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罗纳德·考尔曼,葛丽亚·嘉逊,菲利普·多恩,苏珊·彼得斯,亨利·崔佛斯 主演的电影《鸳梦重温》来自哪个地区?
爱奇艺网友:电影《鸳梦重温》来自于美国地区。
2、《鸳梦重温》是什么时候上映/什么时候开播的?
本片于1942年在美国上映,《鸳梦重温》上映后赢得众多观众的喜爱,网友总评分高达2160分,《鸳梦重温》具体上映细节以及票房可以去百度百科查一查。
3、电影《鸳梦重温》值得观看吗?
《鸳梦重温》总评分2160。月点击量674次,是值得一看的剧情片。
4、《鸳梦重温》都有哪些演员,什么时候上映的?
答:《鸳梦重温》是1942-12-17上映的剧情片,由影星罗纳德·考尔曼,葛丽亚·嘉逊,菲利普·多恩,苏珊·彼得斯,亨利·崔佛斯主演。由导演茂文·勒鲁瓦携幕后团队制作。
5、《鸳梦重温》讲述的是什么故事?
答:剧情片电影《鸳梦重温》是著名演员罗纳德 代表作,《鸳梦重温》免费完整版1942年在美国隆重上映,希望你能喜欢鸳梦重温电影,鸳梦重温剧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查理斯(罗纳德·考尔曼 Ronald Colman 饰)受伤并失去了记忆,几十年的人生突然变成了一张白纸,带着迷惘和绝望的心情,他与舞女波拉(葛丽亚·嘉逊 Greer Garson 饰)邂逅了在得知了查理斯的情况之后,波拉果断的担负起了照顾他起居的职责,在波拉的精心照料下,查理斯渐渐的康复起来。尽管记忆并没有恢复,但重拾了阅读和写作能力的他成为了一名作家。 一场意外的车祸唤醒了查理斯脑海中的记忆,同时也带走了关于波拉的一切。伤心欲绝的波拉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以秘书的身份再次接近了毫不知情的查理斯,这对心心相印却一再错身而过的情侣能否获得圆满的结局呢?
也许,现在来看这部老片子,会觉得故事情节得过很单调,也没有什么火花,但正是这种没有多余情节的爱情电影才能带给我们最原始的感动。女主角的坚持与隐忍都让我觉得惊叹,惊叹之于也会想“现在还会有这种绝对的,没有杂质的爱情吗?”看到影片最后男女主人公在他们以前的房子花园里相认,真的觉得无论等多久,只要爱的人回来了就是值得的。
从小就看这部电影,总是把后半段来回放。n1 男女主角在后半段所表现出的隐忍和若有所失,多么动人啊。这种自我压抑源于高贵的情感。女人不想为难男人,男人心有所属,正因为这样始终不愿因为自私和勉强而拖累他人。于是两人就只有这样远远互相看着,各自被封闭在各自的爱里,让明知真想的观众替他们着急,正是这种张力的存在,观众和演员之间有了情感联系,并且在最终结局时达到了最大的共鸣。nn2 史密斯,也就是雷尼尔爵士后来找出记忆的关键是,他去了十几年前自己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城市——他在解决罢工纠纷后下意识去路边的小烟店买了包烟,秘书指出他没看到烟店怎么会知道那里有店呢,一定以前来过。于是记忆闸门得以打开……我忽然在想,以伟大祖国建设日新月异的速度,雷尼尔爵士在这个时代估计是彻底找不回记忆的了。n 同样,他们住的那个小平房,那美丽的英国乡村,在那里大家都还记得旅馆的主人是谁,牧师是谁……换了现在,不论哪个国家,估计早拆了盖商品房了。雷尼尔爵士保留那把钥匙也打不开别人家的防盗门。nn3 罗纳德考尔门,那是多牛的男演员啊。他那稍微有点衰老和憔悴的样子真是很帅。一直在找他演的双重生活(当时拿了学院奖的最佳男主),未果。nnnnnnnnnn
《鸳梦重温》电影剧本
原作/〔美〕吉姆士·希尔顿
改编/克劳迪尼·韦斯特·乔治·弗罗希尔
译/刘宁
《鸳梦重温》系美国米高梅电影公司于一九四二年根据吉姆士·希尔顿的同名小说改编摄制的。影片荣获美国电影艺术和科学学院(奥斯卡——编者注)最佳影片、最佳剧本、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配角等五项奖,成为轰动一时的名片。
影片的导演默文·莱罗伊也是《魂断蓝桥》的导演。他这重以情动人,把笔墨致力于特定时代人物情感的描绘,富有内在的抒情色彩。饰演男去主演的是美国名噪一时的大明星罗纳德·考尔曼和格丽亚·嘉逊。
一九一八年秋
一座古城堡式的建筑物耸立在梅尔桥镇近郊的山坡上,在雾蔼中若隐若现,显得神秘而阴森。这是一所精神病院,收容那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失去独立生活能力或精神残废的军人。
精神病院接待室
一对六十开外的老夫妇,正神情紧张地听着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讲话。
贝尼特医生:“劳埃德先生和太太,我还要提醒你们,即使他真是你们的儿子,现在也不一定会认得出来。脑震荡使他丧失了记忆力,连说话都有困难。一九一七年,他在邻近阿拉斯战场的一个弹坑里被德军俘虏,当时已是奄奄一息,身份不明。在德国医院里清醒后,他对以往的一切都记不起来了,也没有可以联系的家属。”
劳埃德太太用手绢擦了擦眼泪,肩头轻轻抽动着,不自觉地向丈夫身边靠了靠。劳埃德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示意她冷静。
贝尼特:“六个月前,他通过瑞士安排的战俘交换来到这儿,我衷心希望他就是你们的儿子。我相信,只要在正常的环境中给以精心的护理,他的病会慢慢痊愈的。”
劳埃德太太急切地:“我们可以见见他吗?”
贝尼特:“当然可以。”
贝尼特转过身去,他身旁的一位医生推开玻璃门。贝尼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不过,劳埃德太太,别寄予太大的希望。已经有过许多起令人失望的例子了。”
劳埃德太太点了点头,目送两位医生离去。
病房
两位医生走进一间通房,里面排满了床铺,犹如军营。病人有的坐在自己的床上,两眼发直;有的在痴痴发笑;有的机械地摆弄着手上的腰带。
贝尼特医生满面春风,和蔼地向大家打着招呼:“早安,孩子们。顺便来看看你们。”
他向大家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在经过一名病人床前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安,奎勃。睡得好点了吧,嗯?(奎勃点点头)对,你照这样继续下去就会好的。”
贝尼特又向另一名病人走去,向他伸出右手。病人瞪着他傻笑,毫无反应。
贝尼特:“怎么啦?你忘了我们是朋友吗?上次我们还握过手呢,不记得了?(病人摇摇头)喔,如果你今天不愿握手,那就算了,不过我不会对你失去信心的。”
贝尼特继续穿行在病床间,另一位医生紧随着。他们在一位穿着睡衣的英俊青年面前站住。贝尼特紧紧握着他的手:“嗯,史密斯,(即査尔斯——译者注)你看上去好多了,真的,大有进步。(回头对医生)你说呢,医生?”
医生微笑地点点头:“是好多了。”
查尔斯愣愣地望着,眼中露出探询的神情。
贝尼特:“我们……呃……我们有事情要告诉你,想听听吗?有人想见你。(他停顿了一下)劳埃德先生和太太……劳、埃、德!”
查尔斯侧着头思索:“劳埃德……劳埃德……”
贝尼特:“你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吗?他们在一九一七年接到通知,说是他们的儿子失踪了,在……呃……阿拉斯失踪的。不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可能是他们的儿子,也可能不是。反正马上就会知道了。”
査尔斯口吃地:“我的……我的父母……”
贝尼特:“别着急。只要你努力的话,你会讲得很清楚的。这只是一个信心问题。你需要重新树立起信心。”
查尔斯:“我的……父母亲。”
贝尼特转身向医生:“医生,请你帮他穿着一下,再带他到接待室去。”
医生:“好的。来吧,史密斯。”
查尔斯未动,喃喃着:“劳埃德……劳埃德!”
医生:“坐下,老兄。”
查尔斯:“如果……如果……”
医生:“如果他们是你的父母亲?”
查尔斯:“他们……会把我从这儿接出去吗?”
医生:“那要看‘如果’是否真的了。坐下。”
医生帮査尔斯穿着好,带着他走出病房,顺走廊向接待室走去。查尔斯仍然口中念念有词:
“劳埃德……劳埃德……”
接待室
医生推开门,和査尔斯一起进去。老夫妇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劳埃德太太失望地垂下了眼睛。査尔斯无言地望着两位老人。
贝尼特:“那么,他不是你们的儿子?”
劳埃德摇摇头:“不是。”
贝尼特:“很遗憾,我出自内心地感到难过。”
劳埃德太太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扑在她丈夫身上抽泣起来。査尔斯神情十分沮丧。贝尼特慢慢地走向査尔斯,安慰他“
“我的孩子,跟你讲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精神病院
花园小径一直通向大门。查尔斯独自在朦胧的细雾中散步。深秋的天气,已是十分寒冷,查尔斯突然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翻起军大衣的领子,又把大衣裹紧,向大门口走去。传达室里一位老人,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探头看看窗外。
看门人:“少校,这种天气还出来?打算散散步?雾真够浓的。”
查尔斯:“不要紧的,谢谢你……这大衣挺暖和的……我喜欢散步……雾是够浓的……”
查尔斯和看门人搭着话,走出了大门。
大街上
雾越来越浓,五步开外便看不清了。査尔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来到了大街。不知走了多远,只听见前方人声鼎沸,夹杂着欢悦的叫声“战争结束了!”“法西斯给打垮了!”查尔斯循声走去,卷进人群,被人流拥到一家小纸烟店门口。
纸烟店
查尔斯走进店,站在柜台前浏览着。一位头发灰白的女人自柜台后向他招呼:
“嗯?买什么?快讲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泡着。”
查尔斯眼神有些发呆。老板娘看着他的神态,似乎有所察觉。
查尔斯:“香烟。”
老板娘:“什么牌的?……怎么,你是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你是……喔,没事儿,亲爱的,慢慢挑吧,我这儿各种牌子的烟都有。看见了吗?……我离开一下,马上就回来。”
老板娘转身进了里屋。这时,小店的门又开了,年轻的姑娘波拉走进来,她哼着歌曲,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查尔斯身旁,上下打量着。她见店里没人,又向里屋望去,只见老板娘在打电话。
波拉:“我猜想你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是吗?”
查尔斯:“是的,可是我……我没病,真的没病。”
波拉:“好吧,要是我是溜出来的,就不会呆在这了。老板娘去打电话了,她要叫人把你弄回去呢!”
查尔斯立即转身离开了小店。
大街上
査尔斯向前走着,只感到头晕眼花,两脚发颤,脚步越来越沉重,终于跌倒在人行道上。一直尾随着他的波拉,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边,把他扶到一座大楼铁门前坐下。
波拉:“要我帮你一下吗?刚才我就发现你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跟着你,你不会介意吧?(査尔斯摇摇头,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你吞上去累坏了,大概走了好几个小时吧?”
查尔斯点点头,坐在石阶上。他脸色蜡黄,气喘吁吁,黄豆大的汗珠不断地顺着额头往下滚。波拉想拉他起来,没拉动,焦急地站在一旁。查尔斯坐了一会,勉强支撑着站起来。波拉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去。
波拉:“喝一杯白兰地掺苏打水,好吗?会使你精神振作起来的。我也会喝一点。我们就到马路对面的小旅馆去吧。当然同那家豪华的里兹大旅馆是没法比的。不过,我们每次到这里来演出都是住在那里的。老板对人挺客气。跟我走吧。”
波拉扶着査尔斯穿过马路,向一家不很显眼的酒吧走去。
小旅馆的酒吧间
酒吧间里人声嘈杂,一群人围在酒柜前看着店主人比弗尔指手划脚地在说什么,人群中不时爆发出轰笑声。波拉扶着査尔斯穿过人群。
波拉:“对不起,请让一让。”
波拉一边走,一边向查尔斯介绍着剧团的演员:
“这是安娜贝拉,我们剧团的性格演员……(又指了指山姆)他是我们剧团的经理……你好,山姆。”
山姆:“你好,波拉。”
波拉(对査尔斯):“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一个小伙子看见波拉,向姓举了举杯。
弗雷德:“你好,波拉。”
波拉:“你好,弗雷德。”
弗雷德:“你也来喝一杯吧。”
波拉(对查尔斯):“你看,你是和朋友们在一起。”
波拉和查尔斯挤近了柜台。比弗尔身后的墻上挂着一幅他年轻时参加一场举击比赛的照片。他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当时的情景。人们津津有味地听着。
比弗尔:“……他弯着臂肘,显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是,第十个回合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的右拳一下子把他打倒在地。这不是靠手和脚取胜的,靠的是脑子。我就是这样打赢的。”
比弗尔一眼看见波拉,停下了他的故事:
“亲爱的,想喝点什么?免费招待。”
波拉:“谢谢,比弗尔,我要一杯杜松子酒掺汽水。能不能给我这位朋友来一杯白兰地?”
比弗尔:“当然可以,亲爱的。(悄悄指着查尔斯对波拉)看来他需要喝一杯。是有点不舒服?”
査尔斯紧张地:“不,我……我……”
波拉看了一眼查尔斯,努力帮他掩饰着:
“他只是有点累了。”
比弗尔:“不会是流感吧?你要知道,最近医院里因为得流感,死的人多得像苍蝇一样。”
波拉:“是的。你再说点笑话让他振作一下。”
比弗尔:“嗯,我不过是信口开河而已。反正这是个自由国家。(看到査尔斯把酒喝完了,回头问波拉)再给他喝点什么?”
波拉:“那你再给他免费来一杯吧,这样他就会觉得好多了。”
比弗尔:“给!一点儿高级苏格兰白兰地……会有起死回生之妙用。”
山姆转身向门口走去,一边挥手让演员离开,又回头招呼波拉:“波拉,小心别迟到了。”
波拉:“不会的,山姆。”
波拉迅速喝完了杯里的酒,把酒杯推给比弗尔:
“比弗尔,我该去剧场了。再见,谢谢你的招待。(对査尔斯)我们走吧!”
大街上
波拉扶着查尔斯走出酒吧,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査尔斯不禁打了个寒噤。
波拉:“我必须马上去剧场,时间不多了。这样匆匆赶路有点太不客气了,是吗?(关切地)你觉得好点了吗?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査尔斯:“我……挺好的。”
波拉:“难说。这样吧,你去看我们的演出好吗?你可以坐在我的化妆室里,从那里可以看到舞台,又没有人会来打扰你。演出结束后,我们一起聊聊,同意吗?就你我俩,谈谈下一步该怎么办,好吗?就这样定了。走吧!”
