吧,我之所以天天去上班,就仅仅是因为劳动会把我变成高尚的人。唉,假如不发明什么统计学的话,就显示不出我们的工作做得多么好了!”
这是某统计局。门前人山人海。从正门进来一位中年妇女。她穿着一件旧大衣,戴着一副黑方框眼镜。
诺沃谢尔采夫的画外音:“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卡鲁金娜——我们统计局的局长。她对自己的本门业务很内行(这并不新鲜!)。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每天上班比谁都早,下班却比谁都晚。还有一点也并不新鲜:她还没有结婚(很遗憾!)。我们大家都管她叫‘咱们的老古怪’。当然是背着她罗!我每天早晨去上班时,先得把我那两个淘气鬼打发走。”
诺沃谢尔采夫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走在路上。
诺沃谢尔采夫(对大儿子):给你四十戈比,买两袋奶粉回来。别忘了!
大儿子:好的!(向学校跑去)
诺沃谢尔采夫(大声地):别忘了吃早点,听见了没有!(回过头来又对小儿子)现在谈你的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变得老实点呢?为什么人家老是来找我告你的状?
小儿子:我表现挺好嘛。
诺沃谢尔采夫: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人家不告别的孩子的状呢?你为什么要吃腻子?
小儿子:我是蘸白糖吃的。
诺沃谢尔采夫:你已经不小了,总该懂得,腻子是不能吃的。还有,你为什么把小玛莎锁在柜子里?
小儿子:是这么回事,我把柜子锁上以后,钥匙找不到了。
诺沃谢尔采夫:去吧!另外,不许你再往保育员阿姨的椅子上抹浆糊了。听见没有?
小儿子:好吧,好吧!(进幼儿园)
诺沃谢尔采夫:废物!
画外音:“我叫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姓诺沃谢尔采夫。我完全靠工资生活,就是说,领了这个月的,就等下个月的。简而言之,是凑合着过……一句话,是在熬日子。”
车站上很拥挤。一位身穿毛衣,手提网兜的中年妇女挤上了电气火车。
画外音:“这是奥莉加·彼得罗夫娜·奥雷若娃。也就是奥莉娅!奥莉娅是我最忠实的朋友。我和她很早以前就交上了朋友,那还是上大学的时候。我最喜欢她的乐观主义,不论发生什么事,她总是很乐观。而大家都知道,正是乐观主义者在转动着我们的地球。”
“我们这个城市人口太多,外地来的人太多,车辆太多。人人都在赶时间,都怕来不及到达目的地。到处拥挤不堪,你推我搡,排长队。尽管如此,我仍然热爱这个城市。这是我的城市。这是一个极好的城市!”
街上走着一位瘦小枯干、衣着时髦的女人。
画外音:“这是薇罗奇卡,也就是薇拉。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很好奇,同时又和所有的女秘书一样,富有女性。她是秘书待遇,可她的穿戴却都是进口货。这些东西她是怎么弄到的——真是个谜。”
无轨电车站附近的人群里出现一位身高体胖的中年妇女。
画外音:“这位是舒拉。她人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遗憾的是她太积极了。大家曾经推选她出来搞社会工作,从那以后却怎么也把她弄不下台了。”
“每天早晨我们总要在公共汽车或电车上锻炼一番,然后便精神抖擞地来到局里上班。”
统计局门前。来上班的人互相打招呼。奥莉加挤出人群,看到了诺沃谢尔采夫。
奥莉加:哟……
诺沃谢尔采夫:你好!
奥莉加:你好!
诺沃谢尔采夫:你瞧,我的沃洛佳又穿破了一双鞋。
奥莉加:是吗?
诺沃谢尔采夫:发工资前能在哪儿借二十卢布用用?
奥莉加:不知道,不知道。你等一会儿,我去要点药。(走开)
舒拉(在人群里大声叫喊):诸位!诸位……同志们,每人交五十戈比……
群众(问舒拉):准备买什么?
舒拉:我现在还不知道,也许买个婴儿车。
奥莉加(在药房里):请给我一点治头痛的药。
舒拉(继续叫):同志们,别走!诸位,每人摊五十戈比。
诺沃谢尔采夫(问舒拉):今天是凑什么份子?
舒拉:玛莎·谢列兹涅娃家里添人了。(拿出一张纸)请在这上面签名。
奥莉加(从药房里回来):是吗?
诺沃谢尔采夫:这跟我毫不相干。
奥莉加(问舒拉):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舒拉: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是男是女呢。(对众)谢谢,谢谢!诸位,没交钱的别走啊!
奥莉加:来,我签。(在名单上签名)
诺沃谢尔采夫(对奥莉加):替我也签个名。
奥莉加:好的。
舒拉(在人群里继续尖叫):没有给玛莎·谢列兹涅娃凑份子的别走啊!
诺沃谢尔采夫(不耐烦地对奥莉加):唉,我的上帝,多么讨厌的嗓门儿!喂,我究竟在哪儿能借到二十卢布呢?(用开玩笑的口吻)如果我被提拔为科长的话,嘿嘿……
奥莉加:如果我有权,我就任命你。
诺沃谢尔采夫:得了吧。
奥莉加:怎么啦?你是个优秀的工作人员,有丰富的经验。你去找一下咱们的老古怪,跟她谈谈。就对她说……
诺沃谢尔采夫:得了,得了!
奥莉加:上帝啊,除了你还能任命谁呢?
诺沃谢尔采夫:这是不可能的事。
奥莉加:上班去吧?
诺沃谢尔采夫:走吧。
奥莉加和诺沃谢尔采夫边走边谈。
奥莉加:你去,去找一下咱们的老古怪,跟她谈谈。就对她说,你有两个孩子……
诺沃谢尔采夫:你怎么啦,提孩子干嘛!她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孩子。她坚信根据职工条例,孩子生下来就是成年人——有职务,领工资。
奥莉加:可对我们来说,能多拿五十卢布可不是小事。
诺沃谢尔采夫:那还用说!其实问题还不在钱多少。这张办公桌我已经腻烦了,总觉得和我的年龄不相称,我有能力去干更重要的工作。
奥莉加:你对我说这些管什么用,应该去找她说。
诺沃谢尔采夫:不,这些话我不找她说。我不想在她面前低三下四,我是有自尊心的!
诺沃谢尔采夫的画外音:“我们这个机关里每天早晨刚上班时都是这样。这已经成了风气,传统,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仪式。”
每张办公桌前的女职员都对着小镜子在涂脂抹粉。楼梯门的一张大办公桌前坐着一位肥头大耳的男子,他正偷偷地瞟着上楼的女人。
诺沃谢尔采夫画外音:“彼得·伊万诺维奇·布勃里科夫是伙食科科长。可能正因为如此,他才这么……这么脑满肠肥。”
此时,办公室里走进一位衣冠楚楚、文质彬彬、满面春风的中年男子。
诺沃谢尔采夫画外音:“这位是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萨莫赫瓦洛夫。他人很好。我很久以前,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正因为他的到来,我们机关里才出了一场乱子。”
“这个乱子开始于一个平平常常的早晨。当时我们统计局的美人儿们已经结束了梳妆打扮,正沉浸在甜蜜而又充满诗意的表报、数据、总结、计划和预算的江洋大海之中。”
局长接待室里。女秘书薇拉正在给她的前夫打电话。
薇拉(对着电话筒):你是最后一个出家门的,你把房门锁好了吗?
男声:我没有义务再向你作汇报。你总还记得,咱们俩昨天已经离婚了。
薇拉:是啊,我记得,记得你当时的态度太粗暴了。
萨莫赫瓦洛夫走进接待室,站在薇拉的办公桌旁。
萨莫赫瓦洛夫(问薇拉):请问,局长在办公室里吗?
薇拉:嗯,等一会儿。(继续对电话筒)顺便提一下,你今天早晨是用我的煎锅炒鸡蛋来着,使完也不给洗一下。
薇拉抽烟。萨莫赫瓦洛夫闻到烟味。
萨莫赫瓦洛夫:您这是抽的什么烟,这么难闻?(掏出一盒“万宝路”牌香烟递给薇拉)顺便提一下,我叫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
薇拉(急忙对电话筒):我等会儿再给你去电话。(撂下话筒)请原谅,我还以为您是来求见的。
萨莫赫瓦洛夫(笑):这么说,她是在办公室里罗?
薇拉:在,请吧,副局长同志。
萨莫赫瓦洛夫进局长办公室,走到办公桌前。
萨莫赫瓦洛夫:早上好,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我来报到了。
接待室里。薇拉又在给前夫打电话。
薇拉(手里拿着香烟,对话筒):你猜猜,我现在抽的是什么烟?“万宝路”!新任副局长大人恩赐给我一整盒。他是想跟女秘书拉拉关系。现在他在老古怪那儿。
男声:你跟谁拉关系,现在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薇拉(伤心地哭了):对不起,我给你打电话完全是一种习惯。以后再也不打了……(撂下话筒)
局长办公室里。萨莫赫瓦洛夫递给局长一支彩色圆珠笔。
萨莫赫瓦洛夫:请允许我送给您这个瑞士纪念品。这支笔有八个颜色。用它批文件最方便不过了。黑色表示拒绝;红色是让会计室付款;绿色象征着希望;蓝色是建议某某同志研究一下。请收下!
卡色金娜(接笔):谢谢,太有趣了。您请坐。(朝对讲器)薇拉,叫诺沃谢尔采夫到我这儿来一下。
萨莫赫瓦洛夫:哪个诺沃谢尔采夫?
卡鲁金娜:不怎么样的那个。萎靡不振,工作消极。很遗憾,这种人我们这儿不少。我们谈工作吧,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
萨典赫瓦洛夫:好。
接待室里。薇拉打电话。
薇拉:诺沃谢尔采夫,请您到局长办公室来一下。
诺沃谢尔采夫(在办公室里接电话):好,我马上就去。(撂下话筒,对奥莉加)她自己要找我。
奥莉加:是吗?
诺沃谢尔采夫:可不是。
奥莉加:你听我说,可别错过机会,要当机立断。一定要从她那儿把科长捞到手。
诺沃谢尔采夫:你瞎说什么!我在她的眼里算个啥?啥也不算。当然,其他人在她眼里也一样,她谁也看不上。
局长办公室里。卡鲁金娜同萨莫赫瓦洛夫继续谈工作。
卡鲁金娜:就这样吧,您先了解一下化工科的情况……
萨莫赫瓦洛夫:好的。我在瑞士……
卡鲁金娜:化工科是我们局里的模范科室……
萨莫赫瓦洛夫:……我在瑞士正好搞过化工统计工作,他们那儿……
卡鲁金娜:然后您再检查一下建筑科安装电子计算机的情况……
萨莫赫瓦洛夫:对。瑞士的电子计算机……
卡鲁金娜:瑞士有电子计算机,很好。可我们局的轻工业科是个老大难问题。
萨莫赫瓦洛夫:噢。
卡鲁金娜:遗憾的是,那个科临时还没有科长。彼得鲁宁到部里工作去了……(对讲器里传来薇拉的声音:“诺沃谢尔采夫来了。”)至今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朝对讲器)让他进来。
诺沃谢尔采夫走到办公室门口,站住了。
薇拉:进去,进去吧,别怕呀。
诺沃谢尔采夫走进办公室,畏畏葸葸地环视了一下屋子,然后停在萨莫赫瓦洛夫背后。
卡鲁金娜(对萨莫赫瓦洛夫):除此之外,希望您特别注意……
诺沃谢尔采夫:局长同志,是您叫我?
卡鲁金娜(对诺沃谢尔采夫):请坐吧,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萨莫赫瓦洛夫回过头,看到了诺沃谢尔采夫,立即跳了起来,狂喜地扑过去同他拥抱。
萨莫赫瓦洛夫:托利亚!托利亚!托利亚!——鬼东西!
诺沃谢尔采夫(也非常兴奋地):尤里卡!是哪股风把你吹来的?
萨莫赫瓦洛夫:你怎么在这儿?
诺沃谢尔采夫:怎么在这儿?我在这儿工作呀……
两人热情地拥抱,接吻,寒暄。卡鲁金娜莫名其妙地问了好几次:“同志们,这是怎么回事?”他俩理也不理。
诺沃谢尔采夫:我毕业以后就分到这儿来了……你呢,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萨莫赫瓦洛夫:哎呀,你戴上眼镜了,还留了胡子,头也秃了……
诺沃谢尔采夫:不,还没有全秃……你到底来这儿干嘛?
卡鲁金娜(不耐烦地):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萨莫赫瓦洛夫(对卡鲁金娜):这是我的老朋友,瞧……
卡鲁金娜:……莫名其妙……
诺沃谢尔采夫(对萨莫赫瓦洛夫):你稍等一会儿,局长找我有事……
卡鲁金娜:诺沃谢尔采夫同志,这是您写的总结吗?
诺沃谢尔采夫:对。
卡鲁金娜(严厉地):做事要认真,要么干脆不做。统计学是门科学,不能有半点含糊。
诺沃谢尔采夫:我明白。
卡鲁金娜:您怎么能使用未经调査的材料呢?这是怎么回事?
诺沃谢尔采夫:我调查过呀!
卡鲁金娜:我们在商品供应方面经常出现失调现象,您注意到了吗?
诺沃谢尔采夫:当然注意到了,我经常去各个商店调查。
萨莫赫瓦洛夫:对,同志们,瑞士的商店……
卡鲁金娜:这种现象之所以出现,是由于我们没把某些商品的产销纳入计划,是由于作计划的人跟您一样马马虎虎。(把总结还给诺沃谢尔采夫)请您重写!(对萨莫赫瓦洛夫)好吧,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咱们继续谈工作。
萨莫赫瓦洛夫:对,对,对。
诺沃谢尔采夫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卡鲁金娜:您是我的助手,所以我请您特别注意纪律问题。很遗憾,我们局里的纪律不怎么样……(突然发现诺沃谢尔采夫还没有走)喂,您还有什么事吗?
诺沃谢尔采夫:有。
卡鲁金娜:什么事?
诺沃谢尔采夫:我有个问题。
卡鲁金娜:什么问题?
诺沃谢尔采夫(结结巴巴地):不,没,没有问题。
卡鲁金娜:没有,是吗?那您可以走了。(又对萨莫赫瓦洛夫)有迟到现象……
萨莫赫瓦洛夫(见诺沃谢尔采夫要走,急了):请原谅!(回过头对诺沃谢尔采夫)托利卡,请你在接待室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诺沃谢尔采夫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卡鲁金娜:有的人在工作时间去商店买东西。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出奇的,我认为简直是不可容忍的事——在女厕所里……
萨莫赫瓦洛夫:怎么啦?
卡鲁金娜:有人贴出一张广告:本人出售毛织连袜裤。愿购者请打电话多少多少号。
萨莫赫瓦洛夫(大笑):简直是胡闹!
诺沃谢尔采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同奥莉加谈话。
诺沃谢尔采夫:你知道老古怪的新助手是谁吗?
奥莉加:不知道。谁?
诺沃谢尔采夫:你猜一猜。
奥莉加:不知道。
诺沃谢尔采夫,你再猜一猜呀。猜出来没有?
奥莉加:猜不出。到底走谁?
诺沃谢尔采夫:尤里卡!
奥莉加:哪个尤里卡?
诺沃谢尔采夫:还问呢。好象你们俩没好过一样。
奥莉加:萨莫赫瓦洛夫?
诺沃谢尔采夫:对,就是他。
奥莉加:我可真想不到!
诺沃谢尔采夫:你看多巧!
奥莉加:他变样了没有?
诺沃谢尔采夫:嗬,精神着呢!
奥莉加(突然着见萨莫赫瓦洛夫走过来):哎呀!尤里卡!
萨莫赫瓦洛夫(非常高兴地):奥莉娅!
奥莉加:啊,我的上帝,看你多漂亮!
诺沃谢尔采夫:那是我把他衬漂亮的。
三个人都笑了。
萨莫赫瓦洛夫:奥莉娅,你一点也没变。
奥莉加:得了吧。
萨莫赫瓦洛夫:我见到你太高兴了!(吻奥莉加)
诺沃谢尔采夫(从另一边也吻奥莉加):我也一样。
奥莉加:我也是。
大家都笑了。
萨莫赫瓦洛夫:朋友们,咱们聊聊吧。眼下我还无法请你们到我的办公室里去坐,因为卡鲁金娜已下令为新任副局长修理一下办公室。你们也知道,新官上任历来是先修缮自己的办公室。奥莉娅,你日子过得怎么样?
奥莉加:不错。我自己住一个单元。虽然是在郊区,但离车站不远。
诺沃谢尔采夫:朋友们,咱们还是按老习惯,去抽抽烟吧。
萨莫赫瓦洛夫:走,走!
三个人一起走到楼梯口。
奥莉加(对萨莫赫瓦洛夫):我的儿子维佳已经十四岁了。
萨莫赫瓦洛夫:了不起!
奥莉加:是啊。他是个运动员,少年一级。小伙子挺棒。是跳远的。
诺沃谢尔采夫笑,掏出香烟。
萨莫赫瓦洛夫:你抽的是什么牌?(掏出自己的香烟递给他俩)给,这是“万宝路”!
奥莉加:我丈夫也一切顺利。名医波科罗夫斯基亲自给他的胃病动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出院后组织上又让他去叶谢图基疗养院免费疗养。他现在在那儿休息呢。总的说来,我过得满不错。
诺沃谢尔采夫被烟呛转了,咳嗽起来。
奥莉加(给诺沃谢尔采夫捶背):你怎么啦,怎么啦?(对萨莫赫瓦洛夫)我常去着电影……
萨莫赫瓦洛夫(对诺沃谢尔采夫):不要紧,主要是你对这种烟不习惯。
诺沃谢尔采夫(笑着):还是俄罗斯的烟雾对我们来说更甜、更亲……
奥莉加:常有朋友们在我家里聚会。你呢,过得怎么样?
