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鲁思·戈登,巴德·库特,维维安·皮克尔斯,艾伦·戈尔,查尔斯·泰纳 主演的电影《哈洛与慕德》来自哪个地区?
爱奇艺网友:电影《哈洛与慕德》来自于美国地区。
2、《哈洛与慕德》是什么时候上映/什么时候开播的?
本片于1971年在美国上映,《哈洛与慕德》上映后赢得众多观众的喜爱,网友总评分高达2763分,《哈洛与慕德》具体上映细节以及票房可以去百度百科查一查。
3、电影《哈洛与慕德》值得观看吗?
《哈洛与慕德》总评分2763。月点击量213次,是值得一看的喜剧片。
4、《哈洛与慕德》都有哪些演员,什么时候上映的?
答:《哈洛与慕德》是1971-12-20上映的喜剧片,由影星鲁思·戈登,巴德·库特,维维安·皮克尔斯,艾伦·戈尔,查尔斯·泰纳主演。由导演哈尔·阿什贝携幕后团队制作。
5、《哈洛与慕德》讲述的是什么故事?
答:喜剧片电影《哈洛与慕德》是著名演员鲁思· 代表作,《哈洛与慕德》免费完整版1971年在美国隆重上映,希望你能喜欢哈洛与慕德电影,哈洛与慕德剧情:20岁的上流社会男孩哈洛(Bud Cort 巴德•库特 饰)对死亡异常迷恋,喜欢伪装自杀吓唬母亲,热衷参加葬礼,甚至购买了一辆灵车母亲习以为常,却也不堪忍受,因此催促哈洛早日成家,成熟起来。在他人的葬礼上,哈洛认识了79岁的穆德(Ruth Gordon 露丝•高登 饰),一个与他有着相同爱好的老妇人,从此走入慕德奇妙多彩的世界。
在这部电影荒诞不经的外表下其实有很多意识形态上的观点,说直白一点影片想努力打破循规蹈矩的人生观。
有这么几个细节的问题很容易被注意到:
1、这位年近80的疯癫活泼的老妇人是一个曾经在纳粹集中营里死里逃生的犹太人,这一点从她手臂上的数字烙印就可以看出来。对于一个这样的人来说,她经历了直逼死亡的灾难,她的人生观会因为这种遭遇而重建,她对于很多规矩的蔑视正是来自她对于真正生命意义的渴望。
2、少年被他母亲介绍的3位相亲对象的工作分别依次包含这样几个因素:第一个是政治(时政与家政专业)、第二个是经济(处理发票)、第三个是文化(演员)。
第一个代表政治的姑娘,你从他身上看到政治就是一个三姑六婆的八卦兴趣,这种严肃的话题突然变得很无聊,好像玩政治关心政治就跟热衷八卦的闲无聊行为没有什么区别。
第二个代表经济的姑娘,你从她话里带这明显骄傲自吹自擂的表面谦虚的那种做作的言谈中就能看见所有从事商业活动的人那种在场面上夸夸其谈的缩影。那种看到这样的言谈就想在心里一阵冷笑的感觉。
第三个代表文化的姑娘是一个演员,她没有被少年的自杀表演所吓倒,而是跟他一起表演投入,所以她的表现颠覆了前面两个姑娘。但是她还是走了,为什么呢?看看她到音乐室里的夸张表现吧,那就是对文艺界人的爱慕虚荣的夸张表演的一个脸谱,你要是接触过这样一类人你就能在电影里感到共鸣。因为他们无比的虚伪,不仅如此他们总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其实又是极端自私自利的人,他们虽然是搞文化文艺的人,但是却比其他人更加趋炎附势。
这三个姑娘在这里不仅代表她们本人,也代表了制作这个电影的人想表达的对于政治经济文化的讽刺,对于这些意义存在的讽刺。
3、电影的开场曲和结尾曲是同一首歌曲,而且这个歌曲在电影里也有贯穿,它表达的是这个电影的中心。歌词大意是说,世界上有千万条路,你想走什么路都可以,你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它告诉我们,人想怎么生活是人自己的事情,你只要想这样去做,你活着就可以做,无论你是少年还是老朽,这完全不妨碍你面对生活选择你要的生活。
4、这个老妇人说了一段话非常引起我的共鸣,就是不要太在意别人怎么看你,每个人都可以做点犯傻的事情用来自娱自乐。像这一类的话,老妇人还说了很多,比如要想过真正有意思的生活就要打破道德。所以这些话都听的少年心驰神往,目光闪闪发亮。老妇人被指控偷车,其实就是她每次出门都在路边随即开动别人的汽车上路,这个行为看起来当然是违法的,但是我们都知道老妇人根本没有要把别人的车占为己有的意思,她从来也没有想把什么占为己有,她说她这么做就是要提醒其他人让他们知道:你并不真的拥有什么东西,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就好比那棵小树,那车,那斧头,那个多年来老人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少年送给老人一个游戏币,她把它投进了水里)。你要记得,你活着并且到死的时候没有什么是你的,你是赤条条来去的,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根本不在于这些外界的俗物上。
5、老妇人储存气味,比如某某大道上的雪的味道,她把那些气味都用罐子收集,还自己制造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装置用来将气味发散出来。老妇人又探索触觉,那造性怪异的木制品活生生让人联想到一个女性,而中间的洞甚至能让人感觉是女人身上的那个洞口,但实际上它与女性差距非常巨大。可是老妇人让少年去爱抚它,在少年爱抚这个木制品的时候呼吸越来越粗,当他把头埋进那个洞的时候,那分明的就是一种性欲上欢快感。假如你对木头都能产生性欲,那么对那乳房下垂皮肤皱褶满身的老妇人当然也可以。当少年看着80岁老妇人的时候,我们能看到一种所谓白头偕老的穿越的爱情,就是当她已经如此衰老的时候我还是爱她,就好像她的年龄完全不是问题。她是一个女人,而一个女人一定是从幼年到老年的,这么一个过程,你是在老年遇到她还是在少年遇到她,她都是那一个女人。而从老妇人看少年的感觉中,我们看到老妇人返老还童了,我们会 感到老妇人是一个顽皮的小姑娘,在爱与生死中年纪变得不再有什么意义。
6、少年的叔叔是一个参加过对德战争的美国军人,他的好大喜功的热血爱国之情在少年的对对对之中引伸出了一个荒谬的错误结论就是我们喜欢杀人。所以这又跟老妇人的一次谈话对应上,那就是国家、民族、爱国精神什么的都是狗屁。她曾经也为了什么权利、公正、自由之类的宏伟的概念去斗争,参加示威游行,但现在她用她个人的小方式去改变她能改变的东西。是德国人也好,是美国人也好,是犹太人也好,什么国家,什么国王,又有什么关系?历经苦难的老妇人,怀着丧亲丧国,从宫廷生活到集中营生活的这种巨大反差,从纳粹杀虐犹太人,到美国军人与德国军人打仗这些事情讽刺出战争是国家这种毫无意义的分类导致的灭绝人性的变态东西。
整个故事以少年与老妇的相识相爱为荒诞的外表,实质上要表达的却是超越了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各种严肃的宏大的社会问题,而回归到人如何度过人生的这么一个最微小却最深邃的信仰层面的问题。
《哈罗德与慕德》电影剧本
文/〔美国〕科林·希金斯
译/黄梓轩
我们很高兴终于获得了科林·希金斯所著的剧本《哈罗德和慕德》的出版权,因为这对于之前出版的两本《美国最佳剧本选集》来说都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
在我看来,这个剧本无疑位列于电影界最伟大剧本之中。它的喜剧色彩,深远的人文精神,对人类博爱精神的致敬以及其欢愉的特征都是许多剧作者所孜孜以求却又从未企及的。
希金斯先生逝于1988年,享年47岁。他的英年早逝对于电影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尽管如此我们至少还是需要心存感激的,《哈罗德和慕德》能够熬过了它最初黯淡的发行期并成功上映,并且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逐渐获得到今天的经典地位,这一切的发生从它最初上映到现在几乎耗费了四分之一个世纪。这一事实或许会使你惊奇,即《哈罗德和慕德》其实是一篇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电影学院的硕士毕业论文。
正如埃德蒙德·罗斯丹,在1893年的杰作《大鼻子情圣》之后,只推出为数不多的几部剧作一样,科林·希金斯的作品产出也并不算多。
对于那些并没有看过这部令人愉快的电影的人来说,阅读这篇剧本将会是一次有趣的经历。对于那些已经看过电影的人而言,阅读这篇剧本同样也会是一件趣事。
科林·希金斯,1941年7月28日出生于新喀里多尼亚的努美亚。当他在南威尔士完成高中学业后,希金斯先生离开澳大利亚来到了美国。他进入了斯坦福大学并毕业于1967年。几年后,他在进入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电影学院后完成了他的第一个剧本,这个剧本习作名为Opus One。完成了这个剧本后他便写了《哈罗德和慕德》(Harold and Maude),作为他在UCLA大学的硕士论文。这部电影在1971年拍摄,并由派拉蒙授权希金斯进行联合出品。他下一个制作的剧本是1976年的《银线号大血案》(Silver Streak),接着是他执导的《小迷糊闯七关》(Foul Play)和他合写并执导的1980年的《朝九晚五》(9 to 5)。在他去世前一年,他联合撰写与制作了一部迷你电视剧,名为Out on a Limb。——原编者按
淡入:
内景,蔡森家室内,白天
摄影机位于水平位置的楼梯处,一个年轻的男子进入画面,但我们只能看见他的鞋和裤脚。镜头跟随着他穿过房间,并停在一台黑胶唱机前。我们可以看到唱机上的唱片开始转动,并开始播放一段轻快的古典音乐旋律。叠加标题进入。过了一会儿,他的脚开始移开,镜头跟随着他,穿过一个低矮的桌子,最后停到了一张靠近窗帘的椅子附近。他的脚停了下来。一条粗大的绳子落进画幅之中。绳子沿着矮桌拉伸。然后他的脚移到一张华丽的桌子旁。绳子被拉起并移出了画框。停顿。他的脚走到了一张靠着墙壁的椅子旁。他拿起了这张椅子,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房子的中央。停顿。他的脚抬起,并站到了椅子上,摄影机跟随。这双脚拖曳了一段时间。在一段恰当的古典乐间断中,演职员表停止播放。突然这双脚踹翻椅子,悬在空中。脚猛烈踢了一会儿,然后渐渐变得缓慢平静。随着渐弱的音乐,最后的演职员表超过了悬挂着的双脚。当黑胶唱机自动停止时,摄影机开始依半圆围绕悬吊着的脚运动,并最终停在脚跟上。停顿。从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视点随着房门的开启而转换。穿过模糊的悬在空中的脚,我们看见一个高大的,时尚的中年妇女走入。她一步步地走到桌子前,镜头随之摇动。这是蔡森女士。她脱下白色的手套,看起来相当疲惫且心事重重。摄影机开始垂直上升到悬挂着的尸体一侧,直到能够通过他的左肩看到蔡森女士。绳子和他那被绑着的脖子处于画框的右侧。停顿。蔡森女士脱下她的手套并向上看。(备注:以上全部为连续的长镜头)
切到:
内景,房间里,白天
蔡森女士的特写,蔡森女士第一次看到尸体。她稍稍吃了一惊。
内景,房间里,蔡森女士的主观视角,白天
房间的远景,房里的是哈罗德,他是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他的脖子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被绑在天花板的绳子上。
内景,房间里,中景,蔡森女士,白天
蔡森女士凝视着那具尸体一段时间,然后疲倦且稍有恼火地坐到了桌子前,并开始拨打电话。当她在等待电话另一端的应答时,她抬头看向那具悬在空中的尸体。
蔡森女士:哈罗德,我猜你以为这很好玩吧。
哈罗德,特写
绳子勒着哈罗德的脖子,他的双眼凸起,他的舌头也吐了出来。
蔡森女士,中景
她的伙伴应答了,她在电话中交谈。
蔡森女士:你好,亲爱的菲,行行好帮我取消了我下午跟雷内的约会吧。是的,我知道他会很生气,不过我今天己经非常难受了,而且今晚还有客人要来。可以吗?噢,非常好。告诉他我保证周二一定会去,谢谢你阿菲,你真好。好的,好的,再见。
她把话筒放下,站了起来,拿起她的手提包与手套并离开房间,说着话。
蔡森女士:8点钟有晚宴哦,哈罗德。
她停在门前并往回走。
蔡森女士:还有尽量显得快活些。
哈罗德,特写
当房门关上时快速切到他灰白的脸上。
内景,宴会厅,晚上
蔡森女士坐在桌子的首座,与八九位宾客谈笑风生。
蔡森女士穿着白色鸵鸟羽毛裙子,她所说的俏皮故事把那些穿着晚礼服的宾客们逗得开怀大笑。
蔡森女士:毋庸置疑,这件事情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尴尬。我服了三瓶镇静剂才从惊愕中缓了过来。好的,你们想一下。自杀的纸条贴满了房间。“再见”“永别”“再会”。别人家的孩子都会假装离家出走,但是哈罗德,他太引人注目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摄影机往后拉,摇过宾客的位置,最后停在哈罗德处。哈罗德忧郁地坐在桌子的另一端。蔡森女士继续着她的讲话时,哈罗德无精打采地玩弄着他的食物。
蔡森女士:当然,哈罗德的父亲也一样很不靠谱。我记得有一次在巴黎,他到外面抽烟,很快我就接到消息,声称他因为在塞纳河上裸漂被抓了,说是要用那对黄色的救生圈做实验。好吧,说实话,我花了一点所谓的“人力”和“财力”才把他弄了出来。哈罗德,亲爱的,别再玩你的食物了,你不舒服吗?
哈罗德(抬头看了看并停顿了一下):我嗓子疼。
蔡森女士:好的,你吃完就直接睡觉吧。你知道你有多容易着凉。哈罗德一直都脆弱得像个小孩。他还是小孩的时候就非常容易生病。哈罗德,亲爱的,快吃完你的甜菜。
哈罗德,特写
他开始吃东西,蔡森女士继续说话。
蔡森女士:我记得我们在东京的时候,我还得打电话给我哥哥维克托让他去大使馆找个医生。他当时在那里作为大使馆的军事随员服役。
淡出
淡入
内景,蔡森女士的卧室,晚上
蔡森女士坐在她华丽的桌子前,默念着她在读的书并准备入睡。她穿着一件睡袍,戴着发套,并刚刚抹完了几种不同的脸霜。她站起身来走到浴室,打开了门。满地都是血,在墙上,在地板上,在镜子上都有。而哈罗德躺在浴缸里,他的喉咙被割开了,他手腕上的血滴在地上的剃刀上。场面极为吓人。蔡森女士发出尖叫并害怕地往后退。她歇斯底里地抽泣着,提拽她的睡袍,哭着冲出了房间。
蔡森女士:噢!不!噢!不!我受不了了。我的天呐!太过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摄影机拍摄蔡森女士跑开,然后摇回到浴缸中的哈罗德。
哈罗德,特写
当她的母亲歇斯底里地叫喊时,哈罗德表情惨淡。哈罗德侧着头听。他狡黠而满足地咧着嘴笑。
内景,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白天
哈罗德完全放松地躺在一张长沙发椅上。心理医生稍显局促地坐在他的旁边。
心理医生:告诉我哈罗德,你尝试过多少次,呃,像这样的自杀?
哈罗德(停顿了一下):很难给出具体的数字。
心理医生:为什么呢?
哈罗德:好吧,有些自杀出来的效果比其他的好,有些自杀在计划的时候就得放弃了,你所说的包括第一次吗?那么会包括受伤的问题了。
心理医生:你就给我一个粗略的估计吧。
哈罗德,好吧,一个粗略的数字,我觉得有15次。
心理医生:15次。
哈罗德:粗略估计。
心理医生:而且这些自杀都是为了你母亲好吗?
哈罗德(略作思考地停顿):我不敢说是为了她好。
心理医生:是的,我猜也并不是为了她好,你对你母亲感觉如何?
插入,仓库
一个在吊臂上的巨大铁球撞向砖墙,把砖墙撞毁并产生巨大音响和灰尘。
融入:
外景,蔡森家的游泳池边,白天
蔡森女士穿着一件时尚的黑色比基尼、夸张的墨镜和巨大的太阳帽,她走出了花园并走向了泳池。穿过这些,最后我们听到了她的声音。
蔡森女士:你好,亲爱的菲,行行好吧,帮我取消了这个下午和雷内的约会吧。噢,我知道,可是周三早上我会更方便一点儿。噢,你真是我的好天使。好的,好的,再见。
蔡森女士现在已经走到了游泳池边。当她走过去的时候,视点随着她看到了穿着衣服的哈罗德,他正面朝下的浮在平静的水池上。蔡森女士并没有看到他,她踱步走进了池边的小屋。
内景,池边小屋,白天
蔡森女士沿着池边小屋的小道走到了吧台。吧台后面窗户可以看到游泳池中的水下景观。她停下来了并透过窗户向上看。
蔡森女士,主观视角
透过窗户看到哈罗德,像溺死一般双眼突出,浮在游泳池上。
蔡森女士,中景
蔡森女士叹了口气,拉了一下绳子,威尼斯风格的遮布挡住了哈罗德。
内景,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白天
哈罗德躺在椅子上。
哈罗德:我觉得我跟我母亲相处得没有以前那么好。
心理医生:这会很困扰你吗?