剧场后台
波拉走进剧场化妆室,给查尔斯端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自己便到前台去找山姆。查尔斯坐着,只觉得头脑发胀,浑身发冷。一会儿,波拉一阵风似地跑了回来。
波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不打仗了,多好啊!我太激动了。”
波拉轻快地吹着口哨。她一边化妆,一边又和査尔斯热烈地交谈着。
“告诉我,查尔斯,你为什么要从医院里溜出来?你不象有什么精神病,当然就不应该呆在那神医院里。”
査尔斯想说什么,他张了张咀,但没有说出来。
波拉:“你怎么讲不出话来?再试试。”
查尔斯:“我没病,真的。只是……说话……有点紧张。”
波拉:“嗯,你说得不是很好吗!”
查尔斯:“还有,我……我丧失了记忆。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波拉愕然,但她仍然善意地鼓励着查尔斯:
“你是说……噢,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那儿的人叫你什么来着?”
查尔斯:“史密斯。这……这不是我的真姓。你叫什么?”
波拉:“波拉,波拉·里奇韦。这也不是我的真姓名。史密斯,如果我叫你史密赛,你不会介意吧?(查尔斯摇摇头,高兴地望着她)你同那些可怜虫一起呆在医院里对你没好处,你不会快乐的。如果你觉得不快乐,又怎么会好起来呢?”
査尔斯:“也许……我不应该……快乐……”
波拉依然兴高采烈地讲着。天真无邪的脸上焕发着青春的活力:
“可是,史密赛,战争结束了,这对你难道毫无意义吗?”
查尔斯沮丧地低下了头。波拉看到查尔斯忧伤的神色,不禁收起了笑容。
波拉:“我真蠢,怎么就没有想到那些死去的人!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可是对有些人却是不幸和悲伤。(她停顿了一会,又激奋地)不过,为什么要让雾笼罩着呢?为什么要一直下雨呢?应该是阳光明媚,应该是生气勃勃,应该是……史密赛,我们不是相遇了吗?你有朋友吗?(查尔斯摇摇头)父母亲呢?(他又摇摇头)有没有找过他们呢?”
查尔斯:“有人……到医拥里看过我,可是我……我不是他们的儿子。”
波拉:“他们一定很失望吧?”
查尔斯:“是的,我……我想是的。我也很失望。我愿意是他们的儿子。”
波拉动情地看着他,泪珠顺着脸颊注下流。
波拉:“喔,史密赛,……我的化妆都给你毁了。不过,你讲起话来真是滔滔不绝。”
查尔斯:“是的,我……我好像讲得相当多。”
波拉:“喔,都怪我,总要引别人讲话,有时候离题又太远了。”
剧团的一名女工作人员探头进来:
“里奇韦小姐,该上场了。”
波拉:“好的,谢谢。”
波拉把椅子放在化妆室外,扶着查尔斯坐下。
波拉:“我该去演出了。史密赛,从这里可以看到舞台。你就坐在这里,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我一会儿就回来。……史密赛,你觉得怎么样?”
查尔斯强打精神:“很好。”
波拉:“真的?(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么烫手!”
一工作人员匆忙跑来:
“波拉,快!该你上场了。”
波拉:“来了!”
舞台上
波拉穿着一身苏格兰舞服,手持一根手杖,学着男人的姿态边舞边唱。诙谐的歌词,滑稽的道白,逗引得观众不住地发出轰笑。
后台
查尔斯看着舞台,渐渐地,台上波拉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歌声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轻……他终于支持不住,从椅子上滑倒在地。
波拉演出结束,来到后台,霍然看到晕倒在地的查尔斯,赶紧将他扶起,一面叫人帮忙。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拾进化妆室。
酒吧
比弗尔正在打扫,椅子都侧放在桌上。波拉满脸忧虑地走进来。
比弗尔:“我一眼就看出,他淮是得了流感。”
波拉在比弗尔面前踌跻着,终子鼓起了勇气:
“比弗尔,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他是从镇上的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比弗尔一惊)不过,他一切都很正常。真的!如果有家的话,他早就出院了。你想他们会来追他回去吗?”
比弗尔感到了波拉信任的眼光,顿时摆出一副骑士风度:
“有哪个爱管闲事的家伙敢来,我会象在拳击场上那样狠狠教训他。”
波拉:“比弗尔,你真好。”
比弗尔:“他是个上等人,一定是的。我一看到他就喜欢上了。”
小旅馆査尔斯的房间
波拉推门进来。查尔斯躺在床上,满面病容,看见波拉,支撑着想起来。
査尔斯:“我……我没有事。我是失去了……记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波拉走到床前,轻轻地推他躺下,在床边坐下来:“史密赛,好好休息,别说话了。”
査尔斯:“我跟医院里其他的人不一样,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没有病。”
波拉:“是的,史密赛,你没有什么病。”
査尔斯:“不过,我……我不能回去。如果我回去……我……我永远也出不来了。我就会……我就会……象其他人一样,我……我……”
査尔斯的痛苦神情,深深地打动了波拉,她同情地安慰着他。
波拉:“你不会回去的,史密赛。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休息吧,史密赛,好好睡一觉。”
查尔斯逐渐安静下来,闭上了眼晴。波拉蹑手蹑足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地带上门。
酒吧
波拉走进酒吧间。山姆和演员们在喝饭前酒。
比弗尔:“快吃吧,晩饭在里面餐桌上。”
山姆:“火车一点钟开。”
波拉:“我的行李都准备好了。”
波拉穿过酒吧间向里屋走去。
查尔斯的房间
查尔斯已经准备好了行李,穿着整齐地坐在床边等候着,波拉端着一盘饭菜进来。
査尔斯:“昨天晚上的演出……顺利吗?”
波拉:“喔,好极了。你感觉怎么样?”
查尔斯:“我……我……我今矢和女服务员聊了一阵子,时间真不短。”
波拉:“真的,好极了!聊些什么?”
查尔斯:“喔……关于天气。”
波拉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波拉:“喔!真有你的。(看到地上的行李)你都准备好了,真是个好孩子。我也准备好了。火车一点钟开。”
查尔斯:“波拉……”
波拉:“史密赛,什么事?”
査尔斯犹豫地:“你觉得我对剧团有用处吗?你们的经理同意……雇佣我……是不是因为尔向他求情了?”
波拉:“瞧你说的,你还不了解山姆,谁也别想劝得了他。你可以相信我的话,这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
査尔斯激动地:“波拉,我无法……向你说清楚……重新成为一个自立的人……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对我意味着什么。而没有你的帮助,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波拉:“喔。瞧你说的,你说起来就没个完。还是先吃饭吧。我也得去吃饭了,到时候来叫你。”
酒吧间
波拉在柜台前和比弗尔随便聊着。
比弗尔:“喝什么酒?和以前的一样?”
波拉:“是的,比弗尔。(对山姆)他高兴极了,我希望你能听他讲些什么。你真是个好人。”
山姆:“这不值得一提。”
波拉:“知道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他重新有了信心。要想使他恢复健康,需要的就是这个。”
比弗尔调好了酒,给波拉端来。
波拉:“谢谢你。”
精神病医院的看门人,推门进来。
比弗尔:“晚安,先生。”
看门人:“晚安。”
比弗尔:“喝点什么?”
看门人:“随便来点吧,要快些。他们根本不准我喝酒。”
比弗尔:“为什么?^
看门人:“下雾的那天跑掉了一个病人,正好是我值班看门。跑得连影儿都没有了,还穿着军大衣呐!”
比弗尔:“真的?找回来了?”
看门人:“还没有。不过会找到的。”
比弗尔:“是怎样的一个人?”
波拉站起来,想把话题岔开:
“时间不早了。”
看门人:“个子高高,黑头发。走起路来脚有点一拖一拖地,不怎么爱讲话。”
比弗尔:“是个危险的病人吗?”
看门人:“喔,精神病入可难讲了。他们可以好几个星期没事儿,可有时候会突然跳起来,拿着斧子追你。”
波拉:“山姆,我要去吃晚饭,你也去吗?”
山姆:“波拉,我一会儿就去。”
查尔斯的房间
波拉来到屋里,满腹心事,神色忧虑。
查尔斯:“该走了吧?快十二点半了。”
波拉:“史密赛……”
波拉低着头欲言又止。查尔斯不解地望着她。
查尔斯:“我都准备好了。”
查尔斯站起来,伸手去拿行李。波拉拉着他的胳膊。
波拉:“坐一会儿,好吗?”
查尔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脸色变得阴郁了:
“没有……出什么……事儿吧?”
波拉:“史密赛,我一定要同你谈谈。我讲话不会转弯抹角,山姆不想带你走了。”
查尔斯震惊地:“不……不带我走了?”
波拉:“酒吧间里刚才来了个精神病院的人。他把你逃走的事都讲了。山姆认为带你走太冒险。也许他是对的,也许你应该先回精神病医院去,等你痊愈了再……”
查尔斯:“回去……
波拉:“史密赛,只能这样了。你需要护理,需要了解你病情的医生。我感到难受,但这是为了你好。山姆是想帮忙的……可是……他说我没有权利把你带走。他说我是在拿你的神智,还可能是在拿你的生命冒险。喔,你一定理解的,对吗?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你不会以为我说话不算数吧?这不是因为我害怕了。只是……只是我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他们都反对我这样做。如果我不是觉得这样做是对的话,他们是无法强迫我的。你是懂得的,史密赛,是吗?”
波拉心里难受极了,她使劲摇着査尔斯的身子,希望得到他的谅解。可是查尔斯呆坐在床沿上,失神地望着那堆行李,两眼发直,双手颤抖。
波拉:“告诉我,你是理解的。告诉我,你没有生我的气。你说话啊,让我听到你也是这样理解的……说啊,史密赛。你说话啊!”
查尔斯:“我……我……我……”
查尔斯摇晃着站了起来,脚步踉跄地向门口走去。波拉心情沉痛地看着查尔斯,泪珠夺眶而出。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突然脸上呈现出刚毅的神色:
“喔,史密赛……等一等,史密赛……来,穿上大衣。”
波拉帮他穿上大衣,提起行李箱,挽着他的手臂向门口走去。査尔斯诧异地凝视着她。
波拉:“我知道我做得对,我知道。我为自己这样轻易地被他们说得改变了主意感到羞愧。”
波拉拉开房门,扶着査尔斯走出房间。査尔斯回头茫然地看了看房间,无言地跟着波拉离去。
波拉:“别担心。我们是不能和其他的人一起走了,不过我们可以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休息,可以恢复健康。拿着你的帽子,还有行李箱。你先走,我得去同比弗尔先生打个招呼。就顺着楼梯下去,别让人看见。下了楼从后门出去有一条胡同。在门外等着我,我一会儿就来。”
酒吧间
波拉匆匆来到柜台前,看到只有比弗尔一人在整理东西。波拉递钱过去:
“比弗尔,我是来结账的。”
比弗尔:“怎么,就走了?”
波拉:“他们要把史密赛送回精神病医院去。我不想让他回去,我准备带他去乡下。”
比弗尔:“什么?把工作也丢了?”
波拉:“等我们安顿下来就会告诉你的。以后你再帮我把皮箱寄去,好吗?”
比弗尔:“一定寄去。”
波拉:“谢谢,比弗尔,你真是百里挑一的好人。再见。”
比弗尔:“再见,祝你幸运。”
楼道
查尔斯戴好帽子,提着行李匆匆下楼。在通往后门的走廊里,忽然与山姆碰个对面。查尔斯以为山姆是来阻拦他离开,忽切间一拳打去,山姆应声倒下。查尔斯一时急得不知所措。
波拉过来,见状大惊:“史密赛,怎么了?”
查尔斯:“他……”
波拉:“他想拦住你?”
查尔斯:“是的。”
波拉蹲下身去,拍着山姆的脸颊。
波拉:“山姆……山姆……山姆。”
查尔斯急得满头大汗。
査尔斯:“我……”
波拉:“真糟糕!”
查尔斯:“我推了他一下,他就倒下了。”
波拉站起身,一看四下无人,提起皮箱,紧紧拉着查尔斯要走:
“如果他们现在抓住你,你就完了。’
查尔斯用拳敲着自己的头,站着不动:
“我尽闹出些事来……你别管我。”
波拉:“不,我要管。”
查尔斯:“我们……不能扔下他不管。”
波拉:“只能这样了。”
查尔斯:“我们……”
波拉:“以后再说,走吧!”
她拉着査尔斯走出后门。査尔斯又站住,回过头去:
“我尽出事。还是让我回去吧。”
波拉不理他,拉若他急急顺胡同走去。
火车站
波拉手提行李箱,和査尔斯随着人流通过检票口,走上月台。突然,波拉发现站长正注视着她,忙把头低下,拽着查尔斯登上火车。
车厢内
波拉和査尔斯在座位上坐下以后,波拉长吁了一口气:
“真倒霉,梅尔桥车站的站长认出了我……他们可能会打电报给肯弗斯车站,截住我们。这样吧,我们不在肯弗斯站下车,在斯文登换车,去西部的德汶或者康沃尔。在那里我们会找到一处恬静而景色优雅的小乡镇。”
波拉斜靠在座位上,从车窗里吹进的风拂动着她火红色的卷发。蔚蓝色的眼睛透着喜悦的光辉,面部露出经过紧张奔波后的安宁。查尔斯的神色也开始松弛下来,他向波拉投去充满感激的一瞥。
汽笛一声长鸣,一股内色的蒸气飘来。在“再见”声中。火车缓缓驶离车站。波拉和查尔斯宽慰地相视而笑。
德汶镇小客店
波拉和查尔斯站在门口。经过长途跋涉,他们显得疲乏不堪,但是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波拉:“这里真像是世外桃源,一片孤寂,又是诗情画意。史密赛,这里会很安全的。我们先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山姆的情况。”
他们走进门去,楼下杳无一人。忽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赛姆斯医生:“德文特太太,明天她就可以下床坐一、两个小时了。我在星期五再来看看。”
德文特太太:“谢谢你,医生。”
德文特太太向赛姆斯医生告别后,赶紧过来招呼波拉和査尔斯:
“早安,太太。”
波拉:“早安!”
德文特太太:“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你们要住房吗?”
波拉:“嗯,还没定。可以用一下电话吗?”