萨莫赫瓦洛夫,我一切正常。最近两年我是在日内瓦工作。(掏出一张风景画片递给奥莉加)
奥莉加:真美!
萨莫赫瓦济夫:这是从瑞上带回来的纪念品。
奥莉加:好,谢谢。
诺沃谢尔采夫:日内瓦的情况怎么样?
奥莉加(看画片):真美,维佳见了一定很高兴。
萨莫赫瓦洛夫(回答诺沃谢尔采夫):复杂得很。
诺沃谢尔采夫:喂,尤里,考虑到你是从瑞士回来,我想勒索你二十卢布,怎么样?
萨莫赫瓦洛夫:理所当然,没说的。
诺沃谢尔采夫:请你原谅。说实话,这是违背我作人原则的……我从不向上级求援……
萨莫赫瓦洛夫:我还没有正式上任呢。
诺沃谢尔采夫:对,眼下还可以……我这是借,发了工资就还。
萨莫赫瓦洛夫:得了,得了。(掏钱给他)
诺沃谢尔采夫:谢谢。
奥莉加:我说,尤里,派你来当我们的上司太好了。你该帮帮托利亚。
萨莫赫瓦洛夫:怎么啦?
奥莉加:是这么回事……
诺沃谢尔采夫这时正拿起话筒准备打电话,听到奥莉加的话,急忙说:“奥莉娅,住口,听见没有,马上住口!”
奥莉加(不理他,继续说):这简直太不公道了。我们这儿空出一个科长的位子,托利亚是最合适的人选……
诺沃谢尔采夫:奥莉娅,别胡说了,我求求你。
奥莉加:得了,得了。他是个全才,再说,他还负担养两个孩子。
萨莫赫瓦洛夫:怎么,已经有孩子了?你妻子是谁?
奥莉娅:他根本没有老婆,那个家伙把他给甩了,撂下两个孩子不管了。
诺沃谢尔采夫:不。孩子是我自己从她手里夺过来的,没给她。问题不在这儿。(打电话)喂,您好。我是诺沃谢尔采夫。怎么,他啐别人唾沫?(奥莉加笑)您好好教训教训他。我要晚去一会儿。对,我先去给孩子买双鞋,买了鞋再去接他。对,多谢了。(放下话筒,对奥莉加和萨莫赫瓦洛夫)这个捣蛋鬼,还啐人呢!
萨莫赫瓦洛夫:说真的,任命托利亚当科长我倒很赞成。
诺沃谢尔采夫:尤里,别谈这个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奥莉加(对萨莫赫瓦洛夫):这就对了。你这么大的官,就任命他好了。
诺沃谢尔采夫:咳,朋友们,你们怎么啦?
奥莉加:你少说两句!
诺沃谢尔采夫:再说,我把总结写坏了。我敢肯定,这件事决不……
奥莉加:托利亚,你……
诺沃谢尔采夫:别争了。这些年来我可能变得不如过去了……
萨莫赫瓦洛夫:领导一个科总不会有问题吧……
诺沃谢尔采夫:那倒是。
萨莫赫瓦洛夫: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
奥莉加:去吧。
萨莫赫瓦洛夫往局长办公室走去。
诺沃谢尔釆夫(想把萨莫赫瓦洛夫叫住):尤里,尤里,现在不是时候,你该相信我呀。现在提这个不合适!
萨莫赫瓦洛夫不理他,走了。
奥莉加:托利亚,托利亚,你冷静点,托利亚。
诺沃谢尔采夫(焦急地):奥莉娅,奥莉娅,你劝劝这个白痴吧!
奥莉加(赞赏地):你瞧,他一点也没变。
诺沃谢尔采夫:是啊。不过,要这样下去,他在这儿会呆不长的。
奥莉加(突然腼腆地):托利亚,你给我说句实话,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行吗?
诺沃谢尔采夫(看奥莉加):噢!
奥莉加:怎么样?
诺沃谢尔采夫:满好嘛!
萨莫赫瓦洛夫来到局长办公室。
萨莫赫瓦洛夫: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什么事?
萨莫赫瓦洛夫:我有个想法。您看,我们任命诺沃谢尔采夫当轻工业科科长,怎么样?至于他没有写好总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他不过是对于琐碎工作有些厌烦了。我早就了解他,他很有才能。
卡鲁金娜(拿腔拿调地):您想帮助老朋友升迁升迁,这个愿望我是理解的。不过,我建议您在评价一个人的时候,要以他的工作好坏为唯一标准。请原谅。
萨莫赫瓦洛夫(无可奈何地):再见。
萨莫赫瓦洛夫又回到诺沃谢尔采夫和奥莉加跟前。
萨莫赫瓦洛夫:这次没办成。不过,这种事一下子是成不了的。朋友们,沉住气,终究会成功的。
奥莉加:尤里,我一向是相信你的。
诺沃谢尔采夫:这件事根本没有希望。
奥莉加:副局长同志,请放心,有旁人在场的时候我不会跟您太随便的。
萨莫赫瓦洛夫:哎哟,奥莉加女士,您一向是很有分寸的!
奥莉加:就是。好吧,你们先聊着,我跑一趟商店,要不中午关了门就糟了。(转身走了)
诺沃谢尔采夫:我们这儿的午休是一点到两点,跟食品商店的休息时间正好一样,太不方便了。
萨莫赫扎洛夫(看着奥莉加远去的背影):年纪不饶人哪!你还记得她原来长得多漂亮?
诺沃谢尔采夫:是啊。不过我看你我也没变得年轻,你说是吗?
萨莫赫瓦洛夫:对。
诺沃谢尔采夫:当然,女人的变化更明显一些。
萨莫赫瓦洛夫:你听我说,我特别希望这个科的科长是我的朋友,万一有了困难,他能帮我一把。
诺沃谢尔采夫:我懂,新官上任,总要处处安插自己的人马。
萨莫赫瓦洛夫:那么你该算是我的自己人吧?
诺沃谢尔采夫:当然,尽管在这之前我谁的人也不是。
萨莫赫瓦洛夫:我们下楼去吧,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局长办公室里。卡鲁金娜通过对讲器说:薇拉,给我叫车。好的,非常感谢。
萨莫赫瓦洛夫和诺沃谢尔采夫进电梯。舒拉也跟着他们进了电梯。
萨莫赫瓦洛夫(对电梯值班员):到一层。
舒拉:等等。(对萨莫赫瓦洛夫)您是我们的新任副局长吧?
萨莫赫瓦洛夫:对。
舒拉:好极了。玛莎,谢列兹涅娃家里添人进口了,请您交五十戈比,在这儿签个名。
萨莫赫瓦洛夫(笑):太好了!
舒拉:首长持这种态度,真是难能可贵!
萨莫赫瓦洛夫(掏出一个卢布):请收下。
舒拉(接钱):还要找您钱呢。
萨莫赫瓦洛夫:不必了。对玛莎·谢列兹涅娃我什么也不吝惜。
舒拉(问诺沃谢尔采夫):您交过钱了吗?
诺沃谢尔采夫:交过了。
舒拉(疑惑地):交过了吗?
诺沃谢尔采夫(提高嗓门儿):交过了!
接待室里。薇拉坐在椅子上试穿长筒靴子。卡鲁金娜从办公室里走出。
卡鲁金娜:您买了一双新靴子吗,薇拉?
薇拉:还没拿定主意,局长同志。您喜欢吗?
卡鲁金娜:太打眼了。
薇拉:是吗?
卡鲁金娜:要是我,是不会买这样的靴子的。而且也不会在工作时间考虑靴子的事,而是在下班以后。(转身走了)
薇拉(自言自语):这说明靴子不错,该买下来。
萨莫赫瓦洛夫和诺沃谢尔采夫在停车场上边走边谈。
萨莫赫瓦洛夫:情况是这样,托利亚,卡鲁金娜你的印象不太好。他认为你没有什么才干。
诺沃谢尔采夫:我认为她这个看法是正确的。
萨莫赫瓦洛夫:我明白,作为一个普通职员,你确实无能为力。但不管怎么样,你得想办法接近她。她有什么弱点?
访沃谢尔采夫:她没有弱点。
萨莫赫扎洛夫:她不年轻,不漂亮,又是个独身女人。
诺沃谢尔采夫:她不是女人,而是局长!
萨莫赫扎洛夫笑了。他把诺沃谢尔采夫领到一辆高级小轿车旁,拉开车门。
萨莫赫瓦洛夫(说英语):Sit down,please!(注1)
诺沃谢尔采夫:怎么,这是你的车?
萨莫赫扎洛夫:坐进去吧,坐进去吧,大儿童!
诺沃谢尔采夫:好家伙:是“伏尔加”吗?
萨奐赫瓦洛夫: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进去吧,进去吧!
诺沃谢尔采夫(坐进车里,环视周围):这简直是小型的套间!
萨莫赫瓦洛夫坐进车里,打开录音机听音乐。
诺沃谢尔采夫:这是什么玩艺儿?
萨莫赫瓦洛夫:立体声录音机,菲利普牌。
诺沃谢尔采夫:是装在车体里的吗?
萨莫赫瓦洛夫:对,两个音箱,左右各一个。
卡鲁金娜走到他们车跟前。
卡鲁金娜(对萨莫赫瓦洛夫):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我到部里去,看来时间短不了。(转向诺沃谢尔采夫)诺沃谢尔采夫同志,您还是把总结写写吧!(向自己的车走去)
萨莫赫瓦洛夫: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别忘了,今天晚上我等您。
卡鲁金娜:好的,我一定去。(坐进自己的汽车,开走了)
诺沃谢尔采夫:唉,尤里,你想象不到,我是多么怕她,象怕狼一样!
萨莫赫瓦洛夫:你听我说,今晚我要举行个晚会庆祝我上任,你也来参加吧。你可以利用家庭聚会的气氛同卡科金娜套近乎,献献殷勤。不然我要再推荐你的话,嘿嘿,她会吼叫起来的。
诺沃谢尔采夫:既然她要吼叫,那我怎么向她献殷勒呢?
萨莫赫瓦洛夫:不,有一个很好的办法——你把她看作女人。
诺沃谢尔采夫:不,尤里,我不能把她看作女人。作为男人,我不能。作为男人我能……
萨莫赫瓦洛夫:我叫你向她献驳勤不是真的让你抱什么长远打算……你就随便同她调调情。
诺沃谢尔采夫:不行,不管给我多大的官,我也不愿去追求她。咱俩这样吧,我不和她套近乎,而你最好把奥莉娅请去,好吗?不然你请我不请她,她会多心的。
萨莫赫瓦洛夫:请奥莉娅干嘛?
诺沃谢尔采夫:怎么干嘛,应当请!
萨莫赫瓦洛夫:可也是,该请。一言为定,你们在八点左右来吧。
萨莫赫瓦洛夫的家。摆设富丽堂皇。丰盛的餐桌周围坐满了客人。
萨莫赫瓦洛夫(对客人):同志们,请吧,请吃吧。这是蕃茄,请尝一尝。
奥莉加:谢谢!
卡鲁金娜从桌旁站起来,往休息室走去。萨莫赫瓦洛夫陪伴着她。
卡鲁金娜:您这儿很舒适、漂亮,您的妻子也很可爱。
萨莫赫瓦洛夫(笑):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观点是一致的。
卡鲁金娜:但愿在工作上我们也能一致。
萨莫赫瓦洛夫:毫无疑问。
萨莫赫瓦洛夫把卡鲁金娜带到自己的休息室里。卡鲁金娜细看头顶上的吊灯。
卡鲁金娜:这是什么玩艺儿?
萨莫赫瓦洛夫:噢……这是旋转灯。
卡鲁金娜:旋转灯?
萨莫赫瓦洛夫:这在欧洲非常流行,是用来装饰房间的。(拧亮旋转灯)
卡鲁金娜:真有意思!
萨莫赫瓦洛夫:您看,它给人一种旋转的幻觉,是吧!旋转灯还是美国人科尔伯想出来的。我们这个二十世纪是个疯疯癫癲、不得安宁的时代。下了班回家来玩玩它,可以安定神经。
卡鲁金娜:有意思。您去照顾客人吧,我看,您不在他们有些寂寞。
萨莫赫瓦洛夫:哪儿的话,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我怎么能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卡鲁金娜:没关系,我就在这儿坐一坐,翻翻杂志。人多吵得慌。平吋我也喜欢一个人呆着。您不必管我,我在这儿安静一会儿。
萨莫赫瓦洛夫(找了几本杂志递给卡鲁金娜):这是杂志,那您就休息一下吧。
卡鲁金娜:谢谢。
萨莫赫瓦洛夫回到客厅,来到诺沃谢尔采夫跟前。诺沃谢尔采夫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饭。
萨莫赫瓦洛夫:托利亚,你来一下,来一下。
诺沃谢尔采夫(嘴里塞得满满的):嗯,就来……就来……
萨莫赫瓦洛夫(不耐烦地):托利亚!
诺沃谢尔采夫:噢噢……
萨莫赫瓦洛夫:馋鬼!你听我说,现在是个好机会——卡鲁金娜一个人在那儿休息哩。
诺沃谢尔采夫:让她休息吧,我不去打扰她。
萨莫赫瓦洛夫:托利亚,你真是个傻瓜!你怎么啦?
诺沃谢尔采夫(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嗯……尤里,我不行。
萨莫赫瓦洛夫:这样吧,你去请她喝杯鸡尾酒。
萨莫赫瓦洛夫斟满两杯酒,放进柠檬片,把杯子放在托盘上递给诺沃谢尔采夫。
诺沃谢尔釆夫:你是主人,你去好啦!
萨莫赫瓦洛夫(硬把托盘塞到诺沃谢尔采夫手里):端着,端着。
诺沃谢尔采夫:你听我说,我不行。再说,我何苦要这样呢?
萨莫赫瓦洛夫: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怕她,就象麻雀怕菜园里的稻草人一样。但你可以不看她,眼睛看着旁边。
诺沃谢尔采夫:不,尤里,我真的不……
萨莫赫瓦洛夫:托利亚,你听我的。
诺沃谢尔采夫: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真的怕她,算了吧……
萨莫赫瓦洛夫:机不可失,托利亚,我不是说过了……
诺沃谢尔采夫;我真怕……
萨莫赫瓦洛夫(推诺沃谢尔采夫):去!去吧!
诺沃谢尔采夫端着托盘往休息室里走去。
萨莫赫瓦洛夫来到奥莉加身旁坐下。
萨莫赫瓦洛夫:奥莉娅,你高兴吗?
奥莉加:你真阔,尤里!
萨莫赫瓦洛夫(指餐桌上的菜):你尝尝这盘沙拉。
奥莉加:这个?
萨莫赫瓦洛夫:嗯。
奥莉加:我已经尝过了。这种沙拉我比你老婆做得好。(萨莫赫瓦洛夫笑)这里面还应该加点苹果丝。
萨莫赫瓦洛夫(笑):你还是那个老脾气。
奥莉加:怎么,你还记得我的老脾气?
萨莫赫瓦洛夫:我什么都记得。
奥莉加(激动地):我也是。
诺沃谢尔采夫端着托盘在休息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敢进去,又回到桌旁,企图把托盘放到桌子上。萨莫赫瓦洛夫上前拦住。
萨莫赫瓦洛夫:托利亚!托利亚!托利亚!
诺沃谢尔采夫:放开我,放开……
萨莫赫瓦洛夫: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不听话?快去,鬼东西!
诺沃谢尔采夫:我的天哪。这是何苦呢?!
诺沃谢尔采夫端着托盘走到休息室门口,胆怯地往里瞧。
诺沃谢尔采夫:我可以进来吗,局长同志?
卡鲁金娜(回头):请进,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诺沃谢尔采夫:太谢谢啦。(端着托盘进来,停在卡鲁金娜身旁)
卡鲁金娜:请坐。
诺沃谢尔采夫要坐在卡鲁金娜所坐的沙发的扶手上。
卡鲁金娜:不是这儿。
诺沃谢尔采夫急忙坐在卡鲁金娜的对面。
卡鲁金娜: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诺沃谢尔采夫(结结巴巴地):没有……有……
卡鲁金娜:请说吧。
诺沃谢尔采夫:您喝点鸡尾酒吧!
卡鲁金娜:我不会喝酒,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诺沃谢尔采夫:对,我也不会喝酒。
卡鲁金娜:那您端酒来干什么?
诺沃谢尔采夫:为了喝。不过这是我的错误。
卡鲁金娜:而且不是唯一的。(站起身来往阳台走去)
诺沃谢尔采夫(端着托盘跟在卡鲁金娜身后):我是想说,局长同志,实践证明您很有眼力……
卡鲁金娜:您说什么?
诺沃谢尔采夫:您非常有远见。我正在修改总结,有明显的改进,它变得……
卡鲁金娜:我为您感到高兴,诺沃谢尔采夫同志。(走上阳台观赏夜景)
诺沃谢尔采夫(也跟着走上阳台):……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突然心血来潮地)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您喜欢采蘑菇吗?
卡鲁金娜(感到莫名其妙):什么?
诺沃谢尔采夫(结结巴巴地):采……采蘑……蘑菇……帽形磨、伞形蘑、白蘑……
卡鲁金娜:不,我对这个没有兴趣。
诺沃谢尔采夫:那太遗憾了。您知道,采磨菇有意思极了。(激动地)这……就拿平顶蘑来说吧。这种蘑菇长在树墩子上。来到树林里,如果运气好的话,遇上一个树墩子就可以采上一大堆树墩子……啊不……一大堆蘑菇……平顶蘑长在白杨、白桦和白松树下……夏天天旱的时候,它们就生长在潮湿地带,在低洼处喝水……如果能找到洼地,那……那就可以采到……(越说越糊涂)
卡鲁金娜:那您是了不起的蘑菇专家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诺沃谢尔采夫:在采蘑菇方面是……我的名字叫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
卡鲁金娜:我一定记住这一点。您谈完了吗?