哈罗德:是的,这很困扰我。
心理医生:为什么?
哈罗德:我花了很大的心力去做这些事情。
心理医生:啊,是的。
哈罗德:还有很多的时间。
心理医生:我能肯定。可是你平时除了这些你还会做点儿别的吗?你上学吗?
哈罗德:不。
心理医生:那这次征兵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哈罗德:我母亲跟我维克托舅舅说了。他在军队里面,而且他会处理的。
心理医生:噢,好的。你平时怎么打发时间?
哈罗德:你是说当我不在做……
心理医生:是的,你会做哪些事情?
外景,废弃车场,白天
起重机、自动的粉碎机和推土机,还有堆成小山的一大堆废弃的汽车和其他垃圾。场面非常嘈杂,在这些景观中镜头快速地切换。哈罗德着迷地观看着碾压机在工作。
内景,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白天
心理医生:我知道了。垃圾场。那里有什么吸引你的。
哈罗德:我不知道。
心理医生:是那些机械吗?那里的噪音?那里的人?
哈罗德:不。是那些垃圾。我喜欢看废弃的东西。
心理医生:你还喜欢什么?
哈罗德停顿了一下。
插入,废弃仓库
一个巨大的钢球撞入一座大楼。大楼在一阵轰隆声中坍塌成尘土和瓦砾。
内景,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白天
心理医生:这很有趣,哈罗德。而且我觉得这很有启发意义。好像一种确定的心理模式要成型了(在做冗长的笔记)。你对废弃机械和废墟的兴趣,似乎在暗示着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你自我毁灭的需求和你对社交的自我疏离。你觉得呢?而且当然这种模式一旦被分离了就会被重复。只要认识到这个问题,你就离解决这个问题不远了。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平时都玩些什么?什么活动能够给你不一般的乐趣?什么事情让你有成就感?什么事情又会让你得到那种满足呢?
哈罗德:我去参加葬礼。
外景,墓地,远景,白天
一小群正在哀悼的人围着墓地。一棵树旁的长凳空着。棺材被缓缓地放入地下。
外景,墓地,白天
从更近的景别可见哀悼者在啜泣,而一旁的牧师在祷告。镜头切到看起来沉浸其中的哈罗德。整个仪式接近尾声。哈罗德目光抬起并看向坟墓的另一侧。一百码外,在墓地的长凳上坐着一个在吃橘子的老妇人。她是慕德。哈罗德盯着她。她看起来正在高兴地享用着野餐。她看向他。哈罗德很快地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坟墓上。
外景,蔡森家,白天
蔡森女士打开前门,并向两位像她一样雅致且世故的女性朋友告别。不一会一辆灵车开了过来,驶过她们并停在了车库旁。那两个女士看起来很惊讶。哈罗德从灵车里下来并走进了后院。那两位女士看着蔡森女士寻求解释,蔡森女士尴尬地笑着。
内景,蔡森家,白天
蔡森女士向着安坐在一角且沉默的哈罗德讲话。
蔡森女士: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买这个可怕的东西。你想买什么车都可以,一辆保时捷,一辆捷豹,或者是一辆摩根老爷跑车。然而这辆丑陋的黑色的东西,真是一个令人无法直视且尴尬的噩梦。真的,哈罗德,你己经不再是一个孩子了,现在是时候稳定下来,该停止在那些业余的玩意儿上发挥你的天赋了。你的那些“小广告”。无论它们能够如何地让你的心灵净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插入,维克托舅舅的特写,左边侧脸拍摄
维克托舅舅:我会让他参军的,海伦。
内景,蔡森家,白天
蔡森女士继续说话。
蔡森女士:去跟你的维克托舅舅谈一谈吧,或者他能理解你。毕竟他是布拉德利将军的左膀右臂。
内景,维克托的办公室,白天
维克托舅舅,他是一个气场强烈,有激情的真正军人,他还是一个一星将军,残缺的右手横于胸前。
维克托舅舅:哈罗德,你的妈妈跟我简单说了一下你的情况,我认为,应征毫无疑问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假如是我说了算的话,我会马上处理你的档案,然后明天把你送到新兵训练营。然而,你的母亲却很坚决。她不想让你待在军队里,并且坚持让我留下你的征召档案。但是你怎么看呢,哈罗德?(他开始游说。)这是一种伟大的生活。行动!冒险!建议。第一时间看到战场!有许多女孩为之侧目。这会让你变成男人的,哈罗德。你会游历这个世界。穿上军装并接受这个男人的工作。挺起你的腰杆!你的目光闪亮,步履轻盈,心中想的是(他向着一幅子弹状的潜艇海报做着手势)一切为了和平与国家。
他停在了内森·海尔(注1)的海报前,有一根绳子仿佛套在他的脖子上。
维克托舅舅:像内森·海尔,这就是国家所需要的——更多的内森·海尔。
他拉紧自己的绳套,触发了某种奇怪的装置,他那空空的袖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停顿了一下。袖子轻巧的重新折叠起来,他转向哈罗德。
维克托舅舅:哈罗德,我能够在你身上看到内森·海尔的影子。
内景,蔡森家,白天
正准备出门的蔡森女士,先走入房间与哈罗德交谈。
蔡森女士:我只有几分钟,哈罗德。可是我真的要把我的决定告诉你。毫无疑问,你是时候安定下来,并且开始好好地去想想你的未来了。直到现在,你一直都过着无忧无虑,空闲且快乐的生活——这是孩子的生活。但是现在你该放下那些幼稚的事情,并肩负起成人的责任。我们都很乐于过那种从不考虑明天的生活。但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有着自己的责任。自己的义务。自己的原则。总之,哈罗德,我觉得是你该结婚的时候了。
内景,教堂,白天
镜头从教堂的彩色玻璃窗户摇下。管风琴正舒缓地演奏着,一个白发苍苍且上了年纪的老人站在布道坛中,他是牧师。
牧师:亲爱的兄弟们,让我们向上帝祷告,荣誉的主人,他会降福于我们,让所有信者之心,免于地狱之苦与无尽之渊,逃于狮口及黑暗,将信众带入天堂的极乐,圣光与永恒的安息之中。
在以上的布告中,镜头拉回到一个开着的棺材上,教堂中坐着零星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哀悼者。哈罗德显眼地坐在一张空空的教堂长椅上。
牧师接着走到圣坛前,并继续嘟哝着乏味的仪式致辞。一小群教众回应着他的致辞。哈罗德静静地坐着并享受着这一切。
声音(画外音):嘘。
哈罗德吃了一惊,看向他的左方。
哈罗德的主观视角。
一个穿着古怪且带点儿邪气的老女人正在对他微笑。这就是慕德。
哈罗德的特写。
哈罗德稍稍皱眉并转身向前。
慕德:嘘。
哈罗德向后看。
哈罗德主观视角
慕德向他风骚地眨了眨眼。
哈罗德的特写。
哈罗德稍稍吃了一惊,他把注意力重新转到圣坛上。
中景拍摄牧师
牧师继续嘟哝着。
中景拍摄哈罗德。
哈罗德专注地坐着。
声音(画外):嘘。
哈罗德吃了一惊,从他的右肩看去,可见慕德正跪在他后面一排的椅子上。她的话里带有一点儿英国和欧洲的口音。
慕德:要些甘草糖吗?
她递出一些甘草糖。
哈罗德:呃,不用了。谢谢。
慕德:不客气。(指向台上的亡者)你认识他吗?
哈罗德:呃,不认识。
慕德:我也不认识。我听说他有80岁。我下周就到80岁了。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合适的时间去重新开始吗?
哈罗德(尝试去无视她):我不知道。
慕德:我的意思是75又太早了,不过到了85呢,你可能在展望未来的同时就只能开始数着日子来过。
教坛中景
牧师完成了他的祷告并离开。棺材被关上,并由抬棺人抬出。余下的哀悼者跟在后面。
中景拍摄哈罗德与慕德
慕德现在坐在哈罗德的旁边。
慕德:我永远都不会理解这种对黑色的狂热。我想没人会送黑色的花吧,不是吗?黑色的花是死了的花朵,谁又会在葬礼上送死了的花朵?这是变化!(放声大笑)真是荒谬。
她的目光被墙柱上一幅庄严的圣母子像所吸引。俯拍,她从哈罗德的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支水笔,并在那幅画上画了一个明亮且开心的笑容。
哈罗德惊呆了。
慕德:嗯,这样好多了。他们永远都不会让这个可怜的家伙笑一下。天知道她有很多事情可开心的。事实上(她略有所思地看着教堂四周),有如此多的事情能让他们开心。抱歉。
插入镜头。
教堂中四个灰暗的圣徒雕像。
慕德(旁白):一个不开心的圣徒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矛盾体。
内景,教堂门前
哈罗德焦虑地站着,看着慕德把他的笔帽套在笔上,慕德笑着指向基督受难像。
慕德:而且为什么他们老是保持这样子呢?可以想象,没有人曾看过这个故事的结尾。
她堂而皇之地拿着哈罗德的笔走出了教堂。哈罗德紧随其后。
插入镜头。
蒙太奇段落,四个圣徒像脸部的快速镜头。他们的脸上都有着愉快且诡异的笑容。
牧师的特写镜头
以同样的速度切入第五个镜头——牧师回到教堂中,停在他所看到的事物前。
慕德:你可能觉得这是重要性的问题。也就是说去强调正面力量的重要性。
哈罗德:呃,请问我现在可以拿回我的笔了吗?
慕德:噢,当然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哈罗德:哈罗德·蔡森。
慕德:你好吗?我是达姆·玛乔丽·夏尔丹,不过你可叫我慕德。
哈罗德:很高兴认识你。
慕德:噢,谢谢,我觉得我们会变成好朋友的,你不觉得吗?
慕德从她的提包中拿出一大串钥匙,从里面选了一条,然后打开了停在路边的汽车。
慕德:要我载你吗,哈罗德?
哈罗德(反应很快地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有车。
慕德:好的,那么我现在得走了。(她坐进车中)。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她打着了车,然后看向哈罗德。
慕德:你跳舞吗?
哈罗德:什么?
慕德:你会唱歌跳舞吗?
哈罗德:呃,不会。
慕德:不会。(她笑着)我猜也是。
随着冒烟轮胎的尖鸣,慕德把车开上了马路。此时牧师走向哈罗德,他们一起看着她一路轰鸣地驶离街角的路口。
牧师(完全呆住了):那个女人,她开走了我的车。
内景,蔡森家,白天
哈罗德坐在椅子上,他的妈妈走进并在桌旁坐下。
蔡森女士:哈罗德,我这里有几张从国家电子约会服务中心送来的表格。你看起来好像跟我朋友的女儿都处得不太好,这是我给你找未来妻子的最好方法了。
哈罗德想说点儿什么
蔡森女士:拜托,哈罗德,我们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我下午3点得去发型师那里。(她看了看那些文件)国家电子约会服务中心最少会提供至少三次约会。他们会把那些胖的和丑的对象都排除在外,所以很明显这是一个高标准的公司。我敢保证,他们最少会给你找一个能够与你好好相处的女孩。不过首先这里有一个性格测试,需要你去填好然后交上去。这里有50个问题,然后每个问题又有5个选项。“A——绝对肯定,B——肯定,C一不确定,D——否定,E——绝对否定。”你准备好了吗,哈罗德?
第一个问题是“面对陌生人时,你会不会感到不自然?”好的,我觉得这是一个肯定的答案,你同意吗,哈罗德?我觉得甚至是“绝对是”,我们在这里填一个“A”。现在,第二条,你能接受女人主动和男人约会吗?好的,当然,这里填个“A”。“第三——我们应该在家庭以外传授性知识吗?”我觉得不应该,你觉得呢,哈罗德?这里填个“D”。
蔡森女士继续填着哈罗德的问卷,完全没有注意到哈罗德的反应,他坐在那里看着。
蔡森女士:“第四条——你是不是经常邀请朋友到你家做客呢?”不,你从来没有过,哈罗德。绝对的否定。“第五条——你是否享受参加俱乐部或社会组织的活动呢?”否,不是吗?绝对的否定。“第六条——你是否经常享受独处的时光?”绝对是的,填一个“A”。“第七女人应不应该去竞选美国总统?”我看不到反对的理由。绝对肯定。“第八条——你的情绪会不会经常无缘无故地波动?”你是这样的,是吗,哈罗德?绝对是的。“第九条——你会记得一些玩笑并且将它们联系到他人身上吗?”不,你不是这样的,是吗,哈罗德?“第十条——你经常觉得生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嗯,你觉得呢,哈罗德?
哈罗德目光空泛地看着他的母亲。
蔡森女士(继续):“A”?”B”?我们还是填个“C”——不确定吧。“11条——性的主题在我们的大众传媒中是不是过于泛滥?”这应该是一个“肯定”,是吗?“12条——你觉得法官会偏心于某些律师吗?”是的,我觉得他们会。“13条——……”
哈罗德消极地坐在椅子上,慢慢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左轮手枪。正当他的母亲还在聒噪不停时,他故意地将子弹一个接一个地装入膛中。
蔡森女士:……“你是不是很难接受批评?”不,我们填一个“D”。“14——在操劳的一天后,你会有头疼或者背疼的现象吗?”是的,我就是这样子的。“15——你很容易入睡吗?”我同意。“16——你同意谋杀应该判处死刑吗?”噢,是的。“17——你相信教会对提高大众道德水平有重要影响吗?”又一个同意。“18——你认为参与社会事务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吗?”我的天呐,当然不是!“19——上帝能影响我们的生活吗?”是的,当然是。“20——你有没有尝试过为了躲避某人而横穿马路?”我肯定我试过,你呢,哈罗德?“21——你会更喜欢跟一群人待在一起而不是一个人?”这简直是你的真实写照,哈罗德。“22——学校老师在公共场合抽烟喝酒能否被接受呢?”呃,我持保留意见,填一个“B”。“23——…”
在装好子弹后,哈罗德打开保险,看着他的母亲,慢慢地把枪抬起。
蔡森女士:……“在你的人生信仰或者哲学中是否相信人死后还有来生?”噢,是的,这是“绝对的”。“24——当你还是小孩的时候你是否享受生活?”噢,是的,你以前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哈罗德。“25——”
那把枪对准了母亲。哈罗德缓慢地把枪头调转,直到手中的枪对准了自己的脸。他扣动了扳机。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血浆四处飞溅。
他和那把椅子都被炸出框外。家具毁坏和瓷器破裂的声音。蔡森女士不为所动地继续着。
蔡森女士:……“你认为性解放是不是走的太远了?”这看起来当然是了。“26——……”
最后破碎的东西盖摇摇欲坠的灯掉了下来。蔡森女士恼怒地抬头看。
蔡森女士:……哈罗德!拜托!(击打)“在我们的公立学校里面不应该教进化论?!!”
外景,墓地路上,白天
在葬礼队伍中,一长列黑色的加长轿车跟随着一辆灵车。在队伍的另一侧是另外一辆灵车——哈罗德的灵车。
镜头停在哈罗德处。镜头穿过他旋转180度停在慕德处。她就在坟墓的另一侧。她想引起哈罗德的注意。
慕德:嘘!嘘!
哈罗德抬头看了看。慕德给了一个友善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好吗?”。哈罗德被吓到了。牧师从他的祷告中抬头看了看。这正是之前那个牧师。他看向慕德。慕德突然被悲伤的人群淹没。
融镜到:
外景,墓地,白天
哈罗德在路边走着。背景中的葬礼已经结束,然后牧师向他走去。
牧师:呃,小男孩,麻烦请你等一下。今天那个向你招手的女士是谁?
就在这时慕德开着哈罗德的灵车。她停了下来。
慕德:你好,哈罗德,你要我载你一程吗?
哈罗德很惊讶。他向那辆灵车走去。
牧师:啊!你在这儿,女士。是不是你昨天把我的车开走的?
慕德:是不是那辆仪表板上有一个圣克里斯托弗像的车?
牧师:是的。
慕德:那我觉得你说的人就是我。进来吧,哈罗德。
哈罗德并无意争辩。他上了车。
牧师:是不是你在那些雕像上画画?
慕德(欢快地):噢,是的。你喜欢吗?
牧师:很明显,我不喜欢。
慕德:噢,不要这么沮丧。对于美的欣赏——总是需要一点儿时间的。
牧师:你等等。
慕德挥着手,并且如惯常一样,轰鸣着扬长而去。
内景,哈罗德的灵车里,白天
哈罗德坐在副驾驶座,欲言又止。慕德像一个赛车手一般开着车,又快又浪,自信十足。
慕德:哈罗德,见到你我真高兴。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我们会变成好朋友的。你经常去葬礼吧?