德文特太太:“当然可以,就在那边。”
波拉:“谢谢。史密赛,你坐在这里。你看上去精疲力尽了。”
波拉向电话机走去。她拿起话筒,摇了几下。
波拉:“谢谢。(对着话筒),喂,请接长途,要梅尔桥,电话号码是4294。对……什么……喔……我这里的号码是2707。”
酒吧间
比弗尔在柜台后听到电话铃声,拿起听筒:
“喂?喂?喂,波拉!什么?……喔,他没事。你们走了不久他就醒过来了。额头上撞了一个苹果大的疱。你的那个家伙给他那一下子,准象我在拳击场的那一下差不多。”
小客店
波拉手拿电话话筒:
“什么?一个疱!喔……比弗尔,别逗我笑了,我都快笑死了。什么?……喔,他真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我就去告诉史密赛,他听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太谢谢你了,亲爱的。再见!”
波拉放下话筒。她觉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高兴得几步就跑到査尔斯跟前:
“史密赛,没事了!太好了。山姆没事,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山姆这人真好,他说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一下……”
查尔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手按住了额头。
德文特太太:“撞了什么?”
波拉:“喔,是我们的一位朋友,他……摔了一跤。我们真替他担心,可是,现在一切都好。我们想在这里住下来,如果,如果有空房间的话。”
德文特太太:“没问题。有一套两间向阳的房间,阳光充足,对你那位流感后需要休息的丈夫最合适了。”
波拉听到“丈夫”二字,脸上顿时飞起了两朵红云。
她嗫嚅着:“喔……不……呃……他不是我丈夫。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是刚订婚。”
德文特太太:“那末我给你们找两间挨着的房间。有热水,有冷水。从窗口可以看到整个湖面。请跟我上楼吧。”
德文特太太说着从柜台上拿起一串钥匙走上楼梯。波拉和查尔斯在客厅里没动。波拉拉着查尔斯激动地跳了起来。
波拉:“啊,史密赛,太好了,是吗?太好了,史密赛,我高兴极了。从现在起你要想方设法恢复健康。你很快会恢复的,对吗?住在这样一个景色宜人的地方!喔,你说话啊。”
査尔斯:“我……我很快会好起来的。”
波拉:“这就对啦。我刚才只好说我们已经订婚了,这样说可以吗?”
查尔斯深情地凝视着波拉,肯定地点点头。德文特太太从楼梯口探出头来:
“我还以为你们跟我上楼了呢。你们不想上来看看房间吗?”
波拉:“喔,真对不起。当然罗,马上就来。走吧,史密赛。”
树荫下
几天后,查尔斯很快地恢复了健康。这天,他坐在树荫下的一条毯子上,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凝思着。明媚的春光下,和煦的微风吹拂着丝丝柳枝,间或掠过查尔斯的前额。不远处,一对彩蝶盘旋飞舞在花丛中。枝梢上的鸟儿悠闲地歌唱着。“叮铃”一声,林荫小道上过来一辆自行车,在査尔斯身边停下。波拉从车上拿下一只复着白布的食篮,把手里的信向查尔斯扬了扬。查尔斯瞟了一眼信封:
“我要是你,早就把信拆开了。”
他从波拉手里接过信,反复看着信封。波拉把食品从篮里拿出来,放在一块白布上:
“史密赛,你真坏,都把我急死了。是从利物浦寄来的?信里说什么?”
查尔斯:“你说对了。发信人是利物浦《信使报》责任编辑塞缪尔·亨森。”
波拉:“一定是关于你的那篇稿子。”
查尔斯:“对,对,我猜想有这可能。”
波拉:“那么看看里面说些什么,史密赛,拆开吧。”
査尔斯拆开信,高兴地笑起来:“一张支票。”
波拉:“我不信。让我看看。”惊喜地夺过支票。
查尔斯:“钱数不多,不过总是一张支票!”
波拉:“喔,史密赛,多好啊!你是不是高兴极了?”
查尔斯:“是的。对我来说是件大事。”
査尔斯沉思着。波拉把夹肉面包递给他,两人边吃边谈。
波拉:“史密赛,我为你感到骄傲。”
查尔斯:“没想到吧,在你身边的是一个作家呢!”
波拉:“喔,我早就预感到了。我知道你会做出一番事业的。我真的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査尔斯:“你是不是认为我可以……再写一篇?”
波拉:“一篇接一篇。可以写好多好多篇。史密赛,我揣摸着你以前……我的意思是说,战前,你可能是个作家。”
査尔斯:“是的,我也这么想过。”
波拉:“史密赛,你对自己的过去……是不是挺想知道呢?”
查尔斯:“是的,很想知道。不过我现在已经心满意足了。”
波拉:“如果过去的一切突然回到你身边,而又是那么高贵,都是些上流人士……”
查尔斯打断他的话:“喔,我亳不在乎。”
波拉:“你甚至还可能结过婚。”
查尔斯:“啊,瞎说!”
波拉:“你怎么能那么肯定呢?”
査尔斯:“嗯……因为……波拉……我在想,我以后是否能够以写作来维持生活。”
波拉:“当然可以的。”
查尔斯:“有一项固定的收入,可以自立。”
波拉:“为什么不行?而且我现在打字也相当不错了。”
查尔斯受到鼓舞,喜形于色。他柔情地看着波拉:“波拉……这……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是……我……我爱上你了。”
波拉:“不会的,并不是这样。你只是出于礼貌才这样说。”
查尔斯急切地:“真的,我说的是实话。我是在向你求婚……而我的财产只有这两个几尼。”
波拉激动地用手捂住了脸。
波拉:“史密赛,别说了。即使你只有两个几尼,我也一样地爱你。”
查尔斯动情地:“波拉!”
波拉含情脉脉地看着史密赛,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花。
波拉:“我从一开始就在追求你了,这你是知道的。自从第一次在那小店里遇到你以后,我一直没有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查尔斯:“波拉,永远也不要让我离开你的身边,永远!”
波拉:“史密赛,这是真的吗?你真爱我?”
查尔斯:“我需要你胜过世上的一切。有了你,才开始了我的新生。没有你,我简直无法想象今后的生活。”
波拉:“喔,我最好在你改变主意之前赶快说‘同意’吧。我同意,亲爱的。”
查尔斯兴奋异常,一仰身子躺在草地上,自言自语着:“喔……喔……好了……好了。现在……我可以放心了!喔!喔!我饿极了。”
他又坐起,拿起一块面包一口一口地吃着。
波拉:“史密赛!”
査尔斯:“什么?”
波拉羞红着脸,低垂着眼睛:
“可是,亲爱的,是你向我求婚的,我呢,也接受了。”
査尔斯惊愕地:“有什么不对的吗?”
波拉:“史密赛,难道什么事都要我主动吗?你该吻我,亲爱的。”
查尔斯:“通,天哪……”
查尔斯恍然大悟,但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放下手里的面包,一双手在衣服上搓着,终于,他轻轻地搂住波拉,吻着,二人紧紧地拥抱着。
教堂前
波拉身穿结婚礼服,手捧一束盛开的鲜花,挽着查尔斯,款款走出小教堂。前来祝贺的居民们向他们撒着五彩缤纷的花辧。一辆敞篷汽车停在教堂前的路上。赛姆斯医生向査尔斯和波拉握手告别。
赛姆斯:“再见。”
波拉:“再见,医生。”
牧师妻:“再见,我真为你们高兴。”
波拉和牧师妻子吻别。
牧师:“再见,愿上帝保佑你们。”
查尔斯:“谢谢,你们对我们太好了。”
赛姆斯扶波拉上车,又向查尔斯怀里塞了一包东西。查尔斯不好意思地推让着:
“喔,不,医生。”
赛姆斯:“收下吧,等有了孩子洗礼时用。”
在人们一片“再见”声中,汽车缓缓驶去。査尔斯和波拉向人群频频招手。
新居
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上,査尔斯和波拉手挽着手向他们的新居走去。小桥流水,绿草如茵,十分幽静。一座小院,四周用矮木栅围着。漆成乳白色的小屋前,一棵桃树枝叶茂盛,花朵怒放。査尔斯推开栅栏门,发出“吱呀”的响声。
查尔斯:“门的铰链该上油了。”
法拉向小屋走去。桃树的枝梢挂住了她头上的轻纱。
波拉:“啊……”
查尔斯:“等一等,(轻轻地拉开枝梢)这树枝该修了。”
波拉:“喔,不,亲爱的。这有多美啊!”
查尔斯面对波拉动情地:“我们的家!”
波拉:“我们的家!”
新居前
深秋的清晨。阳光下,小木屋顶上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辉。远处的田野上冉冉飘浮着一层薄雾。一辆送牛奶的小车沿着小道而来,送奶人吹着口哨,在木栅前停下。
查尔斯闻声开门,用手指作势:“嘘!”
送奶人(放低了嗓门):“喔,是今天吗?”
查尔斯:“我想是的。”
送奶人:“护士请来了吗?”
査尔斯:“三天前就请来了。这事情……实在伤脑筋。”
送奶人:“嗯,先生,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是过来人了。”
查尔斯:“你妻子吃了好多苦头吗?”
送奶人:“不,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我什么忙也帮不了。你夫人有过敏症吗?”
查尔斯:“我想没有。”
送奶人:“那好极了。喔,我妻子生第二胎时就有不少麻烦,叫做什么‘阵痛’。”
查尔斯:“会发生什么……”
送奶人:“这是一种科学名词。”
查尔斯:“哟!”
送奶人:“喔,我说过以后再也不要了。可是,你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我已经有四个孩子了,而且又有坏消息了。唉!”他把牛奶瓶递给查尔斯,挥挥手,推车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祝你好运气……”
室内
査尔斯回到屋内,赛姆斯医生从卧室里出来,用毛巾擦着手。
赛姆斯医生:“好了,史密斯。她已经脱离危险期。真象是一场紧张的战斗!不过,她总算生下来了。你有了一个儿子。是一个男孩,你不是想要个儿子吗?有八磅重!你不想去看看她?折腾了这么久,你当然想看看她。”
査尔斯推门走进卧室。波拉疲乏地向他微笑着。査尔斯几步走到床前,深情地吻着妻子的手和脸。没有见面才几小时,俩人却如久别重逢。
户藉登记处
查尔斯:“早安。我来报告一位新公民的出生。”
户籍警拿出登记本,例行公事地:“孩子的名字?”
查尔斯:“我们给他取名约翰。我妻子说他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可是我看不出来。”
户籍警:“真的吗?出生日期?”
査尔斯:“喔,他的眼睛和他母亲一样,蔚蓝色的。笑起来活象她……就是还没有牙齿。”
户籍警:“是啊,可是……你总不能指望他一下什么都长全了。你刚才说是哪天出生的?”
查尔斯:“十一月六日。还登记他的体重吗?”
户籍警:“不用了,谢谢。”
査尔斯:“八磅零三盎司半。出生以后每天长一盎司。真不得了。”
户籍警:“父亲的职业?”
査尔斯:“作家。当然这无关紧要。作家兼父亲,父亲才是主要的。”
户籍警:“行了。”
查尔斯:“行了?”
户籍警:“是的,谢谢。”
查尔斯:“喔,可是,你……根据我的描绘,对他还构成不了什么印象啊!”
户籍警:“我尽量试试吧。”
查尔斯傻笑:“嗨……嗨……过几天我抱他来给你看看。”
户籍警:“一定请来。”
查尔斯:“到时候你可以亲眼看看。给一张出生证吗?”
户籍警:“给的。”
户籍警递给他一张出生证。查尔斯小心地放进皮夹里,刚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
“谢谢,非常感谢。我……我会把他带来的。”
户籍警善意地微笑:“请一定来。”
新居
查尔斯骑着自行车沿小道缓缓过来,车的扶手上挂一只装满食品的篮子。他下了车,提着篮子,推开栅门,兴冲冲地穿过院,把篮子交给护士。
査尔斯:“护士!给你。都买来了。(忽然想起卧室里的婴儿在睡觉,小声地)他睡着了吗?”
护士:“嗯,即使他睡着,这会儿也给吵醒了。”
查尔斯蹑足走进卧室。波拉躺在床上,转过头来温情地看着他。查尔斯向床边婴儿床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向波拉床边走去。波拉向他伸出手来。
查尔斯轻轻地:“等一等,等一等……我把他吵醒了吗?”
波拉:“没有。”
査尔斯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玩具小猫:向波拉扬了扬:
“我给他买了一件礼物,你喜欢吗?他会知道这是一只猫吗?”
波拉:“史密赛。”
查尔斯:“嗯。”
波拉向他招手:“到这里来。”
查尔斯:“什么事?”
波拉指了指床边。查尔斯在床沿坐下,拉着波拉的手,亲热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波拉。“我一直在想你。你呢?”
查尔斯把玩具猫在波拉面前晃晃。波拉伸手接过去,爱抚地看着婴儿。
波拉:“这小宝贝有什么可爱的,他只知道吃和睡,又哭又闹。(又娇嗔地)你怎么从来想不到给我买一件礼物呢?”
査尔斯故意地:“从来没有想过。”
査尔斯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串蓝色的玻璃珠项链,给波拉系上。
波拉:“史密赛。”
査尔斯:“呃,值不了多少钱。”
波拉:“喔,真漂亮,亲爱的。”
査尔斯:“和你眼睛的颜色一样。你的肤色很美,亲爱的。还有你的头发红得象火焰。”
波拉幸福地靠在丈夫的身上,查尔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忽然,响起了驾笃的敲门声,听到了外屋牧师和护士的对话。
牧师:“史密斯先生和太太在家吗?”
护士:“在家。”
查尔斯从床沿站起身:
“一定是牧师来了。”他走向外屋,“你好,牧师。”
牧师:“早安!”
査尔斯向卧室採头:“请牧师进里屋没关系吧?”
波拉点点头。
牧师走进卧室。婴儿大声哭啼。查尔斯抱起婴儿,咀里哼哼地哄着。
牧师:“你好史,密斯太太,感觉如何?”
波拉:“很好,谢谢。”
牧师:“孩子呢?”
査尔斯把婴儿抱到牧师面前:
“你看看。”
牧师逗弄着婴儿:“你好,小家伙,长得够大的,是吗?”
查尔斯骄傲地:“嘿,比他同岁的孩子太两倍。”
牧师:“我刚从邮局来,看到古德博迪先生激动得不得了。”
波拉:“是吗?”
牧师:“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一封电报!”
牧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电报,交给查尔斯。
查尔斯打开电报看着,双手有些颤抖,口里喃喃着。波拉紧张地注视着丈夫:
“真让人高兴!是给你的电报?”
牧师:“可能是有人祝贺你当了父亲。”
波拉焦急地:“史密斯,你还不想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吗?”
査尔斯:‘我……我简直不敢相信。太好了!”
波拉:“什么,亲爱的?快告诉我,我连一秒钟也等不了。”
查尔斯:“是从利物浦发来的。是《信使报》的编辑发来的。”
波拉:“那么,你大声念念吧。”
查尔斯:“呃……‘你可否于明天,十一月十四日上午十时来《信使报》办公室一晤,商谈在我报担任固定职务事。编辑塞缪尔·C·亨森’。”
波拉兴奋地从床上坐起:“喔,亲爱的。喔,史密赛,多好啊!”