诺沃谢尔采夫:没有……啊,完了。
卡鲁金娜:我不留您了,诺沃谢尔采夫同志。(转身回到休息室)
诺沃谢尔采夫(束手无策地):谢谢。
诺沃谢尔采夫无可奈何地端着托盘又来到萨莫赫瓦洛夫身旁。
萨莫赫瓦洛夫(看到托盘上的酒没有动):怎么啦?你怎么没请她喝酒?
诺沃谢尔采夫:她不会喝酒。
萨莫赫瓦洛夫:那你们干什么来着?谈了些什么?
诺沃谢尔采夫:谈什么,谈蘑菇呗。
萨莫赫瓦洛夫:谈蘑菇?为什么谈蘑菇?
诺沃谢尔采夫:跟她还能谈什么,尤里?总不能谈毒蛇吧。我倒想献献殷勤,可我不会。我最后一次向女人献殷勤是十二年前的事了,那个女人是我后来的老婆。看样子,我已经不会追女人了。
萨莫赫瓦洛夫:那么,她明白你是在向她献殷勤吗?
诺沃谢尔采夫:我觉得没有。
旁边一个女人打断了他们的话。
女人:尤里,你在瑞士看过脱衣舞吗?
萨莫赫瓦洛夫:一次也没有看过。
女人:坦白地讲?
萨莫赫瓦洛夫(不耐烦地):看这个有什么用?
女人:要是我的话,一定去看看。
萨莫赫瓦洛夫(厌恶地):哼!(转向客人)同志们,这是瑞士的奶酪,这是希腊桔子,请吃,请吃吧。(转向诺沃谢尔采夫)你愿意当一辈子统计员?
诺沃谢尔采夫:不愿意。但是除了献殷勤之外,难道想不出别的办法吗?我一见到她,腿就发软。
萨莫赫瓦洛夫:那你别站着,坐下谈嘛。
诺沃谢尔采夫:说正经的,我不知道跟她谈什么好。
萨莫赫瓦洛夫:谈点理性方面的东西。这老太婆挺聪明。
诺沃谢尔采夫:理性?得了吧!谈倒是可以谈,只怕她听不懂。好吧,我先去垫垫肚子,然后再去对牛弹琴。(走到餐桌前,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萨莫赫瓦洛夫洋洋自得地观察着客人。奥莉加来到他跟前。
奥莉加: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您为什么不请我跳舞呢?
萨莫赫瓦洛夫:请允许我请您跳舞,奥莉加·彼得罗夫娜。
奥莉加:如果我不提出来呢?(两个人笑着开始跳舞)尤里,你还记得咱们俩从财政课溜走的事吗?课间休息的时候咱们跑到冷饮部去,你要了很多吃的,后来付不起钱。
萨莫赫瓦洛夫(心不在焉地):当然记得。喂,我问你,这个布勃里科夫,他是伙食科的,是吗?
奥莉加:对,是科长。
萨莫赫瓦洛夫:噢。他人怎么样?
奥莉加:是个野心家。
萨莫赫瓦洛夫:啊!
奥莉加:尤里,你老婆会吃醋吗?
萨莫赫瓦洛夫:吃谁的醋?
奥莉加:我呀。
萨莫赫瓦洛夫:肯定会的。
奥莉加:咱们俩去昆采沃接吻的事你还记得吗?现在那儿已经不是树林,而是城镇了。
萨莫赫瓦洛夫:记得,当然记得。
奥莉加,你说说,地方工业局那个波罗夫斯基人怎么样?
奥莉加:是个大好人。你知道吗,尤里,我一跟你跳起舞来,就觉得我们好象根本没有分离十八年一样。
诺沃谢尔采夫(从他们身边走过):那我再去一下。
萨莫赫瓦洛夫(追着说):多谈些理性方面的东西,托利亚!
诺沃谢尔采夫:好吧。
诺沃谢尔采夫醉醺醺地走进休息室,来到卡鲁金娜身边。
诺沃谢尔采夫:我又来了。(傻笑)
卡鲁金娜:我们不是已经告别了吗,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诺沃谢尔采夫:对,是这样。那我们互相再问一次好吧,行吗?您好,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晚安!
诺沃谢尔采夫:对,晚安。我坐下行吗?
卡鲁金娜:请。
诺沃谢尔采夫(坐在卡鲁金娜对面):那多谢了,谢谢您了,无限感激。您不感到寂寞吗,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不,我一个人呆惯了,所以从来不感到寂寞。
诺沃谢尔采夫:哦,是这样。那我该走了,是吗?
卡鲁金娜:您可以留下,您并不妨碍我。
诺沃谢尔采夫:请允许我抽烟(点烟)。您是喝白兰地,威士忌,金士酒,还是伏特加?
卡鲁金娜: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不会喝酒。
诺沃谢尔采夫,噢,对了。真见鬼,我的记忆力有些反常。(看到卡鲁金娜在翻阅杂志)有些什么消息?
卡鲁金娜:暂时天下太平。
诺沃谢尔采夫(强笑):咱们真象是聋哑人,坐在这儿无话好讲。我们还是谈点什么吧。总结的问题我们已经谈过了,对蘑菇嘛,您又不感兴趣,我是这样理解的,对吗?
卡鲁金娜:您理解得对。
诺沃谢尔采夫:您喜欢莓果吗?
卡鲁金娜:只喜欢苺果酱。
诺沃谢尔采夫:那么对诗歌呢,喜欢吗?
卡鲁金娜:喜欢。
诺沃谢尔采夫:真的?那太好了。我们就谈谈诗吧。年轻的时候我可写过诗,您写过吗?
卡鲁金娜:没写过,没这方面的才能。
诺沃谢尔采夫:我也没有。我朗诵一首诗,您就会听出来的。
卡鲁金娜:也许不必冒这个险为好?
诺沃谢尔采夫:那有什么,就冒一次险。我很想给您留下个好印象。
卡鲁金娜:您已经达到目的了。
诺沃谢尔采夫:我想再如深一点!诵朗一首我早期的诗。(想了一会儿,开始朗诵)
对某些姑娘的爱会带来痛苦,
而你却那样单纯和美丽。
谁能猜透你美的奥秘,
谁就理解了生活的意义。
春天……
卡鲁金娜(打断他的朗诵):哎哟,您在青少年时期比起现在可天分多了,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您的笔名是帕斯捷尔纳克(注2)。
诺沃谢尔采夫:真想不到!原来您还懂诗哩。
卡鲁金娜:这首诗是挺好的,可您朗诵得太差。
诺沃谢尔采夫:您比我懂行。
卡鲁金娜:那还用说!
诺沃谢尔采夫:不过,我的朋友们都说我朗诵得好。
卡鲁金娜,那是他们奉承您。您朗诵得很糟。
诺沃谢尔采夫:您爱好音乐吗,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随便哪种音乐,爱好吗?
卡鲁金娜:您不至于要表演吧?
诺沃谢尔采夫:正是想唱歌。
卡鲁金娜:我的天哪!
诺沃谢尔采夫:不必担心。朋友们说,我的嗓子是优美的儿童中音。
卡鲁金娜:您等一等,我忽然明白过来了,您遒喝醉了吧?
诺沃谢尔采夫:哪儿的话,没有!我喝醉了会撒酒疯(傻笑),可现在我很平静。
卡鲁金娜:算我走运。
诺沃谢尔采夫:那么,我给您唱支什么歌呢?
卡鲁金娜:难道非唱不可吗?
诺沃谢尔采夫:这么说,您还没有听就断定我不会唱罗,是吗?
卡鲁金娜:您把我缠得太疲倦了,诺沃谢尔采夫。
诺沃谢尔采夫:我给您唱支歌,您的疲劳立刻就会消失。(清清嗓子后,开始唱)
四周静悄悄,
只有獾儿没睡觉。
它竖起一双小耳朵,
轻悠悠地把舞跳……(唱得入了神)
卡鲁金娜:你发疯啦?
诺沃谢尔采夫:就是说,我唱歌您也不感兴趣,是吗?
卡鲁金娜:很遗憾,不感兴趣。
诺沃谢尔采夫:您对什么也不感兴趣,真难侍候。不过,我还是要尽力而为。干脆我给您跳个舞吧。现代舞您不一定欣赏。那我就跳个古典舞——俄罗斯民间舞《茨冈姑娘》,怎么样?您给我伴唱吧!
卡鲁金娜(严肃地):别再胡闹了,诺沃谢尔采夫同志!(起身想走开)
诺沃谢尔采夫(挡住她的去路):您大概不愿给我伴唱,那也不要紧,我自跳自唱。(开始又跳又唱)
萨莫赫瓦洛夫见势不妙,跑进来阻止诺沃谢尔采夫。
卡鲁金娜(无可奈何地):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请把您的朋友弄走吧。
萨莫赫瓦洛夫:托利亚!
但诺沃谢尔采夫推开萨莫赫瓦洛夫,冲着卡鲁金娜大声叫喊。
诺沃谢尔采夫:您什么都不感兴趣——我朗诵也好,跳舞也好,唱歌也好,您都不喜欢,因为您是个木头人!冷酷无情!(推开想阻拦他的萨莫赫瓦洛夫)你等等,尤里,你走开,这里没有你的事。(对卡鲁金娜)您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萨莫赫瓦洛夫和奥莉加阻挡他。他挣扎着。
卡鲁金娜(对萨莫赫瓦洛夫):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您听他说些什么!
诺沃谢尔采夫:您没有……没有感情,因为您只认识数目字。(奥莉加往门外推他)你等等,奥莉娅,我还没说完呐,放开我!(继续对卡鲁金娜)事后您可以撤我的职,但我今天能把这些话当着您的面说出来,我很高兴。
萨莫赫瓦洛夫: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请您原谅。
诺沃谢尔采夫(对陌挡他的奥莉加):你走开,闪开点儿!
奥莉加(拉住诺沃谢尔采夫):你中了什么邪?我不是提醒过你,要你少喝点,先吃点东西……
卡鲁金娜走进客厅向客人们告辞。
卡鲁金娜(对萨莫赫瓦洛夫):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感谢您的款待。
萨莫赫瓦洛夫:别客气,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对萨莫赫瓦洛夫的妻子):能认识您我很高兴。(与客人们告辞,最后与诺沃谢尔采夫告辞)再见,诺沃谢尔采夫同志,再见,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
诺沃谢尔采夫(尴尬地):再见。要不要我送您一下,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我看不必麻烦您了。
一男客:我来送您吧,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萨莫赫瓦洛夫:不,不用,我自己送。(送卡鲁金娜)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看在上帝的面上,请原谅,不要往心里去……
卡鲁金娜:没什么,没什么……
萨莫赫瓦洛夫:其实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卡鲁金娜:一切都很好,我很有收获。
萨莫赫瓦洛夫:这全怪我考虑不周,请原谅。
卡鲁金娜:哪里哪里,谁都免不了出点差错。
萨莫赫瓦洛夫:您可别生气。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您不要在意,他全是胡说八道。
卡鲁金娜:那倒不见得。反正能听到群众对自己的看法是很有意思的。谢谢。(坐进自己的汽车,对司机)回家!
萨莫赫瓦洛夫(目送),明天见!
统计局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广播声:“莫斯科广播电台。现在是莫斯科时间九点整。”
萨莫赫瓦洛夫来上班,走到诺沃谢尔采夫的办公桌旁,停下来。
萨莫赫瓦洛夫:捣蛋鬼,你好。
诺沃谢尔采夫:你好。
萨莫赫瓦洛夫: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昨晚你中了什么邪?
诺沃谢尔采夫:你别折磨我了,我已经够难受的了,一夜没合眼。
萨莫赫瓦洛夫:得了,别难过了。你到她那儿道个歉吧。
诺沃谢尔采夫:你胡说什么,现在我哪有脸见她。
萨莫赫瓦洛夫(笑):先苦后甜嘛!(这时从他们身边走过一个少女,萨莫赫瓦洛夫望着她的身影)喂,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诺沃谢尔采夫(心不在焉地):不记得。好,我去一趟。她要不接见我——算我走运。
萨莫赫瓦洛夫(继续往前走,一面和大家打招呼):同志们,早上好!
奥莉加在拐角处等他。
奥莉加:尤里!
萨莫赫瓦洛夫:啊!早上好,亲爱的奥莉娅!昨天晚上你能来我家,我很高兴。
奥莉加:我也高兴。我在这儿等你,想为昨天的晚会向你表示谢意。
萨莫赫瓦洛夫:是啊,咋天的晚会的确很热闹,没说的。(笑)
奥莉加:今天晚上你准备怎么过呀?
萨莫赫瓦洛夫:昨天晚上折腾够了,今天我想休息一下。
奥莉加:噢。
萨莫赫瓦洛夫来到接待室,薇拉正在打电话。
萨莫赫瓦洛夫:早上好,薇罗奇卡!
薇拉:早上好,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
萨莫赫瓦洛夫:她在吗?
薇拉:一如往常。
萨莫赫瓦洛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艺儿放在薇拉的办公桌上):送您一件瑞士纪念品。
薇拉:我不受贿。
萨莫赫瓦洛夫(大笑。发现自己办公室的门边挂着一幅画):真美!谢谢。您真能干!
薇拉:咱们是高水平嘛!
萨莫赫瓦洛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薇拉(打电话):你今晚有什么计划?什么伴儿?男的也去吗?你想着给我介绍介绍。现在我是单身妇女啦。
诺沃谢尔采夫走进接待室。这时对讲器传来卡鲁金娜的声音:“薇拉,请来一下,顺便把信件带来。”
薇拉(急忙在办公桌上找信件):啊,在这儿呢。(对诺沃谢尔采夫)您坐一会儿。
薇拉进局长办公室。卡鲁金娜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诺沃谢尔釆夫的档案。
卡鲁金娜:薇拉,您对每个人的情况都很了解,是吗?
薇拉:这是我的职责。
卡鲁金娜:关于诺沃谢尔采夫您都了解些什么?
薇拉:他呀,傻里傻气,是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光棍儿。
接待室里。一个妇女走了进来,看到诺沃谢尔采夫神色紧张地坐在办公室门前。
妇女:你等好久了吗?(诺沃谢尔采夫不理他)咳,得了,我等会儿再来……(走出)
局长办公室里卡鲁金娜同薇拉继续谈话。
薇拉:您还记得建筑科原来有个叫莉扎·列昂季耶娃的吗?就是那个淡黄色头发、脸蛋儿挺好看、梳着条长辫子的,记得吗?她现在不在我们这儿工作了。
卡鲁金娜:说实话,我不记得了。
薇拉:这很自然。她就是诺沃谢尔采夫原来的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后来跟别人鬼混去了。
卡鲁金娜:她怎么舍得丢下孩子不管,她是母亲啊?!
薇拉(蔑视地):哼,什么母亲!孩子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诺沃谢尔采夫。他脾气好,说话和气,从不伤害人……
卡鲁金娜:哼,从不伤害人……
薇拉从局长办公室出来,诺沃谢尔采夫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她。
薇拉:糟了,诺沃谢尔采夫,您的处境很不妙——老太婆盯上您了,她在看您的档案哩!
诺沃谢尔采夫:我要被开除了。
薇拉:为什么?
诺沃谢尔采夫:我耍流氓来着。
薇拉:哎唷!
诺沃谢尔采夫:薇罗奇卡,您去问问,问她现在愿不愿接见我,好吗?
薇拉:好吧,您坐一会儿。(进办公室,对卡鲁金娜)诺沃谢尔采夫在接待室里。
卡鲁金娜:我没有叫他。
薇拉:好吧,我告诉他您没有工夫。
卡鲁金娜:不,这不大合适。您告诉他……让……让他进来。
薇拉:好。(回到接待室)
诺沃谢尔采夫:怎么样?
薇拉:让您进去。
诺沃谢尔采夫:进去?她情绪怎么样?
薇拉:很不好。
诺沃谢尔采夫:是吗?唉,反正就这样了。(往办公室走去)
薇拉:祝您顺利……
诺沃谢尔采夫:但愿如此!
诺沃谢尔采夫胆战心惊地走进办公室。
诺沃谢尔采夫(心慌意乱地):普罗……科菲娅·柳德……米罗夫娜,我……我来了。昨天晚上我……我好象是中了邪……
卡鲁金娜:对,这我看出来了。
诺沃谢尔采夫:或者说是身不由己……
卡鲁金娜:这倒更确切一些。
诺沃谢尔采夫:这么说,是身不由己……
卡鲁金娜:对。请坐吧,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诺沃谢尔采夫:不必了……
卡鲁金娜:坐下吧,不用怕。
诺沃谢尔采夫:谢谢。(不敢坐)
卡鲁金娜:劳您大驾,请入座!
诺沃谢尔采夫:谢谢。(坐在椅子边上)
卡鲁金娜(站起身来,围着诺沃谢尔采夫走来走去):昨天您……(诺沃谢尔采夫要站起来)坐着!(诺沃谢尔采夫顺从地坐下)昨天您竟敢断言,说我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诺沃谢尔采夫:哪里的话……我昨天是瞎说一气,您不必跟我一般见识。
卡鲁金娜:不,有必要!为什么不必……尤其是因为您这看法在我们局里有一定的代表性。
诺沃谢尔采夫:真的吗?!
卡鲁金娜:昨天您当众对我进行了诽谤、侮辱……
诺沃谢尔采夫:对,是诽谤……
卡鲁金娜:您所说的一切都是使人无法容忍的谎言。
诺沃谢尔采夫:对,无法容忍……
卡鲁金娜:所以我决不接受您的意见……
诺沃谢尔采夫:对,决不。
卡鲁金娜:您干嘛耍滑头?