哈罗德此时更在意慕德的车技而不是对话。
哈罗德:是的。
慕德:噢,我也是。葬礼是如此的有趣,不是吗?这些都是变化。都是转换。埋葬与出生。从结束到开始和从开始到结束。(她急速地向左转)生活的美妙循环。哇,这部车状态很棒,你开过灵车吗,哈罗德?
哈罗德(吓呆了):是的。
慕德:好的,这对于我来说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她又急速地往右转向)这部车转向一流,要我把你捎回家吗,哈罗德?
哈罗德(努力尝试着说):可这是我的车。
慕德:你的灵车!
哈罗德:是的。
慕德:噢。
内景,车内,白天
与之前的长镜头同样的角度,然而这次是哈罗德在开车,慕德坐在他的身旁。
慕德:就这样,在他去西藏的修道院之前,斯维尼把他的钥匙给我了。
她向哈罗德展示她的那一串钥匙。
慕德(继续说):当然,我自己也为这新的模具加了一些东西,不过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一旦你有了一套基本的东西以后,剩下的问题就是添添补补了。
哈罗德:所以只要你想,你就可以随便打开车门,然后把这些车开走吗?
慕德:也不是所有的车。我喜欢保持新鲜感。我一直在寻求新的体验,像这一辆,我很喜欢。
哈罗德:谢谢。不过当你拿走这些车的时候,你不觉得你在给车主增加麻烦吗?
慕德:什么车主,哈罗德?我们并不拥有任何事物。这是一个短暂的世界。我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种所有权的概念看起来不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吗?
哈罗德:然而,我还是觉得你会给别人增添苦恼,我觉得这是不对的。
慕德:好吧,假如有人因此苦恼,那是因为他们感觉他们能够拥有某些事情,那么此时我就像在扮演一个温和的提醒者——这么讲可能有点儿随意——今天犹在,明天无存,所以不要依赖某些事情。尽管我心里面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却不反对收集事物。
内景,慕德的公寓,白天
慕德和哈罗德进入房间。
慕德:我收集了很多属于我那个年代的东西。
我们看到慕德的主客厅放满了各种古怪的纪念品,从裱好的剑鱼标本到一个象牙佛像。一张像是从瓦格纳歌剧中搬来的大罩床占了主要的空间。其他的物品诸如一个大的壁炉,一个小巧的钢琴,墙上贵重的名画以及高大的木雕,还有一个配有缎绒抱枕的日式餐桌。
慕德:这是全部的纪念品,都不是必须的,你明白的。
哈罗德(着迷地四处张望):这些东西很有趣。
慕德:噢,看,那些鸟。
她走近窗户去启动了某种滑轮装置,让它送去供后院鸟食用的谷物。
慕德:这就是我日常模式。我非常喜欢它们,这是我所能够看见的唯一的自然生活。像小鸟般自由!(放声大笑)你知道吗,有一次我曾闯入宠物店然后放走了金丝雀,不过后来我放弃了,因为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恰当的想法。动物园都是满的,连监狱也早已人满为患。
我的天哪。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钟爱牢笼。(她从另外一扇窗户向外看)那是阿鲁埃夫人,在整理她的花园。
她向一个正在辛勤耕作菜地的穿着黑色裙子的老妇招手。老妇并没有看见慕德。
慕德(叹气):她人很好,可是非常的老派保守。请坐吧,哈罗德。我去烧水,我们可以喝杯热茶。
哈罗德:谢谢你,可是我真得走了。
慕德:可是这是燕麦秆茶。你从来没喝过燕麦秆茶吧?
哈罗德:没有。
慕德:好的。
争论结束了。
哈罗德:谢谢,可这是个约定。我真的不能不去。
慕德:噢,是去见牙医吗?
哈罗德:差不多。
慕德:好吧,那,你一定要再来玩。
哈罗德:好的。
慕德:我的门永远都为你打开。
哈罗德:好的。
慕德:我当你答应我喽?
他轻微带着笑意,身子转向门。
哈罗德:我答应你。
内景,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白天
哈罗德在长椅上。心理医生坐在他的后面。
心理医生:哈罗德?
哈罗德在做白日梦。
心理医生:哈罗德?
哈罗德(回过神来):哈?
心理医生:你看起来没在听我说话,我在问你有没有什么朋友?
哈罗德:没有。
心理医生:一个也没有?
哈罗德:好吧,可能有一个?
心理医生:你可以谈一下这位朋友吗?
哈罗德:不。
心理医生:这个朋友是不是在你离开学校以后认识的?
哈罗德:不是。
心理医生(情况看起来有点儿棘手):我知道了。(他换了一种策略)你在学校开心吗,哈罗德?
哈罗德:是的。
心理医生:你喜欢你的老师吗?
哈罗德:喜欢。
心理医生:那你的同学呢?
哈罗德:喜欢。
心理医生:那你为什么要离开?
哈罗德:我把化学楼烧了。
心理医生站了起来,并焦虑地来回踱步。
心理医生:我们今天到此为止吧,哈罗德。我感觉到一种坚定的抗拒。这是一种缺乏真诚且毫无帮助的交流。我认为你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个例,哈罗德。不过你的这种不情愿对于整个心理疗程来说是无益的,只会影响治疗的效果。你明白吗?
哈罗德:明白。
心理医生:非常好。(他坐下来)你母亲刚刚告诉我,她在帮你安排几次跟年轻女士的约会。你对此感觉如何?
货场插入镜头
一个巨大的钢球撞向水泥墙,正在拆除它。
内景,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白天
心理医生:我知道了,告诉我哈罗德,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哈罗德:不记得。(停顿)我也想记得。
心理医生:为什么。
哈罗德:我想跟他谈话。
心理医生:你会跟他说什么?
哈罗德:我会把我的灵车给他看。还有我的房间,和其他东西。
心理医生:什么东西?
内景,哈罗德的房间,晚上
灯光照亮了一个杂乱的房间,墙上堆满了书本、枪和剑,还有各种奇怪的机械零件,一张化学工作台,一面学校的旗子,几座奖杯,几个模型和一套象棋等等。
哈罗德(旁白):噢,我所有的东西,它们都是次要的,而不是必须的,假如你知道我的意思。
镜头摇过一些个人的物品——一套化学仪器,泳池浮圈,一个小的氧气罐,一条绳子和他在第一幕中用来上吊的身体撑具,一大罐化妆造型用的“血液”,一幅朗·钱尼在《歌剧魅影》中的上妆肖像。
接下来可见一个由银盖盖上的银质餐碟。一只手进入画框中并打开了盖子。在碟子中是哈罗德的人头。那只手拿起了人头。镜头倾斜,哈罗德拿起那个假头,他梳理假头的头发并擦掉那些乳胶血液,然后将它拿到房子的中央,在那里有一个无头的假人坐在椅子上。哈罗德将头塞到假人身体中。它们并不相称。他随意地移动了一下,但显然他对此并不满意。他走进他的衣柜,从中找到一箱放置工具和其他杂物的盒子。他拿出一把砍肉刀,但他还在找其他东西。敲门声起,蔡森女士穿着晚礼服走入房中。哈罗德转身从衣柜走出,但他听到他的母亲在跟假人说话。
蔡森女士:听好了,哈罗德。我现在这里有三个从电子约会服务中心传来的女生。
她摆弄着手中的三张IMB卡。
蔡森女士(继续说):我已经打电话给她们,要求她们每一个人在你带她们去玩之前来我们家吃午饭。第一个女生在明天的中午一点来。午饭安排在两点钟。
哈罗德拿着砍肉刀站在衣柜里,他听得非常清楚了。
蔡森女士(还在跟那个假人说):现在我希望你能表现得更绅士一些,让这个女生感到宾至如归。好的,我现在要去弗格森他们家去看芭蕾舞了,我希望他们能绕过车道上那个大黑车。(她停顿了一下。)你看起来脸色有点儿苍白。(她打开了门。)你今晚好好休息,毕竟你明天要拿出你的最好状态。(她离开了。)
哈罗德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命运。他靠在门上看着那个假人。他在思考。他准备放弃了。他回到了衣柜里,继续找他的东西。
内景,蔡森家门前的大厅,白天
蔡森女士打开了前门,出现了一位可爱的金发的典型的美国女生。这是坎迪·高尔夫。
坎迪:你好,我是坎迪·高尔夫。
蔡森女士:你好。我是蔡森女士。请进。
坎迪走进后蔡森女士关上了门。
蔡森女士(继续说):你在读大学吗,坎迪?
坎迪:是的。
蔡森女士:那你在学什么呢?
坎迪:政科,辅修家政学。
蔡森女士:政科?
坎迪:政治科学。就是所有关于现在发生的事情。
她们走向窗边。
蔡森女士:噢,这就是哈罗德。
坎迪和蔡森女士从落地窗向外看。她们向外挥了挥手。哈罗德也向他们挥手然后离开。坎迪和蔡森女士坐了下来。坎迪面朝窗户。蔡森女士背对着窗户。
坎迪:他看起来很好。哈罗德,对,呃,现在发生的事情感兴趣吗?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学习的事情。而且,当然,我能总是回归家政当中。
蔡森女士:是的,这是一个很好的规划。告诉我,你是不是这个电子俱乐部的一个常驻会员,坎迪?
我们向窗外看可见哈罗德己经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大罐有标记的煤油。坎迪看了他一眼并把他的注意力转回到回答蔡森女士问题上。
坎迪:当然不。我并不需要担心约会的事情。你看,在我的女生联谊会里,她们决定有人应该尝试一下,所以我们抓阄,我输了。(咯咯笑)不过我还是非常期待见到哈罗德的。
她的目光穿过蔡森女士看到窗外。她有点儿不知所措。哈罗德正在往身上倒煤油。
蔡森女士:我觉得我应该提一下,坎迪,哈罗德有的时候会显得很古怪。
坎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好女孩):噢,是的!好吧,这没关系。我有一个兄弟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捣蛋鬼。我永远都会记得我们那部没有零件的老电视。汤米有一次将他的头塞到电视后面,然后在全家人面前进行电视新闻报导。我们都疯了,而且小汤米还会装成沃尔特·克朗凯特。
她回神向窗外看到哈罗德。他烧起来了。她惊讶得嘴都张大了。
蔡森女士:是的,我敢保证这一定很滑稽。
坎迪跳了起来,指向蔡森女士身后的窗外。
坎迪:哈——哈罗——哈罗德!!!!
蔡森女士稍感厌烦地站了起来,她早已习惯了这古怪的行径。
蔡森女士:是的,亲爱的,这就是哈罗德。
哈罗德从侧门走进来了。
蔡森女士(继续说):坎迪,这是哈罗德。
坎迪稍觉震惊。哈罗德向她点头致意。
蔡森女士:坎迪正在讲一个关于沃尔特·克朗凯特的有趣故事。
坎迪开始歇斯底里地喋喋不休,最终昏倒。
内景,慕德的房间,白天
前门缓缓打开,哈罗德进入其中。
哈罗德:慕德。慕德。有人在家吗?
听到并没有人回应,哈罗德走进了房间里。他看了看壁炉,那里挂着一把像来复枪一般的卷曲的雨伞。在壁炉旁有一个玻璃储物柜,里面摆满了贝壳和玻璃饰品。他走向一张大桌子旁,他对桌面上那个颇具机械感且奇形怪状的箱子感到好奇。他目光转向那个木雕,这是一个带有光滑刻纹和孔洞的被高度打磨过的作品。出于本能他想把手放在上面触摸它,但又觉得不应该这么做。他走向那部钢琴并检验钢琴上银色的相框。相框中没有照片,这挑起了他的兴趣。他走向窗边。过肩镜头,阿鲁埃夫人正在用锄头挖菜地。
外景,后院,白天
阿鲁埃夫人的中景镜头。她穿着法国南部的农妇黑裙。她看起来身材纤瘦且脸上略带皱纹,头上戴着一顶遮阳草帽。她在反复地耕作。哈罗德向她走去。
哈罗德:不好意思,请问你有见到慕德吗?
阿鲁埃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她并没有听懂。
哈罗德:慕德。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阿鲁埃夫人)依然没有理解。
哈罗德:慕德?
阿鲁埃夫人:啊!慕德。
她指着旁边的那座楼房。
哈罗德(点头):噢,谢谢你,非常感谢。谢谢(法语)。
他走向那座楼房。阿鲁埃夫人继续耕作。
阿鲁埃夫人的特写。
她从她的工作中抽身,抬头看向哈罗德。一种奇异的悲伤闪现在她的苍老的脸上。时间无踪,快乐消逝,只能埋头于一辈子的工作中,她转身走向花园。
内景,格劳库斯的工作室,白天
哈罗德穿过大门,看清他所在的地方,感到一丝尴尬。
哈罗德:噢,不好意思。
哈罗德的主观视角——一个艺术家的工作室
镜头所见的第一件事物是那个位于房间中央的巨大冰块——七八英尺高——透过冰块,仿佛透过一扇浴室门的玻璃在看,我们可见一个造型宛如维纳斯的女性裸体。雕刻家格劳库斯是一个脆弱、短小且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穿着冬天的衣服,手套中拿着一把凿子和锤子从冰块中走过来。
格劳库斯:你要干什么?
哈罗德:不好意思。我在找慕德。
冰块后一个裸体稍稍移动而且我们从冰块上看到她的头。这是慕德。
慕德:哈罗德?
哈罗德:慕德???!
内景,慕德的房间,白天
哈罗德坐在一个椅子中,看起来忧心忡忡。慕德在她厨房的凹处。
慕德:想吃姜派吗?
哈罗德:呃,好的。
慕的:我把这些热一下。天哪,再次见到你真高兴。哈罗德,你的灵车怎么样?
哈罗德:噢,挺好的。很好。
慕德:看起来已经好了。
慕德铺好了桌子。哈罗德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心事重重。
哈罗德(满不在乎地):你经常做格劳库斯的模特吗?
慕德:当然不是!我没那么多时间。但是我觉得那个坚持创作而又可怜兮兮的格劳库斯,偶尔也需要唤起对女性轮廓的记忆。你不赞成我这么做吗?
哈罗德:我吗?赞成,当然赞成。
慕德(她想知道真相):真的,你认为这是不对的吗?
哈罗德(思考着,最终决定要说出他的结论):这是对的。(他微笑着)
慕德: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因为我想把我的画给你看。这是《罗马的强暴》,而且,当然了,在角落里有一块勒达与天鹅的图像描绘。
哈罗德看了看那幅画所在的角落,然后回身转向慕德。
慕德(略带风情地):这是一幅自画像。(她继续往前走)不过那边是我的最爱。它的标题是《鸡蛋上的彩虹与大象》。你喜欢吗?
哈罗德:是的,我很喜欢。
慕德:这是我的最后一幅,在那以后我就沉迷于这些东西,我的“气味发生器”。
她指向了那个奇怪形状的盒子,盒子上铺着管子和把手。
慕德:用鼻子嗅一下吧。来享受一场嗅觉盛宴。所以我通常都从最简单的开始——烤牛肉,旧书的气味,刚犁过的草地,然后我就会接着闻这些——(她读着盒子上的标签)在麦克西姆的夜晚。墨西哥的田野。这个你肯定喜欢。第四十二街的雪天。戴上吧。
她帮他戴上氧气罩样式的面罩。
慕德(继续说):现在我要往里泵了。(然后她往里泵)然后你只要拧一下把手。(他照做了)好的,你闻到了什么?
哈罗德:地铁…香水…烟味…(渐渐变得越来越兴奋)…古龙水…地毯…栗子!…雪!
慕德:周而往复。
哈罗德:这真的很棒!
他把面罩脱下。
慕德:谢谢你。不过后来我决定转向触觉。
她指向那个木雕。
慕德:你觉得怎么样。
哈罗德:噢,呃,我喜欢这个。
慕德:不,你一定要摸它。(她演示了一下。)你一定要用你的手抚摸它,靠近它,真确地伸出手去感受,你试一下。
哈罗德尝试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他的手触摸那个令人着迷的曲线。
慕德:对,感觉如何?