查尔斯:“多好!这……这……这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你可否于……’”
卧室
打开的皮箱。査尔斯杂乱无章地把衣服往箱里塞,波拉坐在床上不时地指点:
“天哪,你这人连行装都不会准备。衬衫,袜子,领带……我再问你,上床穿什么?”
查尔斯:“怎么啦?把睡衣也给忘了!”
波拉:“喔!袖口有点破了,不过大诗人基茨的穿着也不一定那么讲究。好了,差不多都齐了。”
波拉生怕查尔斯出门后万一出事,特意在皮箱上拴了好几张牌子,写着査尔斯的姓名“约翰·史密斯”和地址。
查尔斯:“这么多牌子。人家会以为我是个生意人呢。”
波拉:“哈,你激动吗?”
査尔斯:“激动极了。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生活的开端,一个固定职业。我可以为你做些事情,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啊!”
波拉:“我真希望也能和你一起去。”
查尔斯拉着波拉的手:“我也是这样想。可是我不敢再耽搁了,也许他们会改变主意。亲爱的,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波拉:“我知道。我不用担心,只是……”
波拉的嘴角动了几下,强忍着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查尔斯轻抚着她的肩头,低头吻着她的前额。
查尔斯:“这是我们家一次分别。”
波拉啜泣着:“什么时候回来?”
查尔斯:“明天晚上,坐八点钟的火车。”
查尔斯替她擦干眼泪,她定了定神。
波拉:“今晚住那儿?”
査尔斯:“我还没想过。”
波拉:“大北旅馆不错,价钱也便宜,又靠近火车站。带钥匙了吗?”
査尔斯:“带了。”
査尔斯取出一把长条形的钥匙给波拉看了看。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査尔斯:“一定是牧师来接我了。我得走了。再见,亲爱的。”
波拉:“再见。”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吻着。终于查尔斯放开波拉,提起手提箱,走到婴儿床边,深情地望着。
査尔斯:“再见,小家伙。”
他走到卧室门口,拉开房门,又转过身来,依依不舍地望着波拉:
“再见,亲爱的。明天晚上见。”
波拉:“明天晚上见!一路顺风,史密赛。”
波拉茫然若失,久久地、失神地看着关上了的房门。
利物浦大街
高大的老式建筑物傲慢地耸立着。一夜蒙蒙细雨,马路又湿又滑。天空仍然阴霾密布。査尔斯走出大北旅馆门口,向看门人问路。
査尔斯:“请问《信使报》办公室在哪里?利物浦《信使报》。”
看门人:“过了乔治街,左边第二幢就是。”
查尔斯:“谢谢。”
看门人:“先生,要出租车吗?看来要下雨了。”
查尔斯:“不了,谢谢。碰碰运气吧。”
查尔斯顺着人行道走去,不一会雨丝纷纷。他把帽子往下拉了拉,低着头,继续赶路。一个报贩大声叫嚷着招徕顾客:
“卖报!请看报!先生,买份报吗?利物浦《信使报》!今天的早报,大选结束了!卖报!”
查尔斯买了一份报纸,又向报贩问路:
查尔斯:“这是乔治街吗?我想找《信使报》编辑部。”
报贩:“穿过马路,先生,就在拐角上。”
报贩又开始叫卖。査尔斯快步走下马路,一辆汽车驶来,查尔斯赶紧躲闪。在一位行人“小心汽主!”的惊呼声中,另一辆汽车又急驶而来。司机紧急刹车,但车仍向前滑行,把查尔斯撞出几步开外,摔倒在马路上。司机从车上跳下,吓得脸无血色,两手发抖,望着倒在马路上的査尔斯手足无措。路上的行人向出事地点涌来。一妇女尖叫,两名行人跑到街心,俯身去扶不省人事的查尔斯。这时一名警察过来,与行人一起抬起査尔斯。
药房
查尔斯被抬进药房,躺在一张靠椅上。额上敷了一块冷毛巾。司机站在一旁,局促不安,一行人好意地安慰他。
行人甲:“他会好的,已经缓过来了。”
査尔斯吁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行人乙:“觉得好点了吗?……喔,那一下撞得够厉害的,看起来真怕人。你真算走运,疼吗?”
査尔斯:“喔,头有点疼。”
行人乙:“不疼才怪呢。那一下撞得真猛。”
查尔斯:“我的鞋呢?”
行人乙将鞋递给査尔斯。
查尔斯坐起身来穿鞋。看到自己身上的穿着,显出十分诧异的神情:
“怎么回事?这……不对头……我怎么穿着便服呢?”
行人乙:“那你应该穿什么呢?”
查尔斯:“应该是军装。我是名现役军人……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行人乙:“你是在利物浦。”
査尔斯不解地:“利物浦?”
行人乙:“你刚才给车撞了,最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什么也别想。”
警察看到査尔斯已经苏醒,赶忙发话:
“车祸的双方都在这里吗?”
行人乙:“是的,先生。”
惊魂未定的司机赶紧向警察进行解释。
“这不是我的过措,长官。他滑倒了,正好在我的车前。”
警察转身问査尔斯:“是这样吗,先生?”
查尔斯:“我想是这样的。”
行人乙:“司机说得对,我亲眼看见的。”
警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本子,开始记录车祸的经过:
“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先生?”
查尔斯毫不思索地:“雷尼尔·査尔斯。”
警察:“职业?”
査尔斯:“韦瑟克斯步兵团上尉。”
警察:“住址?”
查尔斯:“战壕。”
警察惊讶地抬起头。众人也面面相觑。
警察:“什么?”
查尔斯:“北兰德姆郡,兰德姆庄园。”
警察:“先生……你不想提出控告吗?”
査尔斯:“不,谢谢。这都是我的过错。”
警察:“好吧,雷尼尔先生,谢谢。”
警察合上笔记本,放进口袋,转身走出药房。司机向査尔斯表示谢意后也离去。
査尔斯慢慢地站起身,刚一迈步,一手捂着额头又跌坐在躺椅里。行人乙赶紧扶住他。
行人乙:“你自己能走吗?”
査尔斯:“还有点头晕。不过……我还能走,撞得真厉害。呃,我该怎么谢你呢?”
行人乙:“不客气。”
查尔斯向另一行人:“谢谢。”
行人甲:“先生,不必客气。”
行人乙:“别忘了你的帽子。”
查尔斯:“喔,谢谢。”
行人甲:“你不需要叫一辆出租车吗?”
查尔斯:“不了,谢谢。风吹一吹就好了。”
查尔斯站起来刚要离去,突然想起什么。
査尔斯对行人乙:“呃……随便问一下……今天是星期几?”
行人乙:“星期四。”
查尔斯沉思着:“星期四。那么……日期呢?”
行人乙惊讶:“十一月十四日……一九二〇年十一月十四日。”
查尔斯听到日期,若有所悟。他谢过行人后,步出药房,又在人行道上站住,一人自言自语:
“一九二〇年……那么说,已经过去三年了。三年……法国,我记得很清楚。汉森牺牲了。年轻的古·维斯……以后呢?以后怎么样呢?利物浦,我在这里干什么?我去过些什么地方呢?还是先回家吧……对,然后把思路理一理……先回家吧。”
兰德姆庄园
夜深沉,空中点点繁星。寒风呼啸着穿过田野。查尔斯熟悉地向一座古老而宽敞的宅院走去。黑漆漆的大门紧闭着。查尔斯敲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他又连连敲了几下,片刻,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一阵脚步声向大门口走来,睡眼惺忪的守门人,手提一盏马灯,打着哈欠,不耐烦地发问:“你找谁?”
查尔斯:“是我,查尔斯。请把谢尔登找来。”
看门人听他叫老管家的名字,就打开大门,把查尔斯引进大厅后,上楼去叫老管家。
看门人:“谢尔登先生,对不起,这么晚把你吵醒。有一位先生找你,他说他是査尔斯先生。(谢尔登惊讶得睁大双眼)对不起,谢尔登先生,是他自己这么说的。”
谢尔登张大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终于他慌慌张张地开始穿衣服。看门人返回大厅。查尔斯一人正在大厅里来回踱着,察看着厅内的陈设,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看门人有些意识到面前的陌生人不是位普通的客人,态度变得殷勤起来:
“先生,管家说他马上下楼。先生,请坐。刚才的事别介意,太晚了,得小心些。”
查尔斯:“没什么。布里奈特小姐在家吗?”
看门人:“在家,先生。全家都在。”
査尔斯:“是吗?但愿家里一切都好。”
看门人:“先生,您听说了吗?老雷尼尔先生星期天去世,今天举行葬礼。他是您的亲戚吗?”
查尔斯闻讯一震,难过地低下了头:
“他是我的父亲!”
看门人:“对不起,先生。”
谢尔登匆匆下楼,紧走两步,向查尔斯上下打量着。慢慢地,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双手紧紧地拉住査尔斯,老泪夺眶而出:
“査尔斯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查尔斯不无感动地:“谢尔登,你好!全家都好吗?”
谢尔登哽咽着:“都好。少爷,你也好吗?”
査尔斯:“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餐厅里
翌日清晨,前来参加葬礼的亲属围坐在餐桌旁,边进早餐,边对查尔斯的突然回来议论纷纷。
莉迪亚:“简直象读一本惊险小说。这事情实在太离谱了。整整三年杳无音讯,突然从坟墓里冒了出来,经历又是那么离奇,又正是在马上要宣读遗嘱的时候。”
切特温德:“亲爱的,照你这么说,我兄弟是假冒的了?”
莉迪亚:“怎么知道他不是假冒的呢?”
切特温德:“你忘了,谢尔登已经见过他。”
莉迪亚:“是啊,不过是在夜里。可能谢尔登正睡得迷迷糊糊呢。”
吉尔:“这样争论不是浪费时间吗?马上就会亲眼见到他了。我想,我们总会认得自己的兄弟。”
一位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一阵旋风似地跑进餐厅,高兴地向大家问候。
基蒂:“早安!”
众:“早安!”
基蒂:“母亲早安!”
她走到吉尔身边,吻了她一下,然后坐在一旁。
吉尔:“早安。亲爱的。”
基蒂大声地:“査尔斯舅舅呢?”
吉尔:“嘘,他还没下楼。”
基蒂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实在太想见他了。这一切多么浪漫,就象火车站书店里卖的惊险小说。一个失踪了的舅舅死而复生。”
男亲戚丙:“是啊,失踪了三年。”
基蒂:“三年!想想看,这三年他到底在那里呢?”
莉迪亚:“我刚才也是这么问的。(对切特温德)律师能肯定遗嘱是十年前就立的吗?”
切特温德:“是的。据我所知,房地产平均分配给我们。例外的是两处商业股权归我。”
男亲戚乙:“那是当然的罗。”
切特温德:“这所房子归査尔斯。”
莉迪亚:“归查尔斯?为什么査尔斯应该得这所房子呢!这比分给切特温德的还多呢!”
基蒂:“啊,乔治叔叔来了。”
乔治走进餐厅,向大家问候,在一个空位上坐下。他拿起一只盘子盛吃的。
大家继续议论着。查尔斯突然不声不响地出现在餐厅门口,使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他们随即都摆出一副笑容,纷纷起立,热情地与査尔斯招呼。査尔斯与他们一一握手,寒暄着。
切特温德:“亲爱的,你好吗?”
查尔斯:“你好,切特温德。”
男亲戚乙:“亲爱的查尔斯,见到你真高兴。”
女亲戚乙:“欢迎你回家来,亲爱的。”
查尔斯:“你好,亲爱的。”
吉尔:“哟,亲爱的,见到你真高兴。你还没见过赫里吧。”
吉尔把自己的丈夫介绍给査尔斯。
查尔斯:“喔,一位新妹夫。你好,祝贺你们!”
赫里与查尔斯握手:“非常感谢。”
切特温德:“你……呃,还记得莉迪亚吗?”
査尔斯和莉迪亚互相问候。
基蒂还没等査尔斯来到面前,急不可耐地招呼他。美丽的大眼睛闪着调皮的神色。
基蒂:“我叫基蒂。吉尔和爸爸结婚,不能不把我也收下了。”
查尔斯:“你好,基蒂!(向大家)都请坐吧,恐怕我打断了你们进早餐。”
基蒂:“这是你的座位,在我旁边。”
查尔斯欣然就坐。基蒂拿起他面前的空盘子。
基蒂:“你吃些什么?”
査尔斯从她手中接过盘子:
“谢谢,你接着吃吧,我自己来。”
乔治:“吃吧,亲爱的老兄。我们都很高兴见到你回来。想吃点什么?”
查尔斯:“我来两根你吃的那种香肠。”
基蒂:“如果还没给他吃个精光的话。”
乔治:“有,还多。我现在正节制饮食呢。”
男亲戚乙:“喔,天哪,看他都瘦多了。”
众哄堂大笑。待大家稍安静时,切特温德对査尔斯说:“顺便说一下,今天早上律师向大家宣读遗嘱。这是十年前立的,所以不会没你的份,据我所知,其中还包括这所房子。”
查尔斯:“真的?嗯,我想你们一定想听听我的经历。我真的说不出什么,这是失去记忆力造成的。谢尔登已经把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昨天上午,我在利物浦。为什么,怎么去的,我也不知道。我被一辆出租车撞倒了,被人扶进了一家药房。在这之前的事情,我一点都记不得了。(停顿了一下)从法国的那个弹坑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时间在我记忆中完全是空的。(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长条形的铜钥匙)我在口袋里找到了一点钱,还有这把钥匙。”
基蒂伸手接过钥匙好奇地看着:“是你家的房门钥匙?”
查尔斯陷入痈苦的沉思:“啊,要是知道的话,我也就知道自己该去那儿了。”
基蒂热情地拉着査尔斯的手臂:“你该留在这里,査尔斯舅舅。”
査尔斯:“是,……是啊,当然罗,留在这所房子里。嗯,我希望你们仍然把这里看作是你们的家。想什么时候来,愿意住多久都可以。现在也行,以后任何时候都行。”
早餐结束了。众人从餐桌旁站起,逐一和查尔斯告别。基蒂一边等吉尔,一边和査尔斯交谈着。
基蒂:“我会来的,会经常来的。我真高兴有你这样一位舅舅。”
查尔斯微笑着:“谢谢你,基蒂。”
基蒂:“他们说我不该再叫你舅舅。”
查尔斯:“噢?”
基蒂:“你知道,你不是我的亲舅舅。(挽着查尔斯)我们坐一会好吗?坐吧,母亲还不会走呢,老是慢腾腾的。”
查尔斯挨着基蒂坐下,抽着烟。基蒂忸怩地斜睨查尔斯:
“让我抽一口烟好吗?”