诺沃谢尔采夫:我没有耍滑头。
卡鲁金娜:您干嘛耍滑头?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看不透您?
诺沃谢尔采夫:不必看透我!干嘛要看透我呢?
卡鲁金娜:您断言我是无情的。
诺沃谢尔采夫:哪里,您是多情的。
卡鲁金娜:我是不人道的。
诺沃谢尔采夫:是人道的。
卡鲁金娜:是铁石心肠的。
诺沃谢尔釆夫:是软心肠的。
卡鲁金娜:是干巴巴的。
诺沃谢尔采夫:是湿漉漉的……我……我,请饶恕我,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您还敢捉弄我!
诺沃谢尔采夫:不,我……看在上帝面上……我不是……我是脱口而出,我并不想……我不知道怎么会迸出“湿漉漉的”这个词,我……我是想说“善良的”。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我是崇拜您的……
卡鲁金娜: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您……(眼泪夺眶而出)您这样恨我?我做错了什么事?我没有找过您的茬儿……
诺沃谢尔采夫:没有找我的茬儿……
卡鲁金娜:我没有撤您的职……
诺沃谢尔采夫:暂时没有。
卡鲁金娜:您的奖金我照发。
诺沃谢尔采夫:照发。柳德米拉·普罗科非耶夫娜,请相信,我们全体同志都热爱您。
卡鲁金娜:总结您没写好,我批评了您,请原谅。可我是有这个权力的啊,我总还是个局长吧。
诺沃谢尔采夫:我们衷心热爱您……爱得很深很深……
卡鲁金娜:是很深,深到我都感觉不出来了。
诺沃谢尔采夫:不,感觉得出来,应当感觉出来。
卡鲁金娜:天哪,您又胡说些什么?!
诺沃谢尔采夫:您很民主……非常民主……
卡鲁金娜:您怎么……干嘛撒谎……马上住口……
诺沃谢尔采夫:您甚至想象不到……当您接见我们的时候,我们是带着何等愉快的心情走进您的办公室的……
卡鲁金娜:真气死我了……(大哭起来)
诺沃谢尔采夫:您这是干什么?
卡鲁金娜:您这是胡说八道!
诺沃谢尔采夫:您怎么哭了?作为局长可不应该……
卡鲁金娜:这您管不着!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我自己知道。再说还有上级机关呢!
诺沃谢尔采夫:不过……您还是平静平静,喝点水。(给她倒水)
萨莫赫瓦洛夫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萨莫赫瓦洛夫: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诺沃谢尔釆夫(扑向萨莫赫瓦洛夫,把他往门外推):尤里,你等等,等等,你先出去一下,出去吧。我求你在门外等一下,我们在开会。(从里面把门锁上)
萨莫赫瓦洛夫在接待室里感到疑惑不解。
萨莫赫瓦洛夫(问薇拉):这是怎么回事?
薇拉:他耍流氓,老太婆要开除他。
萨莫赫瓦洛夫(通过对讲器):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我有事找您。
诺沃谢尔采夫(回话):等等,等我们把会开完再说……
卡鲁金娜:马上住口,不准您发号施令,眼下这里的局长还是我,我是主人……主人……
诺沃谢尔采夫:主人……
萨莫赫瓦洛夫在接待室里焦急不安地对薇拉说:“我怕这个捣蛋鬼又胡来了。”
诺沃谢尔采夫(见局长哭个没完,不耐烦地):见鬼,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要我给您当保姆吗?
卡鲁金娜:我不需要保姆……
诺沃谢尔采夫:您这一哭,对您也有好处,说明您也许还有希望,既然还会哭嘛。
卡鲁金娜:我变不了啦。
办公桌上响起电话铃声,诺沃谢尔采夫不知道是哪个电话在响,瞎抓一阵话筒,最后终于抓对了。
诺沃谢尔采夫(对卡鲁金娜):不用您费事,我来说。(对话筒)喂,喂!不行,她现在有事。什么部长?……(卡鲁金娜想把话筒接过去,但诺沃谢尔采夫不给她)不,不用,她现在顾不上什么部长。
卡鲁金娜:把话筒给我!(诺沃谢尔采夫却把电话挂断了。卡鲁金娜无可奈何地)瞧,您干了件什么事?!您竟敢对上级如此放肆,连我自己也从来不敢这样。
诺沃谢尔采夫(给她倒了一杯水):您喝点水,平静平静!
卡鲁金娜:我怎么会跟这么一个怪物打上交道了!
诺沃谢尔采夫:不必夸张,不必……并非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怪物……
卡鲁金娜:不,我受不了啦,实在受不了啦!您走吧,我不想见您,也不愿意听您胡说。(从旁门走到平台上)
奥莉加来到接待室焦急不安地问薇拉。
奥莉加:诺沃谢尔采夫还在里面吗?
薇拉:瞧,他们把门反锁上了。
奥莉加:哎呀!我们得想法搭救他。是不是把门撬开?
薇拉:您这是怎么啦,头发晕吧?
诺沃谢尔采夫也从旁门来到平台上,看到卡鲁金娜还在哭,便走到她跟前。
诺沃谢尔采夫(诚恳地):请相信,我并没想惹您生气,使您伤心。不过,您哭了之后,我倒发现您好象变成了正常的女人,这使我大吃一谅。
卡鲁金娜:哎哟,您真讨厌!
诺沃谢尔采夫: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真的,我从小就口吃,我的思想方法一般说是正常的,可是一说出话来……一说出话来就……
卡鲁金娜:得了,不说这个了!部长说什么来着?
诺沃谢尔采夫:鬼知道。我觉得他没有听懂我的话。跟部长们打交道我有些不习惯。
卡鲁金娜:万一他是要召见我,我这副模样怎么好去呢?眼睛,还有鼻子,要红一整天。
诺沃谢尔采夫:您别擦,等它们自然干了,就谁也看不出来啦。
卡鲁金娜:我可是很久没有哭过了。有时倒想哭一场,可是一个人哭哭啼啼干嘛,活象酒鬼一个人喝闷酒似的……
诺沃谢尔采夫:那么,下次您想哭的时候,就把我叫到这儿来,咱们一块儿哭。
卡鲁金娜(将一把喷壶递给诺沃谢尔采夫):您绐我浇点水。(用水洗了洗脸)谢谢。您的日子好过,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因为您有孩子……(坐下)
诺沃谢尔采夫:是的,有两个,一个是男孩,还有一个……也是男孩……
卡鲁金娜:是啊。而我呢,孤苦伶仃一个人。早晨一起床就去煮咖啡。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必须这样做。我强迫自己吃,吃完就去上班。这个办公室和这儿的一切实际上就是我的家。到了晚上,唉,我是多么怕晚上,您是想象不到的。我每天工作到很晚,一直到值班员开始锁门。他深信我忙得不得了,其实我是无处可去。回家,回家有什么?家里只有台电视机。您信不信,我连条狗都不敢养,因为白天没有人带它出去溜达。情况就是这样。当然,我有朋友,有熟人,但他们都有家,有孩子,有家务事。您也看到了,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老太婆,而实际上我才三十六岁。
诺沃谢尔采夫(惊讶地):怎么,才三十六?
卡鲁金娜:是啊,我比您小,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您看我有多大?
诺沃谢尔采夫(吞吞吐吐地):嗯……也就三十……五……
卡鲁金娜:瞧,您撒谎了,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诺沃谢尔采夫:您只是穿的衣服颜色老点……
卡鲁金娜:是吗?
诺沃谢尔采夫:不鲜绝。
卡鲁金娜:我没注意。
接侍室里。舒拉手里拿着张纸来找薇拉收费。
舒拉(对薇拉):来签上名,交五十戈比。波罗夫斯基五十寿辰,平均一岁值一戈比,不算贵,请签名吧。
薇拉:现在不兴搞祝寿活动。
舒拉:薇罗奇卡,等您到了五十岁,我们也给您凑份子。
薇拉:我活不到五十。我这个工作太伤神。
舒拉:瞧您说的!
卡鲁金娜和诺沃谢尔采夫在平台上继续谈话。
卡鲁金娜:行了,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您回去办公吧,我的确很忙。对了,还得问问,部长来电话到底有什么事。
诺沃谢尔采夫:请别生我的气,别责怪我。
卡鲁金娜:您也同样不要怪我刚才向您公开了那么多心事……
诺沃谢尔采夫走出局长办公室。接待室里的人都围了上来。
奥莉加:怎么样,托利亚?
舒拉:诺沃谢尔采夫,交五十戈比。
薇拉:怎么,老太婆把您开除了?
诺沃谢尔采夫(深沉地):她不是老太婆!(转身走了)
大办公室里人人忙忙碌碌。下班铃响了。大家纷纷离去。只有诺沃谢尔采夫还继续坐在办公桌前工作。
奥莉加:你还磨蹭什么,托利亚?
诺沃谢尔采夫:我再干一会儿。
奥莉加:噢,那再见吧。
诺沃谢尔采夫:再见。
天下着雨。奥莉加从局里出来看到萨莫赫瓦洛夫站在汽车旁边,她走到他跟前。
奥莉加:尤里,我想找你谈谈,可以吗?
萨莫赫瓦洛夫:噢,你好,亲爱的奥莉娅。
奥莉加:明天晚上咱俩谈谈好吗?
萨莫赫瓦洛夫:明天怎么也不行,我们要去亲戚家。
奥莉加:噢……那后天呢?
萨莫赫瓦洛夫(迟疑地):后天嘛……我一个朋友过生日。
奥莉加:大后天电视台转播冰球赛,对吗?
萨莫赫瓦洛夫(难为情地):嗯……
奥莉加:节假日里你很难走出家门?
萨莫赫瓦洛夫:你是个明白人!
奥莉加:好了,你走吧。昨天你累了,该休息休息。
萨莫赫瓦洛夫:再见吧。(坐进自己的汽车)
奥莉加:嗯。
萨莫赫瓦洛夫(从汽车里):明天见。
奥莉加:好!(目送萨莫赫瓦洛夫的车开走后,慢慢地往前走去)
大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诺沃谢尔采夫上楼,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口。
诺沃谢尔采夫:可以进来吗,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无人回答,诺沃谢尔采夫便径自走进办公室。局长不在。办公桌上放着一副黑边眼镜,是局长的。诺沃谢尔采夫坐在局长的座位上,模仿局长的嗓子冲对讲器说道:“薇拉,请您把我们当代头脑最清醒的才子请来!”又模仿薇拉的回答嘟哝了几句。接着又模仿局长:“您问是谁?当然是诺沃谢尔采夫!(回过头来)请进,诺沃谢尔采夫同志,请坐!”
办公室的门开着。诺沃谢尔采夫背着门坐在局长的座位上,两条腿翘在安乐椅的扶手上,一支脚套着局长的眼镜,继续演戏。
诺沃谢尔采夫(模仿局长):尊敬的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根据您的功绩,我准备提拔您。俗话说,量才录用嘛。对吗?(卡鲁金娜悄悄地走了进来)我局领导,也就是我,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任命您,也就是任命我国统计学界的骨干(笑,自语:“没什么可谦虚的!”),任命您为轻工业……轻轻工业科科长。您看怎么样,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
卡鲁金娜(模仿诺沃谢尔采夫,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怎么样,普罗科菲娅·柳德米……罗夫娜。
诺沃谢尔采夫吓得从座位上摔了下来,爬起来后,急忙把眼镜放在办公桌上。卡鲁金娜则若无其事地继续模仿诺沃谢尔采夫。
卡鲁金娜(模仿诺沃谢尔采夫):我缺乏主动精神,笨手笨脚,加上胆小怕事,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我会把轻工业……轻轻工业科的工作搞糟的。
诺沃谢尔采夫终于鼓起勇气,继续模仿局长。于是二人你模仿我,我模仿你,演开戏了。诺沃谢尔采夫把局长的黑边眼镜套在自己的眼镜上面。
诺沃谢尔采夫:请进!
卡鲁金娜(装作胆怯地):谢谢。
诺沃谢尔采夫:大胆点,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卡鲁金娜:谢谢,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诺沃谢尔采夫:请坐。
卡鲁金娜(小心翼翼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遵命。我叫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
诺沃谢尔采夫(模仿局长用手捋头发):我一定记住这点,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卡鲁金娜:这种小事,不值得一提,敬爱的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诺沃谢尔采夫:值得值得,诺沃谢尔采夫同志。何况我认为您是最勤奋的工作人员。
卡鲁金娜:嘿嘿,哪里哪里!
诺沃谢尔采夫:“嘿嘿”什么,的确是勤奋的工作人员。
卡鲁金娜:哪里哪里,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您何必这样宠爱我。
诺沃谢尔采夫:大家都走了,您却象个傻瓜似的留下来。
卡鲁金娜:您说得完全正确,我象个傻瓜似的留了下来,是因为您批评了我的总结,而且批评得对。
诺沃谢尔采夫:您这样谦虚是值得钦佩的。
卡鲁金娜:我的谦虚和您的高度洞察力相比是微不足道的,敬爱的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诺沃谢尔采夫(停止演戏,严肃地):请原谅。
卡鲁金娜(也停止演戏):妙极了!
诺沃谢尔采夫(摘掉局长的眼镜,站起身来):请原谅。
卡鲁金娜:妙极了!不,这没有什么,挺有趣的。而且您坐这个座位很合适。
诺沃谢尔采夫(站起来):哪里。来,您坐这儿来吧。
卡鲁金娜:没有必要,请坐吧,您坐那儿挺合适。
诺沃谢尔采夫:不,(傻笑)咱们还是换换好。不过我想问您,为什么您把我看得那么糟糕?
卡鲁金娜:那您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回家呢?哪来的这股子积极劲儿?
两个人一起走出办公室,下楼,边走边谈。
诺沃谢尔采夫:噢……您自己说过,我的总结没写好。
卡鲁金娜:是吗?所以您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这个想法够怪的……
诺沃谢尔釆夫:不,我……我是想,您会帮助我修改……
卡鲁金娜:您又撒谎了,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您留下来是由于怜悯我。今天早晨我冒失地当着您的面哭了一场,并且由于软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而您……您却信以为真。其实,我过得很好,好极了,再好也没有了。告诉您,我不仅私生活过得好——私生活算什么,没有什么要紧!——而且生活中还有许多其它有意义的东西。我领导着一个大机关。我热爱自己的工作。很多人都尊重我。有的人甚至还怕我!顺便告诉您,我刚才去见部长了。他表扬了我。所以嘛,我既不需要您的同情,也不需要您的关照。
诺沃谢尔采夫:我以为,今天早晨您是真实的。可我错了,现在您才是真实的。
卡鲁金娜(难为情地):好……好啦,您回家吧,快点回去,孩子在家等您呢。回去吧,听见没有!
卡鲁金娜匆忙地往大门走去。旁边出现舒拉。
舒拉(拦住局长):您看,大家都撒手不管,让我一个人绞尽脑汁去想,究竟给波罗夫斯基送什么礼物才能使他满意。不知道该送头油,送背铜小勺,还是送别的什么。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我恳求您准许诺沃谢尔采夫明天帮我一天忙,否则我一个人搬不动这礼物……
卡鲁金娜一声不响,愤然离去。
次日。奥莉加来到接待室门口。
奥莉加:您好,薇罗奇卡。我可以进来吗?
薇拉:可以,请进。
奥莉加:打扰您了,薇罗奇卡,请您把这封信转交给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
薇拉:好的。
奥莉加:交给他本人。
薇拉:嗯。
进来一位女邮递员。
邮递员:薇罗奇卡,这是部急件。
薇拉:好。(接过信件,做登记)
邮递员出去。
奥莉加:请不要忘了。
薇拉:不会忘。这是我的职责。
奥莉加:这封信不用登记了。
薇拉:好,我不登记。
奥莉加:嗯……(正准备走时,萨莫赫瓦洛夫从外面进来)早上好,尤里!
萨莫赫瓦洛夫:噢,你好,亲爱的!(等奥莉加出门后,对薇拉)早上好,薇罗奇卡!
薇拉:您好。
萨莫赫瓦洛夫:她在吗?
薇拉:一如往常。这儿有您的信。(把信递给他)
萨莫赫瓦洛夫:噢,信?谢谢。(接过信,进自己办公室)
这时对讲器传来局长的声音:“薇拉,请您到我这儿来一下。”
薇拉(进局长办公室):您有什么指示,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我想和您谈一谈,薇拉。
薇拉:谈什么?
卡鲁金娜:您请坐,请坐吧。
薇拉(坐在对面):请讲吧。
卡鲁金娜:我有个问题要向您请教。
薇拉:又是想了解某个人的情况吗?
卡鲁金娜(不好意思):倒不是。这么说吧,嗯……一句话……现在人们都穿什么?
薇拉:您这是指?
卡鲁金娜:就是穿衣打扮,就这个。(指自己的衣服)
薇拉:您问这个干嘛?哎哟,请原谅,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没什么。我家来了个亲戚,是从小城市里来的,她想了解一下。
薇拉:噢,我明白了,明白了。这样吧,先从穿鞋说起。对女人来说,鞋子漂亮,人也就漂亮了。
卡鲁金娜:是吗?
薇拉:现在穿“修斯”讲究带袢儿的,要高后跟儿……
卡鲁金娜:请原谅,薇拉,“修斯”是什么?我没听懂。
薇拉:“修斯”是英文词,意思是鞋子,英国人就这么讲……
卡鲁金娜:噢,我懂了,那么……
薇拉:如果是长筒靴,要穿高跟的,还得带褶……
卡鲁金娜(拿起纸和笔:准备记):等等,薇罗奇卡,请原谅,我得把这些都记下来,您说慢点行吗……
薇拉:行,太行了。
卡鲁金娜:我全记下来。什么要带摺,后跟吗?
薇拉:靴筒!您那位亲戚的两条腿好看吗?美不美?