水壶的低鸣渐渐升高。
慕德:噢,是水壶。(他走到厨房里,继续)哈罗德,触碰,用手掌摸,爱抚,探索。
哈罗德看着慕德离开了房间,他按照她的要求看着木雕。他的心中经历着反复斗争。(去摸它!——最好不要去碰)慕德开始厨房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她要在里面待一会才能出来。哈罗德开始把他的手放在光滑的木雕上。他面无表情,但他身体在靠近,而他的手开始变得大胆起来。他将他另一只手也放在雕塑上。他在享受这种感觉。他看着他身前的那个大洞。他的手在左右游移。(“去吧!——不要”)他的目光扫视房中。突然他将头塞进洞里,然后把头拔了出来,快速走了出来,看向厨房。慕德依然在那里哼着什么。哈罗德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看着木雕,舒坦地笑了。
慕德拿着茶走了进来。
慕德:来,哈罗德。麦秆茶和姜派。
哈罗德:这对于我来说是全新的体验。
慕德:真棒!每天都尝试些新的东西。毕竟我们的生命是用来寻找新事物的。这一切不会永久留存。
他们坐在桌子前。
哈罗德:但你好像可以做到。
慕德:我吗,哈!我有跟你说过这个周六我就要到80岁了吗。
哈罗德:你看起来不像是80岁的。
慕德:这都是正确的饮食,正确的锻炼和正确呼吸方法的作用。(她指着哈罗德)用深呼吸去迎接黎明!(演示让她看起来有点儿喘不上气)当然,无疑我的身体在枯竭。我仿佛进入深秋,周六之后一切都会结束。加些蜂蜜会让茶甜一些,哈罗德。这很美味。
哈罗德:这是一个很好的茶壶。
慕德:上好的银器。这曾属于我亲爱的婆婆,属于50件晚餐器具的一部分。这是那些为数不多仍旧留存的器件之一。(停顿)噢,我老是喋喋不休的。跟我说说你自己吧,哈罗德。(她拿着茶重新坐好)你不去葬礼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
外景,拆除现场,白天
坍塌房屋的镜头。一个大型拆除钢球左右摇晃,在砖墙中敲打出巨大的洞,震耳欲聋的噪声中砖墙化为尘屑。
外景,拆除现场,另外一个角度,白天
哈罗德和慕德在工地一角看着旧楼房坍塌成碎石。噪音减弱后慕德转向哈罗德。
慕德:是的。这的确是一种非常吸引人的事情。
外景,垃圾场,白天
一部巨大的起重机驶来并将车辆压扁。车辆被提起并被放到通往碾碎机的传送带中。尽管噪声巨大,哈罗德和慕德依然专心地看着。
外景,垃圾场,远景,白天
哈罗德和慕德在一座山上野餐。他们远远地看着垃圾场在运转。他们吃了一会,慕德给了哈罗德一根生胡萝卜。她自己正吃着一根。
慕德:是的,这些的确很带劲,不过,哈罗德,我想问你,你觉得这些够劲么?
哈罗德:你的意思是?
慕德微笑着。
外景,一大片菜地中,白天
摄像机低机位拍摄。可见一长排幼嫩的植物一直延伸到远处。镜头摇过田野,最后停在哈罗德和慕德的超大特写。他们躺在园子里看着一株小植物。
慕德看向哈罗德。
慕德:我喜欢看东西生长。
外景,花田,白天
花朵生长的镜头,品种各异,有的成束,有的成盆,有的是藤状的,有的在温室里,有的在大片的田野上。
慕德和哈罗德走在一排花田中。
慕德:它们生长,然后盛开,再到衰败与死亡,然后再变成其他东西。啊,生活!
他们停在一些向日葵前。
慕德:我最想变成一朵向日葵。它是这么高且平凡。你呢,哈罗德,你想变成什么花?
哈罗德:我不知道。那些随便一种就好了(他指着那边的花)。
哈罗德的主观视角。
满田的雏菊一直绵延到山上。
外景,雏菊田边,白天
哈罗德和慕德看着花。
慕德(略感不安):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哈罗德(温柔地):因为它们都是一样的。
慕德:噢,但是它们并不相同。你看。
他们弯下身去看身边的一些雏菊。
慕德(接着说):看——有些显得小一些,有些更饱满,有些向左歪,有些又向右歪,有些甚至缺了花瓣——有着各种可见的不同,而且我们还没有谈到生物学。看,哈罗德,他们就像日本人一样。一开始你觉得他们长得都一样,但是当你慢慢认识他们时,你就会发现人群里没有一个是重复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前无古人且后无来者。就像这朵雏菊——(她摘了下来)——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们站了起来。
哈罗德(闷闷不乐):好吧,我们可能的确都是独立个体——(他目光投向原野)——我们总要一起成长、生活。
慕德抬起头。她被哈罗德所说的话震惊了。她轻轻地说,眼泪充盈于眼眶之中。
慕德:是的,这很对。但我依然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哀愁都源于那些自知为独立的人——(她拿着雏菊)——至少他们让自己被如此——(她看向外面的原野)——对待。
外景,田野,白天
万千雏菊迎风轻轻摇曳。
外景,花田边上的马路,白天
一辆黑色的欧陆车显然失控并撞到了花田的围栏上,又转向马路上,歪歪扭扭地高速行驶着,最终重归直道。
内景,车内,白天
哈罗德被吓呆了。慕德正在开车。她看着他并尝试解释。
慕德:哈!这转向真给力。
外景,镇上的马路,白天
轿车快速驶过。
内景,车内,白天
哈罗德:噢,慕德。你的车技(真猛烈)。我从来没有这样开过车。
慕德:噢,这只是一架机器,哈罗德。它不像马和骆驼一样是活的东西。我们可能活在机械时代,但我真的不能平等地对待它们。(她看向收音机)当然,这个时代还是有其便利之处的。
她打开收音机。音乐轻轻播着。
慕德(接着说):人类的通用语言。(她开始随着乐调哼哼)你喜欢什么音乐,哈罗德?
哈罗德:呃。
慕德突然一个大转弯,哈罗德猝不及防地撞到门上。
外景,在法院大楼公园前,白天
轿车转向驶过街道,直接开上了人行道,然后撞到电线杆上停了下来。
轿车中景镜头
慕德走出车外,绕着车走了一圈,打开了哈罗德的门。哈罗德显然受到了惊吓,从车里走了出来。
哈罗德:发生什么了?
慕德(她指着):看。
哈罗德:什么?
慕德:法院大楼旁边那儿。
哈罗德:那是什么?
慕德:那棵小树。它看起来状况不太好。来吧。
慕德走过法院大楼。哈罗德不想留在破车旁,他快步跟上。
外景,法院大楼旁,白天
他们来到花园中一棵还在生长的小树旁。
慕德:看看,哈罗德。它都快要窒息了。是这些烟雾的原因。人们可以忍受,可是这树都快得哮喘了。它们呼吸不了。看,这些叶子全都黄了。哈罗德,我们一定要为它们做些事情。
哈罗德:可是我们能做什么?
慕德:我们可以把它移植到森林里去。
哈罗德: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把它挖起来吧!
慕德:为什么不可以?
哈罗德:可这是公共财产。
慕德:的确是公共财产。
慕德己经准备好开挖了。
哈罗德:你不觉得我们或许该拿些工具吗?
慕德:是的,你说得对。我们去看看格劳库斯有没有。来。
哈罗德:噢,等等,慕德。你看!
哈罗德指向两个警察,他们停下并正在检查他们停在路旁的轿车。
慕德(漠不关心地):噢,警察。来吧。
外景,轿车旁,白天
警察在四处观看。慕德大胆地从旁走过。哈罗德不太情愿地跟在后面。
慕德:警官们,下午好。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警察(抬了抬帽子):是的,女士。这里有人乱停车。
慕德:是的,这个弯拐得够贼的。
警察(并不明白但亲切地说):呃,是的,女士。
慕德:告诉我——(她指向前面的一辆车)——那辆车停好了吗?
警察:噢,是的。那辆挺好的。
慕德:好的,谢谢你。呃,警官,你可以关一下那个收音机吗?这样可以省电。
慕德和哈罗德走向前面那辆车。警察把收音机关了。他抬头。慕德用她那串钥匙把前面那辆车的车门开了。她向警察招手示意。
警察
他抬帽,挥手致意。他微笑着,发动机突然启动了。当他看到慕德轰着大油门,猛地驶离街道时,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内景,格劳库斯的工作室,夜晚
慕德和哈罗德走入。房中的那一大块冰现在只有五六英尺高了,冰块正快速地融化成一个冰槽。工作室四周的墙上挂着一应俱全的工具——雕刻用的工具,花园用的工具,建筑用的工具等等。凸起的平台上铺着几张毯子、靠枕与毛皮,格劳库斯躺在上面。格劳库斯裹在大衣里,大声地打着呼噜。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锤子和冰凿。
慕德:天哪。我们来得太晚了。
哈罗德:他还好吗?
慕德:他像平常一样睡着了。
她往格劳库斯的身上盖上一张毯子。
慕德(继续说):我们明天早上再来吧。
哈罗德:他现在在创作什么?
慕德:一个冰雕。那是维纳斯——爱神,为了完成他未竟之梦。
哈罗德:这个有点儿粗糙。
慕德:他从来没有完成过一个作品。他身边有着人类所有的工具,但这个可怜人却很难保持清醒。
哈罗德:看。那些冰在融化。
慕德:是的。
他们都站在那里看着。
慕德:这就是这种材料的缺点。
内景,慕德的房间,晚上
哈罗德和慕德坐在火炉前,他们刚刚吃完晚饭。
慕德:来一点儿饭后酒,哈罗德?
哈罗德:我的确不怎么喝酒。
慕德:噢,没关系的,这是有机的。
她倒了点儿酒。
哈罗德:谢谢你。
慕德(递出):坚果要吗?来些甘草?这没什么营养价值,但是保持协调可不是人类的特点。
哈罗德:谢谢。
他嚼了一些甘草,然后指着壁炉的上面。
哈罗德(接着说):上面的是什么?
慕德:我的伞吗?(开怀大笑)噢,这只是一个老古董。是我在打包来美国的时候找到的。它曾经是我在哨兵防线和政治会议上的防身武器——被警察拉拽或者被反对阵营的暴徒们袭击的时候需要这个。(她在回忆的时候开怀大笑)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哈罗德:那时候你为何而战?
慕德:噢,都是些大事情。自由。权利。公平。国王去世后王国陷落。我并不为此感到遗憾,——这些边界、国家和爱国主义又有何用——不过我的确怀念国王。当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曾经被带到维也纳的宫殿里去参加一个花园聚餐。我还能清晰地记得那时的阳光,大遮阳伞,还有那些年轻军官们闪亮的制服。我那时觉得我一定要嫁给军人。(放声大笑)之后,弗德里克经常为此指责我。(目光闪烁)他真的很严肃。一个大学里的教授。还在政府里工作。
突然她陷入了沉默。
慕德: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慕德盯着炉火。她突然看起来是如此的渺小与脆弱。哈罗德看见了她身上的这一变化,却不知该说什么。
哈罗德:那么,你现在再也不用这把伞了吗?
她看着他轻轻地说,
慕德:不用了。
哈罗德:不再反抗了。
慕德(突然变回原状):噢,是的!每一天都是。不过我现在再无需防备了。我拥抱所有。我依然要为那些大的议题抗争,不过现在以我自己渺小而独立的方式去抗争。我们来首歌吧。
哈罗德:好,但是我并不会…
慕德:噢,来吧。我会教你的。
她走向钢琴,坐了下来然后开始弹奏。这是一首欢快且令人愉悦的歌,她热情地唱着。
慕德:来吧,哈罗德,一起唱。
在她身旁,哈罗德犹豫地跟着一起唱。画外音乐伴奏响起,慕德离开了钢琴并跳起舞来。她以一种旧时歌舞厅的潮流舞步蹦蹦跳跳。歌曲继续,几组镜头拼接,慕德在各种地点又唱又跳——在海滩上,在森林里,在田野上,在高山中,最终回到了她的房间,和哈罗德一起欢快地结束这场演出。
慕德:噢,真好玩。我们再来弹点儿其他东西吧。
哈罗德:不过我什么都不会演奏。
慕德(万分惊讶):什么都不会!亲爱的,每个人都能演奏点儿音乐。为什么,因为这是生活——节奏与和声——这是宇宙之舞。跟我来。
她走向一个大的橱柜并打开了两边的门。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乐器。她在里面找了一下,最后拿出了一把班卓琴。
她弹了一个和弦,并向他展示了该怎么弹。“你的手指放在这里……”他反复弹了几次。
慕德:就是这样。不过释放你的激情!释放想象力!让音乐从你的身体中自由流淌,就像在说话一般。(她坐了下来)从头开始起来!
她转入副歌,哈罗德跟着弹了起来。到最后她满脸笑容地看着哈罗德。
哈罗德:可以吗?
慕德:棒极了。
外景,蔡森家的后院,白天
哈罗德坐着练习他的班卓琴。我们几乎很难断定他正在弹慕德的曲子。他听到母亲在叫他。快速地把班卓琴藏到附近的花盆里。他的母亲走了进来。
蔡森女士:哈罗德!哈罗德!啊,你在这儿。我有一个小礼物要给你。一个惊喜。跟我来。
他们一同走向车库。
外景,车库,白天
他们一同走到车库一角,然后蔡森女士夸张地指着她的身前。
蔡森女士:那儿!
外景,车库,他们的主观视角,白天
我们看到一部小的,绿色的摩根跑车。哈罗德走到车前,怀疑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他四处张望,寻找着他的灵车。
蔡森女士:是不是很好看?我让他们把你那辆黑色的怪物扔掉,然后替换了这辆回来。这更适合你吧,你不觉得吗?
哈罗德想说点儿什么。
蔡森女士(接着说):还有一件事,哈罗德。我跟在网上找的第二个约会对象通了电话,听起来她很棒,是一个安静的女孩。不像第一个那么歇斯底里。不过当她明天来的时候,我还是要你拿出你最好的表现,让她感到宾至如归。(她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那部车)很可爱吧,不是吗?我很喜欢。(她离开了)
哈罗德站在那儿看着那辆摩根。他做了一个决定。
快速镜头
哈罗德脱下了他的夹克衫。
快速镜头
哈罗德拿着一把焊枪走到车前。
快速镜头
哈罗德把头上的防护面罩拉了下来。
内景,格劳库斯的工作室,白天
一块崭新的冰块——八九英尺高——放在工作室中央的槽子里。格劳库斯穿着秋天的衣服,充满活力地把冰凿成碎片。
格劳库斯:进来吧,进来。
慕德走进。
慕德:你看见哈罗德了吗?
格劳库斯:等等。
他凿了一块冰,站在冰块前仔细检查。他看起来很满意。他转向慕德,看起来精力充沛。
格劳库斯:啊,达姆·玛乔丽。你好。(他亲了她的手)就像奥底修斯向佩内洛佩所说……
哈罗德喘着气走了进来。
哈罗德:对不起我迟到了。
格劳库斯:虽然有点儿抽象但大致准确。你好吗,我的小伙计。(他指着那块冰)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哈罗德:一块冰。
格劳库斯:是的!现在问问我看到的是什么?
哈罗德:那你看到了什么?
格劳库斯:我看到了永恒的美与爱的女神。我看到了阿芙洛狄忒。一个完美的女人。充满了温暖与火热的激情。冰封住了。(对着冰在说)而我是那个解救你的人。
他拿起一个气压电钻钻向冰块。他钻了一个小口,然后把钻头放下,往后走了一步仔细地观察。他擦了一下眉毛。
格劳库斯:每个早上我都去取一块新的冰块。每个晚上我的眼睛变得疲惫,我的手变得沉重,汗流如注,直至睡下——(缓慢地充满感情地说)——正如我的女神,尚未完全苏醒,却已一滴滴地流逝无人看见,无人歌颂,也无人知晓。
慕德:我们可以借一把铲子吗?
格劳库斯:等等!让我想想。我今天需要一把铲子吗?不!我需要一盏喷灯。(他拿了一盏喷灯)把所有铲子都拿去吧。不用客气。
哈罗德拿起一把铲子。
慕德:谢谢你,格劳库斯。我们下次再见。来吧,哈罗德。
哈罗德和慕德离开。
格劳库斯:再见了,我的朋友。(他把喷灯点上)“他之所至,女神必将闪耀于斯。”——荷马!
他走向冰块。
外景,高速公路上,远景,白天
镜头摇到一辆行驶中的灰色的皮卡车。一棵小树在车尾摇晃着。
内景,皮卡车内,侧拍,中景,白天
慕德正在开车。哈罗德坐在她的身旁。车从画面左侧开往右侧。哈罗德看向慕德。她微笑着。他也在微笑。
外景,高速公路,远景,白天
警察在摩托车上看着慕德开过。他跟上来并摇旗示意让她停车。她把卡车停在路边。
外景,路边,白天
警察从摩托车上下来并向卡车门前走去。
警察:女士,这个地区限速45英里,您的时速己经达到70英里。我可以看一下你的驾驶证吗?
慕德:好的,是那种有自己照片的小纸片吗?
警察:是的。
慕德:噢,我没有那个。
警察:什么?
慕德:我没有那个东西。我觉得那玩意儿毫无意义。
警察:您开了多久了?
慕德:刚开了45分钟,你说呢,哈罗德?我们也想早点儿出发,不过你也知道,要找到一辆卡车有点儿难。
警察:我能看看你的车证吗?
慕德:我觉得我们也没有那东西,除非它在放手套的柜子里,你可以看一下吗,哈罗德?
警察:这是你的车吗?
慕德:不,不是的。我刚刚才把它开过来。
警察:开过来?