査尔斯:“你觉得这样好吗?”
他把烟递给基蒂。基蒂吸了一口,呛了起来,赶紧把烟还给查尔斯:
“我们学校的女孩子,一到十六岁就开始抽烟,你不会在意吧?”
查尔斯耸耸肩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塞蒂:“查尔斯,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一所房子……不觉得寂寞吗?”
查尔斯:“可能。不过,干吗要这样问呢?”
基蒂:“人们感到寂寞时,往往会匆匆忙忙地和遇到的第一个女人结婚。你知道这是不行的。”
查尔斯:“也值不得。(开玩笑地)你一生中还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吗?”
基蒂:“再过三年我就十八岁了。”
查尔斯:“我会记着你的。”
基蒂:“真的?”她高兴得跳起来,但马上又骨嘟着嘴坐下:“我知道你是在笑话我。不过,请你在这段时间内千万不要急着办婚事。因为,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查尔斯:“今年难道碰上闰年了吗?”(按西方习惯,只有在闰年,女方可以主动向男方求婚。译者注)
基蒂:“我不知道,也不管它是不是闰年。我是这么说的,说话也是算数的。”
查尔斯:“那好吧,我得考虑一下。”
基蒂:“不管怎么样,你认为我可以在假期里到这里来……照顾你吗?”
查尔斯:“你的母亲会怎样说呢?”
基蒂:“吉尔吗?喔,她不会在乎的,她巴不得摆脱我呢。”
两人正谈笑着,吉尔从大厅里出来,环视四周不见基蒂,于是喊“基蒂”。基蒂装作未听到,仍然继续和查尔斯说话:
“那么你会给我写信吗?(急切地)写吗?”
查尔斯站起身,拉着基蒂,示意她该去吉尔那里了。吉尔还在不断地呼唤。但是基蒂固执地看着查尔斯,站着纹丝不动。
查尔斯:“好吧,如果你要我写,我就写。”
基蒂高兴地跑向吉尔:“在这儿,等着你呐。”
査尔斯过来和吉尔热情地告别。
吉尔:“再见,查尔斯。(又对谢尔登)再见,谢尔登。我们该走了。”
查尔斯:“再见,亲爱的。”
吉尔:“见到你真太好了。走吧,基蒂。”
基蒂恋恋不舍地:“再见,査尔斯舅舅。谢谢你邀请我在假期里来看你。”
查尔斯送走客人,缓步回到大厅。谢尔登随后进来:
“先生,你在家吃饭吗?”
査尔斯:“是的,我想是的。”
谢尔登:“先生,就你一个人吗?”
查尔斯:“怎么,家里没有别的人,对吗?”
谢尔登:“我还以为你可能想请牧师或者亨德森医生吃饭呢!”
查尔斯:“喔,不了。谢尔登,谢谢你。”
谢尔登:“我怕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会感到太寂寞了。(犹豫了一下)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査尔斯环顾空荡的大厅,眼光停留在墙上父亲的照片上,久久地凝视着。
查尔斯:“还没想过。可能重返剑桥大学。我还没有得到过学位呢。也可能试着搞些写作,我一直有这个愿望,你还记得吗?(目光又转向父亲的画像)我在想……他希望我做什么呢?”
谢尔登:“先生,我想他一直希望你继承雷尼尔家族的事业。”
査尔斯:“喔,可是切特温德先生现在拥有者雷尼尔的商业。”
谢尔登:“是的,先生,现在是这样的,不过……嗯(欲言又止)我们等着瞧吧。”
查尔斯:“无论如何,我不是经商的料。”
谢尔登:“那末你尝试过吗,先生?”
查尔斯描摇头:“没有……我弄不清楚当时我在利物浦到底在做什么。”
查尔斯又取出那把钥匙,在手里玩弄着,陷入深深的沉思。谢尔登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学校宿舍
基蒂正坐在写字台前写信。桌上一个玩具娃娃嘻着咀望着她。基蒂铺开信纸,一字一句地写着,一边自言自语:
“亲爱的査尔斯舅舅……”
她把信纸团成一团,扔进废纸蒌。另换一张。
“亲爱的查尔斯。”
她停下笔想了一会,抬头和玩具娃娃说话:
“你认为怎么样?你要知道,他不是我的亲舅舅。……而且我有我的打算……”
基蒂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接着又埋头疾书:
“亲爱的査尔斯。听说,你已经离开剑桥大学去经商了。多么可惜!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你的书本,还有那河畔幽静的一隅。在那里,你的思想可以飞入云端。母亲说,你是一个理财的奇才,以后我们都会再富起来。尽快给我回信吧!(落款)多愁善感的女大学生。”
基蒂仔细地读了一遍,露出满意的笑容,封好了信,放进上衣的口袋里。
日月如梭,日历一页一页飞快地撕去,转瞬间两年逝去了。还是那间学生宿舍,还是那张写字台,桌上的陈设依然如故。书籍、玩具娃娃,一些零里物件,只是多了一副镜框,里面是一张基蒂的照片。她身穿毕业典礼时的衣帽,手捧毕业文凭,那美丽的少女面庞上,一双传神的大眼睛流露出对未来的期待和喜悦。桌前,基蒂正振笔疾书:
“亲爱的查尔斯舅舅……”,她把信纸团成一团,扔入废纸篓,又另换一张信纸。“亲爱的査尔斯,我毕业了,成绩优秀。寄去一张毕业照片,请你把它放在书房的案头,好吗?而且……请别忘了看上她一眼。”
冬去春来。基蒂已出落为一位婷婷玉立的漂亮姑娘,她仍然在案头写信:
“亲爱的査尔斯,需要提醒你一下,我已经长大成人了。很多人都在追求我,希望你听了会嫉妒。顺便提一下,在报上看到了你的照片,拍得很好:‘英国工业巨子——査尔斯·雷尼尔’。”
查尔斯的办公室。基蒂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屋。室内空无一人,她顽皮地坐在查尔斯的椅子上,好玩地转着转椅。查尔斯匆匆进来,看到基蒂,开玩笑似地把她拉起来:
“嗨,淘气鬼,别捣乱。”
查尔斯点烟,上下打量着基蒂。基蒂做了个动作,手提着裙角:
“你喜欢这身衣服吗?”
査尔斯:“亲爱的,你看上去可爱极了。”
基蒂:“那么,喜欢我吧!我受得了。”
查尔斯:“我以前见过那顶帽子吧?”
基蒂:“还不错吧?”
查尔斯:“漂亮极了。”
基蒂:“喔,现在你得请我好好吃顿午饭了。”
査尔斯:“亲爱的,我现在实在没时间。”
基蒂撒娇地:“喔,你有时间的。汉森小姐说的。她说,要是你能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一小时或两小时,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查尔斯不信地:“或者两小时!(他按着办公桌上的传话器)汉森小姐!”
秘书室里。已改名为玛格丽特·汉森的波拉,坐在办公桌旁。桌上的文件有条不紊。两人通过传话器交谈。
波拉:“雷尼尔先生,有事吗?”
査尔斯:“由于可悲的性格弱点,我去萨沃伊餐厅吃午饭。据我所知,已经得到你的赞同了。”
波拉:“我完全赞同。”
查尔斯:“真的吗?”
波拉:“真的,雷尼尔先生。”
查尔斯:“我不在的时候,给我找一份布朗勘探公司的材料,好吗?”
波拉:“好的。”
查尔斯:“嗯……两点钟有什么约会吗?”
波拉:“有的。”
查尔斯:“你能把它顺延一下吗?”
波拉:“可以的。”
查尔斯:“谢谢。(对基蒂)好了,我只能给你一个半小时……包括路上回来的时间。”
基蒂兴高采烈地:“不行,汉森小姐说是两个小时。”
基蒂和查尔斯亲热地离开了办公室。走过秘书室时,基蒂向波拉感激地微笑。波拉目送他们离去,黯然失神。
餐厅
一家豪华餐厅里,回荡着优雅的舞曲,对对舞伴正翩翩起舞。査尔斯和基蒂刚吃完午餐,査尔斯显得心情抒畅,基蒂更是眉飞色舞。查尔斯取出烟盆,递给基蒂:“抽烟吗?”
基蒂:“好吧。”
查尔斯为她点燃香烟,基蒂轻轻吐出一口烟。
基蒂:“你今天好极了,一次也没看手表。”
查尔斯:“你倒提醒了我。”
基蒂:“喔,不,査尔斯!你就不能轻松一个小时吗?”
査尔斯:“一个小时?都三点了。”
基蒂:“你以前说过……讨厌经商。”
查尔斯:“说过吗?”
基蒂:“别装糊涂了。我知道你是想重振家业,然后急流勇退。”
査尔斯:“那是我原来的想法。挽救破落的家庭,然后在它再走下坡路之前就结束。”
基蒂:“用你那种缓慢而谨慎的方式。”
査尔斯:“对,从那以后我开始作了一些调查。我发现雷尼尔家族还维持着其他的家庭使之得以生存。这成千上万的小家小户遍布全国。”
基蒂:“我懂了,是为了其他人的生存,对吗?(査尔斯笑而不答)你就没想过离开一段时间,享受一下生活的乐趣吗?”
查尔斯:“嗯,基蒂,……我……”他突然听到邻桌顾客的话声,似有所思,不禁停住话头,侧耳细听。讲话人正是梅尔桥镇精神病院的贝尼特医生,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贝尼特医生:“多谢了,亲爱的朋友们。不过,我三点钟还有一个约会。好了,再见。罗拉,别忘了星期四和我一起吃晚饭。”
贝尼特医生手提公事包,从餐桌旁站起来。査尔斯的目光随着他离去的身影移动着,直至餐厅门关上,他才如梦乍醒。
基蒂看到査尔斯这种突如其来的失神模样,关切地把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出什么事啦?”
査尔斯似乎刚发现基蒂在他身旁:“喔,……你说什么?没什么,这讲话的声音……”
基蒂:“听着耳熟?”
查尔斯茫然地:“不,不完全是这样。似乎使我想起了什么事……我一直无瑕追索的什么事。”
査尔斯用力地摇了摇头,象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脑海里驱走:
“我有时就是这样子……就象一闪而过的往事,还没抓住,随即消逝了。”
基蒂:“是那几年失去记忆的事情吗?”
查尔斯:“也许是。喔,我们说哪里了?”
基蒂:“我在说,你应该去度假,你的钱也够多的了,天知道有多少。”
查尔斯:“钱,倒是有的。可是没有时间。”
基蒂:“胡说,时间是可以安排的。你多大岁数了?”
査尔斯:“这你管不着。”
基蒂:“你看上去非常漂亮,查尔斯。”
查尔斯:“谢谢你。”
基蒂:“漂亮,使人感兴趣……这不公道。”
査尔斯:“为什么?”
基蒂:“因为你把我从别的男人那里抢走了,这就是为什么。”
査尔斯:“但是,基蒂……”
基蒂:“这不是什么秘密了,是吗?我一直发狂似地爱你……甚至还在中学的时候。你知道的,我们有很多共同之处。我们在一起生活,会过得很快活的。有时候我感到奇怪,你为什么不爱我。”
基蒂委屈地骨嘟着咀,査尔斯显得有点尴尬:
“有时候我也曾经这样想过,用我那缓慢而又谨慎的方式。”
基蒂:“那么你为什么不爱我呢?这只是出于好奇才问一下。”
查尔斯:“我并没有说过我不……”
基蒂:“喔,真的吗?”
查尔斯嗫嚅地:“这不会是……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基蒂:“这太好了。”
查尔斯:“那末,就让它太好吧。”
基蒂(意想不到的幸福使她有点神经质地):“我不信你真是这个意思。也不信你以后还会这么说。待我一觉醒来,才发现是一枕黄梁美梦。”
査尔斯深情地凝视着基蒂:“不会的。”
基蒂:“你真的要我吗?我在你心目里不只是一个中学生了吗?”
査尔斯:“亲爱的,你对我太好了。……我对你抱着极大的希望。”
基蒂仍然怔怔地摇摇头:“我简直不能相信。等我明天到你办公室去,会突然发现你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查尔斯调皮地眨眨眼:“那么让汉森姐提醒我。”
基蒂:“喔,査尔斯,亲爱的,这太好了。带我出去吧,去找个地方吻我吧。”
査尔斯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查尔斯正聚精会神地阅读一份材料。秘书拿着一份文件进来请查尔斯签字。秘书推门出去。桌上的传话器响了起来。
査尔斯按传话器:“是我。”
波拉在传话器里的声音:“雷尼尔先生,我可以把材料送来吗?”
查尔斯:“好的,汉森小姐,请拿来吧。”
波拉进门,把文件夹里的材料整齐地放在査尔斯面前。
查尔斯满意地微笑着:“我在便条上写了些要办的事情,请你处理一下,奸吗?(拿起一份材料)这里还有一份……(抬头)布朗勘探公司的材料准备好了吗?”
波拉:“他们答应四点钟送来。材料到了,我马上拿来。”
查尔斯:“嗯。你看过哈佛——威廉斯公司的来信吗?”
波拉:“看过了,雷尼尔先生。”
查尔斯:“我记得你在哈佛——威廉斯公司工作过。他们的票价很凶。你觉得是虚张声势吗?”
波拉:“我觉得不会。我对威廉斯先生很了解,我曾经是他的秘书。”
査尔斯:“是的(大笑)。还记得他对你到我这里来工作非常恼火,骂我是强盗。”
波拉:“喔,这样说是不公正的,真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查尔斯:“真的?”
波拉努力克制内心的感情,但眼神里仍不免流露出一丝忧伤:
“我听说这里有个空缺就决定来申请。”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来这里之前几个星期,我在一份杂志上偶然看到了你的照片,下面写着:‘英国工业巨子’。”
査尔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哼,天哓得!”
波拉:“给我印象很深。那时候我就决定离开哈佛——威廉斯公司,找一个更好的位置。”
査尔斯:“嗯,汉森小姐,我出自内心地高兴你这样做。你使我的工作顺手多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査尔斯指着一份文件问波拉:“这些是什么材料?”
波拉:“是关于一家公司的情况报告。”
查尔斯:“嗯。”
波拉稍加重语气,偷眼看对方的反应:“梅尔桥电缆公司。”
查尔斯若无其事地:“嗯,是这样的,我哥哥认为这是很值得一试的投资。”
波拉:“我有不少关于这家公司的档案材料,还有工厂的照片。你想要看看吗?”