卡鲁金娜:(慌张地藏脚):一般地说……腿就是平常的样子……马马虎虎吧。
薇拉:噢,懂了,意思是说不好看。难看的腿,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应该藏起来。
卡鲁金娜:往哪儿藏?
薇拉:往超长裙下面藏。
几个职工说说笑笑地到办公室来清点物资。卡鲁金娜同薇拉只好到会议室去谈话。
薇拉:您要明白,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服装搭配。比如上身配什么毛衣……对了,顺便告诉您,现在百货公司正在卖一种尼龙外衣,是布莱塞上身。
卡鲁金娜:布莱塞?布莱塞是什么?
薇拉:一种运动服式的上衣。
卡鲁金娜:是去文化馆穿的那种吗?
薇拉:去哪儿穿也行,至于……
卡鲁金娜:好,请等等……
薇拉:布莱塞或尼龙外衣,一般说来,这也不是主要的……您知道,比如,现在没衣人戴假发了,对吧?所以……
卡鲁金娜:谢天谢地,幸亏不戴了,这样多好……随随便便,对吗?要不然头上象堆着座房子。
薇拉:对,随便一些好。
卡鲁金娜:所以假发不戴了……
薇拉:对。既然假发不戴了,那我们还能在什么上面做文章呢?在脸上!现在眉毛起的作用越来越大。就拿……请原谅,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既然我们谈起这个问题,就拿您的眉毛来说吧。
卡鲁金娜:我的眉毛怎么啦?
薇拉:简直不象样。既然您的眉毛长得那样浓,就应该同这种现象作斗争。
卡鲁金娜:怎么个斗争法?
薇拉:应该拔,弄得稀一些。
卡鲁金娜:用什么拔?
薇拉:用鸭嘴笔就行。
卡鲁金娜:什么,用鸭嘴笔?亲爱的,这可是疼啊!
薇拉:您是女人,应该忍一忍。眉毛应当象条线,细细的,象表示吃惊似的微微往上挑。
卡鲁金娜:跟您的一样?
薇拉:不,我的也不标准。
卡鲁金娜:薇拉,我看拔眉毛之前先得打麻醉针。
薇拉:眉毛的修饰也不是主要的。女公务人员和女人之间的区别在于……
卡鲁金娜:在于什么?
薇拉:在于走路的姿势!瞧您那走路的样子……
卡鲁金娜:怎么?
薇拉:简直是不可思议!(站起身来开始模仿)全身绷得紧紧的,胳膊这样抱着,象只又旧又破的皮鞋似的缩成一团,就这样嗵嗵嗵地去上班,好象在楔木头桩子!而我们呢?我们可不这样……
卡鲁金娜:天哪,难道我走路就是这种姿势?
薇拉:女人应该显得不可捉摸。瞧,头微微往上仰,眼睛稍稍往下看,这个部位(指胸部)全松开,肩膀往后张,走路时整个大腿都自然而然地摆动。应该象豹子准备跳跃时那样保持轻松自如的姿势。男人见这样的女人,是不会不注意的。
卡鲁金娜:这种走路的姿势能学会吗?也许不可能吧?
薇拉:教会兔子抽烟也未尝不行。一般讲,没有不可能做到的事。
卡鲁金娜:您相信这一点吗?
薇拉:对聪明人来说……这样吧,您站起来,整一下装。
两个人都站起来,卡鲁金娜模仿薇拉的姿势。
卡鲁金娜:啊哟,恐怕我学不会这门科学!
薇拉:没的活,能学会!不要紧张,头向前倾,胸部挺起来!
卡鲁金娜:我哪来的胸部啊?您是奉承我吧?
薇拉:大家都奉承您。收臀部,收腹部!
卡鲁金娜:到底收臀部,还是收腹部?
薇拉:您就听我的,全都收。
卡鲁金娜:全都收?
薇拉:对。用轻快的步子朝我这儿走。整个腿部都要放松!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您从哪儿学来这套俗气?臀部一扭一扭的,活象那种放荡女人。
舒拉、奥莉加、诺沃谢尔采夫等人乘电梯上楼。诺沃谢尔采夫抱着一件青铜工艺品。
舒拉:好看吗?
女职工:挺好看的一匹马。
诺沃谢尔采夫:这不是马,是猛犸。
奥莉加:送给谁的?
舒拉:波罗夫斯基过生日,送给他的。
奥莉加:噢!
舒拉:不过先别告诉他。
奥莉加:好吧,不告诉他。在哪儿开庆祝会?
舒拉:在公共宿舍。
卡鲁金娜和薇拉在会议室里继续练习走步。
薇拉:您是女人,不是大兵!
卡鲁金娜:我忘记了这一点。
薇拉:潇洒点,再潇洒点!要带点调皮的微笑。总之,要让男人们认为您一切很好。深呼吸!造形要柔软些。不要尥蹶子,您不是大洋马,而是女人。走呀!现在您自己走一遍,动作轻快一点!
这时诺沃谢尔采夫等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卡鲁金娜慌张地往会议桌旁跑去。
薇拉:您上哪儿去,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您往哪里跑?
舒拉(对卡鲁金娜):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请允许我们把这个青铜马藏在舞台后面的柜子里。
卡鲁金娜:为什么要藏起来?
舒拉:为什么?为了不让波罗夫斯基事先看到这个生日礼物呗,免得他高兴得过早了。
卡鲁金娜:噢,那就藏吧。藏到哪儿呢?
舒拉:我说藏到舞台后面的柜子里。
卡鲁金娜:噢,柜子里。那儿……放得下吗?
舒拉:硬塞进去。
有人叫:舒拉,工会委员会叫您马上去。
舒拉:工会委员会?诺沃谢尔采夫,您把马藏这里吧。我马上就去。(急忙走了)
薇拉:我没事了吧,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没有了,薇罗奇卡,谢谢。我等会儿再找您,咱们……我先批一下文件,然后咱们把事办完……
薇拉:好,您来吧,先批文件,然后咱们把事都办了,一件也不落……来吧。(出门)
诺沃谢尔采夫(抱着青铜马站在一旁):柳德米位·普罗科菲耶夫娜,刚才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来着?
卡鲁金娜(张口结舌地):这……您把马放下。
诺沃谢尔采夫:我不费劲,我有力气。昨晚您过得好吗?没有生病吧?
卡鲁金娜:干嘛突然要生病呢?怎么,我气色不好吗?咋晚我过得很好。我的男朋友开着自己的“伏尔加”来接我去玩。
诺沃谢尔采夫:是吗,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卡鲁金娜:对他来说,钱不成问题,他是著名的飞机设计师。我们去餐厅了。
诺沃谢尔采夫:哪一家?
卡鲁金娜:您把马放下!那么沉,您抱着它干嘛?
诺沃谢尔采夫:我和它结了缘。
卡鲁金娜:您问哪一家,我们去的是……“阿拉维”餐厅。我们在那儿吃了饭……会了餐……吃了笋鸡,还有羊肉串,羊肉馅饼……
诺沃谢尔采夫:你们喝的什么饮料?
卡鲁金娜:喝了格鲁吉亚酒,喝了波尔荣矿泉水,还喝了……
诺沃谢尔采夫:您不是不会喝酒吗?
卡鲁金娜:谁说不会喝,我很会……这有什么……我不拒绝喝好酒,尤其碰上好朋友的时候……您干嘛死抱着这匹马?把它放下,要不您要累坏的。
诺沃谢尔采夫:不要紧,累不坏,它很轻。这匹小马,波尼种(注3)的。那么,吃了晚饭以后又干什么呢?
卡鲁金娜(走近诺沃谢尔采夫,严厉地):您忘乎所以了,诺沃谢尔采夫同志。把马给我放下,干嘛象抱着个亲人似的抱着它。
诺沃谢尔采夫:我热爱动物。
卡鲁金娜:您昨天晚上又是怎么过的呢?
诺沃谢尔采夫:很简单。我坐无轨电车回家,帮助大孩子做完练习——他是二年级学生,然后同小儿子玩了玩,后来我妻子……
卡鲁金娜:嗯,好!
诺沃谢尔釆夫:我妻子叫我们吃晚饭。
卡鲁金娜:您妻子叫莉扎?
诺沃谢尔采夫:对。
卡鲁金娜(指着马):我帮您抱一会儿吧。
诺沃谢尔采夫:没关系,它不重,不重。
卡鲁金娜:您妻子长得白白净净,梳条辫子……
诺沃谢尔采夫:对。
卡鲁金娜:这是您原来的那个,还是您又娶了一个?
诺沃谢尔采夫:原来的那个,梳辫子的……
卡鲁金娜:您根本没有什么妻子,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我清楚得很。您为什么老是撒谎?
诺沃谢尔采夫:我是跟您学的,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我也很清楚,您也根本没有什么飞机设计师。
卡鲁金娜(走到长桌旁,威严地):您对我的态度为什么……这个这个……不严肃?谁给了您这个权力?要知道,我是您的局长。
诺沃谢尔采夫把青铜马放在长桌边上,桌子被压翻了,马滚到地上,诺沃谢尔采夫也摔倒在马旁边。
诺沃谢尔采夫(抓住马):吁!
卡鲁金娜:您为什么,为什么把马扔了?您干嘛跟它一块儿往地上躺?
诺沃谢尔采夫:不,我们不是躺下来,而是摔下来的……
卡鲁金娜:您是摔下来的?
诺沃谢尔采夫:对,从马上摔下来的……
卡鲁金娜:别装了。
诺沃谢尔采夫:我们给摔坏了。
卡鲁金娜:您别……别装了。
诺沃谢尔采夫:真的!
卡鲁金娜:您给我起来,带着您的马出去!
诺沃谢尔采夫(指自己的额头):可是我这儿有个包。
卡鲁金娜:包?
诺沃谢尔采夫:是啊。
卡鲁金娜(关切地):对对,应该找个凉东西来捂捂。
诺沃谢尔采夫:是啊,我这是工伤。
卡鲁金娜(蹲下来摸他的额头):您这儿没有什么包。
诺沃谢尔采夫:会鼓出来的。
卡鲁金娜:既然您说有,就得找个凉东西……
卡鲁金娜从桌上拿来大花瓶按在诺沃谢尔采夫的额头上。
诺沃谢尔采夫:您何必亲自照料我?把我交给您的秘书罢。
卡鲁金娜:难道我在您的眼里仅仅是个局长吗?
舒拉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舒拉: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您知道吗,布勃里科夫死了!
卡鲁金娜:为什么死了?我没有下过这一指……怎么,死了?
舒拉:死了。
卡鲁金娜:为什么死了?干吗死了?
舒拉:我还没去问。请您给我钱,我去买花圈。
卡鲁金娜:啊!
诺沃谢尔采夫:多少钱?
舒拉:每人五十戈比。诺沃谢尔采夫,交钱吧,我去买花圈,请乐队。
诺沃谢尔采夫:说得容易,今天再死一个或者生一个,我就甭吃饭了。
卡鲁金娜(给舒拉钱):给!
舒拉:交哇,交钱呐!
诺沃谢尔采夫拿笔准备在交款名单上签名,卡鲁金娜抢先拿起笔。
卡鲁金娜:等等。不管怎么说,我是局长。
诺沃谢尔采夫:好吧,咱们论资排辈吧。
两人签过名,把名单交还舒拉。
舒拉:好,谢谢。(这时才发现青铜马倒在地上,诺沃谢尔采夫也半躺在地上)诺沃谢尔采夫,您为什么没有把马放在柜子里?马上放进去。休息也找个时间!(转身走了)
诺沃谢尔采夫:我们还没走到柜子跟前,就累垮了。
卡鲁金娜:哎呀,您怎么样?好些了吗?
诺沃谢尔采夫:不见好。
卡鲁金娜:您这儿是什么,是包吗?(摸诺沃谢尔采夫的额头)不是,不是包。一切正常。起来吧。要我扶您吗?快起来吧。办公去吧!
诺沃谢尔采夫(起身):请原谅我和我的马,我们在这儿……
卡鲁金娜:不过,您究竟怎么样,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
诺沃谢尔采夫:说实在的,同布勃里科夫相比,还算不错。
卡鲁金娜:好,您走吧。
诺沃谢尔采夫从会议室里出来,碰上萨莫赫瓦洛夫。
萨莫赫瓦洛夫:你好。
诺沃澍尔采夫:你好。
萨莫赫瓦洛夫(笑嘻嘻地):喂,你来局长这儿的次数怎么多起来?你是不是在实践我的想法?
诺沃谢尔采夫:不,这是我和这匹马在做社会工作。
萨莫赫瓦洛夫:你可得留点神!
诺沃谢尔采夫:喂,尤里,我问你,关于我的任命问题你谈过没有?
萨莫赫瓦洛夫:啊,是这样,总是找不到适当的机会。不过我一定要跟她谈谈。
诺沃谢尔采夫:没提这件事就好,不要提了。还是现在这样好,我不想当科长。
萨莫赫瓦洛夫:你真是个怪物。(回过头去对薇拉)薇罗奇卡,如果局长找我,请告诉她,我到部里去了。
薇拉:好的。
萨莫赫瓦洛夫和诺沃谢尔釆夫出去后,薇拉打电话找大办公室里坐在奥莉加旁边的女友。
女友(接电话):喂?
薇拉:阿廖娜!你听着,你可要坐稳了,不然会吓你一跟头。坐在你旁边的那个奥莉加·奥雷若娃,就是爱涂腊抹粉、浅黄色头发、老带着网兜的那个。你回头瞧,那不在那儿坐着嘛,穿着大花衣服那个。告诉你吧,她叫我转交给副局长一封信。我完全是无意以地看了一下,因为信就放在我桌上。当然看别人的信是不好的,不过,一读起来就放不下了。你听我读:“亲爱的尤里!我一直不敢给你写信。当然,过去的事已不可挽回。我……”对了,你听这个,“女人一到了四十岁,往往会办蠢事……”什么蠢事,当然她自己最清楚。“我明白,这对你来说是没什么意思的……”噢,听这儿:“当我们重新相逢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些年来我一直爱着的大概只有你一个人。”瞧瞧,眼看就要退休了,她还搞这一套。这简直是搞性解放嘛!你听说过这种事吗?她大概精神失常了。不过我恳求你:一定要保密,对谁也不能讲!
下集
早晨。城市又忙碌起来。大街上,各种车辆穿梭行驶,来往行人匆忙赶路。
诺沃谢尔采夫从一辆刚停稳的公共汽车上跳下来,走到一个出售鲜花的商亭前。
诺沃谢尔采夫(对女售货员):您好,姑娘!
售货员:您好。
诺沃谢尔釆夫:红石竹怎么卖?
售货员:这一束四卢布五十戈比,这一束两卢布五十戈比。
诺沃谢尔采夫:要那束两卢布五十戈比的。
售货员:给。
诺沃谢尔采夫:不,要四卢布五十戈比的。
售货员:给您。
诺沃谢尔采夫(交钱):谢谢。(转身要走)
售货员:找您钱。
诺沃谢尔采夫:不用找了。
售货员:那怎么行,拿着。
诺沃谢尔采夫仍然没有收找他的钱。他拿着鲜花,穿过马路,进了统计局。这时,局里还没有什么人。他悄悄走进局长办公室,把鲜花插入一个玻璃瓶里,摆在办公桌上,然后撩开窗帘往下一看,发现卡鲁金娜正在上台阶。他急忙躲进对面副局长的办公室,藏在门后,等局长卡鲁金娜进了办公室,并把门关上后,他才悄悄地溜走了。
卡鲁金娜走进办公室,脱大衣时发现了桌上的花。她坐下看着花想了想,站起来走到窗前,微微撩开窗帘,看见诺沃谢尔采夫刚下楼。
上班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呆在休息大厅,看工会主席舒拉布置追悼会会场。大厅正面墙上挂着伙食科长布勃里科夫镶着黑边的遗像。舒拉正虔诚地把一个大花圈摆在遗像下。正在这时,衣冠楚楚的布勃里科夫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他不停地向在场的人问好。大家莫名其妙,有的人不答理他,有的人不敢和他握手。他存好了衣帽,戴上眼镜,走上前去。有人捅了捅正在整理花圈的舒拉。舒拉一回头看见了怒气冲冲的伙食科长,吓得目瞪口呆,想溜之大吉。有几个女人不让她走,大声责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工会主席硬挤了出去。
卡鲁金娜(冲着对讲器):薇拉,把诺沃谢尔采夫叫来。让他带着总结报告。
薇拉(打电话):诺沃谢尔采夫,到局长这儿来一趟,带着总结报告。
奥莉加在楼梯口等萨莫赫瓦洛夫。
奥莉加:早上好,尤拉!
萨莫赫瓦洛夫:我非常感动,奥莉娅。但你应该明白,生米已煮成熟饭。我对你很感激,很珍借你的感情。但是我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也别折磨你自己了,你也是个聪明人。
奥莉加:哼,当人们对一个女人说她很聪明时,就意味着她是个大傻瓜。
萨莫赫瓦洛大:这太过分了。我可不这么看。
奥莉加: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
萨莫赫瓦洛夫: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什么缺点。
奥莉加:你身上没有任何缺点,全是优点。
萨莫赫瓦洛夫,唉!……(向办公室走去)
奥莉加:这个问题我在下一封信里要好好谈一谈。
萨莫赫瓦洛夫(进接待室):早上好,薇罗奇卡!局长在吗?(见薇拉无缘无故地发笑)您怎么啦?
薇拉(笑):……您别在意,我有时候就这样……
萨莫赫瓦洛夫:是吗?