慕德:是的。你看,我要去种我的树。
警察:你的树。
慕德:好吧,也并不真的是我的。我在法院门口把它挖了出来。我们打算把它移植。你知道吗,让它呼吸。不过,我们会把它种到土里,越快越好。
警察:女士,让我想想。
慕德(表示同意):好吧,我们马上就走了。(她把引擎点着)非常高兴跟你谈话。
慕德在高速公路疾行。警察吃惊地留在原地。他开摩托车跟在后面,警笛轰叫着,他努力地尝试追上她。
内景,卡车,白天
哈罗德很不自在祕车后窗往外看。
哈罗德:我觉得他在跟着我们。
慕德:是吗?啊,那个警察,总是想玩游戏。好的,来吧。
慕德加速并飞快地驶过。
外景,高速公路,白天
慕德在车流中躲窜。警察在后面紧紧跟随。慕德突然向左转弯掉了个头,并在高速路上的另一个方向停了下来。车子偏离了她的路线。警察也跟着拐了个弯。慕德马上继续掉头然后又回到她原来的方向。警察没有注意到。附近的交通让他昏头转向。他不停地躲避着歪歪扭扭过来的车,冲上了堤岸,然后停了下来。
内景,卡车中,白天
哈罗德(转过头来):他停下了。
慕德(愉悦地):不变的连续掉头。总是能够把他们搞定。
外景,高速公路,白天
卡车还在欢快地向前行驶着。
外景,一片静谧的林中空地,白天
慕德和哈罗德刚刚把树种好:慕德正在树干旁边做最后的修整。她站了起来。
慕德:好了。噢,我喜欢泥土的触感,你喜欢吗?还有那味道。这是大地。“大地是我的身体,我的头在群星之中。”(稍稍笑了一下)这是谁说的?
哈罗德:我不知道。
慕德:我猜是我自己讲的。(笑)好的,再见了小树,要快些长大,然后变化,再倒下来装饰大地。这是不是很美好啊,哈罗德?我们周围的一切。所有鲜活的事物。
外景,森林,白天
哈罗德和慕德坐在一棵树上。
慕德:我常常来这里。这里让人兴奋。你怎么称呼这儿的?自然!生命!灵魂!上帝!就任何程度而言,都在这里,而且……
镜头变焦后移,可见他们正坐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树上最顶端的枝桠上。
慕德:我们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内景,皮卡车内,白天
和上一个镜头角度相似,这次车从镜头右侧往左侧开过。慕德在开着车,哈罗德坐在她身旁。慕德看向哈罗德。哈罗德笑了。慕德也笑了。
外景,高速公路,远景,白天
镜头给到卡车,不过这次树并不在画框中,车一直在路上往前行驶。一个警察坐在摩托车上。这就是刚刚的那个警察。他看到卡车,牙齿咬紧要追上它。警笛鸣起,警察让慕德把车停到路边,并掉过头来让车对着路边的田野。警察从他的摩托上下来并向他们走去。
警察:好的,女士。请你下车。
慕德:你好。
她并不能认出他。
慕德:我们之前见过吗?
警察:不要给我来这一套,女士。
慕德(真诚地):噢,好的。那一定是你的弟弟。
警察:出来!
慕德从车里走出。
慕德:你们一家长得真像。
警察(向哈罗德说):你也是,小子。站在那儿。女士,你现在有大麻烦了。你现在违反了以下几条规则:超速,拒捕,无证驾驶,偷车和偷树。那棵树呢?
慕德:我们种了。
警察:这是你的铲子吗?
慕德:不。
警察:持有偷来的铲子。
慕德:警官,我能解释这一切。
警察:女士,拒捕是一件严重的犯罪行为。根据本州刑法,第545条,B段……
慕德:噢,请你不要装腔作势。你在装腔作势的时候,变得根本不像是你自己了。这就是公务人员的通病。
警察(耐心地):女士,你在无证驾驶对吗?
慕德(同样的耐心):是的。
警察:还有这辆车——它是登记在你名下吗?
慕德:噢,不是的!不在我的名下。
警察:那么这是谁的车?
慕德:呃,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吗,哈罗德?
警察:它的文件在哪里?
慕德:我觉得应该在车上吧。你打算在这里消磨时间吗?
警察:在那里等着!
慕德:因为假如你…
警察:女士!请安静!
警察围着卡车走了一圈。镜头跟随,直到他坐在了前座上,他打开了储物箱,开始翻看相关文件。突然他听到引擎启动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下。慕德在他的摩托车上,正在启动它,并且指示着哈罗德上车。
慕德:拿上铲子,哈罗德。
哈罗德犹豫了一下。他看向那个警察。警察准备从车里出来。他迅速地决定把铲子拿走,并且跳上慕德身后的座位。他们已扬长而去。警察拿出了他的枪。
警察:停下来!我要开枪了!
他开了几枪。
慕德在摩托车上的特写
她听见了枪声。
慕德:噢!这就像是法国抵抗运动。
她操纵摩托走之字形来躲避警察的射击。
高速公路远景
警察无助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山边。
内景,格劳库斯的工作室,夜晚
冰块是我们第一个晚上看到的那个——依然还没完成且在融化中。格劳库斯裹在他的冬天的衣服中,用一个锤子和凿子在减少它。他在尽一个老人的最大努力去抵抗睡意。他尝试炸开冰块,然后往后拖着脚步看看最终效果如何。他嘴里一直在嘀咕着什么。
格劳库斯:幸运杯中苦涩的残渣尚未沥干——伊利亚特快要完成了……一定要完成……准备要完成了……自由的爱……解放她。
他蹒跚着走向雕像又往回走。
哈罗德和慕德走进,大声笑着。
慕德:噢,那摩托车真凉快。
哈罗德:是的,像这里一样凉快。你好,格劳库斯,
格劳库斯:凉快……是的……是的……要打开暖气……不好意思……
他打开了暖气。
哈罗德:这是你的铲子。
格劳库斯:什么?……噢,是的……铲子……创造……真正的事物躺在上帝的怀里……伊利亚特……在那里坐一会儿吧。
格劳库斯向他的垫子和座位上走去,口中喋喋不休。
格劳库斯:不要放弃……就一分钟……然后再次走上山巅……
哈罗德走向那座冰雕。
哈罗德:我想我看到了。
慕德:是的,己经差不多了,
格劳库斯的双眼几近闭合,站起身来然后拖着脚步,他仿佛要走到雕像前。他在空中挥舞着他的工具,然后拖着脚步回到他原来的地方,他在检查着他的成果。他坐下了。
格劳库斯:是的……快要好了……休息一下。不会很久就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次走上山峰……
他倒下了,几乎要睡着。
哈罗德:我想他睡着了。
格劳库斯跳了起来。
格劳库斯:啊哈!摩耳浦斯。我要……
他咕哝着然后努力地去拿起他的工具。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但是他依然挣扎着。
格劳库斯:快要好了……快完成了……好了……
他向后滑到靠垫上,手里依然拿着工具。他最终还是睡着了。
哈罗德和慕德一直在看着格劳库斯的勇敢搏斗,慕德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哈罗德看着那尊雕像。
哈罗德:冰在融化。
慕德:是的。
哈罗德:你觉得我们该关掉暖气吗?
慕德(愉悦地):为什么?明天就会有一块新的冰块。
内景,慕德的家,晚上
慕德和哈罗德穿着靓丽的日本和服。他们刚用完晚餐,在日式风格装修的角落中舒服地靠在靠垫上。慕德愉悦的抽着水烟。
哈罗德:我喜欢格劳库斯。
慕德:是的,我也喜欢他。不过我觉得他有点儿……太老派了。要来一口吗,哈罗德?
哈罗德:呃,我真的不会吸烟。
慕德:没事的,(她把管子递给他)这是有机的。
哈罗德(吸了一口):我肯定在培养着一些坏习惯,
慕德:坏习惯?美德?做人最好不要太高尚了。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应该追求比道德更高的东西。正如孔子所言,“莫独善其身,应兼济天下。”
哈罗德:孔子真的说过这话吗?
慕德:好吧——(她笑了)——他们说他有大智慧,所以我觉得他肯定说过。
哈罗德:你是我认识的最有智慧的人。
慕德:我吗!(她笑着摇头)当我看着我自己,我知道自己一无所知。但我记得,在很久以前,我们曾经在波斯的集市里遇到一个非常有智慧的人。他的特长是把格言刻在针头上。“最聪明的,”他说到,“在人类历史中最真实的,最富教益的语言。”弗德里克曾经给我一个,在酒店里我用放大镜看了一下,里面写着——“一切都将过去”。(放声大笑)好吧,这个老人是对的。记住这点,你的人生将过得非常充实。
哈罗德:是的。我还没有真正生活过。(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已经死过几次了。
慕德:这是怎么回事呢?
哈罗德(兴致慢慢地高起来):死亡!17次——不算那次受伤。(他笑了)用一把玩具气枪朝脸上开了一枪,然后一汪血喷了出来。
慕德(跟着他一起大笑):真是天才!快告诉我。
哈罗德:呃,这是关于时机的问题,还有正确的道具,还需要有耐心。你真的想听这些事情吗?
慕德:当然。
哈罗德(他笑了):好的。
可能因为那罐水烟,但更多的是因为他真正地找到一个朋友,哈罗德第一次打开了生活的大门。正当他充满朝气与活力地讲述他的故事时,我们突然发现他的内心里曾锁住如此多的欢愉与热情。
哈罗德:第一次,我甚至没有做好计划。那时我住在寄宿学校,然后他们正准备举办一百周年的校庆。他们在化学实验室下的大楼西侧,摆放了一大堆烟花和其他东西。我当时正在实验室做清洁,然后我决定做一个小小的实验。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起并且测量它们。我当时非常严谨。突然那里响起了嗞嗞的声音,然后白色的浑浊液体从烧杯中冒了出来,溢到桌上并流到地板上。所以我打开水管,想把它们冲回水槽里。砰!实验室里发生了猛烈的爆炸。桌子都被炸坏了,地板上炸出了一个洞。我被炸飞到墙上。四处都是烟雾和难闻的气味。我震惊地站了起来。然后突然间——炸药开始炸起来了,火焰从地板往上蹿。那些冲天雷和火风车在房里四蹿。火球迸溅、反弹。从我的头发边上呼啸而过。我根本不能走到房门那里。不过在我身后是一个老式的洗衣房,我沿着洗衣房溜到了地下室里。当我终于走到外面的时候——哇!整个楼顶都在火海之中。真疯狂。警报响起了,然后人们四处逃窜。天哪!所以当时我决定我要回家。(他冷静下来并似乎略有所思)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母亲正在举行聚会,所以我偷偷地从后楼梯走回房间。突然有人在敲门。那是警察。我靠着栏杆,听到他们告诉我母亲,说我在学校的一场事故中去世了。我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当时在看着她周围的人们,然后身体开始颤抖。(缓慢地)她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随着一声漫长而低沉的惨叫,她倒在了管家的怀抱里。我当时就发现我很享受装死的乐趣。
慕德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然后她轻声说道。
慕德:是的,我能理解。很多人都很享受假装变成死人的感觉。但他们并没有真的死了。他们只是在暂时逃避生活。(使了一个眼色)他们是参赛者——但他们坐在板凳上。整个比赛在他们的面前继续着。在任何一刻他们还是可以参加进去。(她跳起来并高声地说)伸出双手!把握机会!甚至可能受伤。不过尽你所能去打好你的比赛。(她在站台前发起一声欢呼)去吧,加油!给我一个L。给我一个I。给我一个V。给我一个E。L-I-V-E。生活!(她在哈罗德身旁坐了下来,回复平静)否则你会在更衣室里无话可说。
哈罗德(微笑):我很喜欢你,慕德。
慕德(微笑):我也喜欢你,哈罗德。(暂停)来,我来教你跳华尔兹。
音乐响起。哈罗德牵着慕德,尽管他们都自知穿着和服跳华尔兹有多么的滑稽,但他们开始跳舞,并且全身投入,享受其中。
平行剪辑,正当他们一起跳舞时,正如慕德自己跳舞的那个段落一样。他们在海边,在森林里,在田野上,在高山上跳舞。然后回到她的房中华丽收场。
外景,蔡森家的后院,白天
蔡森女士和伊迪丝·弗恩从房中走了出来,并走向车库。伊迪丝是第二个电子约会提供的对象,矮小,害羞,看起来像是一个女版的唐·诺茨(注2)。
蔡森女士:这边,伊迪丝。哈罗德正在车库外面。他刚有了一辆新车,现在正在调试呢。他很喜欢机械的东西。
伊迪丝:是一辆什么车呢?
外景,车库,白天
她们来到了拐角处。
蔡森女士:是一辆小的摩根跑车。
她被她所看到的事物震惊并停在了路上。蔡森女士的主观视角。
哈罗德在做车身的最后修饰打磨。这辆车完全变了个样。现在这辆车是黑色的,顶部是方形的,有着较长的尾部,黑色的车帘和银色的镶边。正如伊迪丝所言……
伊迪丝:噢,这看起来像一辆灵车。(停顿)很好,很简洁。
蔡森女士(战胜惊讶接着说):伊迪丝,很高兴让你认识我的儿子,哈罗德。哈罗德,这是伊迪丝……呃?
伊迪丝:弗恩。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哈罗德点头表示欢迎,然后他们握了握手。
蔡森女士:哈罗德,我认为你该去梳洗一下,然后我们在房里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让伊迪丝感觉回到家一般。
内景,蔡森家,白天
伊迪丝和蔡森女士正坐着喝咖啡。
蔡森女士:请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亲爱的?
伊迪丝:我是一个整理档案的文员——在哈里森谷物公司。
蔡森女士:真有趣。
伊迪丝:其实不太有趣。
蔡森女士:那你平时具体在做些什么?
伊迪丝:我负责整个西南部的费用清单。我们是南加州的蛋农的供应商。你可以想象到。
她呷了一口咖啡。
蔡森女士:是的。
蔡森女士也呷了一口咖啡。然后哈罗德走了进来。
蔡森女士:哈罗德来了。不,不用站起来。
伊迪丝坐下。哈罗德也坐下。短暂的停顿。
蔡森女士(接着说):伊迪丝刚刚正在跟我说她的工作。
伊迪丝:我是一个文员。
蔡森女士:是的。亨德森谷物公司。
伊迪丝(纠正她):哈里森。哈里森谷物公司……在汉密尔顿第四大道……我负责发票事宜……而且我负责录入货车的时间进程表。
蔡森女士:她负责整个西南地区养鸡饲料供给。
伊迪丝(谦虚地):呃,不完全是整个西南地区。尽管我们生意规模很大……大麦上周的行情很好……一千五……
哈罗德拿出一把砍刀。他的左手放在桌上。突然把刀砍向手腕。他冷静地把他的断手放在大腿上,伊迪丝暂停了她的故事。蔡森女士翻了一下白眼,叹着气。伊迪丝看着血淋淋的手,吓得不能接着讲下去。
伊迪丝:……蒲式耳(注3)。
她开始剧烈地干呕并且倒在地上。
哈罗德转头看向蔡森女士。
蔡森女士看着哈罗德。
插入镜头,维克托舅舅的特写,仿之前的镜头
维克托舅舅:海伦,我会让他从军的。
外景,草地上,白天
哈罗德和慕德坐在一棵树下,他们都非常惬意。哈罗德略有所思地咬着一根草梗,而慕德正织着毛衣。
哈罗德:慕德,你信教吗?
慕德:噢,当然了。罗马,麦加,耶路撒冷——我都去过了。我还有一次去恒河裸泳。
哈罗德:不,我是问,你相信有上帝吗?
慕德:当然,每个人都相信。
哈罗德:是吗?
慕德:当然。上帝是爱。看看这树皮。对橡籽挺好的。
哈罗德:噢,这说法很老套。
慕德:今天的老套说法明天或许会变得很深刻——反之亦然。嘿,那里有条小虫。住在那么高是怎样的感受呢?
哈罗德:你会祈祷吗?
慕德:不,我们交流。其实我并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天父或者天母,但是我只知道(她笑了)他很有创造力。
插入远景镜头,上帝天空下的树和他们
中景镜头
哈罗德笑了。
哈罗德:这里很棒。让我好像回到了童年。我想翻几个跟头。
慕德:好啊,为什么不翻呢?
哈罗德:不,我觉得很蠢。
慕德:哈罗德:每个人都有权去做些蠢事。你不能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哈罗德耸了耸肩,说了声“好吧”,然后跳了起来。他翻了一个跟头。他在开怀大笑。
哈罗德:你要加入吗?
慕德:不需要了,谢谢。我更想放声歌唱。
哈罗德:歌唱?
慕德放声歌唱。哈罗德高兴地听着并做了几组空翻。镜头向后拉并淡出。
融入
外景,黄昏的海滩
太阳落在地平线上,镜头后拉,可见哈罗德和慕德坐在一块石头上,看向火烧一般的云彩与大海。
慕德(充满诗意地):它在下沉,哈罗德。越过地平线,那是我们将要去的地方。天色渐渐变黑。“让每个人拿紧蜡烛,并让他从所能之处寻取光亮。”
哈罗德:从哪里得到?