査尔斯:“好的,请拿来吧。”
波拉按桌上的传话器:“希拉,把梅尔桥电缆公司的材料拿来。”
希拉:“好的,汉森小姐。”
波拉将梅尔桥电缆公司的照片一一放在査尔斯面前,仔细端详他的面部表情,内心不无希望这熟悉的地方能唤醒他对往事的记忆。查尔斯认真地看着,但亳无反应。波拉失望地低下头,悄悄离去。
波拉的办公室
波拉呆呆地坐着出神,一阵急促的铃声使她一惊,拿起听筒。
波拉:“喂,是的,我给你安排了,曼勃斯先生。请你今天下午四点半来好吗?他很忙。谢谢你。”
公司的办事员哈里森先生推门进来:
“市场情况报告准备好了吗?”
波拉:“喔,还要十分钟。得谢谢你送的那些花,真好看。”
哈里森满脸堆笑:“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希拉进门,将梅尔桥电缆厂的材料交给波拉。
波拉:“谢谢你,希拉。”
波拉站起身,向两人点点头,抱着材料走向查尔斯的办公室。
査尔斯的办公室
査尔斯的桌上堆着报吿和照片,他正在凝神思考,见波拉进来,向她点头招招手:
“设备比较先进,地方也很宽敞。”
波拉:“看来很值得调查一下。”
查尔斯:“让我的哥哥去看一下。”
査尔斯舒了一口气,把材料推向波拉。他站起身,伸了伸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要去度一个长假了。”
波拉吃惊地:“是吗?马上就走?”
査尔斯:“大约再过一个月。”
波拉:“喔,这倒是个好主意。”
查尔斯:“嗯,也可能离开一年,如果能安俳得开的话。”
波拉:“一年?”
査尔斯:“如果可能的话。我……要结婚了。汉森小姐,你是听到这消息的第一个人。恐怕会给你增加很多工作量,要把一切都安排好,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睛天霹雳,波拉身子晃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雪白。她一手支着办公桌,强自镇定:
“我猜想是基蒂小姐。”
査尔斯:“是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波拉:“喔,她是一位非常可爱的姑娘。”
查尔斯喜气洋洋地:“是的,我完全同意。我希望你不会有这种想法……学我的样。汉森小姐,我真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的这些事会搞成什么样。”
波拉伤感地:“我结过婚了,雷尼尔先生。你大概还记得我来的时候跟你讲过……”
查尔斯:“是的,我差点忘了。我记得你有过一个孩子。”
波拉:“是的,一个小男孩。(低沉地)他死了。”
査尔斯局促不安地:“我记起了。对不起。”
波拉被触动隐痛,不禁珠泪滚滚。查尔斯不知所措,踌躇半晌,设法改变话题。他拿起一份材料:“请把这份报告送给切特温德先生好吗?我……我过些时候再把档案材料给他。”
波拉点点头,拿着文件离去,出门前偷偷擦掉眼泪。査尔斯望着她的背影,又陷入沉思,下意识地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把钥匙,把玩着。电话铃响,查尔斯拿起听筒:“喂,是基蒂吗?(笑)喔,一定的……怎么,你要我书面肯定?(又大笑)你这个调皮鬼,什么?不会的,基蒂,当然不会。”
波拉家的客厅
窗外夜色朦胧,室内只开着暗淡的壁灯,充满着忧郁的气氛。波拉斜靠在沙发上啜泣着。贝尼特医生在一旁安慰她:
“波拉,别这样。”
波拉:“约翰,让我告诉他吧。”
贝尼特:“告诉她你是他的妻子吗?”
波拉:“是的。”
贝尼特:“如果你这样希望,你可以冒险一试。我倒劝你别试。”
波拉:“可是,我还有什么冒险可言?”
贝尼特:“波拉,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呢?他的姓?他的保护?”
波拉:“我需要的是过去的他。是他的爱情。”
贝尼特:“波拉,两年前你去到他的办公室,如果你本人的形象都没有恢复他的记忆,那么几句话又有什么用呢?他失踪不久,你到梅尔桥找我,我就告诉过你,我敢肯定他不是故意抛弃你。我告诉过你,他头脑里的一扇门打开了,但是另一扇门却关闭了。我甚至还警告过你,……即使你碰巧找到了他,他也不会认出你。”
波拉:“你给过我希望。”
贝尼特:“希望总是存在的,但是这种冲击必须是内在的,而不能依靠外界的力量。你可以把真相告诉他,要求得到你的合法权利。但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出现……并且突然声称是他的妻子,他的态度又会是怎样呢?”
波拉:“他会怨恨我。但是,他会接受我的,会可怜我的。”
贝尼特:“我只能给你一点微小的希望,也许有一天会出现奇迹,那时他不是以査尔斯·雷尼尔的名字回到你身边,而是以……以前叫他什么?”
波拉:“史密赛。”
贝尼特:“作为史密赛回到你的身边,满怀着他离开你时的那种热烈的、完整无暇的爱。”
波拉:“可是,约翰,那又有什么补益呢?我的眼泪是真情实意的,我的嫉妒是真实的,我对他的需要也是真诚的。”
贝尼特站起身,同情地:“波拉,但愿我能帮助你……你准备怎么办呢?”
波拉:“我不知道。我要好好想想。(站起身)你去参加晚宴吧。”
贝尼特诚恳地:“波拉,我可以把它推掉……如果你和我一起去吃饭的话。”
波拉:“喔,别这样,亲爱的约翰。你总是这样坚贞,又待我这么好。谢谢你给了我希望。”
他们互道晚安。贝尼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拿起帽子缓缓向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却又忍不住转身探询地看看波拉。
律师事务所
波拉已向律师叙述了丈夫失踪的情况。律师翻阅着桌上的法律条文:
律师:“嗯……史密赛太太,关于这一点法律上讲得很清楚。如没有证据说明,七年之内他还在世,而那些应该听到他的消息的人,又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那么,从法律上讲他可以假设已经死亡。(他抬头看波拉)你是否希望我……采取一些必要的步骤?”
波拉。“是的。”
律师:“那么……嗯……还有一些细节要问一下。你……嗯……当时寻找过他吗?”
波拉:“是的,对那天发生的意外事故调査过。”
律师:“没什么结果吧?”
波拉:“没有。以后我得了一场重病,病了好几个月。孩子也死了。我身体稍好一点,就设法重新登台演出,但是没成功。我当过女招待,推销员,还在夜校学过速记。我省下每一分钱用来寻找我的丈夫。我想过,他可能进了医院,也可能进了一所精神病院。但是,已经好几年了,我连他的影子都没找到。”
波拉的声音不禁微微颤抖。律师同情地看着她,等待她情绪稳定下来。
律师:“你现在有工作吗?”
波拉:“有,当私人秘书,两年了。”
律师:“谁的私人秘书?”
波拉:“查尔斯·雷尼尔先生。”
律师在一份申诉书上写了几行字。
律师:“我对你的申诉作了研究,还有附的那些材料。可以认定那个叫做约翰·史密斯的人已经死亡,因此,你和他的婚约随之应予解除。”
他把一份证明递给波拉。波拉伸手接过,粗略一看,放进了手提包。她向律师点头告别。
草坪上
花园草地上,吉尔和一位客人在小西桌旁喝着饮料,闲聊着。査尔斯搂着基蒂从远处过来。
吉尔:“嗳,我希望你们记得,星期三要结婚了。那个风琴师贝特先生在教堂等你们好长时间了。”
基蒂:“喔,天哪!真糟糕,我都忘了他还要我选首婚礼的赞美歌呢。”
査尔斯拉过一把椅子,让基蒂坐下,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下。客人为他们斟酒。
查尔斯:“好吧,我们马上就去。”
教堂
摆满了长凳的教堂里空无一人。忏悔台旁,风琴师正在试弹——婚礼曲。基蒂兴高采烈地随着琴声用手打着拍子。
基蒂:“很好听。歌词是什么?”
风琴师唱歌词。
基蒂:“对,记起来了。另外有一首好听的,差不多每次婚礼都要唱。”
风琴师:“大概是这首吧。喔,《至臻完美的爱情》。”
基蒂:“对,我喜欢这一首。査尔斯,你喜欢吗?”
基蒂没有听到回答,转过身去,只见查尔斯目光呆滞,茫然若失。他听到基蒂叫他,猛省过来,向她抱歉地笑笑。
査尔斯:“基蒂,你说什么?亲爱的,对不起,我一定是走神了。”
基蒂看到査尔斯的神情,难以抑制,捂面哭泣。查尔斯赶紧过去安慰她。
基蒂:“查尔斯,没什么。我早知道会这样的。这倒更好些。”
查尔斯搂住她的肩头,尽力安慰。基蒂掏出手绢,擦干眼泪,慢慢平静下来。
査尔斯:“更好些?什么事更好些?”
基蒂:“我……几乎从一开始就有这种感觉。这样下去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对吗?我自私地牢牢抱住……我自己的幸福,我竟然自私得不顾……又笨得不想知道……”
査尔斯:“想知道什么?”
基蒂:“我并不是你需要的那个人。让我们对这一点开诚布公吧。但是我从不相信会有这种幸运。查尔斯,你刚才那样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个自己硬闯入的陌生人……想要接替另一个人的位置。”
査尔斯:“另一个人?”
基蒂:“喔,这听起来是挺荒唐的,可是……让我讲出来吧。有时候,特别是我们最亲近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使你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你曾经认识的人。”
基蒂难过地低下了头。査尔斯手足无措,把基蒂带到教堂角落,诚意地请求着:
“基蒂,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我想要成立一个家庭。”
基蒂:“应该是和你所爱的‘那个人’成立家庭。你永远不会爱我的。我几乎成了‘那个人’,査尔斯……我一直为此而感到骄傲。但是,要共同生活一辈子靠这是不够的。我离开你是太晚了点,对吗?我想我应该去旅行。査尔斯,不要紧,是我要这样做。……我不会悲观绝望,我会找到乐趣的。很可能你还会听到我同某一个理想的男人结了婚。”
查尔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查尔斯慢慢垂下双臂,悲哀地转过身去。基蒂走到他面前,深情地望着他,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基蒂:“你什么也不用说……可是,正因为我几乎成了‘那个人’……正因为我爱你胜过我将来会嫁给的任何人,你吻我一下算是告别吧。”
两人拥抱着,基蒂泣不成声。
査尔斯的办公室
秘书室坐了好几位等待约见的客人,波拉忙碌地招呼着,一面指挥希拉打电话。切特温德背着手,急躁地踱着步。
切特温德:“总不能这样没完没了吧。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一个神经正常的人怎么会连招呼不打就跑掉呢!”
波拉:“他去旅行的准备工作都安排好了。会不会到国外去了?”
切特温德:“嗯,按理应该告诉我们的。喔,那个该死的女孩子!究竟出了什么事?一会在选婚礼赞美歌,一会儿又……”
屋里闹哄哄地,客人们交头接耳,又不时看表,不耐烦地站起坐下。门开,哈里森探头进来:
“切特温德先生。”
切特温德:“怎么了?”
哈里森:“赖登西区自由党的斯托迪先生求见。”
切特温德犹豫了一下:“好吧,我见见他。(对波拉)你同谢尔登谈谈。”
谢尔登坐在椅子上,焦急地不断搓着双手。
波拉:“谢尔登,你最后一次见到雷尼尔先生是什么时候?”
谢尔登:“将近吃晚饭的时候,大概是基蒂小姐走后一小时左右。查尔斯先生让我给他放一些东西在手提行李包里。小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总隐隐约约地觉得他可能去利物浦了。”
波拉神情一震:“去利物浦?”
谢尔登:“是的,小姐。那天晚上他就是从利物浦来的。如他所说,从死神那里回来了。”
波拉:“谢尔登,请你把能记到的一九二〇年那晚上的事情都告诉我。他和你讲过些什么?”
谢尔登:“嗯,小姐……那是……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是在十一月。一辆出租汽车把他撞倒在地,然后把他抬到利物浦的一家药房……。”
旅馆套间的客厅
昏暗的月光从立地窗户照进,倾泻在一尘不染的地毯上。房间里寂静无声,查尔斯独自站在窗下,手里拿着那把钥匙苦苦思索。响起了敲门声,他仍纹丝不动。敲门声又响起来。
查尔斯:“进来!”
室内灯光打开,只见波拉提着手提箱,胳膊上搭着一件大衣,默默地站在门口。
査尔斯:“喔,是你,汉森小姐。”
波拉:“请原谅我这样晚闯进来。我们都很着忽。你不舒服吗?”
查尔斯:“我该和你们讲一下的,对不起。”
波拉:“喔,我真不想打扰你,可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查尔斯:“你怎么知道我在利物浦?”
波拉:“谢尔登说了些情况。我也打听了一番。”
査尔斯:“喔,是谢尔登。汉森小姐,请坐。你刚才说,有件重要的事使你赶来?”
两人坐下。查尔斯把钥匙放进口袋,取出一支烟,点燃,慢慢吐出一口烟雾。
波拉:“是的。赖登西区选出的国会议员爱德华·莱格斯,星期一上午去世了。很快就要举行一次补缺选举。今天上午,赖登西区自由党协会委员会一致决定,支持你作为候选人,如果你同意参加竞选的话。”
查尔斯似听非听,沉浸在苦思中。
查尔斯:“谢尔登没有告诉你,关于我……十二年前在这里的遭遇?”
波拉:“告诉我了,雷尼尔先生。”
查尔斯:“以前我曾经回来过,希望能碰巧找到关于我过去的踪迹,但是……那一次我什么都没找到。这一次还是没有找到。”
波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你回忆起来吗?”
査尔斯:“没有。不过,我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以致……”
波拉:“以致这种感觉破坏了你的生活?”
査尔斯:“我对你必须以诚相见。你是知道的,我的生活并不美满,而且我还刺伤过别人的心。”他停顿了一下,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真傻,为什么要拿这些事情来使你厌烦?”
波拉:“你是不是有这种感觉,好像在利物浦住过?”
查尔斯:“好像是的。”
波拉:“嗯,利物浦是个大港口。”
査尔斯:“我可能是坐船来的。真怪,以前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
波拉:“或者是坐火车。也可能是从附近的一个城市来的……或者从乡下来……可能是出差。”
查尔斯:“有这可能。”
波拉:“如果是这样,就可能在旅馆过夜。我对利物浦比较熟悉,经常来。你是否还记得,出事的时候朝哪个方向走?”
查尔斯:“我回想过,是顺着曼森斯街朝广场走,在下雨。”
波拉:“那末,在曼森斯街的北面有两家旅馆。一家是老奥林匹克旅馆,另一家是大北旅馆。但是奥林匹克比较远,如果是下雨天,很可能是从大北旅馆走来的。”
査尔斯:“假如是住旅馆,我用什么名字登记呢!”
波拉:“只有一个办法,去查一查。如果住旅馆,人走了,一定会留下些没人招领的行李。”
查尔斯:“这么多年了,还会保存吗?”