薇拉:是的。(又笑)……没什么,别在意……
诺沃谢尔采夫来到局长办公室。
卡鲁金娜:进来,请坐。(接过诺沃谢尔采夫的报告)好,咱们来瞧瞧。噢!好极了!哦,对呀……对呀……您看,只要您愿意干,您也干得满好嘛。
诺沃谢尔采夫:我本来就很喜欢干咱们这一行。
卡鲁金娜:哦……
诺沃谢尔采夫:我认为,没有统计,生活就不成其为生活……。
卡鲁金娜:噢!……
诺沃谢尔采夫:……而是一种苦役。
卡鲁金娜(与诺沃谢尔采夫面对面坐下):是啊……您知道吗?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今天我来到办公室,一看,桌子上摆着一束鲜花。
诺沃谢尔采夫:您说什么?
卡鲁金娜:嗯,真有意思,这会是谁送来的呢?(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诺沃谢尔采夫:是啊……。
卡鲁金娜:嗯?
诺沃谢尔采夫: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是谁。
卡鲁金娜:您估计呢?
诺沃谢尔采夫: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卡鲁金娜:您真不知道吗?
诺沃谢尔采夫:确实不知道。
卡鲁金娜:有意思:这真是一个谜,对吗?
诺沃谢尔采夫(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噢!我明白了,这是舒拉干的。
卡鲁金娜:舒拉?哪个舒拉?
诺沃谢尔采夫:一位女同志,就是工会的那个。
卡鲁金娜:噢!……
诺沃谢尔采夫:您知道吗,布勃里科夫死了……后来又没死……原来这件不愉快的事发生在他那不幸的同名人身上。医院弄错了,给我们打来了电话。可是花圈已经买了,而布勃里科夫会不会马上离开人世还不好说。眼看花圈要浪费了,所以舒拉就把花从布勃里科夫身上,不对,是从布勃里科夫的花圈上揪下来……
卡鲁金娜:噢!……
诺沃谢尔采夫:……捆成花束送给女同志们。这是我给她出的主意。
卡鲁金娜:可惜说不通。
诺沃谢尔采夫:怎么说不通?
卡鲁金娜:当然说不通。我来到办公室的时候还不到上班时间,花就已经摆在桌子上了。这以后才发现布勃里科夫还活着。说不通啊。
诺沃谢尔采夫:对,是说不通,那就是我猜错了。
卡鲁金娜:恐怕是这样。
诺沃谢尔采夫:是这样。
卡鲁金娜:那么你看会是谁呢?
诺沃谢尔采夫:您这样盯着我,难道您怀疑这把笤帚是我拖来的吗?
卡鲁金娜:干嘛要这么说话?这不是一把笤帚,而是一束挺美丽的鲜花。
诺沃谢尔采夫:就算是。
卡鲁金娜:我怀疑这是您送来的,可是不知道您为什么没有勇气承认。
诺沃谢尔采夫:这太可笑了。您有什么根据怀疑我——一个诚实的人。这是从何说起?送鲜花干嘛?……
卡鲁金娜(生气地):怎么,您认为不能给我送鲜花吗?
诺沃谢尔采夫(急忙解释):能,能……完全可以给您送花。可是应该有个……有个……怎么说呢?比方说生日或者……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三八节”……可是我可不想干这种事。
卡鲁金娜:您干嘛老是撒谎呢?
诺沃谢尔采夫:不……我没有撒谎。我根本没有给您送花。我干嘛要……我疯了吗?我吃饱了撑的?对不起,我该去干活,去工作了。(收起总结报告)
卡鲁金娜(气愤地):你先给我送鲜花,然后又来侮辱我?……
诺沃谢尔采夫:我没有侮辱您……
卡鲁金娜:把您的笤帚拿回去吧!(把花束内对方脸上掷去)
诺沃谢尔采夫先是一愣,接着蹲下来捡拾散落的花。卡鲁金娜也蹲过来拾花。诺沃谢尔采夫凝视着女局长,观察着她的表情。
诺沃谢尔采夫:对任何一个工作人员,您都不会往他脸上扔花束,难道您真的对我有……有……
卡鲁金娜:你再敢吱一声,我就拿玻璃杯摔你。
诺沃谢尔采夫:如果您拿玻璃杯摔我,那就是说,您的确把我当……当成……
卡鲁金娜:您走吧!
诺沃谢尔采夫:好。
卡鲁金娜:马上就走。
诺沃谢尔采夫:马上,马上。
卡鲁金娜:如果不叫您,不许再到我办公室来。
诺沃谢尔采夫:不叫不来……
卡鲁金娜:您懂吗?
诺沃谢尔采夫:我懂了。(往门口退)
卡鲁金娜:非接见日请别来。
诺沃谢尔采夫:一定。
卡鲁金娜:如果有什么具体事……
诺沃谢尔采夫:没有任何具体事。
卡鲁金娜:……请到秘书那里登记。
诺沃谢尔采夫:好。
卡鲁金娜:不准随便来。
诺沃谢尔采夫:永远不随便来,永远永远……再见,我不会再来找您了,这一点请您相信。看在上帝份上,请原谅,局长同志。祝您一切顺利。
卡鲁金娜:这里不是穿堂院子。
诺沃谢尔采夫:以后……绝不……再来。(退到门边,摸不着把手)你们的门在……在哪儿?
卡鲁金娜:在老地方。
诺沃谢尔采夫:对,找到了。祝您一切顺利,再见!
诺沃谢尔采夫拿着花走出办公室,拉上门。但很快又回头推开门,把花束夹在两扇门中间。
卡鲁金娜一眼就看见了,但没有理会。她拣起一枝花闻了闻,然后珍惜地插进了花瓶。
第二天是休息日。诺沃谢尔采夫正在院子里晾刚洗好的衣服。儿子沃洛佳在窗口叫他。
沃洛佳:爸爸,爸爸!你的电话。
诺沃谢尔采夫:谁打来的?是米沙叔叔吗?告诉他,一刻钟以后我给他回电话。
沃洛佳:爸爸,是一个不认识的阿姨。
诺沃谢尔采夫:马上就来,看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卡鲁金娜在自己家里等着电话。
诺沃谢尔采夫(拿起话筒):喂!
卡鲁金娜(不平静地):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我昨天……看在上帝面上,请原谅我吧,我昨天……发了点火……有些失礼。今天闲下来一想,觉得那束倒霉的花可能的确不是您送来的。
诺沃谢尔采夫:不,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花的确是我送的。
卡鲁金娜(发火),够了!你听着,你这个人既无良心,又不知羞耻。(扔下话筒)
奥莉加手里拿着一封信,来到局长接待室门口。
奥莉加:早上好,薇罗奇卡!
薇拉:您好!
奥莉加:可以进来吗?
薇拉:进来,请进来吧。
奥莉加:请您再当一次邮递员罢。
薇拉:好,好,一定亲手交给他。
奥莉加:这是我对改善轻工业统计核算工作的建议。
薇拉:你知道吗,我对此非常清楚。这个建议太重要了。我很理解你的想法。
这时邮递员进来了。
邮递员:邮件。
薇拉(边收邮件边说):改进轻工业统计核算工作是非常重要的,我非常理解。(把收据交给邮递员)给您。
邮递员:好。(离去)
奥莉加(把信交给薇拉):给您吧。
薇拉(接信):好的。
奥莉加:谢谢。
薇拉:一定转到,放心吧。
奥莉加从接待室出来,正遇上来上班的萨莫赫瓦洛夫。
奥莉加:您好,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
萨莫赫瓦洛夫(不满地):你……你简直逼得我只好钻窗户进办公室了。这样不好。(进接待室,同薇拉打招呼)早上好!
薇拉:您好!有您一封信……是奥雷若娃写的。(故意咳嗽一声)给您。
萨莫赫瓦洛夫:谢谢。
薇拉:别客气。
萨莫赫瓦洛夫:有件事,薇罗奇卡,请把舒拉叫来。
薇拉(打电话):请转告舒拉,就说副局长有请。
萨莫赫瓦洛夫(不满地):对了,为什么占着我的办公室?我实在不明白,干嘛一定要在我工作的时间糊窗户呢?
薇拉:这是因为……
萨莫赫瓦洛夫:窗户可以在晚上或早上糊嘛。
薇拉:可是……可是他们的工作时间和咱们完全一样……
萨莫赫瓦洛夫:不象话。
薇拉:……也是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
萨莫赫瓦洛夫:那我去会议室办公。
薇拉:带着信。
萨莫赫瓦洛夫拿着奥莉加的信来到会议室,不一会儿舒拉就来了。
萨莫赫瓦洛夫:舒拉奇卡,我有件不好办的事求您帮忙。
舒拉:请说罢。
萨莫赫瓦洛夫:简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咱们这儿一位女同志的精神状态使我很不安……
舒拉:我能猜测到,您指的是谁。
萨莫赫瓦洛夫:除了您,还有谁猜到了?
舒拉:全统计局的
萨莫赫瓦洛夫:咱们的情报工作搞得真不错。既然如此,更应该帮助她摆脱这个危机,向她伸出救援之手。请看看这些信。
舒拉(莫名其妙地):干什么?
萨莫赫瓦洛夫:念罢,念罢。(把信交给舒拉)
舒拉:出声念吗?
萨莫赫瓦洛夫:对,可以念出声。
舒拉(念信),“我最最亲爱的尤拉!……”还往下念吗?
萨莫赫瓦洛夫:念吧。
舒拉:可这完全是个人的……
萨莫赫瓦洛夫:我个人没有任何不能向大家公开的事情。
这时卡鲁金娜走进办公室,边走边解释。
卡鲁金娜:我的办公室在糊窗户。
萨莫赫瓦洛夫:噢,那我的办公室糊好了。(对舒拉)舒拉,拜托您啦。
萨莫赫瓦洛夫刚出门,舒拉就在局长身边坐下。
卡鲁金娜:怎么,舒拉,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舒拉:咱们局里出事了。
卡鲁金娜:出事了?
舒拉:是啊,奥雷若娃迷上了副局长,左一封右一封地给他写情书。
卡鲁金娜(严肃地):您是怎么知道的?
舒拉(拿出一叠信):您看有多少!
卡鲁金娜:这些信是怎么到了您手里的?
舒拉:是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亲自交给我的。他请求大伙过问这件事,以便保护他。
卡鲁金娜(严厉地):给我!
舒拉:可是……不行啊……
卡鲁金娜(命令地):把信给我!(夺过信)
舒拉:是奥雷若娃自己不好,他本来应该克制着点自己的感情。
卡鲁金娜:舒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会计科的人吧?
舒拉:好象是。
卡鲁金娜:您还没忘?
舒拉:好象没忘。
卡鲁金娜:那么,除了社会工作以外,哪怕您偶尔干点本职工作,也将是大有益处的。(向副局长办公室走去,并嘱咐秘书)薇拉,别放任何人进来。
舒拉从会议室来到接待室。
舒拉(对薇拉):想得到吗?副局长把奥雷若娃给他的信都交给了我,让工会委员会研究。
舒拉:真是个坏蛋!
舒拉:没错。可是我被打发回会计科了。(转身走了)
薇拉(朝着舒拉的背影):应该套你去犁地。
卡鲁金娜来到副局长办公室。
卡鲁金娜(直截了当地):告诉您,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您交给工会的信到我手里了。
萨莫赫瓦洛夫:我求求您,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我只好使您不高兴了,因为我和您的看法不一样。我完全相信,这样的事只能私下解决。
萨莫赫瓦洛夫:谈何容易,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我真为你害臊。
萨莫赫瓦洛夫:我竭力想让奥雷若娃明白过来。我劝她、求她……我们之间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
卡鲁金娜:您本来应该有耐心,有分寸……耐心和分寸……
萨莫赫瓦洛夫:我本想尽费把这事处理得好一些。
卡鲁金娜:可是您没有掌握分寸。公布这些信是残忍的行为。您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难道您不懂吗?
食堂里,人们都在吃饭。舒拉和诺沃谢尔采夫在同一张饭桌上边吃边说话。
诺沃谢尔采夫:胡扯!我了解奥莉加和她丈夫,挺好的一对。您怎么老是搬弄是非呢?
舒拉: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亲自把那些信交给我,要我们工会委员会开会研究。我还看了那些信呢。
诺沃谢尔采夫: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把信给您了?
舒拉:是的。
诺沃谢尔采夫(发火、拍桌子):滚开!滚到你的会计科去……
舒拉:哎呀,你疯了!
诺沃谢尔采夫:滚得越远越好!
舒拉:我还给他的孩子弄过免费休养票呢。(匆匆离去)
诺沃谢尔采夫(使劲扔下刀、叉,推开盘子):坏蛋!(从桌旁站起来)好,我豁出去了。(气呼呼地走出食堂)
副局长办公室。卡鲁金娜和萨莫赫瓦洛夫的谈话已经结束。
萨莫赫瓦洛夫(从卡鲁金娜手里接过那叠信):请允许我收回这些信。我再和她好好谈一次。
卡鲁金娜:您这样做我很高兴。
萨莫赫瓦洛夫:那就好。
诺沃谢尔采夫走到办公室门口被秘书薇拉拦住。
诺沃谢尔采夫:没关系,我可以进去。(冲进办公室,对卡鲁金娜)请原谅。(转向萨莫赫瓦洛夫)我跟你借过二十个卢布吧?
萨莫赫瓦洛夫:什么时候?噢……
诺沃谢尔采夫(掏出钱点了起来):我想和你算清帐。
萨莫赫瓦洛夫:干吗非要在此时此地呢?
诺沃谢尔采夫:就是要在此时此地。
萨莫赫瓦洛夫:哼,怪人。
诺沃谢尔采夫(点好钱递给尤里):给,数数吧。
萨莫赫瓦洛夫:行啦,没错,没错。
诺沃谢尔采夫:不行,你点点,马上就点。
萨莫赫瓦洛夫:好,对,完全对。
诺沃谢尔采夫:完全对,是吗?(突然扬起巴掌,打了萨莫赫瓦洛夫一记耳光。)
萨莫赫瓦洛夫:你怎么啦?你是不是疯了?(对局长)对不起,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没关系,你们继续谈罢。
萨莫赫瓦洛夫:要不是您在场……不过,我可是不会罢休的。
卡鲁金娜:您还手呀!
萨莫赫瓦洛夫:我一定要还手,但是要用别的方式。(说完转身走了)
卡鲁金娜,唉!这可不怎么样,诺沃谢尔采夫同志。弄到什么地步了?在局长办公室里打架。
诺沃谢尔采夫:是副局长办公室。
卡鲁金娜:反正都一样。
诺沃谢尔采夫:那下次我在您的办公室再揍他一顿。
卡鲁金娜(讥讽地):您撒谎、胆小怕事、耍无赖还不够,这又打起架来了。
诺沃谢尔采夫:对,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卡鲁金娜:恐怕我得对您进行再教育。
诺沃谢尔采夫:那真是求之不得。
街上正在卖西瓜,人们排着长队。舒拉在找熟人加塞儿。她来到马上就要排到的奥莉加跟前。
舒拉:我排你前面。
奥莉加:行。
舒拉挤进队里。人们嘘她,但她大叫大嚷,人们无可奈何。
舒拉:我排队了!我取钱去了!我排队了!(边挑西瓜边对奥莉加说)您知道吗,老太婆把我打发回会计科,可我跑出来了。
奥莉加:您真勇敢,舒拉。(两人买好西瓜,一同走着)
舒拉:尽管我对您是很同情的,这是女人对女人的同情。但我认为您的行为是不道德的。我本来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是副局长使我知道了真情。我拜读了您的作品。您这是干什么呀?要知道您是有夫之妇,还是个母亲,却老是写那些不成体统的信。我完全出于善意对您提出忠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应当清除头脑里的一切邪念,马上回到家庭里,回到集体中,回到工作上来。必须这样做。
奥莉加:他干嘛给您看这些信?怎么,他想拿我开心吗?
舒拉:看您想到哪儿去了,他哪儿顾得上开心。他只是请教我,该如何帮助您。
奥莉加(抽泣着说):我毫不怀疑,舒拉,您一定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舒拉扬长而去。奥莉加抱着西瓜躲在一块广告牌后面哭泣。
深夜,街上昏暗的灯光下,行人稀少。
诺沃谢尔采夫身穿礼服,小心翼翼地拿着一样东西来到一栋楼前。他想进楼,看了看表,又退了回来,站在门口等着。
卡鲁金娜的住宅。女主人穿着睡衣、便鞋,头上裹着一块旧纱巾,正在餐桌旁忙碌。桌上摆满了酒菜和点心,看样子就要有客人光临。
门钤响了,女主人开了锁,但不开门,只是往后退。
卡鲁金娜:进来吧!门开着。(边喊边跑进了更衣间)
门开了,进来的是诺沃谢尔采夫。
卡鲁金娜(在更衣间里喊):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您脱了大衣进去吧!我马上就来。
诺沃谢尔采夫:谢谢。
卡鲁金娜:您进里屋坐吧,我就来。
诺沃谢尔采夫:您不用急,柳米德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我已经进里屋了。
卡鲁金娜:您该象在自己家里一样才对。
诺沃谢尔采夫:好的。
卡鲁金娜:请随便坐,再稍候片刻。
诺沃谢尔采夫:好的,我坐下了。
卡鲁金娜出现在客厅里。她浓装艳抹,与原来判若两人。非常讲究而又合身的印花连衣裙、高级丝袜和高跟鞋、时髦的发型、贵重的首饰,这一切使诺沃谢尔采夫看得入了迷。
卡鲁金娜(不好意思地):哎,您怎么不吭声?是我的穿戴不合适吗?啊,我可能不该戴这些东西……我一定显得很可笑。如果不好看,我可以摘掉。(说着就摘耳环)
诺沃谢尔采夫:别,别……
卡鲁金娜(难过地):是啊,我不会打扮……
诺沃谢尔采夫:您太漂亮了,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您真的喜欢吗?