慕德(打破了气氛):当然从那个有火柴的人啦。(她大笑)
哈罗德(微笑):天呐!这肯定是美好的一天。还有你——你真美。
他牵起她的手吻了下去。
慕德:噢,哈罗德。你让我感到好像一个少女一般。
哈罗德:我明天可以找你吗?(突然想起)噢,我明天有个午宴。跟一个女生。
慕德:噢。
哈罗德: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是我母亲安排的。
慕德:好吧,对别人友善一点儿。我活了很久了,哈罗德,看过许多罪恶,也见过许多美好的事物,友善是我所经历过的……
正当慕德在说话并看向大海时,哈罗德看向握在自己手中的慕德的手。她并没有穿长袖的衣裙,我们可以看到一串数字刻在她的皮肤上:P-876954。慕德没有留意,但哈罗德明显很惊讶。
慕德(接着说):……所有事情中最缺乏的。噢,看!
慕德指着,然后哈罗德看向远方的海洋。
他们的主观视角
一只海鸥飞过染红的天空。
两个镜头
哈罗德依然紧握着慕德的手。
慕德:德雷福斯在《恶魔岛》里面写过他眼中最为荣耀的鸟。多年后,在布坦妮,他发现它们只是一些海鸥。
她看着哈罗德然后又看向海洋。
慕德(继续):对于我来说它们永远都是——最光荣的鸟。
哈罗德继续看着慕德。地平线上的太阳缓缓沉入海中。
内景,蔡森家,白天
蔡森女士跟哈罗德说话。
蔡森女士:哈罗德,我要再次强调这次见面的重要性。这是最后一个女孩。鉴于之前的经历,电子约会服务中心已经不愿意再发送任何女孩的资料了。很走运,我让他们要遵从之前的协议。不过你还是得记得这是你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门铃响了。
蔡森女士:她来了。现在请你认真对待这个事情,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蔡森女士离开了。哈罗德咬着牙深呼吸。他准备尝试一下。他走向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他听到脚步临近的声音,然后他转身致意。
蔡森女士跟森夏恩·多雷一同走进来,一个纤瘦,长头发的演员。哈罗德向前迎接她。
蔡森女士:哈罗德,这位是森夏恩·多雷。森夏恩是一位演员。
森夏恩:我想我是的。
哈罗德:你好吗?
森夏恩:还行。
蔡森女士:好的,我让你们独处一下好了。我要打电话给我的发型师。我待会儿拿些喝的来。哈罗德,或者斯塔莱特想抽支烟。
森夏恩:呃,是森夏恩。
蔡森女士:噢,是的,当然,是森夏恩。
她离开了。
哈罗德:要来支香烟吗?
森夏恩:不用了,谢谢。会弄脏我的手指。
停顿。
哈罗德:森夏恩是你的真名吗?
森夏恩:其实呢,这是我表演老师的名字——路易斯·森夏恩。你可能听说过他。他对我的表演的成长有非常大的影响。这是说我的“形体”——用戏剧术语来说。当我刚来好莱坞的时候,我感觉我要用一种新的方式来展现真实的自我,所以我用森夏恩这个名字。
多雷是我的真名……好吧,其实是朵儿。我的天呐,这里真漂亮!
她走向钢琴。
森夏恩:你会弹吗?
哈罗德:不,我在学班卓琴,你呢?
森夏恩:噢,我学过吉他。后来放弃了。学吉他令我的手上起茧。作为一个演员我不能让我的外表受损。
她拿起一幅照片。
森夏恩(接着说):噢,这是你的父亲吗?
哈罗德:不,这是我的舅舅。
森夏恩:噢,他是个军人。我很喜欢军队,你呢?那些制服让男人看起来气概十足。我曾经演过《百战沙场》。在夏日巡演中,我演夏尔曼——带着些法国的口音。
她走向壁炉台旁。
森夏恩(接着说):这些刀的藏品真棒。我可以看一下吗?
哈罗德放弃了表现友好的尝试。
哈罗德:当然可以。
他从墙上拿出一把刀。
哈罗德(接着):这把尤其有趣。这是一把切腹刀。
森夏恩:噢,什么是切腹?
哈罗德:是一种古老的日本仪式。
森夏恩:就像茶道吗?
哈罗德:不太像。
他热切地将刀突然插到肚子里。他流着大量的血跪倒在地。他继续向上和向两旁挖掘伤口,发出一声标准日式的惨叫。他停下并向前倒下——似是气绝身亡了。
森夏恩充满敬畏地站在那儿。她慢慢地弯下腰来。
森夏恩:噢,这真的太棒了哈罗德。这就像是真的一样,哈罗德。你这是跟谁学的?噢,对不起,我不是要窥探你的隐私。我知道要释放出真正的情感有多累人。我曾经在森夏恩剧场演朱丽叶,路易觉得那是我最好的一次演出。
她投入到朱丽叶的角色之中。
森夏恩(接着演):这是什么?一个杯子,紧握在我的真爱手中?是毒药,原来这就是他无尽的终结。噢伙计!将之饮尽,无须为我再留半滴?我将亲吻你。
哈罗德睁开他的眼睛。他无法相信这一切。
森夏恩(继续):几滴毒药幸福地残留其中——让我无痛地死去。
她亲了一下哈罗德,哈罗德马上跪了起来。
森夏恩(继续):你的嘴唇依然温暖!
哈罗德被吓到了,撞到一个烟灰缸上。
森夏恩(继续):是的,太吵了吗?那我快一些。噢,快乐的匕首……
她拿起哈罗德的匕首,拿着匕首的柄前后插拔,试着学会用它。
森夏恩(继续):噢,快乐的匕首!这是它的剑鞘。
她将匕首插入胸前。
森夏恩(继续):安息吧——
她蹒跚着走到沙发上,手中紧抓着匕首。
森夏恩(继续)——我死去吧。
她倒下并断气了。
哈罗德站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他在沙发旁踱步,仿佛看着一个白痴一般。
蔡森女士拿着一个满是饮料的盘子走了进来。看到森夏恩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把盘子和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看着困惑的哈罗德。最后,她愤怒的指着哈罗德。
蔡森女士:哈罗德!这是你最后一个约会!
哈罗德的特写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蔡森女士的特写
她气疯了。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插入镜头,维克托舅舅的特写
仿上一镜头但这次他看向前方。
维克托舅舅:我会让他参军的,海伦。
内景,军队办公室里,特写,白天
军队档案柜开着,然后,一只手拿出一份档案。
内景,军队的走廊,特写,白天
档案被一个人拿着,然后被放到一个“征募”的盒子里。
内景,军队办公室里,特写,白天
档案从“征募”的盒子中被拿了出来,穿过大门,放在一个桌子上。
内景,维克托舅舅的办公室,特写,白天
档案被一双手打开,摇上去可见这双手是维克托舅舅的,他在欢愉地阅读这个档案。
内景,蔡森家,夜晚
蔡森女士站在坐着的哈罗德面前,仿佛一个女王准备要宣布驱逐令。(镜头在她的说话中移到她面前,一阵隆重的鼓点声起。)
蔡森女士:鉴于你最近的举动,哈罗德。我发现我对你毫无办法,我只能听从你舅舅的建议。因此,也是为你自己好,我让他采取任何手段,让你马上去服役,去肩负军人的重任。
哈罗德仿佛听到晴天霹雳一般,被吓坏了。
蔡森女士(继续):我希望他们在对付你的时候会更游刃有余。
外景,慕德家的后院,白天
慕德在阿鲁埃夫人家的花园里锄草。阿鲁埃夫人在她身后耕作着。哈罗德走向慕德。
哈罗德:慕德,我有话一定要跟你说。
慕德:怎么了,哈罗德?
哈罗德:他们准备征募我了。去军队里。我就要被送走了。
慕德:可是他们不能这样做。你都还没有决定。
哈罗德:可是他们决定了。
慕德:那别去好了。
她显然并没有对哈罗德的困境感到不安,反而对堆起杂草更感兴趣。
慕德(接着说):或者战争是人类的一种生存状况。不过这不应被鼓励。帮我把小推车推过来可以吗?
哈罗德走过去把小推车推了过来。
哈罗德:可是他们会把我送进监狱。
慕德:真的吗。放在那儿吧,哈罗德。
哈罗德把小推车放下,慕德开始把杂草扠进车里。
慕德(接着说):他们要把你投进监狱吗?好吧,就历史的角度而言,你会受到尊重的。(她大笑)这是我的丈夫在法国地下运动面对盖世太保的时候说的。你想犁地吗?(她擦了一下额头)大家都说工作不应该是利己的,还说工作会净化人的心灵。你把你一半的自我埋没,然后变成一个具有普世性的自我。从另一角度而言,无意识的劳动非常无聊,这本该避免的。
哈罗德(着急地):慕德,你觉得你可以帮帮我吗?
慕德:什么?用你的技能和我的经验……我觉得我们还是能够做点儿什么的。
内景,维克托舅舅的车,白天
维克托舅舅和哈罗德坐在将军的军车后座。车一路行驶,维克托舅舅显得兴致高涨。哈罗德则反常的专注。
维克托舅舅:哈罗德,在这件事上,我想让你把我当做是你的父亲。今天让我们来互相了解对方。我知道,你其实对参军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刚开始的时候也跟你一模一样。哈罗德,一旦你开始了解它,你就会爱上它。这是一种伟大的生活。看看我。有专职的司机。受人尊敬,银行有存款。(他看着他的空空的袖子)也有它的坏处。像其他事情一样。不过军队会照顾你的。只要你参军了,就会有生活的挚友。
外景,一个巨大的城市公园,白天
将军和哈罗德走出车外并沿着小道一直走着。附近人不多,大多都是母亲带着小孩子走在路上。
维克托舅舅:哈罗德,选择来这里很不错。这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哈罗德:谢谢,舅舅。
维克托舅舅:叫我“长官”,哈罗德。你在军队要学的第一件事情是——你要尊重长官。
哈罗德:是的,长官。
维克托舅舅:很好。你知道吗,这就是我们在守护的东西。美国生活方式当中所有美好的事物。噢,那边有些反战的傻子。我们走这边吧。那些疯狂的共产主义混蛋。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忍受他们。都是些害虫。
哈罗德看向那些和平请愿者。
哈罗德:是的,长官。
外景,公园的小径上,白天
维克托舅舅:让我们审视一下事实。我觉得这个国家对战争的谴责过分严厉了。你能很容易地举出由战争政策带来很多具体的实质性的好处。第二次世界大战给我们带来了圆珠笔。这是常识。
哈罗德:战时国家的自杀率会降低。
维克托舅舅:这是事实吗?好吧,这跟我所说的所有事情都吻合。战争不全是黑暗的。
哈罗德:战争不全是黑暗的。
小径进入分叉口。哈罗德看起来正带着将军走向右边。他们继续往前走。
外景,公园的另一部分,白天
将军和哈罗德坐在长凳上看着一座水库。
维克托:那我要问你——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放弃德国人?华盛顿那些该死的政客们把责任归到我们身上,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一种国家的耻辱。看看历史。这个国家打得最好的两场仗都是跟德国人打的。现在简直就是放虎归山,我们应该回去,然后杀光那些该死的敌人,这种战争会赢得全国的支持。
哈罗德:天呐,先生。这种言论够强硬的。
他们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维克托舅舅:哈罗德,我一直都是敢说敢言的那种人。这一切伤害到我了。我在华盛顿不受待见。这我都是知道的。不过我的确有些朋友身居高位。
他们接着走向水库。
外景,水库边上,白天
他们坐在大坝边上的树下。
维克托舅舅:他们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成千上百的人。我们继续扫射——哒哒哒哒哒!“扔手雷,”我喊道。“麦克,快扔手榴弹!”“他死了,”乔说,然后继续帮我补充子弹。哒哒哒哒哒!他们一个个倒下,但又继续涌来。子弹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咻!乔头上中弹倒下了。我觉得我已经完蛋了。可是我接着开火。哒哒哒!只有一个信念支持着我继续。杀!杀!为了麦克和乔,还有其余的兄弟们。杀——一道致人失明的光亮闪过。我在担架上醒来。“我们守住了吗?”我问军医。“是的,长官。”他说道,然后我就陷入昏迷之中。
哈罗德:天哪!这是一个伟大的故事,长官。
维克托舅舅:你很快就有像这样的属于你自己的故事可讲了。
哈罗德:你是这样认为的吗,长官?
维克托舅舅:当然。讲给你的孩子们听。做一些事情可以让他们去仰望你。为你而自豪。
哈罗德:但愿如此,长官。我从来没想过,会如此的激动人心。
维克托舅舅:这是世上最激动人心的事情。
哈罗德(心事重重地):用你的生命对抗他人。
维克托舅舅:就是这样。
哈罗德:去屠杀。血的味道残留在口中。
维克托舅舅:真相就是如此。
哈罗德(假装在拿着一把来复枪):另一个人的生命在你的视线当中。
维克托舅舅:是的。
哈罗德(他开火了):咻!
哈罗德开始陷入一种紧张的快感当中。
哈罗德:他们真的会教我怎么射击吗?
维克托舅舅:噢,当然。不同种类的武器。
哈罗德:还有怎么使用刺刀吗?
维克托舅舅:当然。
哈罗德:那徒手搏斗呢?
维克托舅舅:会的。
哈罗德:去掐死别人。勒死他。用双手将他的生命一点点耗尽。
维克托舅舅:呃。
哈罗德:那割破他的喉咙呢?
维克托舅舅:我不会……
哈罗德:我喜欢这个。你会看到血液溅出。
维克托舅舅:哈罗德,我想你太入迷了。
哈罗德:长官,那可以有战利品吗?
维克托舅舅:战利品?
哈罗德:从你所杀的人身上得来的——耳朵,鼻子,头皮,私人物品。
维克托舅舅:哈罗德!
哈罗德:会有机会拿到这些东西吗?
他拿出了一个萎缩了的头颅。
维克托舅舅:哈罗德!这真恶心!
慕德的声音:这的确很恶心。
他们同时抬起头。慕德站在树旁,拿着一把雨伞和一块大的和平标语牌。将军站了起来。
维克托舅舅:你是谁?
慕德:我在呼吁和平,我来这里是为了发言。
哈罗德(跳了起来):害虫!
维克托舅舅:哈罗德!
哈罗德:疯狂的害虫!共产主义混蛋!滚出去!
慕德:你不能这样对我说话,你这个满嘴秽言的堕落者!(对将军说)真的,先生,我认为你至少……
哈罗德:叛徒!本尼迪·阿诺德!要铭记内森·海尔,对吗,长官?
维克托舅舅:哈罗德,冷静一下!这是……
哈罗德:她是一个共产主义的猪。我们要铲除你们之中的……
慕德:你不要靠近我。
哈罗德:……每一个。你们都会这样子结束。
他拿出那个假头对着她。
慕德:污秽!污秽!
维克托舅舅:女士,不好意思。哈罗德……
哈罗德(摇晃着那个假头):就像这样。
慕德(把她的标语扔掉):把那个东西给我。(她抓住那个假头)我要把它扔到臭水沟里。
哈罗德(震惊地):她拿了我的头。
维克托舅舅:你站在那儿别动,哈罗德。
哈罗德:他拿了我的头。
慕德:你离我远点儿,你这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维克托舅舅:女士,请你把头还给我们,不要惹是生非。
哈罗德尝试用手抢回那个假头,慕德用她的雨伞戳他。她转过身跑走了。哈罗德拿起那个标语牌,并像一根棍子一样挥舞着标语牌追向慕德。
哈罗德: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慕德跑向大坝的边缘,跑过了那个危险警告标志——请勿僭越。水花在坝下翻滚,震耳欲聋地拍打着堤岸。哈罗德跟着她。将军跑在哈罗德后面。慕德用她的雨伞击打着哈罗德。将军介入这场斗争中,而且雨伞多半打到了他。这些举动就像即兴演出一般。尽管他只有一只手,将军依然奋力将哈罗德手中的标语扯走,并将它扔到大坝下面。标语很快被湍急的水流淹没。哈罗德拿着慕德的雨伞。慕德顽强地拉着雨伞,同时拉着那个假头。将军加入了这场扭打当中。他们扭打时加入充满愤怒的即兴演出。将军最后将雨伞夺了过来。停顿。哈罗德看着慕德的位置,慕德正站在将军身旁。他伸出手去拉将军的收缩绳。空空的袖子卷起做出敬礼的动作,将慕德“推”下大坝,湍急的水流中,看来是难以生还了。
将军的空袖子依然做着敬礼的动作,将军看着哈罗德。他不敢相信。这是一场灾难。毫无征兆。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到底是为何会变得如此失控的呢?他看向哈罗德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哈罗德抬起头。
哈罗德:我失去理智了。
维克托舅肩的特写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发现他的侄子有心理缺陷。
快速镜头组合
非常快的镜头——将军的轿车驶离。
——几个手在文件上盖章。
——档案被盖起并扔到“不征召”的盒子里。
——档案被分类到一个抽屉中。
——抽屉被重重地关上。
外景,游乐园,夜晚
三个正在跳舞的骷髅在喧闹地嘎嘎大笑。他们被粘在一个地牢的门上。门突然打开了,然后一辆载着哈罗德和慕德小车冲了出来。他们在开怀大笑。
外景,鬼屋的远景镜头,夜晚
哈罗德和慕德从小车上走出并走向镜头。
哈罗德:这不是很吓人。
慕德:对的,不吓人。这个下午什么都没有。
哈罗德:噢,你没有被吓到。
慕德:吓到?就像在水下用你的氧气筒潜泳。我被吓呆了。
哈罗德:是吧,你喜欢它的。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他们都笑了。
哈罗德(接着说):要来些棉花糖吗?