波拉:“还是先去查一查吧。”
查尔斯:“对。我很高兴你能够到这里来,汉森小姐。你给了我新的希望。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就从大北旅馆查起。”
大北旅馆贮藏间
房间里堆着各种箱子和零星杂物。一只箱子打开着,上面挂着几张牌子写着“约翰·史密斯”的姓名和地址。査尔斯翻着里面的衣物,终于失望地耸了耸肩。
査尔斯:“请你告诉经理,我不认得这只行李箱。很抱歉,麻烦你们了。‘约翰史密斯’,这种行李上的牌子实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他向波拉绝望地摇摇头。波拉的脸上也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再也没什么你觉得眼熟的东西了吗?”
查尔斯:“没有。那件亳无意义的行李就是最后的结论……就像一扇紧闭的门,还插上了门拴。现在我只得学会接受我的本来面目。我是个精神上有缺陷的人。基蒂就是这样看我的,你也会这样看我的。但是请你一定为我保密,汉森小姐。请你发个电报给赖登西区自由党协会,就说我明天上午将会见委员会全体成员。”
波拉:“好的,雷尼尔先生。”
查尔斯:“八点十五分有一列去伦敦的快车。”
波拉:“我就去订票。”
两人默默地离开了大北旅馆,坐上一辆出租汽车,飞驶而去。
露天酒吧间
蔚兰色的晴空,万里无云,柔和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正是下午喝茶的时间,酒吧座无虚席。波拉坐在小桌旁,不住向入口处张望。查尔斯从桌椅间挤了过来,波拉不禁眼睛一亮。
波拉:“总算来了!”
査尔斯:“让你久等了吧?我在议会简直无法脱身。谢谢你参加我当选议员后的第一次活动,还可以吗?”
波拉:“喔,好极了。”
査尔斯在波拉对面坐下,回身向侍者招手:
“嗯……要两杯茶。(问波拉)波拉,你还要点什么?糕点?三明治?”
波拉:“谢谢。”
查尔斯:“应该说,对你在竞选中的帮助,我还没有好好谢谢呢。真的,没有你的话,难以想象会搞成什么样。”
波拉:“我倒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因为我对政治有兴趣。”
查尔斯:“是吗?喔,听你这样说真高兴。”
查尔斯一时无话,全神贯注地看着波拉火红的头发。
波拉不好意思地:“你为什么这样盯着我?”
查尔斯:“喔,对不起。你的红头发在阳光下特别吸引人。”
波拉:“就因为这个?你看得都出神了。”
査尔斯:“喔,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好象过去遇到过这种情形。”
波拉:“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以前认识我?”
查尔斯:“有一阵是有这种感觉。你第一天到我办公室来的时候,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波拉:“你当时并没有表现出来。”
查尔斯:“没有。”
波拉:“这也是你录用我的原因吧?”
查尔斯:“可能。还由于你那种不声不响,办事效率又很高的作风。请原谅……”
他望着波拉欲言又止,为难地搓着手,终于脱口而出:“汉森小姐,你有没有再结婚的打算呢?”
波拉:“一点都没有。”
查尔斯:“我这样问,是想提个建议。我的议员生涯需要你的帮助。”
波拉:“当你的社交秘书?”
査尔斯:“嗯,不完全是。你知道……嗳……对我来说,这个想法似乎有道理,但是我现在没有勇气讲。”
波拉:“为什么?这个想法那么怕人?”
查尔斯:“你听了可能会觉得难以容忍,但我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考虑。你和我在同一条船里,一艘幽灵般的船。听起来好象有一点戏剧性,但事实如此,我们都禁锢在失去了的过去之中。”
波拉垂下了眼睑:“是的。”
査尔斯:“我们是不是可以分担共同的孤独,把我们仅剩的一点东西——支持和友谊——给予对方。汉森小姐,我要向你提出的是结婚的建议。喔,或者可以把它称为合并,一个议员应该有一个妻子,一位聪明的女主人。你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你用不着害怕,我不会向你提出任何感情上的要求。我能给你的仅是真诚和友谊。”
波拉:“我……”
查尔斯:“请你不要马上回答我。想一想再说。这完全是一种自私的建议。我是不会让你辞职的,没有你,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波拉突然啜泣起来,肩头激烈地颤动着。她掏出手絹,紧紧地捂着嘴,尽力不使自己哭出声来。
查尔斯:“汉森小姐,我伤了你的心吗?”
波拉:“我不知道……我还从来没哭过。”
查尔斯:“你想想再说,我明天打电话给你。不,我等不了那么久,今天晚上,九点左右。我希望你的回答会是‘同意’。”
波拉家的客厅
波拉和贝尼特医生相对而坐,沉默着,看来这种场面已经维持了好久。终于,波拉打破了沉默:
“喔,他谈的并不是一个令人高兴的建议,还不如说是一种合并的建议。他用的就是这个词。”
贝尼特手托腮帮,眼里露出愤懑不平的神色:
“哼,真是个冷血动物。”
波拉:“怎么讲呢……真怪。”
贝尼特:“我很难过,我自己感到难过。”
波拉:“约翰!”
贝尼特:“波拉,我希望你幸福。”
波拉:“这办法可能行。他甚至会爱上我。”
贝尼特:“哼,如果他不爱上你倒是怪事了,但是……如果你同他结婚,就得听他的。”
波拉:“喔,我想是的。”
贝尼特:“你爱他吗?”
波拉:“爱的。”
贝尼特:“波拉,你会感到痛苦的。”
波拉:“约翰,不要再反对了吧……”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波拉望着贝尼特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走到电话机旁,拿起了听筒:
“喂,是我……査尔斯,你打电话的时间又提早了。我的回答是……‘同意’,査尔斯。”
她如释重负地放下听筒。贝尼特失望地垂下头。
査尔斯家的大客厅
宾客云集,乐队奏着华尔兹舞曲。波拉穿着黑丝绒镶金边的拖地晚礼服,手臂上挂着一个精致的手提包,站在查尔斯身边落落大方地招呼着客人。
妇女甲:“那不就是雷尼尔太太吗?”
妇女乙:“应该称她雷尼尔夫人。雷尼尔先生在女王生日时获得了爵位。”
群众甲:“还有人说,他要进入内阁了。”
群众乙:“喔!”
妇女丙:“有人说,他们还没有子息继承爵位。真是出色的一对,听说他对她忠贞不渝。”
乐队突然地奏起致敬曲,首相步入大厅。査尔斯夫妇趋步往前迎接首相。首相亲切地与査尔斯和议员们一一握手。波拉向首相行过屈膝礼,邀他跳舞。首相吻了她的手,两人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
妇女丁:“瞧,真了不起,她请首相跳舞了。”
波拉和首相一边跳舞,一边轻松地谈笑。周围有人嫉妒地议论着。
男子:“首相还笑了。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波拉卧室
波拉拖着长裙,款款步入房里,谢尔登紧随身后。波拉把手提包放在梳妆台上,对镜坐下。谢尔登站在一旁。
波拉:“晚安,谢尔登。真要谢谢你,把事情搞得都井井有条的。”
谢尔登:“夫人,谢谢你。”
査尔斯满面春风地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鹿皮小匣。他向谢尔登点头微笑:
“谢谢你,谢尔登。”
谢尔登:“晚安,査尔斯爵士。”
谢尔登退出房去,随手将门带上。查尔斯慢步走近波拉身旁:
“亲爱的,你把首相招呼得周周到到的。我送他上车时,他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波拉:“是啊,我觉得他今晚过得很高兴。”
査尔斯:“我也过得很高兴。”
波拉:“喔,别瞎说。(看了看表)天哪!都快三点钟了,明天还有两个委员会会议呢!”
査尔斯:“应该说是今天。”
波拉:“是啊,马上就要天亮了。”
波拉站起身来,取下披肩,査尔斯随手接过放在一边。波拉取下项链,放进手饰匣里。
査尔斯:“五月二十五日的早晨。你还记得这日子吗?”
波拉:“我们举行婚礼的前夕。三周年了。”
查尔斯:“再耽一会儿好吗?你看上去一点倦意都没有。”
他打开鹿皮小匣,一条镶宝石的项链赫然呈现在波拉眼前,晶萤碧绿的祖母绿宝石透出淡淡的光。
査尔斯:“玛格丽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的感激之情远非语言所能表达的。”
波拉:“喔!太美了。你真要把我宠坏了。”
查尔斯:“中间的这块祖母绿曾经属于玛丽亚·路易斯皇后。”
波拉:“真的?太有意思了!你给我戴上,好吗?(查尔斯轻轻地给她戴上项链,波拉照了照镜子,欣喜地问查尔斯)瞧。你喜欢吗?”
査尔斯:“你知道吗?你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波拉:“谢谢。我希望你真是这样想的。”
查尔斯:“玛格丽特,你觉得幸福吗?”
波拉:“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査尔斯:“良心的谴责。如果我不介入你生话之中的话……”
波拉:“我就永远不会成为雷尼尔夫人,来接待首相,还戴上了皇后的祖母绿宝石项链……”
査尔斯:“这些就满足了吗?”
波拉:“可能不。”
查尔斯:“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
波拉:“没有。査尔斯,你为什么这样问我?”
査尔斯:“因为你如果另有其人……我一直要想说……我不会束缚你……我没有这种权利。”
波拉:“你是想摆脱我吗,查尔斯?”
查尔斯:“你知道,没有你我简直不知会怎样。”
波拉:“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因为我喜欢我的工作。今晚有一个女人告诉我,她羡慕我比谁都厉害。査尔斯,她是羡慕我有这样的丈夫,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的。(两人沉默)我实在觉得累了。晚安,査尔斯。谢谢你送我这么好的礼物。”
查尔斯:“晚安,玛格丽特。”
査尔斯走出卧室。波拉颓然跌坐在銜子上,默默地流泪,被难言的痛苦吞咽着。她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一串蓝色玻璃珠项链,内心的创伤终于使她难以忍受,伏案痛哭:
“史密赛……”
查尔斯闻声而来,见状惊立一旁。
査尔斯:“玛格丽特,我大概讲了些什么,伤了你的心。”
波拉:“査尔斯,不是的。”
査尔斯:“如果我表达意思太笨拙的话……”
波拉:“真的没什么,就是精神太紧张了。”
査尔斯:“我希望你能对我推心置腹。”
波拉:“是吗?”
査尔斯看到梳妆台前地上的一串玻璃珠项链,弯腰拣起来:
“这是一种礼物吗?”
波拉:“是的。偶然得到的。”
查尔斯:“但它对你来说是价值连城,而这一件就不堪一顾。”
波拉:“这些珠子的颜色同我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是这样的,对吗?”
波拉手持珠子,靠近自己的脸颊,想用当初查尔斯的话唤醒他的记忆。
査尔斯:“喔,玛格丽特,把一个人的心同死去的人一起埋葬掉,是不是过分了?”
波拉:“这话出自你的口倒是怪了。”
查尔斯:“是吗?”
波拉:“你甚至丧失了对过去的记忆。”
查尔斯:“是这样的。”
波拉:“然而你生活中最美好的时期,你的爱情,生活的乐趣,都埋葬在那忘掉的时间内了。”
査尔斯:“不尽如此吧?”
波拉:“为什么?”
査尔斯:“因为我模模糊糊地感到还有……”
波拉:“希望?”
查尔斯:“对,我想是的。”
波拉:“查尔斯,是还有希望你觉得真有那么一个人?而有朝一日你会找到她?”
査尔斯:“玛格丽特,我宁可不谈这个。……这和感情是无法言传的。”
波拉:“你是不是有时候感到,害怕岁月流逝,你会丧失了享受幸福的能力?〔她停顿了一下)你可能已经和她接近……甚至可能在路上擦肩而过。”
查尔斯:“是的,曾经这样想过……”
波拉:“查尔斯,你甚至可能遇到过她,见到过,但是认不出来。查尔斯,她可能是你认识的某一个人?甚至是我?”
波拉感情激动,查尔斯痛苦地垂下了眼睛。
查尔斯:“玛格丽特。”
波拉:“喔,我这是危言耸听了。(伤感地)已经三点多了,我累了。”
査尔斯:“是的。”
波拉:“我想去旅行。休息一下。”
査尔斯:“旅行?”
波拉:“对,我还没有离开过英国。我想去维纳斯群岛,或者里约热内卢。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还想去南美洲的什么地方。”
査尔斯:“是不是等到议会休会……?”
波拉:“喔,我不想把你拉去。我……带一个女佣人,或者一个朋友。”
査尔斯痛苦地:“玛格丽特,我……我相信你是想摆脱我。”
波拉:“喔,不是的。前一段时间实在太紧张了。你知道的,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作査尔斯·雷尼尔的妻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困难。”
查尔斯:“如果你真的想去,当然可以。我想你是有点劳累过度了。早上再谈,好吗?”
波拉:“好的,早上再谈吧。”
查尔斯:“晚安,玛格丽特。”
波拉:“晚安,査尔斯。”
火车站
车站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波拉和查尔斯下了小汽车,走进车站。他们穿过检票口,走上月台,在一节车厢前停住。
波拉:“我想这是我的车用,对!”
査尔斯:“我希望哈里森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波拉:“谢谢,他帮了不少忙。(看了看手表)一会儿,他要给我送兑现汇票来。”
查尔斯:“还剩两天时间你就要出国了?”
波拉:“是的,船是星期三启航。”
査尔斯:“到那儿去顺路吗?”
波拉:“不。那是德汶的一个宁静的小村,有一家舒适而古老的旅店。我一直想再去看看。”
査尔斯:“喔。”
波拉。“我在那里曾经非常幸福。”
哈里森夹着公文包从人群里挤过来,看到査尔斯和波拉,快步走到跟前:
“我真高兴,还没有迟到。(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东西)雷尼尔夫人,我给你准备了一张旅途风光介绍的地图,在船上可以看看。”
波拉:“你想得真周到。”
哈里森递过一个信封:“这是你的兑现汇票。”
波拉:“谢谢。”
哈里森:“还有几本杂志。让我把这些东西都放到你的车厢里去。但愿你一切如意。”
哈里森跳上车厢,把皮箱放到行李架上,杂志放在座位上,然后回到月台。
哈里森:“祝你旅途快乐。”
波拉:“谢谢。”
哈里森:“别去得太久了。”
波拉含笑:“如果去得太久,只能怪你安排得太好了,再见。”
她沿着阶梯走进车厢,从车窗口挥手告别。
哈里森:“再见。(回头对査尔斯)我在车站口等你。切特温德先生,有封信要我带给你。”
查尔斯:“喔。”
波拉:“好吧,査尔斯,再见。”
査尔斯:“玛格丽特,我真希望你留下,我感到不太痛快。你会同我保持联系吗?”