诺沃谢尔采夫:非常喜欢。
卡鲁金娜(喜形于色,重新戴上耳环):啊呀,我多么高兴啊!咱们入座吧。请坐。
诺沃谢尔采夫:非常感谢。
卡鲁金娜:咱们一起吃晚饭。
诺沃谢尔采夫:好的……
卡鲁金娜(指着身旁的圈椅):您是不是坐到这儿来?
诺沃谢尔采夫:不,不……(在女主人对面坐下。)
卡鲁金娜(指着桌上):这里什么都有……
诺沃谢尔采夫(拿酒瓶):我给您斟酒,可以吗?
卡鲁金娜:当然可以……给您自己也斟上。这儿有葡萄酒。
诺沃谢尔采夫:好。您喝红的还是白的?
卡鲁金娜:白的。红的也行。
诺沃谢尔采夫:来点红的好吗?
卡鲁金娜:随便。(诺沃谢尔采夫斟上酒)非常感谢。
诺沃谢尔采夫:别客气。
卡鲁金娜:给您自己也斟上吧。
诺沃谢尔采夫(给自己斟):好,给我自己也斟上。咱们该为什么干杯呢?
卡鲁金娜::您说为什么。
诺沃谢尔采夫:不知道。
卡鲁金娜:我也不知道,还是您说吧。
诺沃谢尔采夫:那咱们为所有人的健康干杯。
卡鲁金娜:好极了。
诺沃谢尔采夫:您愿意吗?
卡鲁金娜:太愿意啦。
诺沃谢尔采夫:来!
卡鲁金娜:为所有人的健康,干杯!
诺沃谢尔采夫:干杯。(两人喝酒)
卡鲁金娜:啊!太好了!有点涩,但我不怕……您尝尝这沙拉。
诺沃谢尔采夫:谢谢。
卡鲁金娜:沙拉很香。这儿还有鱼,请尝尝……
诺沃谢尔采夫(想起了一直用左手抱着的礼物):这是给您的。(把一盒精制的糖递给卡鲁金娜)
卡鲁金娜:啊……谢谢。(接过礼物)您……您这……您这完全是多余的。可是我很高兴。
诺沃谢尔采夫:送您一点糖。
卡鲁金娜:我……我明白了。谢谢。
诺沃谢尔采夫:我再给您拨点菜,好吗?
卡鲁金娜:谢谢,少来一点。来点青菜就够了。
诺沃谢尔采夫:再来点鱼吧。
卡鲁金娜:来一点点,别多了。
诺沃谢尔采夫:我已经在您的接见簿上登记了,下礼拜三。
卡鲁金娜:什么事?
诺沃谢尔采夫:个人问题。
卡鲁金娜:为什么非要等到下礼拜三呢?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个……个人问题。
诺沃谢尔采夫:一点儿进不反对。那就现在?
卡鲁金娜:对啊……
诺沃谢尔采夫:就是不知道从……从哪儿说起。
卡鲁金娜:随便说呗,说最主要的。
诺沃谢尔采夫:一开始就说最主要的?
卡鲁金娜(越来越激动):那么……您就随便说吧。
诺沃谢尔采夫(吞吞吐吐地):我对您有个建议(注4)……
卡鲁金娜:是……是合理化建议吗?
诺沃谢尔采夫:对……挺合理的……
卡鲁金娜:您请说吧。(电话铃响了)请原谅。稍等一下。(走到小桌旁,拿起话筒)喂!(对诺沃谢尔采夫)找您的。
诺沃谢尔采夫:找我?(跑过去接过话筒)
卡鲁金娜:是个女人。
诺沃谢尔采夫:不,是个孩子,是沃洛佳他们打来的……单把孩子们留在家里……什么事都会出……所以我才对您……才把您……您的电话号码……给了他们……
卡鲁金娜:接电话吧。
诺沃谢尔采夫:喂!沃洛佳,出了什么事?什么油漆?你们爬到阳台上干什么?马上睡觉,不许再打电话。别管油漆了,看我回去不把你们两个揍死……(转向卡鲁金娜)对不起,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这两个孩子……一般说还比较听话……他们油漆不够了。
卡鲁金娜:什么?什么油漆?(两人回到餐桌旁坐下)
诺沃谢尔采夫:绿油漆……我买了点儿绿油漆准备把阳台油一下,可他们拿去油了厨房的门,所以小够用了……刚才我们谈到什么地方了?
卡鲁金娜:您想对我提个什么建议……
诺沃谢尔釆夫:我?
卡鲁金娜:难道不是吗?
诺沃谢尔采夫:对,是。就是不知道您态度怎么样。
卡鲁金娜:唉:您说出来呀!我的天哪,您别折磨我了……您已经弄得我心慌意乱了……
诺沃谢尔采夫:对……这就说……我……我也……
卡鲁金娜:您瞧,我简直……
诺沃谢尔采夫:太热了……满身大汗。可以让我喝点水吗?
卡鲁金娜:这儿有矿臬水。
诺沃谢尔采夫:来点儿。
卡鲁金娜:还有汽水。
诺沃谢尔采夫:来点儿汽水。给您也倒点?
卡鲁金娜:好吧。谢谢。
诺沃谢尔采夫:不用谢。
卡鲁金娜:啊,您喝水的时候鼻子底下直冒泡……
诺沃谢尔采夫(鼓起勇气):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说呀,我求求您。
诺沃谢尔采夫:马上就说,马上。(把餐巾掖好,庄严地)尊敬的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不,亲爱的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您看,我有孩子,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男孩……另一个也是男孩……两个都是男孩,这是个累赘。
卡鲁金娜:天哪!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诺沃谢尔采夫:等等,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请您别打断我。这样我可能说乱了套。我想说,您是什么人?您是一位出色的局长,一位很有才能的领导,一个迷人的女人。得了,不必争辩,的确如此。
卡鲁金娜:瞧您说的。
诺沃谢尔采夫:而我呢?我是什么人?我是一个拿普通工资的普通工作人员,长得也不怎么样……
卡鲁金娜:别这么说。
诺沃谢尔采夫: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请您别打断我……(语无伦次地)另外……不,是这样,我……说真的……我怕您。
卡鲁金娜:为什么?
诺沃谢尔采夫:不知道,比方现在我和您说话时,心里就直哆嗦。
卡鲁金娜:非常遗憾。
诺沃谢尔采夫:是的……我不会使您的坐活更美好。再说我何必……我有孩子……两个……一个男孩和……
卡鲁金娜:您很幸福。
诺沃谢尔采夫:……和一个男孩……不说这些了,咱们为您干杯吧!
两人碰杯,诺沃谢尔采夫不小心把酒洒到了卡鲁金娜身上。
卡鲁金娜:噢,我的天!
诺沃谢尔采夫(不知所措):啊,瞧我干的!(急忙过去看卡鲁金娜的衣服)
卡鲁金娜:不要紧,没什么了不起……只是把新衣服弄脏了。
诺沃谢尔采夫:请原谅,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看在上帝面上,请原谅。
卡鲁金娜:没关系,没关系。
诺沃谢尔采夫:不行,这应该……用盐……您的盐放在什么地方?这可以洗掉。
卡鲁金娜:这是冼不掉的。
诺沃谢尔采夫:快脱下来,脱下来!(卡鲁金娜撩起衣襟要脱)不行,不行。不是在这儿……
卡鲁金娜:那您干吗叫我快脱呢?
诺沃谢尔采夫:唉,是我考虑不周。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我去找盐来。(向厨房跑去。)
卡鲁金娜: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别找了!
诺沃谢尔采夫(边往厨房跑边说):请您千万别脱衣服。
卡鲁金娜:不用找盐啦,我求求您,反正我不会再穿它了。
诺沃谢尔采夫(高兴地跑回客厅):找到了,找到了。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快坐下。(卡鲁金娜坐在放电话的小桌旁,诺沃谢尔采夫双膝跪在地上往她衣服上撒盐)我给您撒点盐,脏东西就会去掉。别动……然后您再把它包起来……
卡鲁金娜:甭管它了。这件该死的衣服,让它见鬼去吧!
诺沃谢尔采夫:我把它带走,拿回家去洗,用新闻牌洗涤剂一洗就掉……
卡鲁金娜:您要是再不住口,我就把它烧掉。……
诺沃谢尔采夫站起来,在小桌的另一边坐下。卡鲁金娜把一只手放在电话上。诺沃谢尔采夫好象不知不觉似的把手放在了女主人的手上。
卡鲁金娜: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您的倾诉使我非常激动。天哪!您哪里是普普通通的人……您那样可爱……是的,您很可爱。相反,我……我才配不上您……
诺沃谢尔采夫:不对……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等等,别打断我,求求您,什么也别说……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我整天都在工作,我的生活已经定型了,改不了啦……我还是个老光棍儿……我习惯于发号施令,我的脾气很暴躁。我可能会破坏任何人的生活,甚至包括我所喜欢的人……不过问题还不在这儿,问题是……问题是我不相信您。
诺沃谢尔采夫:为什么?
卡鲁金娜:就是不相信。
诺沃谢尔采夫:这些日子您已经是我心里最亲近的人了。
卡鲁金娜:您也成了我的最亲近的人。我甚至过多地想到您。但这些都毫无意义。
诺沃谢尔采夫:不对,很有意义。
卡鲁金娜:别忙,让我说完。在我生活中已经发生过一件伤心的事……曾经有一个人常到我这里来,而且持续了很久……可是后来他突然和我的女朋友结了婚……
诺沃谢尔采夫:我可不想和您的女朋友结婚。
卡鲁金娜:您也绝对办不到了。因为我断绝了与所有女朋友的关系……我……我把她们都消灭了。但这并不是说,我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急急忙忙和您结婚。
诺沃谢尔采夫:等一下,请原谅,我不明白,我越来越糊涂,您是不是拒绝我?
卡鲁金娜:是。不是。
诺沃谢尔采夫:您答应啦?
卡鲁金娜:唉!我自己也不知道。(电话铃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们各自缩回了放在一起的手,主人拿起话筒)
卡鲁金娜:喂!啊,是沃洛佳。
诺沃谢尔采夫:我来接。
卡鲁金娜:等等。沃洛佳。
诺沃谢尔采夫(接过话筒):怎么啦?啊!(放下话筒,站起来)
卡鲁金娜(跟着站起来):怎么?是出什么事了?
诺沃谢尔采夫:对。
卡鲁金娜:什么事?
诺沃谢尔采夫:他们把猫放到排水管里去了。
卡鲁金娜:老天爷!(向衣架扑去)
诺沃谢尔采夫:您要上哪儿去,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快走,快去救猫呀!
诺沃谢尔采夫也走到衣架前,摘下卡鲁金娜的大衣并帮她穿上。两人乘势拥抱在一起,接吻。
尽管下着倾盆大雨,街上行人依然很多。奥莉加打着伞独走在街上。她走上了铁路天桥,在桥上站了片刻后又离开了。不久人们又看见她坐在一辆公共汽车上。
公共汽车站。不远处停着一辆小轿车,车里坐着萨莫赫瓦洛夫。他盯着人们从公共汽车上走下来。不久奥莉加下来了。萨莫赫瓦洛夫迎上前去。
萨莫赫瓦洛夫:奥莉娅,我在这儿等你。你过得怎么样,奥莉娅?
奥莉加(头也不回,径自往前走):比谁都过得好。我每天写信告诉你吧。
萨莫赫瓦洛夫(跟在后面):我亲爱的、善良的、可爱的人儿……
奥莉加(瞪他一眼):你怎么了,尤里?你病了还是怎么的?(继续往前走)
萨莫赫瓦洛夫(追着):奥莉娅,等一等,奥莉娅。别挖苦人,奥莉娅。我读你的信象读诗一样。真没想到,你这么会写。你可知道,(用手指着胸口)这些信我总是随身带着。
奥莉加:你放心,我不会再写了。你最好把信都还给我,否则万一丢了,或者……你老婆发现了,那可不得了。
萨莫赫瓦洛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倍还给奥莉娅):请原谅。
奥莉加接过信转身离去。萨莫赫瓦洛夫尴尬地站在那儿。
统计局的大办公室。人们陆续来上班。奥莉加情绪消沉、心不在焉地坐着。诺沃谢尔采夫正兴高采烈地给她讲述什么有趣的事,想让她开开心。
诺沃谢尔采夫:真让人不敢相信,我从早上六点就想弄掉那些讨厌的油漆,刀子刮,肥皂冼,砂纸磨,都不管用。你瞧咱们国产的油漆,什么也不怕。
奥莉加:明天我的阿列克谢就从叶森土基回来了。
诺沃谢尔采夫:我很高兴。
奥莉加:我也高兴。
诺沃谢尔采夫:问他好。你丈夫真不错。
奥莉加:是的。星期天来我家玩,带上孩子们。
诺沃谢尔采夫:一定去,谢谢。
接待室里只有薇拉一人在装订文件。萨莫赫瓦洛夫潇洒地走了进来。
萨莫赫瓦洛夫:薇罗奇卡,我现在看着您,心里想:假如我是一个轻浮的人,我就……嘿!哈,哈,哈……(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薇拉(蔑视地做了个鬼脸):哼!(使劲捶订书机)
卡鲁金娜也来上班。时髦的装束和愉快的心情使她变成了另一个人,不但年轻漂亮,而且非常温柔,对下属和蔼可亲。她一进办公室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萨莫赫瓦洛夫也从自己办公室的小窗口注视着局长的一举一动。人们既惊奇,又高兴,边看她边议论。卡鲁金娜好象没有发现这一切似的,表面上装得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为自己如此引人注目而自豪。她走到奥莉加身旁停下。
卡鲁金娜(温和地):早上好,奥莉加·彼得罗夫娜。您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我早就注意到了。我非常喜欢看您工作。来找我玩吧,咱们聊聊,扯扯东家长,西家短……(走到诺沃谢尔采夫跟前)早上好!
诺沃谢尔采夫(站起来):早上好!
卡鲁金娜:猫怎么样?
诺沃谢尔釆夫:它自己说好了点。
卡鲁金娜:它是这么说的?
诺沃谢尔采夫:是这么说的。
卡鲁金娜:真是一直好猫,世界上最好的猫,对吗?
诺沃谢尔采夫:我有一个想法,咱们今天一块儿去玩玩吧。
卡鲁金娜:这个想法太好了。
诺沃谢尔采夫:咱们去看戏。
卡鲁金娜:看戏?好极了。我快一百年没看戏了。咱们去。可看什么戏呢?
诺沃谢尔采夫:我也不知道。看什么还不都一样吗?
卡鲁金娜:对,完全一样。来吧。
诺沃谢尔采夫立刻扔下工作,连蹦带跳地跟卡鲁金娜走了。
接待室。薇拉一个人端着杯咖啡坐在办公桌旁吃早点。卡鲁金娜进来了。
卡鲁金娜:早上好,薇罗奇卡。卡鲁金娜同志在吗?
薇拉(吃惊地):天哪!这是谁?
卡鲁金娜:是我……您看怎么样?
薇拉:妙极了。您……您一下子年轻了好多,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我是一个好学生吧?
薇拉:简直是神童。
卡鲁金娜:谢谢您的夸奖,亲爱的。(在秘书对面坐下)您猜我为什么迟到了?
薇拉:是上区委了吧?
卡鲁金娜:睡过头了。(大笑)有生以来第一次睡过时间。您喜欢我的发型吗?
薇拉:太棒了。
卡鲁金娜:我也这么想。
薇拉:喝杯咖啡吧。(给她倒了一杯咖啡)
卡鲁金娜:谢谢,薇罗奇卡。我有时有些生硬,粗暴……
薇拉:的确是这样。
卡鲁金娜(大笑):我的脾气太糟了……
薇拉:是的,非常讨厌。
卡鲁金娜: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请多原谅,亲爱的。
薇拉:没关系。
卡鲁金娜:那就好。
薇拉:再说我也不好。
卡鲁金娜:是啊,咱们俩都够呛。(两人亲热地笑了起来)那么,咱们相互谅解了?(举起咖啡杯)为咱们的健康干杯!(看见墙上挂的一张半身画像)多么有意思的复制品。
薇拉:这不是复制品,而是咱们的巴罗夫斯基电子计算机画的。
卡鲁金娜:是吗?
薇拉:是的,已经挂了一个多月了。
卡鲁金娜:真的?我没发现。您瞧我这人,什么也看不见。(站起来,伸懒腰)唉,真不想……天哪,真不想……行啦,我得去领导……
副局长萨莫赫瓦洛夫拿着一叠文件走进接待室。
萨莫赫瓦洛夫:早上好,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您好。
萨莫赫瓦洛夫:啊,您今天精神真好。
卡鲁金娜(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回过头):今后要永远这样好。(进办公室,关上门)
萨莫赫瓦洛夫:薇罗奇卡,您是咱们的消息灵通人士。请您解释解释,局长是怎么回事?
薇拉:她在和诺沃谢尔采夫谈恋爱。怎么,您没听说?大伙都知道。
萨莫赫瓦洛夫:真是!(进局长办公室)
卡鲁金娜在自己办公室对着镜子打扮。一只耳环掉到了地板上。
卡鲁金娜:噢!
萨莫赫瓦洛夫:我来帮您拣,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
卡鲁金娜:谢谢。(自己拣起耳环戴上,坐到办公桌后,对着小镜子往脸上扑粉)咱们局里有什么新鲜事,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
萨莫赫瓦洛夫(把文件摊在局长面前):没什么,大伙只是议论一件新闻。
卡鲁金娜:什么新闻?
萨莫赫瓦洛夫:没什么,都是胡说……我不想说。
卡鲁金娜:您说吧!没关系。
萨莫赫瓦洛夫:算了,算了,一切您自己都会听到的。
卡鲁金娜:我怎么会听到?说吧!说吧!什么事我都想知道。
萨莫赫瓦洛夫(翻文件):请在这儿签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卡鲁金娜:随便说吧!
萨莫赫瓦洛夫:一句话,大家都说诺沃谢尔采夫在追求您。
卡鲁金娜:是的,的确如此。那又怎么样?