慕德:来吧!没有棉花糖的庆祝不是真正的庆祝。
外景,游乐园,夜晚
哈罗德和慕德在集市里走着,正吃着棉花糖,享受着快乐的时光。
外景,大转轮的镜头,夜晚
外景,过山车,夜晚
外景,回旋木马,夜晚
外景,在游乐场的码头,夜晚
哈罗德和慕德在玩桌上足球。慕德全神投入,兴高采烈地为每一个进球欢呼。
她身边的人们,尤其是那个古板的银行家和他那打扮光鲜的妻子,用他们古板的眼光围观着他们。事实上,仿佛哈罗德和慕德是仅有的在享受自我的人。
融进:
20分钟后。
慕德和一个意大利商人对阵那个银行家和他的妻子。银行家和他的妻子真正地融入到欢乐的气氛当中,并怀着欢愉的热情去进行比赛。桌子旁的群众都为选手们欢呼着,正如所预见的一般,慕德是他们欢呼和开心的焦点。
内景,游乐园,夜晚
哈罗德背靠着墙,充满敬意地看着慕德身边的一群人。他转向他身边的机器,投了一枚硬币,然后开始用某种金属物件戳着什么。
慕德和一群人在背景里玩耍并开怀大笑。
外景,游乐园外,夜晚
哈罗德和慕德缓缓地走在码头边上。
哈罗德:你对付人们真有一套。
慕德:他们是我这种人。
外景,码头的末端,夜晚
哈罗德和慕德坐在码头边上看着星星。
哈罗德:看!流星。
慕德:噢,是的!在天空之中总有一些异类。天啊,它们真美。
哈罗德:你觉得上面有生命存在吗?
慕德:我不知道,或许吧。
哈罗德:科学认为并不存在。他们认为我们是宇宙中孤独的存在。
慕德:不过我们的确是孤独的——你和我还有所有人。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呆在一起。
哈罗德(稍显困惑):噢。
慕德: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从前在东方有两个建筑师走去见佛祖。他们己经花光了所有的钱并期求佛祖能够助他们解困。“好吧,我会做我所能做的。”佛祖说完就去看他们的作品。第一个建筑师在建一座桥,这座桥给佛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是座好桥。”佛祖说完就开始祷告。突然一头白色的公牛出现了,背上还驮着了能让项目完工的金子。“收下吧,”佛祖说,“然后建更多的桥。”第一个工程师开心地走了。
第二个工程师在造一座墙,当佛祖见到这座墙时佛祖同样被吸引住了。“这是一座好墙,”他严肃地说道并开始祷告。突然圣牛出现了,走向了第二个工程师,并坐在他的身上。(哈罗德突然发出大笑。)
慕德:你看,哈罗德,我们要建更多的桥。
哈罗德(从大笑中缓了过来):噢,这是你刚刚编的故事吧,是吗?
慕德:这是真的。我们并不需要更多的墙,不是吗?
哈罗德:你肯定是一个诗人。
慕德:噢,不是的。不过我曾经想当一名宇航员。一个独立的宇航员,可以到太空去探索。就像那个与麦哲伦一起航行的人,我想看看我们会不会从世界的边缘掉下去。(放声大笑)假如我像他们一样会多么可笑啊——
她用手画了个圈。
慕德(接着说):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哈罗德:慕德。
慕德:嗯。
哈罗德:给你。
他把一小块金属给了慕德。
慕德:噢,一份礼物。
她读着上面的字。
慕德(念出声):“哈罗德爱慕德”。
她抬起头。哈罗德脸红了。
慕德(轻声说):慕德也爱哈罗德。
他们都笑着看向对方。
慕德:噢!这是这么多年来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
她吻了那块金属一下,欢快地将它扔向海洋。她转向哈罗德。他满脸狐疑。他看向海洋然后转向慕德。他支吾着说“为什么?”
慕德:这样我就永远知道它在哪儿了。
哈罗德接受了这个事实。女人毕竟都是奇怪的生物,慕德笑了。
慕德(接着说):来,把你的手给我。我们去看烟花吧。
哈罗德把手伸出,他们沿着码头向前走。
外景,夜空
冲天火箭在夜空中美丽地绽放。
内景,慕德的公寓内,夜晚
哈罗德和慕德坐在钢琴前。他们在合奏着他们曾跳过的“爱的华尔兹”。最后他们欢快地庆祝着。哈罗德指着钢琴顶部。
哈罗德:为什么这些相框里没有照片呢?
慕德:我把它们取出来了。
慕德:他们在取笑我。他们都曾是我最钟爱的人,但却最终慢慢从我的世界消失,随着时间流逝,我的心中只剩一些模糊的感觉了——还有令人内心刺痛的照片!所以我把它们全扔了。我的记忆慢慢消失了,我知道。我更喜欢那些我带着情感去画的画,而不是用柯达的硝酸银做出来的照片。
哈罗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慕德。(停顿)不过我想跟你拍张照片。
她笑了。
慕德:好的,让我看看。
她走到床的尾部,并从下面拉出一个老旧的盒子。他打开盒子并看了看里面。
慕德:我还是有些东西的。让我先看看。
她拿出一些文件。
慕德:噢,是的。在这里。拿着。
她从一个文件上取下一张照片并递给哈罗德。
慕德:这是在我的美国护照上的照片。
他们一起坐在床沿。火炉中的火焰在他们身前燃烧。
哈罗德:这看起来很像你。谢谢你。
慕德:哈罗德,这大概是我25岁时候的照片。
哈罗德:你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过。我会把它放在我的钱包里。
一个纸夹掉了出来,他又快速收回它。
哈罗德:噢,你不应该看到这个的。
他转过身把它们都放回钱包里。
哈罗德:这是明天晚上我为你准备的惊喜之一。这准备会很……(他转过身来)慕德,你在哭。
她手里攥着她的护照。
慕德:我突然想起这对我有多重要。在战后……我一无所有……除了我的生活。那时候的我是那么的不同,而今又何其相似。
哈罗德:你从来没哭过。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哭。我以为,无论如何,你都会快乐的。
慕德:噢,哈罗德。你还是太年轻了。
她摸着他的头发。眼泪依然簌簌往下掉。
慕德:他们都曾教过你什么?是的,我会哭。为你而哭。为此而哭。(护照)我为美好的事物而哭——第一场雪,一朵玫瑰,一场日落。
当她边哭边说时,哈罗德非常感动。他握着她的手。
慕德(接着说):当一个男人虐待他的兄弟我会哭……当他悔悟且央求原谅的时候……当他被拒绝原谅时……当他被原谅。去哭,等于去笑……这是人类独有的特性。亲爱的哈罗德,生活中最主要的事情莫过于不要害怕人们。
他们面朝对方坐在床上。从床上可以看到他们身后的火在熊熊燃烧。哈罗德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他向前挨近并轻吻她的双唇。
他们短暂地分开。然后又靠前再次亲吻,分开,一同倒在床上并出画。镜头变焦,推向炉火。定格。
融入:
晚上的组合镜头。音乐伴奏。
几组一系列的虚焦,边缘模糊,却色彩绚丽的灯光镜头。
这几组影像不是为了强调性感的氛围而是在烘托抒情的感官愉悦与乐趣。
哈罗德和慕德。
一起坐在一个正在上升到顶端的大转轮上。
哈罗德和慕德在旋转木马上。
他们随着木马的上升与下落始终手握着手。
哈罗德与慕德。
在一个过山车上,过山车飞快地拐过并向下坠。当它加速到另一个弯道时镜头转向:
焰火。
上百个冲天炮在空中震耳欲聋地爆炸,声音减弱。
哈罗德与慕德。
他们躺在草地上看着焰火,焰火映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头靠在对方的肩上。他们看着对方并微笑着。哈罗德抬起他外侧的手臂并放在他的头上。慕德用她的手牵着哈罗德的手。他们保持这个姿势并看着对方的眼睛,镜头缓缓水平上移。
融入:
在之前镜头同一的机位。火已燃尽。火炉渐冷。天亮了。
我们听到公鸡打鸣。
内景,慕德的家,白天
一只手在往烟灰缸弹烟灰。镜头摇到哈罗德光着上身从床上坐起,他在悠闲地抽着烟。他深吸了一口并以他自觉性感的方式呼出。他笑着看向他的左边。
镜头摇到他身旁的慕德,被子端庄地盖过她的下巴。他看到哈罗德的笑容并腼腆地脸红了。
内景,蔡森家,白天
蔡森女士在打电话。
蔡森女士:亲爱的菲,我知道雷内会很生气,不过假如你知道我如何忍受过去几天的话……
哈罗德走进。
哈罗德:母亲。
蔡森女士:等等,哈罗德……(回到电话)你不能帮我推到周一吗?
哈罗德:母亲。
蔡森女士:哈罗德,等等!我在打电话呢。
哈罗德:母亲,我准备结婚了。
蔡森女士:菲,我等等再打给你。(她挂了电话)你刚刚说什么?
哈罗德:我准备结婚了。
蔡森女士(停顿):跟谁?
哈罗德:跟一个女孩。你看。
他拿出他的钱包,上面有一组照片,他翻到一张上,递给了蔡森女士。她看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
蔡森女士:你觉得这很好玩吗,哈罗德。
哈罗德:什么?
蔡森女士:一朵向日葵?
她把钱包递给哈罗德。里面的确是一张向日葵的照片,夹在目录夹里。哈罗德有点儿困惑,找到那张慕德的照片,又递给了他的母亲。
蔡森女士仔细地看着这张照片。她眯起眼来看着照片。
蔡森女士(声音颤抖着):你是认真的吗?
哈罗德的特写
他自豪地笑了。
内景,心理医生办公室,白天
蔡森女士躺在长椅上,她转向心理医生。
蔡森女士:他是认真的。
内景,维克托舅舅的办公室
维克托舅舅坐在他的书桌前。他的右肩后是美国总统的肖像。他对着镜头仿如美国总统面对全国一般。
维克托舅舅(痛苦地面对着):哈罗德,你母亲己经告诉我你的结婚计划了,尽管我平常都不会反对婚礼,但是我不认为这是呃……寻常的。现在,我不想再跟你提起那次不愉快的经历了。我觉得我们最好忘了它。比较明智的是不要让这个消息离开这个房间,而且你也最好不要参加任何媒体活动。这段婚姻会引起很大关注的,而且,哈罗德,我并不认为你需要一个妻子。你需要一个护士。
内景,心理医生办公室,白天
心理医生坐在他的书桌前。一张弗洛伊德的肖像照在他的右肩后。他看起来也像是对着国家发言。
心理医生:毫无疑问,哈罗德,即将到来的这段婚姻会为本己多姿多彩的案例添上一笔。不过让我仔细考虑一下,而且我想你会意识到你对这个老妇人的情感依赖有着一个非常经典的精神分析解释。这又叫俄狄浦斯情节,一个非常常见的症状,特别在这个社会里,男孩子在潜意识中想和他的母亲睡在一起。可是,最让我不解的是,哈罗德你为什么会想跟你的祖母睡觉?
内景,牧师的办公室,白天
这是之前我们见过的那个短小的年迈的牧师。他坐在他的桌子前,对着镜头讲话,仿佛他面前的是电视观众一般。教皇的肖像在他的右肩后,耶稣像在他的左肩后。
牧师(非常理性且缓慢地):哈罗德,教会对老人和年轻人的组合并不反对。每个年龄都有着他们的美丽所在。不过军方组织非常担心婚姻的权利。还有繁育小孩的问题。假如我不告诉你这些我会显得失职——(他吞了吞口水)——性交——事实上你年轻而有力——(变得不安)——的身体与一个枯萎的肉体,下垂的胸部和松垮的臀部交合——让我——(奔溃了)一想吐。
内景,蔡森家,哈罗德的特写,白天
哈罗德:但你没有问我是否爱她。
插入镜头,三个快速的特写
维克托舅舅的特写,心理医生的特写,牧师的特写。他们对哈罗德感到失望的样子。
内景,蔡森家,白天
哈罗德之前的特写拉后,蔡森女士入画。
蔡森女士:爱情?爱情?你有多了解她?她来自哪里?你在哪里遇见她的?
哈罗德:在一个葬礼上。
蔡森女士:噢……真棒……我有一个80岁的抬棺人媳妇!可以讲点儿道理吗,哈罗德!这是你的生活!人们会怎么看你?
哈罗德: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蔡森女士:你不在意!……“1890年的僵尸小姐嫁给了一个死了一千次的男孩!”听着……
哈罗德站起身走了。
蔡森女士:你在干什么,哈罗德?你不能离开我。
她跟着他走到门边。
蔡森女士(接着说):你要去哪里?
他在门边转身。
哈罗德:娶我真正爱的女人。
蔡森女士:哈罗德!
停顿。
蔡森女士(继续,平静地说):这太疯狂了。
哈罗德:或许是吧。
他离开了。
内景,慕德的家,主客厅
门开了,哈罗德领着慕德。他和慕德站在镜头前,虚张声势地拿开了手绢。慕德眨着眼向四周张望。她的脸上浮现灿烂的喜悦。
慕德的主观视角
房里铺满了成千上百的向日葵。挂在壁橱上的标语写着:
慕德,生日快乐。
中景,哈罗德和慕德
慕德:噢,哈罗德,这太让人目眩神迷了。它们都……太美了。
哈罗德开始哼着那首“爱的华尔兹”。
哈罗德:这边,我的女士。
他领着慕德跳舞,一直跳到桌子旁。
哈罗德(接着说):我们的晚餐。
慕德:你想得太周到了。还有香槟。
哈罗德(学着她的神态):没事的。这是有机的。
慕德:噢,哈罗德。(放声大笑)
哈罗德:一切为你。
他递给她一个只装着一朵雏菊的花瓶。慕德拿出那朵雏菊,高兴地笑了。
哈罗德(继续):然后,吃完晚餐后,还有一个惊喜……
他在桌上拿出一个精致的戒指盒。
哈罗德(接着说):我希望这会让你高兴。
慕德:噢,我很快乐,哈罗德。开心坏了。我不能想象出比这个更可爱的告别了。
哈罗德:告别?
慕德:是的。这是我80岁生日。
哈罗德:可是你不会去别的地方吧,不是吗?
慕德:是的,亲爱的。我一个小时前吃了药。大概今晚我就会走了。
哈罗德的特写
他无法相信。
慕德的特写
她笑了。
哈罗德的特写
他相信了这一切。
快速切到:
外景,城中的街道,夜晚
鸣笛呼啸着,一部救护车拐过街道的转角处。救护车从街上疾驰后停下。
内景,救护车内,夜晚
慕德躺着。她手里拿着那朵雏菊。她应该非常高兴,只是放心不下哈罗德。哈罗德异常紧张且痛哭流涕。
他跪在慕德的身旁。车外的警笛轰鸣着。
慕德:噢,哈罗德。这是何苦呢?(大笑着)这毫无意义。
哈罗德:慕德,求求你了。不要死。我会受不了的。求求你,不要死。
慕德:哈罗德,可是我们在生下来的同时也就在向死亡靠近了。所以死亡又有什么奇怪的呢?这并不意外。这是生活的一部分。这是变化。
哈罗德:可是为什么要是现在呢?
慕德:我觉得80是一个很圆满的数字。
她咯咯笑了。
慕德:我有点儿头晕了。
哈罗德:可是,慕德你不明白。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你是第一个。慕德。不要离开我。
慕德:噢,哈罗德,你不要这么沮丧。
哈罗德:真的。没有你我也活不了。
慕德:“一切也将过去。”
哈罗德:不会的!永远都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我要娶你,你不懂!我爱你。我爱你!