波拉:“当然会。”
查尔斯:“再见。”
波拉:“你直接去议会吗?”
查尔斯:“不,去办公室。出了点事要解决。玛格丽特,这种事不跟你商量实在不习惯。”
火车慢慢启动,波拉探头望着月台上的査尔斯。查尔斯愣愣地站着。突然,烟雾中波拉的面容使他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在心底深处若隐若现,但又稍纵即逝的人。汽笛一声长鸣惊醒了他,他定了定神,努力把幻觉从头脑中驱除。
哈里森从月台上走回来,把一封信交给查尔斯。查尔斯粗粗读了一遍,又交回给他。
哈里森:“先生,罢工的情况非常严重。”
查尔斯:“罢工?”
哈尔森:“在梅尔桥电缆厂,对工人已几乎控制不住了。”
査尔斯若有所思地:“梅尔桥电缆厂,梅尔桥?是啊,当然罗。”
电缆厂大门口
工人们拥挤在厂门口,大声地讲话。查尔斯站在人群的高处,看来他刚跟工人代表谈判圆满结束。哈里森站在他的身旁,紧张地看着人群。
工会头子高声:“弟兄们,都妥了,他接受了我们的条件,罢工结束了!我们胜利了。”
人群欢呼。
工会头子:“我们应该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查尔斯·雷尼尔爵士。”
人群又煤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查尔斯和哈里森从高处下来,一边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边向工人们挥手示意。他们开了人群,进入一条僻静的街道,抬头看见一家小酒馆的招牌。
哈里森:“啊,我们进去喝一杯威士忌掺苏打水吧。”
查尔斯:“好的。”
酒吧间
酒吧间的布置一如既往、只是多年来加整修,显得陈旧了些。查尔斯和哈里森信步走进酒吧,在一张桌子旁坐下。
女侍者:“二位,想喝点什么?”
哈里森:“两杯加倍的麦克牌威士忌掺苏打水。”
女侍者:“好的,先生。”
酒吧间内顾客不多,柜台前围着几个工人模样的青年。柜台里侧,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一张高凳上讲着什么,在他身后墙上挂着一张拳击比赛的照片。女侍者端酒过来。
哈里森:“那个……嗯……是老板吧?”
女侍者顺着哈里森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他指的是头发花白的老头——比弗尔。
女侍者:“是的,先生。当然罗,他现在的境况不能和从前比了。”
比弗尔虽然精神大不如前,但爱说笑话的习惯仍没变,不时把围着他的青年们引得哄堂大笑。
査尔斯喝完酒,站了起来。
查尔斯:“好了,别误了火车,还是走吧。”
街道,黄昏
街头笼罩在一片雾霭中,昏暗的路灯下,几步路外就看不清人影。査尔斯和哈里森在人行道上一边走着,一边闲谈。
哈里森:“雾更加浓了。”
査尔斯:“是啊,真讨厌。带着香烟吗?”
哈里森:“对不起,没有。你知道我不抽烟。”
查尔斯:“没关系,拐角上有家小纸烟店。”
查尔斯走在前面,向小巷角落一家纸烟店走去,哈里森惊讶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推门,门上的铃铛“叮呤”一声,老板娘从里屋出来。
纸烟店
老板娘干瘪的脸上布满皱纹,她弯着腰,走到柜合跟前。
老板娘:“买什么?”
査尔斯:“来一包蓝缎带牌香烟。”
老板娘:“好的。(接过钱)谢谢,先生。”
査尔斯挺过香烟:“谢谢。”
街道
两人走出纸烟店,查尔斯站住,抽出一支烟点燃,舒适地吐了一口烟。他们缓步走出小巷。
哈里森:“我记得你进过从没到过梅尔桥。”
查尔斯:“是没来过。”
哈里森:“可是,你刚才说拐角上有家小纸烟店。”
查尔斯:“嗯?我说过吗?”
哈里森:“那家小店不是座落在大街上。从车站的路上你是看不到的。”
查尔斯:“是看不到。”
哈里森:“那么,你怎么知道这家店……?”
査尔斯:“我……我不知道……我……”
哈里森:“而且你一下子就找到了。”
查尔斯:“我以前是知道的……从哪里知道的呢?怎么知道的呢?梅尔桥……”
似乎有什么冲击着查尔斯的内心,他突然站住不动,手按着额头,出神地半晌没说话。
哈里森:“你怎么了?”
査尔斯:“梅尔桥……”
哈里森:“你不舒服吗,先生?我去叫一辆出租汽车吧。”
查尔斯:“不,让我想一想。有点记起来了。那家店,那家店……那个……那个女人……”
哈里森:“喂,出租车!(他拦住一辆出租汽车,打开车门)上车吧,先生。”
査尔斯摇摇头,仍站着不动。哈里森无奈,正要把汽车打发走,查尔斯突然转身问司机。
査尔斯:“什么地方有一所医院?”
司机:“先生,你是指老医院,还是新的?”
査尔斯:“我想是老的吧?在小山坡上……大门四周是一堵高墙……”
司机:“你说起来,两家医院都不是。先生,你不会是指精神病院吧?”
査尔斯:“对,是精神病院。(急不可待地)快走,去精神病院。”
哈里森打开车门,两人上车,汽车疾驶而去。
梅尔桥精神病院大门前
査尔斯望着两扇紧闭的大门,里面通出微弱的灯光。四周万籁无声,暮霭沉沉,病院仍是那令阴森神秘。一种无声的冲击敲打着査尔斯的心扉。
哈里森:“先生,到这边来。你说你那时候是从这大门里出来的吗?”
査尔斯:“是的,我……我敢肯定……发生了……什么骚动……还呵呵嚷嚷的。”
哈里森:“那末,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顺着以前的路走。以后你一定进了市区。”
査尔斯:“对。我……我去过那家纸烟店。”
哈里森:“这样走下去,你可能会把以前的事情一件件联起来的。”
査尔斯:“是个好主意,我……我……是顺这条小路走的。”
哈里森:“你记得对吗?”
査尔斯:“我想是的。雾很大,人们在喊着什么,然后……然后是什么声音……我……我想要躲开什么,想要逃走。有危险……我感到害怕。……有一个女孩子。”
哈里森:“有一个女孩子?”
査尔斯:“对,有一个女孩子。”
记忆的闸门猛然打开,査尔斯激动万分,急步沿着街道,近乎小跑地往前走。
德汶镇小客店
上午。小客店内,景物和十多年前一样,一片宁静。波拉从楼上下来,走到柜台前,和店主人巴思斯太太寒暄。女佣人阿尔伯特提着皮箱站在门旁。
波拉:“雾小了。”
巴思斯太太:“看来会是晴朗的一天。”
波拉转身向门口:“阿尔伯特,你把行李运到车站,在那里等我,好吗?时间还很充裕,我想散步走到车站去。”
阿尔伯特。‘好的,太太。我在报刊亭等你。”
阿尔伯特提着行李出门。
巴恩斯太太:“希望你以后再来住。”
波拉:“恐怕要等很久才能再来,我们在两点钟启航去南美洲。”
巴思斯太太:“真的!天哪,我真羡慕你。你一定要散步走到车站去吗?”
波拉:“是的。路上景色很美。你要知道,我在这里住过的,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还是德文特太太在的时候。你认识她吗?”
巴思斯太太:“不太熟。她三年前死了。这位太太真是个好人,好多人打听过她呢。几分钟前还有一位先生来打听她的下落。他好象很留恋这里。”
波拉:“真的?我该走了,不然又要匆匆忙忙赶路了。再见,巴思斯太太。”
巴恩斯太太:“再见,祝你旅行愉快。”
波拉:“谢谢。”
波拉刚走到门口突然站住,好象有什么东西牵动她的心灵。她怔了一会,转身快步走到柜台前。
波拉:“你刚才说有位先生打听德文特太太?”
巴思斯太太:“是的,太太。他还打听以前的那位牧师……嗯……嗯……是杰鲁姆先生。他住在七橡树。现在的坎师是波利先生。”
波拉急切地抓住巴思斯太太的手:“那位先生住在这店里吗?”
巴思斯太太:“没有。他在寻找一所小房子。他说以前在这里租过一所小房子,喔,那是好多年以前了。他还记得那所房子在教堂附近。太太,这个人是你的一位朋友吗?”
波拉:“对不起。”
她顾不上回答,转身跑去,很快消失在门外。
小屋前
査尔斯沿着小径走来,远远望着那座白色的小屋,久久地沉思着。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向门口走去,推开木栅门,发出“吱呀”的响声。
查尔斯(回忆心声):“铰链该上油了。”
査尔斯走进小院,一株桃树枝梢擦过他的头发,娇艳的桃花瓣零落飘洒。
査尔斯(回忆心声):“这树枝该修了。”
波拉(画外音):“不,这很美。”
查尔斯忧伤地走到小屋门口,从口袋里取出那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旋,门打开了。突然,身后一声耳熟的呼唤声:
“史密赛!”
气喘吁吁的波拉正站在木栅门边,含着满眶热泪。她向査尔斯跑去:
“史密赛,……喔,亲爱的。”
査尔斯听到“史密赛”的叫声,猛地转过身,记忆的闸门完全冲开了。多年来压抑在心头、寻找不到的答案,终于凝聚成一个熟悉的名字:
“波拉!”
査尔斯热泪夺眶而出,快步向前。在桃树下,两人百感交集,含情脉脉地互相凝视着,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猛然又回到现实生活中。他们紧紧地拥抱着,热吻着,受到震荡的花辧纷纷洒落在他们的身上。
(全剧终)
Jensen
Random Harvest-1942 x Un long dimanche de fiançailles-2004
1942年的“Random Harvest”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电影之一,至今依然是我最喜欢的黑白电影之一。人是很奇怪的,当你小时候突然遇上了一样东西,突然为之沉迷,此生你的脑袋里面便挥它不去。“Random Harvest”就是这样的一部电影,小时候看过,觉得“失忆症”很神秘,其后便会找很多相关的书来看,时不时审视自己的脑袋里的记忆和想法。——那个时候,我对爱情根本不了解,我记得自己甚至看不出后来的女秘书就是男主角第一次失忆后的妻子。那个时候,我只是为“失忆”而沉迷。
若干年后,当重温这部“鸳梦重温”,当然早已对故事了如指掌,当然也看出了故事的某些不合情理的地方,然而,我依然把它列为自己最喜欢的黑白电影之一。只是因为女主角的爱深如海。
这一部失忆电影“Un long dimanche de fiançailles”,同样有另一个爱深如海的女主角。
女孩子是戏团的女主角,在某座城市演出的时候遇上了一位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绅士,他在一战的战场患上了失忆症。第一眼看到他,女孩子便爱上了他,她带他回到戏团,为他治病,后来一起离开戏团到乡间养病。几年过去,绅士依然没有恢复记忆,他们相爱了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绅士要去一趟大城市却意外被车撞倒,再次失忆。这一次他恢复了战前的记忆,却失去了和女孩子在一起的三年记忆。绅士回到自己的家,继承了家族生意,成为商业巨子。
乡间的女孩子等不到丈夫的归来,大病一场,新生的儿子也病死了。一天她在报纸上看到了丈夫的照片,于是跑到他的公司应聘私人秘书。三年,绅士依然没有认出她来,还差点跟自己的侄女结婚了。这一天,绅士终于向她求婚,但事先说清楚只是因为他们都孤独,而且她对自己帮助很大,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又三年,结婚纪念日,绅士送给女孩一串英女王戴过的项链,女孩拉开自己的首饰盒,最底层放着自己生孩子后丈夫送的廉价项链。终于,她决心暂时离开这个失忆的丈夫,回到那个熟悉又悲伤的乡下。突然,绅士有了记忆的线索,终于找到了一直装在口袋里的钥匙所属的那间曾经的房子。
小时候我喜欢这部电影,只是对“失忆”的沉迷,又觉得那“口袋的钥匙”很浪漫。而现在,让我无比感动的,是这位女性的深情。换了你,你会等这个丈夫吗?你在报纸上看到丈夫的照片会去应聘吗?你就在他的身后当私人秘书你会忍住自己的欲望遵循医生的建议不开口说自己的身份吗?你可以忍受另一个年轻女孩不断对他的追求吗?你会为了不打扰他现有的生活而跟律师签字放弃寻找自己失踪的丈夫吗?你会明知他记不起你而跟他表面结婚吗?你会收到他结婚周年礼物后痛哭却依然守口如瓶吗?三年,又三年,若干个三年过去,你可以一直这样痛苦地等待下去吗?
每一个疑问,我都觉得自己做不到,我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遇上一个值得自己为他如此痛苦的男人。
如此无私的爱,而爱的本身又是如此的自私。
每天就在爱人身边,然而他却一直记不起自己。失忆就是如此残酷。
另一个女孩子,因小儿麻痹而有腿疾,邻居男孩是她青梅竹马的情人。情人上战场了,一直没有回来。她一直寻找,追踪每一条线索,找到相关的每一个人,甚至窃取军方机密文件。最后,她终于找到了他的情人,他活下来了,他只是失忆了。最后,她找到了他,静静坐在他身边,在暖暖的阳光底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MMM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情话,她循着线索,还原宾果战壕上每一个人的故事,他们曾经和谁做爱,曾经和谁说话,曾经和谁争执,曾经获得木匠比赛一等奖,曾经这样,曾经那样——每一个士兵,无论是法国人还是德国人,他们都有自己个人的故事,在战争的残酷背景下,每一个故事都是相似的,看不出国籍,看不出差别。
而他们身后的每一个依然存活的家人、朋友,都还过着心有阴影的生活。大影后Jodie Foster客串一个大配角,说着流利的法文,讲述一个和丈夫以及丈夫最后朋友的故事。曾经大玩爱情游戏的Marion Cotillard饰演一个同样深情的情人,和女主角一样追寻这些线索,为情人报仇,坚信情人依然生存,他们依然可以相见。
小时候我总觉得患上失忆症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什么都记不起,什么都忘记;现在长大了,才明白,患上失忆症后,痛苦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你身边爱你的人。
不是因为战争,才有这样固执坚强的深情女子。
不是因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才会坚持。
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有她们两人的能耐,等待如此长的日子。
时间,每一秒都是唯一的,而她们两人,都甘愿用几千万秒唯一而且一闪而过的时间,来等待自己的情人。
两段漫长的婚约,两段失忆的爱情。
庆幸她们的失忆情郎,都真的和她们一起坚持到了最后,才不枉她们这些等待、寻找、忍辱、痛苦的时日。
手心里有另一个人的一颗心在跳动。
衣服口袋里有一间不记得地址的房子的大门钥匙。
希望每一个人都好好保护自己脑袋里的美好记忆。