萨莫赫瓦洛夫:没什么,本来没什么。但这可有损于您的声誉。(继续翻着文件)请在这儿……对,往这儿签名。
卡鲁金娜:亲爱的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我的声誉太高了,早该降低点才对。您说是吗?
萨莫赫瓦洛夫:对,可是您不了解全部情况。我有责任提醒您。(指文件)这儿再签一下。您还记得那次在我家做客的事吗?
卡鲁金娜:记得,那还能忘了。
萨莫赫瓦洛失:正是那一次诺沃谢尔采夫决定追求您,这是他自己说的。他是想得到科长的职位。我不想往他脸上抹黑,他是一个有才干的人,一定能胜任。他这样做是可以理解的:当科长一下子就能增加不少收入。当然,还能满足虚荣心的需要。(指着文件)这儿,请在这儿签一下。您可能觉得,这些是我为了报复他而编出来的。但有些事我只能从他自己嘴里得到。比如他怎么请您喝鸡尾酒,您又是怎么拒绝的,还有你们怎么谈论采蘑菇的事……谢谢。(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收起文件,迅速离去)
萨莫赫瓦洛夫的话对卡鲁金娜真是当头一棒。她的情绪一落千丈。她痛苦万分,转眼间又变老了。她摘下耳环和戒指,懊丧地扔到桌上。稍微镇定一下之后,她又强打起精神,打开了对讲器。
卡鲁金娜:薇拉,来一下,带着记事本。
薇拉(一只手拿着包东西,另一只手举着记事本,毫无拘束地走进办公室):我给您带来一件您意想不到的东西。您看,我搞到了一件硬领女衬衫。(把衬衫放到桌上,坐下,摊开记事本)进口货,才五十卢布。
卡鲁金娜(漠然地):谢谢。写个任命书。“兹任命……为轻工业科科长,按定员表内有关规定发给工资。”下面签我的名。
薇拉:任命谁?您没说任命谁呀。
卡鲁金娜:诺沃谢尔采夫,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
薇拉在接待室打字。诺沃谢尔采夫手里拿着戏票,喜气洋洋地跑了进来。
诺沃谢尔采夫:薇罗奇卡,您今天太迷人了。对不起,今天我可要破门而入了。(欲进局长办公室)
薇拉:您上哪儿去?
诺沃谢尔采夫:别放任何人进来,我们要在里边开个会。
诺沃谢尔采夫兴高采烈地走进局长办公室,随手用钥起把门锁上,然后把两张戏票插在细颈花瓶上。卡鲁金娜却亳无表情地在书架旁站着,一动也不动。
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诺沃谢尔采夫(拿起一个话筒,不对,又换了一个):对。喂,她不在,今天不会来了。(干脆把墙上的电话插销拔掉)为了让您的部长们别打搅我们。
诺沃谢尔采夫上前吻吻卡鲁金娜的手。她毫无反应。当诺沃谢尔采夫想吻她的脸时,她推开了他。
卡鲁金娜(冷淡地):请坐,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诺沃谢尔采夫:我锁了门。(又想吻她)
卡鲁金娜:请您坐下。
卡鲁金娜走到桌后坐下。诺沃谢尔采夫跟了过去,随随便便地坐在桌子角上。
诺沃谢尔采夫:我买了两张票,可不是戏票,而是马戏票。您喜欢看马戏吗?
卡鲁金娜:在我的办公室里,不允许坐在桌子上。
诺沃谢尔采夫(莫名其妙,从桌上下来,坐到沙发上):对不起,这我知道。不过我认为我是可以例外的。
卡鲁金娜(挖苦地):诺沃谢尔采夫同志,我想向您表示祝贺。我物色了很久,最后确定了。更好的人选是找不到了。您这个人果敢、懂行、精力充沛、进取心强、窍门儿多……总之,我已经签发了任命您当科长的命令。
诺沃谢尔采夫(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样对待我?我哪点得罪您了?
卡鲁金娜:怎么,您不想干?
诺沃谢尔采夫:想干,但我不希望您用这种腔调任命我。
卡鲁金娜:另一种腔调您还不配。
诺沃谢尔采夫:为什么?怎么回事?在我去买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卡鲁金娜:这事儿老早就发生了。我真佩服您的发明创造才干。
诺沃谢尔采夫:什么发明创造?我什么也没发明过。……
卡鲁金娜:别客气嘛!为了当官才追求我,这难道不是一大发明吗?
诺沃谢尔采夫(痛苦地站起来,走到书架前,背着身子):唉!我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当然……我不应该为了升官而向您献殷勒,但是那时候我根本没想到我会爱上您。您甚至想象不到,我当时离这有多远……
卡鲁金娜:噢……您真是一个可怕的人,诺沃谢尔采夫。
诺沃谢尔采夫:我?
卡鲁金娜:对,是您。您的行为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可您竟然意识不到您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卑鄙、龌龊。
诺沃谢尔采夫:有一点可以减轻我的过错,那就是我爱您,爱您……
卡鲁金娜:我不相信您。
诺沃谢尔采夫:就相信萨莫赫瓦洛夫吗?
卡鲁金娜:行啦,不用说了。工作去吧!您现在得到了一个很有意义的新职位。这要您付出巨大的才智和精力。必须全神贯注地工作。您已经达到了目的。
诺沃谢尔采夫:马戏怎么办?
卡鲁金娜:哼!生活中的马戏就够我看的了。
诺沃谢尔釆夫:是不是可能……
卡鲁金娜(不容分说地):毫无可能。
诺沃谢尔采夫(犹豫片刻,一狠心):那我就不当这个科长了。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卡鲁金娜:您又撒谎。
诺沃谢尔采夫:不对,我哪里有心思撒谎啊!
卡鲁金娜:够了,够了。您走吧!这些细微的感情我不再感兴趣了。到您的工作岗位上去吧。
诺沃谢尔采夫(果断地):任命书在哪儿?
卡鲁金娜:在秘书那儿。
诺沃谢尔采夫来到接待室。打字机正啪啪的响着,薇拉在打任命书。
诺沃谢尔采夫:请把任命书给我。
薇拉:给。(把刚在打字机上打好的任命书交给诺沃谢尔采夫)
诺沃谢尔采夫:谢谢。
诺沃谢尔采夫接过任命书,看了一眼后便把它撕得粉碎,并立即坐下写了起来。
这时响起了电话铃声。
薇拉(拿起话筒):这是局长接待室。没有,我还没有忘记你的声音,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男人声音:你知道吗?我明白了咱俩为什么会散伙。原因是咱们没有孩子。
薇拉:你希望咱们有个孩子?
男人声音:对。而且越快越好。
诺沃谢尔采夫把写好的东西交给薇拉,走出接待室,下楼时碰上了萨莫赫瓦洛夫,但没有理他。
萨莫赫瓦洛夫:托利亚,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诺沃谢尔采夫:要我打招呼吗?您好,尤里·格里戈里耶维奇。
萨莫赫瓦洛夫:托利亚,我希望咱们之间不要有什么误解。
诺沃谢尔采夫:我看咱们之间什么都一清二楚。
萨莫赫瓦洛夫:你是好样的,尽管承认这一点对我来说并不轻松。你给我那一下了是完全应该的。
诺沃谢尔采夫:祝您飞黄腾达。
局长办公室。卡鲁金娜抱头坐在办公桌后。薇拉令着一张纸走了进来。
薇拉: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局长没有反应)柳德米拉·普罗科菲耶夫娜!诺沃谢尔采夫留下一份要求调走的申请书。
大办公室。诺沃谢尔采夫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收拾东西,他把一些书和笔记本装进提包,正准备离开这里。奥莉加在一旁看着。
奥莉加:你真要走?
诺沃谢尔采夫:对。我新找了一个工作。离家近点,工资比现在高,工作也更有意义……
奥莉加:你以为我什么也不懂吗?你决定离开这里完全是因为她……
局长办公室。卡鲁金娜在看诺沃谢尔采夫的申请书。薇拉站在桌旁听候吩咐。
卡鲁金娜:薇拉,去把诺沃谢尔采夫叫来。
薇拉(打电话):阿纳托利·叶夫列莫维奇,到局长办公室来一趟。(出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诺沃谢尔采夫进来了。卡鲁金娜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他的申请书。
诺沃谢尔采夫:是您叫我吗?
卡鲁金娜:我研究了您的申请书。(把申请书撕得粉碎,手一扬,碎纸片象雪花一样飞散开来)
诺沃谢尔采夫:这种研究方法够新鲜的。好吧,这还不简单,我再写一份。(转身在会议桌旁坐下,拿起笔便写)
卡鲁金娜:您的第二份申请书会得到同样的下场。
诺沃谢尔采夫:那咱们就写第三份,第四份,第五份……(强硬地)我不愿意在您手下工作,不愿意,不干了。
卡鲁金娜:您会干的,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诺沃谢尔采夫:我就不干,卡鲁金娜同志。
卡鲁金娜:您必须干,而且还得更使劲地干。
诺沃谢尔采夫:不干就是不干。
卡鲁金娜:我不放您走。
诺沃谢尔采夫:放我也走,不放我也走。
卡鲁金娜:可您是我们无法代替的干部呀!
诺沃谢尔采夫:无法代替的干部根本没有。您可以另找一位更体面,更老实,又不爱撒谎的人嘛。
卡鲁金娜:看样子,您也打算另找一个新的女上司……
诺沃谢尔采夫:您说对了,正是这样……
卡鲁金娜:……更年轻、更漂亮,是吗?
诺沃谢尔采夫:是的,是的。而且甭费事就可以找到。
卡鲁金娜:您不断闯进我办公室里来,就是为了侮辱我……
诺沃谢尔采夫:不是我闯进来的……
卡鲁金娜:好象这能给您带来特别的快乐。
诺沃谢尔采夫,是您叫我来的,您打断了我的工作。
卡鲁金娜:我可没叫您来。
诺沃谢尔采夫:不对,是您叫我来的。
卡鲁金娜:您去干您的工作呀,没人妨碍您。
诺沃谢尔采夫:我没法干工作,就是因为您妨碍我。
卡鲁金娜:我没妨碍您。
诺沃谢尔采夫,您不在我的申诺书上签字,我无法办理离职手续,就是妨碍我。
卡鲁金娜:您写吧!
诺沃谢尔采夫:写着呢。
卡鲁金娜:我给您签字。
诺沃谢尔采夫:您能不签吗!
卡鲁金娜:我很乐意干这件事。
诺沃谢尔采夫:请吧。
卡鲁金娜:写吧,写吧,写吧,写吧……
诺沃谢尔采夫:写着呢,写看呢,写着呢,写着呢……
卡鲁金娜:纸是不会脸红的。
诺沃谢尔采夫:您别催我,我不是打字机,我是一个活人。
卡鲁金娜:我希望您快点离开我这儿。
诺沃谢尔采夫:写好了。给您。
卡鲁金娜(接过申请书,同时把两张马戏票还给他):顺便问问,我想您在经济上没有什么重大损失吧?
诺沃谢尔采夫(接过票顺手塞进衣袋):没有,没有。
卡鲁金娜:马戏票不会浪费吗?
诺沃谢尔采夫:绝对不会。我还可以用高价卖出呢!
卡鲁金娜:是呀!我对您的算计劲儿是毫不怀疑的,诺沃谢尔采夫同志。
诺沃谢尔采夫:您洞察一切,卡鲁金娜同志!
卡鲁金娜(拿申请书看):现在咱们来拜读拜读,欣赏欣赏……
诺沃谢尔采夫:请欣赏吧。
卡鲁金娜:嗯……哎哟哟!
诺沃谢尔采夫:怎么啦?
卡鲁金娜:真扫兴,写得不对。
诺沃谢尔采夫:您说什么?
卡鲁金娜:这里未说明要求调走的原因。
诺沃谢尔采夫:没写原因?让我看看。
卡鲁金娜:上面一检查就能发现,我没有充分理由就放走了一个难得的干部。(又撕了申请书)
诺沃谢尔采夫:看样子您是不心疼纸张的。
卡鲁金娜:一点儿也不心疼。
诺沃谢尔采夫:懂了。(又坐下来写)
卡鲁金娜:我扪的造纸工业搞得棒极了,我不心疼纸张。
诺沃谢尔采夫:好极了。
卡鲁金娜:只是请您快点写,我还有一大堆事呢……
诺沃谢尔采夫:没关系,您那一堆事跑不了,可以等等。
卡鲁金娜:请快点写。
诺沃谢尔采夫:很遗憾,我不能写得更快了。
卡鲁金娜:看这样子,您在小学就学得不怎么样。
诺沃谢尔采夫:不对,我上小学时学习成绩很好。
卡鲁金娜:我想您一定是经常不及格。
诺沃谢尔采夫:最好别揭我这个短。(交申请)给。
卡鲁金娜:让我来欣赏欣赏。(接过申请)
诺沃谢尔采夫:非常感谢。
卡鲁金娜:您还是要走?
诺沃谢尔采夫:我走,您留下……对,您留下。
卡鲁金娜:我留下……您走?什么理由?
诺沃谢尔采夫:您读下去吧!那上面都写着呢!
卡鲁金娜(气得脸发白):您要走……您要走……因为你们单位的领导卡鲁金娜是……
诺沃谢尔采夫:念吧!勇敢点,勇敢点……
卡鲁金娜:……是个土皇帝?
诺沃谢尔采夫:没错儿,是个女土皇帝。
卡鲁金娜:原来是这样。(边说边撕了申请书)您有多么殷勤、体贴和诚恳啊!……
诺沃谢尔采夫(顺手拿起一张白纸也撕了起来):够了,别再侮辱人了。
卡鲁金娜:瞧!毛孩子一个!(把手中撕碎的申请书掷在诺沃谢尔采夫脸上)
诺沃谢尔采夫:什么?毛孩子?(也把手中的碎纸掷向对方脸上)
卡鲁金娜(愣了一下):好啊!原来您就这样别出心裁地……追求我!没什么可说的,您不愧是一位真正的现代男子汉!(从凉水瓶里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
诺沃谢尔采夫:您有什么权利这样侮辱我?
卡鲁金娜:啊!
诺沃谢尔采夫:您以为自己是个女局长,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糟践别人?就可以把别人踩在脚下?
卡鲁金娜:对您就可以。
诺沃谢尔采夫:就可以打人?
卡鲁金娜:这还不够。
诺沃谢尔釆夫:就可以横行霸道?(豁出去了,大声喊)老古怪!
卡鲁金娜:好!(把一杯水浇到对方脸上)
诺沃谢尔采夫:就是老古怪、不折不扣的老古怪。
卡鲁金娜:什么?老古怪?
卡鲁金娜动手打诺沃谢尔采夫。后者躲,前者追,抓着东西就往他身上扔。
诺沃谢尔采夫(边躲边说):哎哟,不是老古怪,是部长。部长同志,您干什么呀?哎哟,哎哟!疼死啦!我求求您,别拿家伙打……小心点……我求您了!行了!哎哟,哎哟!行了,您可怜可怜我吧!天啊!打死人啦!
卡鲁金娜(怒气未消):没关系,您是打不死的……(难续追打)
诺沃谢尔菜夫(抓起电话听筒喊):同志审判会,请找同志审判会代表听电话……我不得不自卫了!(举起木衣架,上面挂着卡鲁金娜的外套,外套被打落在地板上)小心点儿,您把自己的大衣踩坏了!……
卡鲁金娜:给您!(又抄起一卷挂图劈头盖脸地打去)
诺沃谢尔采夫:饶了我吧!您会把一个难得的好干部打坏的,这样国家就会损失一个干部……别打头,这是我致命的地方……
卡鲁金娜(不停地打):这是您装浆糊的地方……
诺沃谢尔采夫(绕着会议桌跑):您打碎了我的眼镜——这是一;您打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这是二。够了:我忍无可忍了!我要拼命了!(拿起桌上的凉水瓶吸了一大口水朝对方脸上喷去)
卡鲁金娜(莫名其妙):这是干什么?
诺沃谢尔采夫:没什么,镇静!这是淋浴,我给您擦,我给您洗,我给您晒,只要……(卡鲁金娜举起椅子砸他)啊呀!别用椅子!您干什么呀?把掎子放回去!(卡鲁金娜抓起一把雨伞打,诺沃谢尔采夫倒在地上)哎哟!好汉不打倒下的人嘛!(卡鲁金娜用伞把抽他的臀部)哎哟,这儿也是致命的地方……(爬起来就往外跑,一开门掩上了正在门外偷听的薇拉,顺手把她抱了起来抵挡)薇拉!薇拉,救救我!
薇拉(惊叫):噢!
卡鲁金娜:薇拉,他叫我老古怪。
薇拉:噢!噢!
卡鲁金娜:您放下薇拉,不许再动她!
诺沃谢尔采夫放下薇拉,抱起一堆文件跳上桌子。一份一份地扔向要打他的卡鲁金娜。文件扔完后,他夺门而逃。卡鲁金娜紧追不舍。两人跑出大门。诺沃谢尔采夫钻进了一辆停在马路边的小汽车。卡鲁金娜赶来,使劲拉开车门,扑到诺沃谢尔采夫身上。
卡鲁金娜:我打死你……打断你的腿……(诺沃谢尔采夫搂住她,吻她)放开我!马上放开!(继续用拳头捶他的背,越捶越轻,越捶越慢……)你真可恨……真可恨……
司机:上哪儿?
诺沃谢尔采夫:对,直往前开。
十个月后,诺沃谢尔采夫家生了第三个男孩。
(全剧终)
注释:
注1:英语:请坐。
注2:鲍·帕斯捷尔纳克(1890—1960)——是苏联著名诗人和作家。
注3:波尼马——一种80—140厘米高的矮种马。
注4:俄语中“建议”一词的另一个意思是“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