慕德:噢!很好,哈罗德。去——爱更多的东西。
外景,医院急诊室的停车场,夜晚
救护车呼啸而入并停了下来。两个医护人员打开了后边的车门。他们把慕德移到了医院的推床,然后把她推到门前。
哈罗德:坚持住,慕德!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了,求求你,再坚持一下。
他跟着往前跑。
慕德:坚持?坚持?(放声笑着)噢,哈罗德,这多荒唐。
哈罗德跑着把门推开。门自动打开了。慕德被推了进去。
内景,急救台,夜晚
一个精神十足,年老且红头发的护士在向一个实习护士讲解着手术,
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长的实习生在看着。
慕德躺在床上被推入手术室。救护车的救护人员回到后台一边填表一边聊天。
哈罗德几近歇斯底里。
慕德,在另一边,却显得非常镇定。她拿着那朵雏菊,哼着她的那首“慕德之歌”。
(备注:这一个场景快速进行,伴随着很多相关的对话,背景中的场景随意重叠。)
哈罗德:这是滥用药物。我们要见医生。这很紧急。
领班护士:好的,往前走然后讲一下细节。
实习护士:呃,你的名字是?
哈罗德:不是我,是她。
领班护士:最好从他的姓先问起,然后再问名字。然后再问中间的名字或者首字母,假如有的话。这会节省时间。
实习护士:你的姓是什么?
慕德:夏尔丹。达姆·玛乔丽。不过你可以叫我慕德。
哈罗德:求求你了!她马上要看医生。
领班护士:年轻人,你还是去休息室等着吧。
实习护士:你今年几岁了?
慕德:80。今天是我的生日。
实习护士:噢,祝你长命百岁。
慕德:不,我觉得不会了。
哈罗德:你不明白。她两个小时前吃了很多药。她时间不多了。
实习医师从后面悄悄地走了上来。
实习医师:你可以在这上面签名吗?这只是个程序。
慕德:真好!我很喜欢你的头发。
她签了名。
实习医师:这是万一出现了什么事故,所以我们——医院——不会对此负责……
领班护士(向实习护士说):记得要用圆珠笔。这会更便捷。
哈罗德:你们没发现吗?她要死了。
慕德:不是死啊,事实上,我在变化。你看,就像冬天变成春天。当然,这需要很大的努力。
实习医师:不是说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只是规定而已。
领班护士:好的,或者你现在要跳过那些开始的步骤,跳到最重要的部分。
实习护士:好的,呃,你的社保账号是什么?
实习医师:只是为了法律上的保障。你知道这并不是只针对你个人的。
领班护士:不,问一下保险,医疗保险。
实习护士:你有保险吗?蓝十字?蓝盾?
慕德:关于什么的保险?
实习护士:没有保险。
她记下。
哈罗德:这真的疯了。
领班护士:我很抱歉,但要见精神科医生,一般都要等两个小时。
实习医师:这不是针对个人。这是工作而己。
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走了进来。
医生:怎么回事?
领班护士:药物滥用。
实习护士:你所住的地区或者你的公司有福利计划吗?
慕德:我退休了。
哈罗德:医生,求求你,她吃了那些药。你一定要救救她。
医生:好的。把她送进去。
他们开始把她推进去。
实习医师:这不是针对个人。
实习护士:你的亲属是谁?
慕德:全人类……
她手里紧握着那朵雏菊。当她被送进手术室时她向哈罗德挥了挥手。
慕德:再见了,哈罗德。这一切都很快乐。
房门关闭。她走了。哈罗德独自站在那里。
融入:
内景,医院的等候室,从夜晚到白天
镜头固定。哈罗德坐在沙发上。他的右边是一个窗户,他的左边是一把椅子和一盖亮着的台灯。他在等待。
缓慢地融入
同一镜头。
哈罗德坐在椅子上。他在等待。
缓慢的融入
另一个机位。
哈罗德站在窗前。天已破晓。灯光渐暗。现在已经天亮了。我们听到了婴儿的笑声。
哈罗德的特写
他看向窗外。
哈罗德的主观视角。
在草坪上一个母亲和他的孩子在玩耍。
母亲抱起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举向空中,孩子开怀大笑。
外景,医院的草坪,特写,白天
母亲与孩子的特写
他们的主观视角
哈罗德孤苦地站在窗边。
另一个角度
医生走向哈罗德并跟他说话。医生摇了摇头。
回到他们的主观视角
哈罗德背靠窗户。医生走了。与此同时,婴儿在欢笑。
哈罗德的特写
透过窗户可见哈罗德在哭泣。
他能听得见婴儿的笑声。他转身离去。
内景,医院的走廊,白天
哈罗德在哭,他一个人走在医院的长廊里。
他的主观视角——产科病房
他走过产科病房。欢笑着的父母指着那些正在尖叫的婴儿。他们的吵闹声盖过了之前那个婴儿的欢笑。紧张的音乐渐起。
回到哈罗德
哈罗德加快脚步。他的脸被悲伤和泪水覆盖。
镜头跟随着他。他转头向左,看到:
一个女人。
在一个房间里,痛苦不堪。
一个男人。
他穿着无袖的睡服,像一个困惑的小孩一样走出他的房间,他身前全是滴下的食物。
回到哈罗德
他接着快步行走。他转头向右,看到:
一个家庭。
他们刚刚被通知他们的亲人死去。他们在互相的怀里哭泣。
10岁的男孩十分困惑,抬头看着他们,开始啜泣。
快速剪辑到:
外景,海边悬崖上的一条小路,白天
哈罗德的小巧的灵车高速地拐弯。尘土飞溅,轮胎尖鸣。
在路上尖鸣减弱,音乐渐渐营造出一种新的氛围。
切到:
内景,哈罗德的灵车里,白天
哈罗德无视脸颊上滚烫的泪水,抓紧方向盘,像一个毫无目标的人一般开着车。
外景,悬崖底部的石头
从车窗中看到石头
车的角度
非常靠近悬崖边沿。
哈罗德的特写
他仿佛着了魔一般。
车前保险杠上的低机位拍摄。
车开在变幻莫测且凹凸不平的路上,路上风景飞快略过。
外景,悬崖底部的石头。
哈罗德的特写
他突然向右转弯,径直驶向海岬。
车前保险杠上的低机位拍摄
车下的泥土与草飞扬。
车撞到石头上。
一个角度
镜头给向悬崖。
另一个角度
镜头给到悬崖边上——快速俯冲到下面。
外景,海岬,超远景,白天
那辆灵车坠入悬崖,在悬崖底下粉碎并爆炸。
外景,悬崖顶部,白天
镜头向下给到燃烧的灵车,停留并看着它在燃烧。
远景
终于火焰渐渐熄灭。
突然响起班卓琴笨拙地弹奏“慕德之歌”的声音。声音停止。
摇镜
镜头上摇并左移到哈罗德,哈罗德看起来像真实生活中一般伟岸。他向悬崖望去。
他的主观视角
他的灵车还在安静地燃烧。
镜头回到哈罗德
他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并开始重新弹奏班卓琴。
在他迷失之前,他艰难地弹起那首歌的旋律。他努力地集中精神,并开始弹奏。这次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指法。他继续弹奏着,然后从悬崖边上转身离开。
外景,哈罗德身前的跟镜头,白天
他一开始弹得很慢,但渐渐找到了这首歌原来的节奏。細来越熟练。这首歌十分动人,哈罗德泪迹斑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他跟着镜头一直向前走。
各种乐器加入,共同演奏着这首歌。哈罗德漫步在路上,一路弹奏着,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淡出。
(全剧终)
注释:
注1:Nathan Hale(1755-1776):是美国独立战争中的一名士兵,在纽约城战役志愿参加军事情报工作,被英军以间谍罪绞死。他留下最为著名的遗言:“我唯一遗憾的是,我只有一次生命献给我的祖国”(I only regret that I have but one life to lose for my country),成为美国著名的爱国者和民族英雄。1985年被州政府正式授予“康州英雄”称号。中情局在总部大楼前建立了内森·海尔的雕像,他的言论经常被引用来作为情报局的指导原则。——译者
注2:Don Notts(1924-2006):美国喜剧演员。
注3:Bushel,计量单位。它是一种定量容器,好像我国旧时的斗、升等计量容器。一蒲式耳在英国等于8加仑,相当于36.268升(公制)。在美国,一蒲式耳相当于35.238升(公制)。——译者
PS:选译自Best American Screen-Plays 3:Complete Screenplays(Crown Publishers.Inc,1995)。——编者
找了很久这电影的同好,也找了很久对这电影配乐的同好
第一次看这电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吴冠中。吴冠中说:“我怎么办?我虽然已经七十岁了,可我的心还和二十岁的时候一样。”
人生的痛苦其实总是这样,当你年轻时你的心却衰老不堪,而当你精力不济时心里却还揣着青春的梦想。
很多人把这电影拿来和洛丽塔相提并论,是很奇怪的事情。虽然同样涉及两个年龄悬殊可惟“不可逾越”的人的爱。
不可逾越,其实本来就是一个谎言,只不过是用来安慰那些喜欢放弃不愿意争取的人的。
爱情从来就没有标准,如果有,那么“爱”难道还不足够吗?
少年的精神终于获得了拯救,于是老妪的生命的消逝,反而令这部“不伦恋曲”的电影,一直充满着阳光与希望。从电影一开始一直在试验以自杀的方式换来母亲关爱的冷漠与惨淡,一步步向美好向温暖向甜蜜进发。而人生,因此而完满并永远充满希望。
电影配乐不急不躁不装腔做势不故作姿态,又在传统中拒绝老态,在阳光中拒绝轻浮。初一听,以为全是老歌,再一听才知道全是重新创作。美好的电影配乐总是能让一部电影获得升华。
爱很简单,美很简单,生活也很简单。
那些总是喜欢赋予其意义的人们啊,你们真是烦人呢。
再一次重现我熟悉的杜拉斯和雅恩的爱情经历,不过这一次更加彻底与决绝。18岁的哈罗德和80岁的莫德相遇在墓地。
实在抱歉,我一直找不到一种更好的叙述方式来讲述这部影片,于是只能如此平淡无奇的开头。
世间的任何一例爱情在他人都是平淡,哪怕当事人觉得早已水深火热不可自拔。
在观看这部影片之前,恐怕很多人会以为这又是一种变态的情感,18岁的孩子和80岁老人的忘年恋。
18岁的哈罗德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厌倦一切,一心沉湎于死亡的快感中,无时无刻都在演绎死亡,在这个过程中逃避自己的母亲,以及母亲给他介绍的女朋友们。他参加葬礼,只是因为喜欢死亡的气息。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生的勇气和力气。他假自杀,并乐此不疲。哈罗德悬而未决的生命遭遇到了莫德,必定是一场最快速的飞行。
电影故事的戏剧性注定了80岁的老人莫德必定是一个很HIGH的人,影片中的老人,超越年龄感的身体素质与优良的精神面貌让人惊愕。她也喜欢参加葬礼,但是目的却在于提醒自己生之快乐。她的脸上永远写满了
少女般憧憬。当然只是建立在她近距离经历过死亡(曾为纳粹集中营幸存者)所了解到的生的困难及珍贵。
当年的杜拉斯和雅恩,始于雅恩对杜拉斯的崇拜。他熟读她的每一个作品,知道怎么样说话才会让她觉得开心。就算他是一个同性恋,也不再去看任何一个漂亮的男侍应一眼了。
而哈罗德和莫德,则是出于另一种感情的依赖。并不是每一个老少恋,都是恋XX(xx代指一切可以替代的长辈)情节,这部影片中,哈罗德并没有把莫德当作自己母亲或者祖母或者任何一个女性角色的化身。
他爱的是她的精神抖擞,她所特有的年迈的青春。
影片在讲述他们之间的恋爱过程时,和任何一对情侣一般,是互相的不确定开始,终于真心的爱恋。如果仅仅是讲这一些,那这部影片就只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而已。没有任何的人文关怀价值。事实上,在整部影片
莫德扮演了哈罗德灵魂导师的作用。这个倒是在很多影片中有所表现,女性作为精神拯救的一方出现在男性身边,积极的劝慰其振作起来。
哈罗德沉迷在毁灭的快感中,喜欢废墟的破败,而莫德喜欢看绿色植株在温室里面,多么美好,可以看到他们出生,成长,开花,结果。哈罗德拒绝一切外界,和母亲的关系疏离陌生,而莫德自然的融入这个社会自由自在。哈罗德喜欢灵车,喜欢灵车的颜色,而莫德喜欢高而且简单的向日葵。
“即使在你生命中最坏的时刻,你都可以看到诸如海鸥这样自由的美丽象征。”
这是一个18岁年龄的老人,和一个80岁年龄的孩子所发生的故事。
这个诞生。是说的重生。自我的重生。
《泰坦尼克》之所以让所有人热泪盈眶,就在于杰克死去的一刻,若丝并没有一同殉情。她勇敢的活下去了,在爱人的死亡面前,她继续爱着,获得了重生。这是勇敢者的事迹,有几个人敢于在爱人消失后还能孤单活下去。我想。或许我做不到。很多人都做不到。在这一个瞬间,我倒是更加宁愿我先死去。比他先死去。在时间的名义之下,死比爱容易百倍。
影片的结尾,是莫德在80岁生日的当天,自己吃下了安眠药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哈罗德在知晓莫德死去后,一个人开着车狂奔在黄沙飞舞的路上,一个远景,看到他的车席卷一阵风沙冲下悬崖,海浪拍打黑色的礁石。从观影习惯来讲,观众们大都以为哈罗德也自杀身亡。可是镜头在这时慢慢推近,上摇,在一个长长的心理停顿之后,依然一个远景,可以模糊看到一个人影站立在悬崖边上,慢慢拉近镜头,瘦弱的哈默德怀抱莫德给他的琴看着脚下的大海,然后边弹着歌不成调的曲子跳着走掉了。
有人说,这是个悲剧结为,不过处理尚有瑕疵。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悲剧是指莫德的死去还是哈罗德的孤单一人。
我却认为这是一个相当温情的结尾,哈罗德在真爱死去的时候,感知到了真正生存的意义。他要勇敢的活下去,哪怕是一个人。影片结束在他一个人的背影上,这样一个疯狂的爱人死去后,他们之间隐忍美好的爱情才刚刚步入正题。
这样的一个结尾,让一个简单的爱情,变成了一个讲述生命的故事。死亡与爱。重生与自我意识的苏醒。生命的稀疏平常与弥足珍贵。真挚的热爱一切。
这样的一个结尾,让我如此感动。
最后。用一句我喜欢的词结束——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爱就爱吧,哪管爱比死更冷。
Jensen
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和年近八十的老妪的恋情 你会怎么看
看上去 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似乎有些古怪 似乎饱含着阴谋
我们已是越来越多的看到 这世界上 各种各样的爱
不管它是出于物质的 精神的 亦或肉体的
不能说 哪一种比哪一种 更为高尚
他们都是一种需要 都只是一种感受
而在一段邂逅形成的感情里 重要的不在年龄 财富 情欲
而是 两个相遇的人 对彼此心灵的影响 慰籍和改造
因此 对于他们 我一点儿也不觉的奇怪
整部电影中 也丝毫没有令人感到不适的地方
只觉的 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他爱她 她爱他
电影的名字 是 HAROLD AND MAUDE 七十年代初的电影了
配乐也是极好 来自绿袖子乐队 一听 整个身体便想跟随着一起摇摆起来
HAROLD 是那个少年 富家子弟 瘦削的身材 蓝色的眼睛 苍白的面容
他年纪不大 却已厌倦于世 着迷于自杀 他说 他享受死亡的过程
他开着一辆黑色的灵车奔赴于一场场陌生人的葬礼
凄凉而美丽的墓园 总是望不到尽头
墓园里 在黑色的人群里 撑着一把黄色的伞 袅袅走来的
便是 MAUDE 她再过几天就八十岁了 她可爱极了
象一个吉普赛女人一样 行走如风 风情四顾
她自由的象天空中的一朵云 她说 她每天都要尝试些新的东西
她的来生 要想变成葵花 要在阳光下热烈开放
可那个男孩呢 HAROLD 你想变成什么样的花
他郁郁寡欢的看着成片的白色雏菊说 也许就是其中的一朵 因为他们长得一样
他们不一样 MAUDE对他说 你仔细看 就能看到他们有的花瓣多一点 有的少一点
有的朝向左边 有的朝向右边 有的开的正好 有的花瓣落了一些
她享受着世间一切的美好 用激情燃烧掉生命的最后美妙
在她八十岁生日的那天 他给她过生日 他说爱她 她也爱他
可是 她告诉他 她要走了 她已经吃了安眠药
她曾经说过 她要在最美好的时刻死掉
那一段 是整部电影里唯一悲伤的部分
奔跑于医院 流下泪的男孩 告诉我们 她实现了她的愿望
在MAUDE死去以后 他开着车冲向悬崖
只有车落在悬崖底下摔的粉碎 而HAROLD 出现在了山顶
他独自弹着她送他的吉他 在旷野里 轻快的舞动起身体 离开
他已经懂得了生与死的道理 他会象她一样享受这世间美好的一切
是她 教会了他
爱与生命
如若不是他
一切 仍在虚空
沉和 和 憬
意象 又开始漂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